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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六

第二部

「原來什麼事也沒有!他收回了那句不謹慎的話,沒有必要生氣……好啊……現在相安無事了……又可以像從前那樣說話、開玩笑了……」她一邊想,一邊用力把路旁的小樹枝扯了下來,又用嘴咬下一片片小葉子,然後把樹枝和葉子扔在路上。
最後,一旦情慾這一災難降臨,那就像一個人騎著馬走進了一條最壞的寸步難行的山路,馬要跌倒,騎馬人也弄得筋疲力盡。終於故鄉在望,切莫讓它在眼前消失,快馬加鞭,趕緊離開這險惡的地方……
「您收到安德烈·伊萬內奇的來信嗎?」她問道。
「天哪!原來是我的過錯。我得去請他原諒……原諒什麼呢?」接著她又自問道,「我對他說什麼呢?就說:奧勃洛莫夫先生,是我的過錯,是我引起你……真丟人!事情也不是這樣!」她紅著臉跺著腳說,「誰會這樣認為呢……我怎麼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呢?要是沒有發生這件事,要是他沒有一時感情衝動……又會怎麼樣呢……」她問道,「我不知道……」
她沒有看他,把指尖伸給了他,可是當他剛要接到指尖時,她又立即把手縮了回去。
她慢慢地好像很吃力地登上台階。
「我自己也不知道,」他說,「我現在不再羞愧了,不為自己說過的話害臊了……我覺得那句話里有……」
「收到了。」奧勃洛莫夫答道。
說什麼呢?擺出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架勢,傲慢地看著他,還是根本不睬他,只高傲地乾巴巴地向他指出:「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有這種舉動,他把她當成什麼人啦?他怎麼敢這麼無禮……」索尼奇卡在跳瑪祖卡舞的時候就是這樣對那位騎兵少尉說的,雖然她為了讓這位騎兵頭腦發暈,自己也使出了全身的解數。
「都是那音樂……都是那……激動……都是那……感……請原諒我,請原諒我,真的,我是不能自已……」
「哎呀,我是怎麼搞的!」他說,「把事情全弄砸了!幸好施托爾茨走了,她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否則我就只有往地縫裡鑽了!愛情、眼淚——我配得上嗎?奧麗加嬸嬸那裡也沒有消息了,沒有派人來請我了,奧麗加肯定對她說了……天哪……」
「我的天哪!」她想道,「現在又一切正常了,那一幕就好像從未發生過,謝天謝地!好吧……唉,天哪!這算怎麼一回事啊?唉,索尼奇卡,索尼奇卡!你多麼幸福啊!」
如果有個女人突然把灼|熱的目光投向奧勃洛莫夫,或者閉上眼睛啊呀一聲倒在他的肩上,然後清醒過來,雙手死死勾住他的脖子,他一定會吃驚地跑開……這是一種煙花,是火藥桶爆炸,最後會怎樣呢?耳朵震聾,眼睛燒瞎,頭髮燒焦!
「是不喜歡這裏的別墅,還是……請您告訴我,為什麼要走?」
「忘了,全忘了!」她由於急著回家,連忙地說。
「我打攪您了嗎?」
「您喜歡木犀草花嗎?」她問他。
「您直接去巴黎嗎?」她問。
他們走到了台階前。
「誰?」
「這個奧勃洛莫夫是怎麼搞的九-九-藏-書!該給他一點教訓,要他今後別再發生此種事!我要嬸嬸不讓他再到家裡來了,他不該忘乎所以……他竟敢……」她一面想,一面在公園裡漫步,兩隻眼睛閃著亮光……
她淚水哽在喉嚨里,怕自己哭出聲來。
「您說!」她用命令的口吻說。
他從不願意看見她的心在忐忑跳動,發現她有熾熱的幻想,也不願意看見她忽然流淚、苦悶、疲憊,然後又變為狂喜的心態。不需要月亮,也不需要憂傷。她不該突然臉色發白、突然暈倒,經受山崩地裂的震撼……
「請您忘了這件事吧,」他繼續說,「請忘了吧!況且這不是真的……」
況且,施托爾茨在離開時還把奧勃洛莫夫託付給了奧麗加,要她關照他,不要讓他老待在家裡。在她那聰明好看的小腦袋裡已形成了一個詳細的計劃:要奧勃洛莫夫戒掉午睡的習慣,她不僅白天不許他睡覺,也不許他白天躺在沙發上,並要他起誓做到。
「唉,要是索尼奇卡,這時一定能想出辦法來!可是,我怎麼這麼笨呢!什麼也不會……真難受!」她想道。
「這也許就是一切男女婚配的隱秘的目的吧?在自己配偶身上看到永遠不變的平靜的面容和永恆的、沒有波折的感情之流。這本是愛情的標準,只要稍有偏離——背叛或冷漠,我們都會感到痛苦。因此,我的理想也是大家共有的理想吧?」他想道,「這是否就是對兩性關係的圓滿解釋和最成功的解決方式呢?」
「感到什麼?」她問道,眼淚從心底涌了上來。她緊張地期待著。
「您怎麼不說?」
「我可以陪您走走嗎?」他用試探的目光看她一眼,然後問道。
不過,奧勃洛莫夫開始時並不想聽她唱歌,而她還覺得懊喪呢!是她……儘力要……想到這裏她臉紅了——是啊,她儘力想使他振作起來。
「為什麼想哭?」她問道,臉頰上又出現了兩塊紅暈。
給情慾一條合理的出路,像河流一樣,為了整個地區的利益,讓它按指定的方向流去。這是全人類的任務,這是進步的頂峰,是喬治·桑等人所要追求卻又攀登不到的頂峰。這一任務得到解決,也許就不再有變心、冷漠等事情發生,而只有平靜幸福的心的均勻跳動,只有永遠豐富、永遠甜蜜和精神上永遠健康的生活。
「請把手伸給我,表示您真的不生氣了。」
「請相信我,我那是無意說的……我控制不住自己……」他鼓起勇氣說,「當時即使是天上打雷,降石子,我也一定會說的,任何力量也阻擋不住……看在上帝分上,千萬別以為我要……我立刻就後悔了,只要能收回那句唐突的話,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怎麼啦,您要我怎麼樣?」她退了一步,激動地、幾乎是懊喪地說,「我全忘了……我是個沒有記性的人!」
「我全忘了……」她說。
是的,必須限制情慾,把它扼殺、淹沒在婚配之中……
「如果說那天我不聽、不讚美您唱的歌,您真會哭的話,那麼今天您不笑read.99csw.com一笑,不跟我友好地握握手就離開,我也會……奧麗加·謝爾蓋耶夫娜!我也會生病的,現在我兩腿正在發抖,都站不住了……」
從這天起她心裏就感覺怪怪的……她總覺得很委屈……甚至全身發熱,臉頰上出現了兩塊紅暈……
「他一時衝動,一時興奮,而現在感到羞愧,所以不敢露面。可見這並不是無禮。這是誰的過錯呢?」她想道,「當然是安德烈·伊萬內奇,因為是他逼我唱歌的。」
他把幾枝鈴蘭花送到她面前。
他一面想,一面向公園深處一條靠邊的林蔭小道走去。
「您怎麼考慮呢?」
「僅僅是受了音樂的影響……」
「我寫封信,請您給他捎去。」她說。
她似乎惋惜上次發生的事。她不能再用好奇的目光去折磨奧勃洛莫夫了,也不能善意地諷刺他懶散、笨拙,嘲笑他老躺著了……
當她瞬間在他的想象中出現時,另一個形象,另一個體現著安寧和幸福生活的理想也同時出現,這個理想跟奧麗加一模一樣,兩個形象匯合在一起,融合成了一個。
「是的,看在上帝分上,請別生氣,忘了它吧!我向您保證,那只是一時的迷糊……受了音樂的影響。」
而在一位自尊、羞怯和安詳的妻子身邊,一個人就可以安心睡覺。他睡得自信,一覺醒來,遇到的依然是那種溫順的親切的目光,而且過了二十年、三十年,迎接他那溫和目光的還是她那雙溫順平靜地閃著情愛之光的眼睛,而且至死都是如此。
他沒有說。
「不,我怕說出來您又生氣了。」
「羞愧……」他小聲說。
「真無禮!他想一走了之!」她在想。
「奧勃洛莫夫先生……」開始時她說得很嚴肅,接著她的臉突然陰轉晴,出現了微笑,「我不生氣了,我原諒您,只是今後……」
不過我們來看看,奧麗加是屬於哪一種女子呢!
「奧麗加·謝爾蓋耶夫娜!」他說了一聲,全身像楊樹葉一樣抖動起來。
「明天?」她問道,「幹嗎這麼急?好像有人趕您走似的。」
「凡是這樣的女人都有情夫,」他說,「而且會有許多麻煩:請醫生,去溫泉,以及許多奇奇怪怪的要求。讓你無法安生。」
「請您今天給我,明天我就進城。」
他們默默地沿小路走著。一生中無論在老師的戒尺下,還是校長的橫眉怒目下,奧勃洛莫夫的心都沒有像今天這樣地跳過。他想說句話,竭力讓自己鎮靜下來,但就是說不出來,只有心跳得非常厲害,似乎就要大難臨頭似的。
「您不生氣了?忘了?」奧勃洛莫夫彎下腰問她。
激|情!這在詩歌中,在舞台上是很好的,在那裡,演員們身穿斗篷、手執刀劍決鬥一場。散場后,殺人的和被殺的還是在一起吃夜宵……
他要去生活、行動,去讚美生命,讚美她。如果一位醫生讓一個垂危的病人起死回生,這是極大的榮譽,那麼挽救一個精神上瀕於毀滅的人的靈魂,又該是何等的榮譽呢……
奧麗加感到為難的只是,她將如何跟他九_九_藏_書見面,如何讓這件事成為過去,是默不作聲,好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呢,還是應該對他說點什麼。
「那句話里有什麼?」她迫不及待地問道。
「是的,施托爾茨早就在等著我了。」
奧勃洛莫夫不論是在懶洋洋地躺著的時候、無神地打瞌睡的時候,還是在精神亢奮的時候,在夢幻中占居首位的總是一個女人,即他未來的妻子,有時是情人。
她臉色變了,臉頰上的兩塊紅暈也消失了,眼睛黯然無光。
可是突然間這一切卻要結束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因此見到奧勃洛莫夫時她沉默不語。
「是時候了……現在就說,」奧麗加在想,可是心咚咚地跳起來,「不行,我的天哪!」
「伊里亞·伊里奇!」她膽怯地答了話,兩人都停下了腳步。
可是本來是多麼好啊!他們的結識多麼簡單啊!多麼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了啊!奧勃洛莫夫比施托爾茨更單純,也更善良;奧勃洛莫夫雖然沒有像施托爾茨那樣逗她笑,但他本身就使她發笑,而他對她的嘲笑也很寬容。
要創造這個奇迹的就是她,奧麗加——一個還沒有開始生活的、膽怯的、寡言少語的、從未指揮過別人的少女!她就是奧勃洛莫夫轉變的促成者!
「這就走……不。明天……準備好就走。」
「別往那邊走,這邊近一些。」奧勃洛莫夫說。「我真蠢,」接著他又頹唐地罵自己,「有必要表白嗎?現在讓她感到受了更大的委屈了。沒有必要重提舊事,讓它自然過去,自己忘掉,現在沒有辦法,只有去求她原諒了。」
這期間奧勃洛莫夫已經搬到別墅去了。他一連三天一個人沿著小丘經過沼地在樹林里漫步,或者到村子里去,在農家大院門口閑坐,看著那些孩子和小牛跑來跑去,看著鴨子在池塘里戲水。
她放慢了腳步,緊張而又認真地聽他說話。
這一轉變已經開始了,只要她一動口,奧勃洛莫夫就會變成另一個人……
「那是為什麼?」她瞥了他一眼,突然問道。
「我之所以懊喪,大概是因為,」她想,「我還沒來得及說出:『奧勃洛莫夫先生,我真沒想到您會……』他就搶先說了『那不是真的』。瞧,他還會撒謊!真有膽量!」
「您真的忘了嗎?」他小聲問道。
他沒有回答。
起初他夢見她全身戴滿了花,披著長長的婚紗站在祭壇前,然後在婚床的床畔,羞澀地垂下眼帘。最後夢見她做了母親,周圍有一大群孩子。
「您要上哪兒去?」他問道。
施托爾茨談及他時,說他很消極,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心灰意冷……她就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心灰意冷了,於是她唱啊,唱……她還從來沒有這麼唱過……
打從奧勃洛莫夫脫口而出表白了自己的感情之後,他們很久沒有在一起了。他像個小學生似的一看見奧麗加就躲開了。她也改變了對他的態度,但是沒有躲他,也沒有冷落他,只是變得有點兒心事重重了。
「瞧,這裡有鈴蘭花!您等一等,我去采來,」他說,向草叢裡彎下身去,九-九-藏-書「這些花更香,長在田野山間,有更多的大自然氣息。而丁香總是種在房前屋后,樹枝爬進窗戶里,香得膩人。瞧這鈴蘭花,上面的露水都還沒幹呢。」
這種幸福的事例是有的,但很少,被看作是一種奇觀。據說這是生前註定的。是否可以通過教育,有意識朝這方面引導呢?上帝知道……
他夢見她嘴含微笑,但不是激|情的微笑,眼神也不是色迷迷的,而是使他,使丈夫喜歡、對所有其他人寬容的微笑;那眼神也是只對丈夫垂青,而對其他人則顯得靦腆甚至是嚴厲的。
「您喜歡房間里乾乾淨淨,是嗎?」她問道,調皮地打量著他,「不能容忍垃圾?」
「您好!」她說。
於是他們面對面相遇了。
「是的,可是我的僕人卻……」他小聲說,心裏卻在想:「啊,她真厲害!」
「其實那又有什麼無禮的呢?」她自問道,「如果他真是這樣感覺的,那又為什麼不能說呢……不過,我們剛剛認識,他怎麼突然就……換了任何別人,對只見了兩三次面的女子,是絕不會說這種話的,而且誰也不會這麼快就感覺到產生了愛情,只有奧勃洛莫夫才會……」
「您好!」他說。
「是的,奧麗加·謝爾蓋耶夫娜,」奧勃洛莫夫終於壯起了膽說,「我想您一定很吃驚……很生氣……」
「都說什麼啦?」
她低下頭,聞著花,繼續走著。
她沒有吭聲,折了一枝丁香花,聞了聞,用花掩住自己的臉和鼻子。
如果激|情的結局真是這樣,那倒很好。可惜激|情之後留下的卻是硝煙和臭味,毫無幸福可言!回憶起來,只有羞愧和懊喪。
「不,木犀草花氣味太重。不論是木犀草花還是玫瑰花我都不喜歡。一般地說,我並不喜歡花,在野外還好,在房間里卻真煩人……簡直就是一堆垃圾……」
「是有人在趕……」
「我不知為什麼感到痛苦,不自在,心裏燒得慌。」奧勃洛莫夫小聲地說,眼睛沒有看著她。
「怎麼不是真的?」她又重複地問一句。
「幹嗎這麼著急?」她問道。
由於覺得尷尬、羞愧,或者像他所說的「丟臉」,這就妨礙了他去弄明白這是什麼性質的衝動,以及奧麗加對他來說又是怎麼一回事;也沒有去分析一下,他心裏到底多了些什麼——那是一團以前沒有過的東西。他的全部感情都被壓縮成了一團——羞愧了。
「我要去。」
忽然她聽見有人的腳步聲。
「我總聽到您的聲音……我又感到……」
他沒有作聲,不知如何是好。他只見她突然懊喪起來,卻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羞愧!」她機械地重複一遍,心想,我現在就寫信去對他說,「我真沒料到,奧勃洛莫夫先生……」
「我怎麼這麼唐突呢!」他在想,甚至也沒有問一問自己,他脫口說出的話是真情表露,還是一時神經受了音樂的感染的結果。
不過她又回憶起了她讀過和聽過的那些一見鍾情的故事。
「不是真的?」她忽然挺直身子,重複了這幾個字,花從手上脫落了。
他極力地打量她的臉read.99csw.com,看她有什麼反應,但她一直在聞她的鈴蘭花和丁香花,她也不知道她怎麼了……不知該怎麼說,怎麼辦。
「這是受了刺|激……有點兒肝火旺。」醫生說。
她很喜歡笑他,不過這種笑就像媽媽看見自己的孩子穿著可笑的衣服而不能不笑一樣。施托爾茨走了,她感到很寂寞,因為沒有人聽她唱歌了,鋼琴也不彈了。總之,她和奧勃洛莫夫的關係變得不自然,很拘束,雙方都覺得很彆扭。
「好,我不說了,」他說,「只是,看在上帝分上,別這樣離開,否則在我的心頭又留下一塊石頭……」
「看著您,我又想哭了……您瞧,我沒有自尊,我心裏沒有什麼可害臊的……」
「叫我到巴黎去。」
在夢幻中,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身材修長的勻稱的女人,她雙手安詳地疊放在胸前,目光文靜而又自尊,漫不經心地坐在園中小樹林的藤蔓之間,或是輕輕地踏著地毯,或是走在林蔭道的碎石小徑上,搖動著腰肢,腦袋優雅地鑲嵌在雙肩上,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這是一種理想,一種充滿安逸和莊嚴肅穆的嚴整生活的化身,是靜穆本身。
她還幻想著,如何「命令他讀」施托爾茨留下的那些書,然後是每天看報,把新聞講給她聽,給鄉下的村長寫信,把建設田莊的計劃訂好,準備出國——總之,不讓他在她那兒打盹兒。她要給他定下一個目標,迫使他重新去喜歡他已冷淡了的一切。等施托爾茨回來后肯定認不出他了。
她沒有轉過身來,從後面把手伸給了他。他拿起她的手,吻了她的掌心,她用掌心輕輕地按了按他的嘴唇,立即消失在玻璃門後面。他卻依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不,您還在生氣!」他嘆口氣說,「我怎麼才能使您相信,那不過是一時迷糊,我是不會任自己忘乎所以的呀……當然,我也不會再聽您唱歌了……」
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很大,顯出驚訝的樣子。
「請您聞一聞,多麼香啊!」她說道,把花送到他的鼻子跟前。
「我感到……」奧勃洛莫夫欲言又止。
「什麼時候?」
奧勃洛莫夫則認為自己嚇壞了她,委屈了她,從而感到難過,等待著她那閃電般的目光和冷淡嚴厲的責罰,於是一見到她就全身哆嗦,轉身躲開。
「您怎麼保證也沒有用,我不需要您的保證……」她激動地說,「我自己也不再唱了!」
「哦,沒有……」她答道,迅速而又好奇地瞟了他一眼。
「我要回家了。」她忽然說,並加快了腳步,轉到另一條小徑上去。
由於自豪和快樂,她甚至顫抖起來了。她認為這是天降的任務。在她的想象中,他已經成了她的私人秘書和圖書管理員了。
「隨便走一走……」她說,沒有把眼睛抬起來。
「有人來了……」奧勃洛莫夫也想道。
別墅旁邊是一個湖和一個大花園。他不敢到這裏來,生怕單獨碰見了奧麗加。
他的心又亂了,又覺得心裏多了一種東西,又覺得她那溫柔好奇的目光在灼痛著他。她身姿輕盈地轉過來,不安地等待著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