「我覺得我沒那麼大力氣做到那樣。」

「一條胳膊可能就夠了。如果你能掙脫，你就能用鐵鏈勒死他。」

「看吧，」她手腕輕輕呼扇了一下，說道：「我幾天前到了這，四下看了看但什麼都沒發現。我還以為臭味是從一隻死耗子身上發出來的。至少，直到我看見《薩克拉門托蜜蜂報》頭版上的兇手畫像之前都是這麼以為的。」

「你知道莉齊在哪兒嗎？我一直在試著聯繫她。」

「是啊。他不喜歡我的文身。」黑蕾指指牆面，石膏灰膠紙夾板崩裂的地方。「那個螺絲鬆了嗎？」

「之後你的想法有哪些改變？」

「你不能確定？」

「我在下面，這裏。」那個人說。

「我需要你五點四十分的時候來奧本的明智路16號見我。從80號洲際公路到奧弗，然後左拐就能上明智路了。」

她心跳如雷，在胸膛里亂撞。她永遠不可能做到了。砸門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重。她就快出去了，身子已經有一半在窗子外面了，但，什麼鈴聲在響？

傑瑞德亮出工作證。

「我不知道。我住在義大利，和我丈夫還有孩子們在一起。我來美國就是要找他的。」

但她還是很不情願地上了他的車。他到底是個陌生人，不是嗎？但如果她不跟他走，媽媽會生氣，很可能會罰她一輩子不準出門。然後她的電腦會被收走，她再也不能見到i2Hotti了。

布里特妮抬起下巴。她剛剛又打瞌睡了。「能，」她說：「但我看不太清。全都是糊的。」布里特妮想動動胳膊，但是手腕都被銬住了，金屬手銬則被固定在牆上。她試圖掙松，但是沒用。她看見面前的地板上有東西在動。「你在地板上嗎？」她問。

「你弟弟現在在哪兒？」

理查德揚起一隻拳頭，作勢要給莉齊一拳。傑瑞德一把抓住理查hｔtpｓ://ｒｅaｄ.９9ｃｓｗ.coｍ德的手腕，把他的手臂扭到背後。「你是打算冷靜下來，還是讓我把你銬起來？」

布里特妮迷迷糊糊，花了一會兒才斷斷續續回想起今天的零星片段。今天早上，她讓媽媽寫了請假條，告知學校她要提前十分鐘離開，去看牙醫。然後她改掉了紙條上的時間，提前一小時離校，這樣她就有時間和i2Hotti見面了。她的計劃是給媽媽留一條信息，告訴她自己的牙套最後發現沒壞，然後她們就可以取消和牙醫的預約了。神不知，鬼不覺。

「你在幹嘛？」女孩兒問。

「感謝上帝。」

「你在流血嗎？」布里特妮問那個女孩。

他聽見了遠處的警笛聲。

「我完全不知道i2Hotti可能是誰，」凱茜說。她眼睛和鼻子都哭紅了，一片一片的。她坐在沙發上身子前後晃動。這時理查德衝進房門，堅決要求知道發生了什麼。

「那還用問？熊會不會在樹林里大便，我就有沒有流血。」

「啊。」

「這是你的房子嗎？」

她搖頭。「據我所知，這是我弟弟以前住的地方。」

他的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傑西卡，莉齊的助理。呵，凌晨兩點鐘，突然每個人都想講話了。「怎麼了？」

「你是傑瑞德·夏恩嗎？」

她點頭。「塞繆爾·瓊斯。他的妻子叫辛西婭。」

「那就一直做你現在做的事吧，能做多久做多久，」那個女孩說：「你另一隻胳膊情況怎麼樣？」

布里特妮閉緊眼睛，用力憋住才沒吐。女孩的肚子，雙腿，雙臂上布滿了紅色的一塊一塊。眼淚順著布里特妮的臉頰滾下來。

「我們找到他的房子了，莉齊。塞繆爾·瓊斯的房子。」

布里特妮沒有見到自己的白馬王子，而是驚訝地看見麥克馬倫醫生把車停到了路邊。他搖下車窗，讓她上車。布里特妮正在猶豫間，他說她媽媽給他診所打電話說會晚來一會兒，所以麥克馬倫醫生主動提出親自來接她。那時，他的話沒有一句說得通。就算媽媽給他打過電話，他為什麼來得這麼早？但她怎麼跟牙醫說她正在等一個男孩？所以她唯一的選擇就是跟他走。

「是什麼導致了那種氣味，凱倫？」

「九-九-藏-書是的。」

「傑西卡。」

傑瑞德同她握握手，跟她走進房子。他忽然就明白她拿來遮臉的布意義何在。房間里臭不可聞。

「誰知道啊？他是個噁心的狗雜種，這個是肯定的。你不怕蜘蛛的吧，怕嗎？」

「有點。」

「好吧，」她最後說：「但是你一旦聽說什麼的話請第一時間打電話告訴我。」

她掛了電話，傑瑞德別無選擇，只能親自去察看一番。睡不著的時候，他就開車到處轉。在他常用的幾個思考場所中，車是其中之一。他把車停到路邊，翻遍了汽車儀錶板上的貯物箱找他的便攜導航儀。一些照片從一個信封里灑落，落在副駕駛座上。照片是姐姐幾個月之前給他的。他瞥了一眼其中幾張幾年前家庭聚會時拍的，然後抓起導航儀，輸入凱倫給他的地址，開往奧本。

「你誰啊？」

「你醒了？」有人問。

「請快點來。」

「你小點聲。那個抓你來的男的是個瘋子。我覺得我剛剛是聽到前門開了，但我不確定。如果他知道你醒了，他會進來這兒察看的。」

「那時間可很久了。」

電話剛響傑瑞德就接了。

「黑蕾和布里特妮呢？她們在那兒嗎？」

「為什麼？」

她怎麼就那麼蠢？她為什麼上了他的車？

莉齊驚醒，找了一會兒才在被子下面找出手機，翻蓋接聽。她剛剛在布里特妮的床上睡著了，把手機放到耳邊時，腦子還一片迷濛混沌，殘留的夢境碎片揮之不去。

她從浴缸沿跳到窗台上。這不是輕輕巧巧的一跳而已。因為她那時瘦小，贏弱。但她做到了。雙臂疼得像火燒，腿也疼的，怦怦跳，她雙腳使勁踢，好讓身子慢慢滑過、穿過瓷磚牆面，她竭盡所能地要把身體從那扇小得可憐的窗子里擠出去。

「是，我在流血。如果他回來，」她小聲說：「閉上你的眼，頭向前栽，這樣他會覺得你還昏迷著。」

莉齊掛斷電話。她必須做點什麼。她睡著時沒脫衣服。她從布里特妮書桌前的椅子上，一把抓起了外套，九-九-藏-書手機振動，意味著有簡訊來了。

是時候了。要麼現在，要麼就再也沒機會。

「那就壞了。我不想當傳壞消息的人，但是如果你表現出害怕的樣子，他就會繼續嚇唬你，你怕什麼他做什麼。他靠別人的恐懼活著。」

莉齊的心臟劇烈地跳動，撞擊著胸腔。她的時間快要用光了。如果她想逃跑，要麼現在，要麼就再沒機會。

「為什麼？他會做什麼？」

「她待在她姐姐家。現在這個點兒打電話有點早，或者說有點晚，看你怎麼算它咯。你在哪兒？」

「據說他結過婚。他把他妻子殺了，心臟上一擊斃命，然後他把妻子扔在閣樓里任她爛掉。我現在就在那所房子里。」

姐姐家離第三大街有多遠？莉齊走到窗邊兩輛無標識的車停在房前。她抓起鉛筆和紙飛快地寫了一張便條。時間在匆匆流逝。她快步走下樓梯。有人在廚房裡。她設法在不到兩分鐘里從後門出去。還有八分鐘。

「我還在醫院。醫生們還不肯簽出院許可。我想跟莉齊談談，但是她不接電話。這很奇怪，你不覺得嗎？」

「我二十多年前離開這兒去上大學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

犯罪現場被用封鎖帶圍住。凱茜，瓦納和理查德，瓦納夫婦家的房子外，六七名執法人員正四處搜查四面。有人在檢查羅納德·霍爾特車上的指紋。他的屍體被裝進袋子里，送到實驗室進行分析。

「十分鐘之後到格拉尼特路和第三大街的路口見我。不要開車。不準讓其他任何人知道你離開這棟房子。一個人來，否則你外甥女死定了。」

「努力從這兒出去。」布里特妮看了一眼那個女孩，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女孩被扒光了。她的胳膊和腿都用繩子捆住，繩子扣在了地上的金屬鉤上。兩條腿被大大地分開，雙手綁在頭上方，成Y字形。到處都是血。

布里特妮的心臟狂跳不已，她試圖把精力集中到那個聲音和聲音來源上。

「去睡覺。我再過幾個小時會見到莉齊。我保證她會打給你。」

過了一會兒，傑瑞德鬆開他。落敗的理查德走向沙發，坐在凱茜旁邊。「能拜託誰告訴我發九_九_藏_書生了什麼嗎？」

「莉齊！讓我進去！」

但一切都沒按計劃進行。

「我不知道，」布里特妮說：「可能吧。我擔心如果我拉得太用力，會發出太多響聲。」她不想看見做下這些可怕事情的那個人。

麥克馬倫醫生注意到她不願意上他的車，就讓她給她媽媽打電話，她打了，但是沒人接。她又給爸爸打，但還是沒人接。於是布里特妮爬進他的SUV里，繫上了安全帶。

「我很遺憾，莉齊。這兒沒人，而且我們不能追蹤到塞繆爾·瓊斯工作的地點或者其他任何地址。我正在處理這個，」傑瑞德說：「我得走了。我這邊處理完之後給你打電話。」

「介意我四處看看嗎？」

「別那麼激動，」傑瑞德警告他。

他大步走向莉齊，一根手指衝著她的臉揮舞著：「你他娘的對我女兒做了什麼？」

「你下定決心要做的時候，你能做到的會是驚人的。他是個喪心病狂狗雜種，而且如果你做不到，他就要殺我們。你記住這個就夠了。而且，他受傷了。你能做到的。我知道你可以。」

她眼神耷拉到地板上。「我想要向他道歉，為很久以前發生的某件事……那時候薩姆才十歲。」

「你能聽見我說話嗎？」那個人又問。

十五分鐘之後，傑瑞德在凱倫說的地址，把車開進停車道。這是個高檔社區：每一棟房子都色彩協調，配著幾條石板人行道和幾處靜美的庭園水景。他下車，走進寒風中。月光明亮，足以照見幾個垃圾筒周圍堆著幾摞沒讀過的報紙。草坪青翠，修剪美觀。房子前門開著。一個女人站在那兒，拿一塊布掩著鼻子。

「我認出了畫里的男人。那時我明白兇手就是我弟弟，他房子里的味道也絕對不是因為一隻死耗子。」

「那是你弟弟的名字嗎？薩姆？」

「是我。」

傑瑞德咽下了內心的沮喪。「現在有兩個女孩失蹤了。我們需要一個名字，凱倫。」

門咔啦咔啦響。不。還不行。他來了。

傑西卡沒回應，但他能聽見她的呼吸聲。「傑西卡，拜託呆在那別亂跑。我不需要再多來幾個失蹤的人了，好嗎？」

布里特妮使勁扭動雙臂想重獲自由，但是沒用。金屬手銬被用粗鏈子釘到了牆上，一隻在左，一隻在右。rｅad.９9ｃｓw.com她視力稍好一點之後，她注意到牆上其中一個固定鏈子的地方鬆動了。她更用力地拽動鏈子。牆皮上石膏灰膠紙夾板的碎渣掉到地上。

布里特妮睜開雙眼。房間里的一切看上去都陌生而模糊。她眨眨眼，希望暈眩和噁心的感覺能消失。

「嗯？」

蜘蛛俠在給她發簡訊。

再說，他不完全是陌生人。而且她媽媽喜歡她。相當喜歡。

布里特妮努力動動另一條胳膊。沒用。什麼都沒發生。

電話另一頭的女人說了聲「你好」。她說她名叫凱倫，是之前給FBI打電話說覺得弟弟是兇手的那個舉報人。

布里特妮又扭動胳膊。夾板開裂得更多了。

他對那個女孩做了什麼？是麥克馬倫醫生做的嗎？還是別人？她的目光聚焦在她手上。「他切掉了你的手指？」

「辛西婭。我現在的猜測是，他殺了他的妻子，但我不知道他把屍體放到哪兒了。」

「我是凱倫，」說著她把布拿下一些，伸出手，「謝謝你能來。」

寒夜漫漫；街道空洞。傑瑞德抓起最上面的一張照片，拿近了仔細看看，才重新望向面前的道路。照片里，父母高高地站在他和姐姐背後。每個人看上去都很快樂，除了他母親。

吉米·馬丁在房子里問凱茜關於布里特妮朋友和興趣愛好的問題。搜查布里特妮房間沒多久，就發現布里特妮最近花了很多時間在互聯網上。

「你覺得你能把它從牆上強行掙下來嗎？」

她跟著傑瑞德一間房一間房地搜查床底和壁櫥裏面。走到走廊盡頭時，臭味前所未有地強烈。傑瑞德抬頭看見了一扇通往閣樓的檢修門的輪廓，就在那時，他確切地知道辛西婭的屍體被藏在哪裡了。

她沒有太過擔心，直到……直到麥克馬倫醫生開過了他們要到診所的必經之路，開向其他地方時。就在那個時候，她意識到事情開始不尋常了。她記得的最後一件事情是車最終停下，她看見了他手裡的一塊白布，隨後立刻就被胡亂蒙住了口鼻，緊緊地捂住。

「我給你打過電話之後，報了警。」她說。

「對不起。」理查德說。

「蜘蛛俠拐走了布里特妮。」凱茜在房子另一端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