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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吧,這簡直是誹謗!」龐巴耶夫帶著哭聲喊叫起來。
古巴廖夫顯然有點吃驚:他根本沒料到這一點。不過,他沉吟了一下說:「是的,書面的。同時,我請您把自己的看法也寫給我……關於……關於協會的。」
「侍從就剝了?」龐巴耶夫高舉起雙手拍了一下,問道。
「嗯,可敬的瑪特遼娜·謝苗諾芙娜,」很明顯,古巴廖夫並不認為有必要把李特維諾夫介紹給她,所以徑直對這位太太講,「您剛才跟我們說什麼來著?」
「別這樣,請您……」
「您是指對拉薩爾的方式,還是對舒爾澤—德里奇的?」斐迪南·拉薩爾(1825-1864),德國小資產階級社會主義者。19世紀60年代初曾參加工人運動,號召運用公債制度組織一種置於政府監督之下的工人的生產協會。1864年,拉薩爾曾與舒爾澤·德里奇就這個問題進行論爭。所以渥羅希洛夫提出:是指拉薩爾的方式,還是舒爾澤·德里奇的。「呣……兩個都要吧。在這方面,您知道,對於我們俄國人來說,財政方面是特別重要的。哦,還有勞動組合……作為核心……這些全都要搞清楚。必須研究。同樣還有農民份地的問題……」
「真的嗎?」蘇漢奇柯娃重複了一句,「這一點,絕對不能懷疑,絕——絕——絕對不能……」她使勁說出這個詞,以至於渾身抽搐起來,「這是一個絕對可靠的人告訴我的。而且您,斯捷潘·尼古拉耶維奇,您認識他——卡比東·葉利斯特拉托夫。他聽另外一個人講的,那個人親眼目睹了這出不成體統的醜事。」
「第二,」蘇漢奇柯娃順從地朝古巴廖夫點點頭,接著往下說,「是普拉斯柯維婭·雅柯夫列芙娜親口對我說的。」
「瓦赫魯施金公爵,」古巴廖夫嚴峻地插了進來,「他是我的堂兄。不過我從不讓他進門……所以嘛,沒必要提到他。」
太太直直腰,伸出瘦骨嶙峋的右手,翹起了食指。
「是的,是的,就是密探!」
「打了耳光,打了耳光,」蘇漢奇柯娃一再重複,又緊張得抽搐起來,「我絕不說瞎話。可您就跟這種人交朋友!」
「他又做了什麼事情?」龐巴耶夫問,已經有點心虛了。
「這位老爺的事,我可真知道一二,」他用自己正常的聲音接著說,「第三廳傳訊他,他就跪倒在勃拉辛克拉普伯爵夫人腳下,苦苦央告:『救救我,替我說個情!』可是彼利康諾夫絕對不做這種卑鄙的事。」
「可找到了個證人!她,還有那個薩爾吉佐夫,最會說瞎話。」
「因為現在不是時候。我現在心裏只有一件事:縫紉機。」
「嗐,我覺得這可是太誇大了,」龐巴耶夫說,「她確實對他講了『滾!』這是事實;但是她沒有打他的耳光。」
「他叫來自己的侍從,對他講:『馬上給我把這個人的禮服剝下來拿走。這件禮服我送給你了!』」
「說實在的,我沒什麼政治信仰。」
「縫紉機,縫紉機。應該使全體,全體婦女都有縫紉機,而且組織一些社團。這麼一來,她們就能賺錢自給,馬上就獨立自主了。否則,她們永遠無法解放自己。這是一個重要又重要的社會問題。我們在這個問題上跟波列斯拉夫·read.99csw.com斯達德尼茨基有爭論。波列斯拉夫·斯達德尼茨基人倒是極好,但是看這些問題輕率得可怕。他一直笑個不停……笨蛋!」
「他倆都是好樣的,」她說了起來,「不過,我還知道堅捷列耶夫的一個故事。誰都知道,他對待自己的農奴簡直像是最可怕的暴君,可是還要冒充解放派。有一次,他在巴黎到一個熟人家去玩,斯托夫人突然走了進來,你們知道《湯姆叔叔的小屋》吧,堅捷列耶夫原是個傲慢得要命的人,他要求主人替他介紹介紹。可是那一位,剛一聽見他的名字,馬上就說:『怎麼著,居然敢要認識《湯姆叔叔》的作者?』揚手就給他一個耳光!她還說:『滾出去!馬上滾!』你們猜猜後來如何!堅捷列耶夫拿起禮帽,夾著尾巴就溜了。」
「好吧,不是堅捷列耶夫,那就是另外一個:比如說,米赫涅夫吧。」
李特維諾夫微微一笑。
「對不起,對不起,瑪特遼娜·謝苗諾芙娜,我從來沒有把堅捷列耶夫當好朋友,我說的是彼利康諾夫。」
「呣……可是安德烈·伊凡內奇對我還誇獎這個小冊子呢。請以後把您的疑點告訴我。」
「呣……堅捷列耶夫……」古巴廖夫喃喃說道,「這……這應當注意。」
渥羅希洛夫使李特維諾夫感到很是驚奇,因為打他一進門來就一言不發,只是愁眉苦臉,意味深長地動動眼睛(一般說,他或是高談闊論,或是沉默不語),此刻渥羅希洛夫像軍人似的挺起胸膛,腳後跟「啪」的一聲,微微點頭表示肯定。
「我再也不看小說了。」蘇漢奇柯娃冷冷地、斷然地說。
「為什麼?」
「得,夠了,夠了,瑪特遼娜·謝苗諾芙娜,」龐巴耶夫打斷了她的話,「丟開這些垃圾,往高處飛飛吧。我可是個糟老頭子了。您讀過《Mademoiselle de la Quintinie》嗎?真是絕妙!而且跟您的主張恰好一致!」
「嗯,他怎麼做呢?」古巴廖夫咕嚕一句,沉思著,點燃一支香煙。
「是呀,是呀,」龐巴耶夫重複一句,「會報應的,就是會有報應的。喂,怎麼樣,斯捷潘·尼古拉耶維奇,」他又補了一句,壓低著聲音,「論文有進展嗎?」
「密探,密探!」蘇漢奇柯娃堅持不變。
「怎麼對您說呢?我覺得,對我們俄國人來說,無論是持有哪一種政治信仰,或是設想我們已經持有它,都是為時過早。請注意,我所說的『政治』兩字,是指它本身的意義……」
快到十點的時候,李特維諾夫頭痛極了,正巧蘇漢奇柯娃想起了巴爾納烏洛夫公爵最近乾的一件壞事:據說他差點沒下令把一個人的耳朵咬下來,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陣尖叫,李特維諾夫乘機不聲不響地悄悄走了。
「哦,怎麼樣?還滿意嗎?」
「在主要的論據方面,還滿意。但是它的結論我不同意。」
「葉夫謝耶夫是個卑鄙小人!」蘇漢奇柯娃突然脫口而出,原來龐巴耶夫一直在對她說些什麼,不過由於對主人的尊敬壓低了聲音。古巴廖夫猛然一轉身,又在房間里來回踱步。
「您呢,斯捷潘·尼古拉耶維奇,您對什一稅的數量有什麼意見?」渥羅希洛夫問,聲音裡帶著尊敬的客氣。
蘇漢奇柯娃馬上不吱聲了。
「呣……呣……從上到下統統腐敗透頂,」古巴廖夫說,然而並https://read.99csw•com沒有提高聲音,「這不是刑罰可以……這需要……另外的措施。」
那位坐在牆角的壯實男子,聽見這句話突然抬起頭,注意地觀察李特維諾夫。
清新的晚風溫柔地拂著李特維諾夫滾燙的臉,像是一股芬芳的清流淌進他那乾渴的嘴裏。「這是怎麼啦,」他走在幽暗的林蔭道上想著,「我為什麼要參与這些?他們為什麼聚集在一起?為什麼要拚命地叫呀罵呀?這一切為了什麼?」李特維諾夫聳聳肩膀,走進韋伯咖啡廳,拿了份報紙,要了一客冰淇淋。報上議論著羅馬問題,而冰淇淋很不好。他正想起身回去,突然一個頭戴寬邊禮帽的陌生人朝他走來,用俄語說著「我不打擾您吧?」就在他那張小桌旁坐了下來。李特維諾夫仔細打量著這個陌生人,這才認出他就是那個縮在古巴廖夫屋角的壯實男子,談論政治信仰時,他曾非常注意地看了李特維諾夫一眼。這位先生整整一晚上沒有開口,此刻,他坐在李特維諾夫身旁,摘下帽子,友好而略帶幾分惶惑地看著他。
「呣……那麼村社呢?」古巴廖夫沉思地說,咬著一綹鬍子,兩眼直瞪瞪地盯著桌子腳,「村社……您理解嗎?這是個偉大的字眼!而後,這些火災……政府反對主日學校、閱覽室、報刊所採取的這些……措施又意味著什麼……還有,農民不同意在章程的約紙上簽字的事?最後,在波蘭發生的事情?難道您沒看到,這一切導致什麼後果?難道您沒有看到……呣……我們……我們現在需要和民眾打成一片,了解……了解他們的意見?」古巴廖夫突然被九_九_藏_書一種沉重的、幾乎是憤懣的激動所控制,他甚至漲紅了臉,用力地喘著氣,但仍然沒有抬起眼睛,不斷嚼著鬍子,「難道您沒有看到……」
「得啦,這是真的嗎?」李特維諾夫咕嚕了一句。
「不能容忍,簡直不能容忍!」龐巴耶夫高聲喊叫,「簡直死有餘辜!」
新客人開始不斷出現,到了聚會快結束的時候,來的人相當多。其中有被蘇漢奇柯娃臭罵過的葉夫謝耶夫先生:可她現在卻非常友好地跟他交談,而且請求他送她回家。還來了某位畢沙爾金,一位理想的中間和解人,這種人也許正是俄國當前所需要的,也就是說,雖然眼光狹窄,知識短淺,沒有才能,但是認真、有耐心而且正直。他那區的農民簡直崇拜他,而他自己也非常自尊,認為自己是一個真正值得尊重的人物。還來了幾個軍官,他們到歐洲來短期度假,非常高興有機會跟聰明的甚至有點危險的人物來往,他們當然很謹慎,而且並沒有把團長拋諸腦後。兩個海德堡的文弱的大學生也跑到這兒來了,一個始終輕蔑地東張西望,另一個神經質地哈哈大笑……兩人都感到不自在,跟在他們之後,擠進來一個法國人,俗話叫作petit jeune homme:邋遢、寒酸、笨頭笨腦……因為有幾個俄國伯爵夫人看上了他,所以他在自己的商品推銷員的同夥中間有點名氣,可他本人卻更希望能吃點白食。最後出現的是季特·賓達索夫,表面看起來,這是一個好喝酒、喜歡決鬥、吵吵鬧鬧的大學生,但實際上是個富農,騙子手,口頭上的恐怖分子,天生的警察分局局長,俄國老闆娘和巴黎娼婦的密友,他禿頭、無齒,成天醉醺醺的。他進來的時候滿臉通紅,樣子很難看,他再三說,他連最後一文錢都輸給「這個小滑頭潘納謝特」了,其實是他贏了十六個銀幣……總而言之,來了許多客人。奇怪的是,真正奇怪的是全體客人對古巴廖夫那副恭恭敬敬的態度,真像對待導師或是首領,他們向他陳述自己的疑惑,請他評斷,而他一一回答以……哼哼嗯嗯,揪扯著鬍子,旋轉著眼珠,或是說些斷斷續續、無足輕重的話,馬上就被人奉為最高智慧的格言。古巴廖夫本人極少參与辯論,因而其他的人更加熱衷於扯開喉嚨大叫。不止一次地三四個人同時大聲喊叫了十來分鐘,可是大家心滿意足,相互理解了。談話延續到深夜,照例有大量各色各樣的話題。蘇漢奇柯娃談到加里波第,談到某一個卡爾·伊凡諾維奇竟被家僕們毒打了一頓;談到拿破崙三世,婦女勞動,談到商人普列斯卡奇夫,分明是他把十二名女工活活累死了,反而因此得到一枚「造福社會」的獎牌;又談到無產階級,談到喬治亞公爵丘克切烏利謝夫用大炮射死了自己的妻子,還談到俄國的未來。畢沙爾金也大談而特談俄國的前途、談專賣、談民族性的意義,還說到他最恨的是庸俗。渥羅希洛夫突然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一口氣提到不少人,差點沒噎著,什麼德萊比爾、費爾霍夫、謝爾貢諾夫、畢夏、亥姆霍茲、斯達爾、斯都爾、萊蒙特、生理學家約翰·米勒和歷史學家約翰·米勒(很明顯,他把這兩個人搞混了)、泰納、雷南、沙波夫,然後又是湯姆斯·奈施、皮爾、格林……龐巴耶夫驚駭地喃喃說道:「這些傢伙都是些什麼人哪?」「莎士比亞的前輩,他們之於莎士比亞,就像是阿爾卑斯山脈之於勃朗峰!」渥羅希洛夫簡潔有力地回答,並且也同樣的涉及俄國的前途。龐巴耶夫也談論俄國的前途,甚至還添枝加葉地描繪得五光十色,但是他以特別的狂熱談到俄國音樂。他認為它「嗚呼,極為宏大」,而且哼了一段瓦爾拉莫夫的浪漫曲為證,但馬上就被大家叫嚷著打斷了:「瞧瞧,他唱的是《流浪詩人》中的Miserere,而且唱得那麼糟糕。」一個年輕軍官乘著大家不注意大罵俄國文學,另一位引了《火星報》的幾首小詩。而季特·賓達索夫更乾脆:他說,應該把所有這幫騙子手的牙齒統統打掉——這就結啦!可是並沒有指明究竟誰是騙子手。雪茄煙的煙味使人窒息,大夥都又熱又悶,所有的人嗓子都叫啞了,所有的人眼睛都失去了光彩,人人都汗流滿面。冰啤酒剛一拿進來,剎那間就剩下了空瓶。這一個說:「剛才我說什麼啦?」另一個問:「方才我是在跟誰爭論來著,又在爭什麼?」而在這種喧嘩與烏煙瘴氣之中,古巴廖夫依舊是捋著鬍子,不知疲倦地在房間里晃晃悠悠來回踱步,時而側耳傾聽某一種議論,時而插上一兩句話。不論什麼人都不由自主地覺得,只有他,古巴廖夫,才是所有人的領袖,而且他是這兒的主人,是首要人物……九-九-藏-書
「正是他。我知道,斯捷潘·尼古拉耶維奇,關於他有不少流言蜚語,說他從什麼包工頭,或是釀酒商手裡拿錢。可這又是誰說的呢?彼利康諾夫!但是彼利康諾夫這個人能夠相信嗎?誰都知道,他根本是個密探!」
「密探,密探!」蘇漢奇柯娃尖叫起來。
「什麼見解?」
「是的,這指的,當然啰,指的是您有什麼政治信仰?」
「哦,對不起。薩爾吉佐夫愛說謊,這不假,他偷走了亡父蓋的錦緞衾被,這一點,我什麼時候也不會跟人抬杠。但是普拉斯柯維婭·雅柯夫列芙娜怎麼跟他比!你們該還記得,她是多麼高尚地跟丈夫離了婚!可您,我明白,您永遠是……」
「啊哈!是屬於沒有read.99csw.com十分成熟的。」古巴廖夫依然那樣溫和地打斷了他的話,走近渥羅希洛夫,問他讀了他贈的小冊子沒有。
「正在收集資料。」古巴廖夫回答,皺起了眉頭,然後轉向李特維諾夫。李特維諾夫由於這一連串不熟悉的名字,還有那種瘋狂的造謠,正覺得腦袋都暈了。古巴廖夫問李特維諾夫從事什麼研究。
孱弱的蘇漢奇柯娃太太氣得渾身打戰,臉上不停地痙攣,乾癟的胸脯在平塌的緊身衣下劇烈地起伏,至於那雙眼睛,更沒法說:幾乎要跳出來了。其實,不論她談論什麼,它們永遠像要跳出來。
「需要寫成書面的嗎?」
蘇漢奇柯娃輕蔑地聳聳肩膀。
「誹謗?誹謗?……第一,瓦赫魯施金公爵也在您那位米赫涅夫那兒進午餐……」
「什麼事情?像是您根本不知道?他在升天大街上當眾叫喊,應當把所有的自由主義者都關進監獄。還有,一位中學時期的老朋友,當然是窮的,去找他,說:『我能在你這兒吃頓中飯嗎?』可他回答說:『不,不行;今天有兩位伯爵到我這來午餐……快滾開!』」
「格里戈利·李特維諾夫,爽快人,地道的俄羅斯靈魂,我向您介紹。」龐巴耶夫高聲喊叫著,把李特維諾夫領到一個中等身材、地主模樣的人面前,這人敞著領扣,穿著一件短上衣和灰色睡褲,趿著拖鞋,站在光線充足、陳設精美的屋中央。龐巴耶夫又對李特維諾夫說:「而這位,就是他,正是他本人,明白嗎?哦,總之,這就是古巴廖夫。」
「什麼機?」李特維諾夫問道。
李特維諾夫滿足了他的好奇。
李特維諾夫好奇地打量著這位「他本人」。乍一看來,他沒發覺有什麼過人之處。他瞧見自己面前有一個外表可敬但略帶幾分蠢相的紳士,大額頭,厚嘴唇,大眼睛,大鬍子,寬頭頸,低垂的微斜的目光。這位紳士咧著嘴喃喃說道:「嗯……是的是的……這很好……我很榮幸……」把手高舉到自己臉上,但是馬上轉身把背朝著李特維諾夫,在地毯上來回踱步,慢吞吞地、樣子很古怪地、像是偷偷摸摸地搖搖擺擺。古巴廖夫有一種習慣,喜歡來回踱步,不時用又長又硬的指甲扯一下鬍子,搔搔它。房間里除了古巴廖夫而外,還有一位五十來歲的太太,她穿著一身舊綢衣,臉色黃得像檸檬,然而表情變化極快,上唇上面生著黑汗毛,一雙眼睛滴溜溜直轉,像是隨時要跳出來。此外還有一個壯實的男子,弓腰縮坐在牆角上。
「不是,不是,就不是。我對您說……」這回該龐巴耶夫高聲喊叫了。
「善惡到頭終有報。」古巴廖夫緩慢地,用一種又像導師,又像預言家的口吻說道。
「這是怎麼回事?」古巴廖夫帶著奇特的溫和,輕聲喃喃地說,「是還沒有考慮過,還是已經厭倦了?」
「剝了,而且拿走了。這就是巴爾納烏洛夫公爵乾的事,這麼一位有名的大富翁,達官貴人,有權有勢,政府的代表人物!這麼一來,還有什麼可指望的呢?」
這位太太(她的名字是瑪特遼娜·謝苗諾芙娜·蘇漢奇柯娃,是個寡婦,無兒無女,也沒有錢,從一個地方到一個地方已經漂泊了兩個年頭)馬上就用一種特別激憤的口吻津津有味地說了起來:「嗐,於是他就去見公爵,對他說:大人,他說,您這樣官高爵顯;他說,改善改善我的困境,在您值得了什麼?您,他說,不能不尊重我純真的信念!在我們這種時代;他說,難道可以由於信念而對我一個人加以迫害嗎?可您猜猜,這個受過高等教育的公爵,高官厚祿的貴人,是怎麼做的呢?」
「不是,不是!至於堅捷列耶夫,那是另外一件事!」龐巴耶夫也扯開嗓門大吼起來。
「啊!那麼說,是自然科學啰。作為一種學習,這是有益的。作為學習,但不是當作目的。現在的目的應當是……呣……應當是……另外一種。請問,您持有何種見解?」
「對不起,瑪特遼娜·謝苗諾芙娜,」龐巴耶夫出來說話了,「我跟彼利康諾夫是好朋友。他怎麼是密探?」
「哪一個葉利斯特拉托夫?」古巴廖夫問,「是在喀山的那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