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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約你的墓志銘 嚇哭人的小寺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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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哭人的小寺廟

我作勢抽她,她齜出一口白牙問:「你信不信我咬人?」
……
我那時候憋著勁兒想給他們身上刷上江湖煙火,於是藉著提供素材的名義老給他們講一些亂七八糟的故事。那幾年,我曾一度痴迷於翻雜書,尤其對秘法儀軌和神通現的故事感興趣,此類故事沒少講。我記得給他們講苯教的神通故事:過去西藏的土匪看見出家人,給你扔一把刀,要求你把刀系個扣,就好像系帶子似的系個扣。這樣的話,他就不搶你了。過去這種打了扣的刀,在黑苯廟裡的房上經常會掛上幾把,幾乎苯波法師人人都會……
那個地方很不好找,不知道是刻意布置,還是偶然導致。那看上去是一堵封死的牆。但如果你肯直直向牆走,就會在碰壁之前發現一條忽然蹦出來的小巷子,在小巷子幾個幽暗的猛轉彎之後,就會通達布旦康薩九-九-藏-書小寺廟。
同樣,拉薩的眾多四合院也將這個寺廟血紅的牆堵得嚴嚴實實,似乎在刻意掩飾著什麼。其實也正是如此,聽說這個小寺廟所供的護法神在密宗格魯派教法體系中很有爭議,有點兒離經叛道。如果不是被列入了文物保護單位,這個地方或許會被四周恐懼的拉薩市民給砸了,不過也未必,據說他們挺害怕這位厲害的護法神。
白瑪央宗自然是不求財的,她是被嚇了一跳之後開始喜歡上這個寺廟的。她第一次來的時候,寺廟裡一個人都沒有,大門開著,時光凝固在院子地面上的光斑里。
關於神通,多年後有個小師父告訴我,有是有的,但不過末技而已,正信者未必要倚仗著神通去證得無上正法正覺。
她手抄著褲兜,慢慢往裡走,然後就被嚇哭了。
那天,那尊護法神的木像read.99csw.com莫名其妙地被搬到大殿中間,光線陰暗—她以為那裡坐了一具乾屍。
我說:「好傢夥!大中午的就來念經超度我啊,我還沒刷牙呢。」
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曾無情嘲笑過我。
那位小師父說:「法,不就是最大的神通么,先好好持戒。管你用什麼方法,能心安理得地做個有智慧的好人,比什麼都重要。」
安子當時在一家小報社工作,跑社會新聞也寫副刊雜文,靠條數領績效工資。可拉薩就那麼大點兒的地方,哪兒來那麼多事件新聞啊,有時候跑一整天,一條也搞不來。安子沒轍,就拽著她一起編人生感悟湊數。她那時候還是個沒什麼社會閱歷的小姑娘,安子是個永遠長不大的老男孩,倆人編出來的文字一派校園文學氣息。
後來才知道,她專門跑去學苯教八字真言光明法。
九_九_藏_書但消失得很沒有創意,一消失,我們就知道她又去鑽各種遊人罕至的小寺廟去了,比如布旦康薩。布旦康薩是一個冷清得有點兒詭異的小寺,在某一個時期卻莫名其妙地成了全拉薩她最愛的地方。
第二天,她跑來找我,見面就念:哦嘛直莫耶薩來德。
那時候我們還不太熟。熟了以後,她習慣這麼回答:「你不抽我的話,我就給你一毛錢。」她的錢都放在貼身口袋裡,一毛一毛的,薄薄一疊。她沒有錢包,不用化妝品,「老乾媽」辣椒醬拌白麵條就是一頓飯,她是那時我們當中最窮的女孩子。
說起來,有點兒像哈利波特傳奇里的國王十字車站。只要穿過九站台和十站台之間的那堵牆,背後就是通往霍格沃茨魔法學校的特快列車。
白瑪央宗當年來西藏的時候,大學剛剛畢業一年。那時她還沒有文身,九九藏書也沒有脫|光了衣服站在北風中自|拍裸|照的勇氣。當時她一臉青春痘,辭掉了重慶報社的在編崗位,揣著畢業證來拉薩報社面試實習生,且試用期沒有工資。
那時候浮遊吧的木門上並排寫著我們兩個老闆的名字:大冰、彬子。她哈哈笑著問我,這家店是個日本女老闆開的嗎?
白瑪央宗不純情也不二,但有一股鑽牛角尖的勁兒。那時候,大昭寺轉經的人里偶爾還能發現逆流反轉的苯教徒,她當真抱著本子要跑去採訪人家,讓我們死活給攔下來了……一眨眼人又沒了。
安子、彬子和她很要好,每次出門吃飯都會喊上她。她並不怎麼客氣推辭,但幾乎每次吃完都會和結賬的人說聲謝謝,她其實是個很懂事的孩子。
她一下子就看入迷了……不知道為什麼,她終究沒和我們說那尊護法的名諱威德,她一定是知道的,但為什麼沒說呢?https://read.99csw.com或許她已經把他看成了自己的本尊,亦未可知。以她當時的性格,或許她傻乎乎偷偷去修習某種神通法門,亦未可知。
霍格沃茨魔法學校的四周有無形的魔法牆壁保護著。
後來,單純的小姑娘經常大白天關掉手機,消失幾個小時。
哭完后,她擤著鼻涕,跑過去仔細端詳。
他們並不來這裏朝拜,裝作沒看見,只有一些從牧區遠道而來的康巴人喜歡拜這位護法,據說求財運極靈。可怕而離經叛道的護法神居然能帶來財運,這種互相矛盾的寄生在藏地佛苯混雜的小寺廟中比比皆是,漢人不太了解,藏民了解卻並不去深究。
道理我懂。
護法神手中捏著一隻心臟在啃……喻世明言還是警世恆言?
辛饒彌沃保佑,她那時是個多麼單純的小姑娘哦。
安子純情,但不二,聽完故事,摸摸下巴繼續編他的心靈文學,他後來沒成為陸琪實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