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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二十九

第二部

二十九

「您不用著急……看我給您帶了些什麼寶貝東西來!」
瑪麗安娜把塔季揚娜拖進她的屋子裡去了。
我們要走了,我們要看看,
「就沒有一個人懷疑你嗎?」
「可是我也不是不肯去做那件事,瓦西里·費多特奇。」
「啊,我的好瑪麗安娜,相信我:我不是笑您,我說的是簡單的真理。如今你們,你們全體俄國婦女,已經比我們男人更能幹,更高強。」
索洛明正要走出去。
「是的……是的……是的!」
「她的確很可愛,」涅日丹諾夫想道,「哦,我多麼愛她!」
「您在那兒看什麼?」瑪麗安娜問道。
「還有什麼嗎?」
「既然不——那就罷了。」索洛明走到那扇隔開兩間屋子(涅日丹諾夫的和瑪麗安娜的)的門前,俯下身子去看門鎖。
「那麼用不著去打聽西皮亞金有什麼打算了?」他高興地說,「是用不著嗎?」
「因為第一,對你有危險;第二,我答應過老闆不讓這兒有這種事情,你知道這個工廠畢竟是——他的;第三,我們在這兒已經開始做了一點兒事情——學校還有別的……那麼你會把這一切弄糟的。你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我不來干涉你;可是你不要碰我的工人。」
索洛明朝著她轉過身來。她並不抬起她的眼睛。
「涅日丹諾夫怎樣!我們一塊兒朝前走……不然我便一個人走。」
「您帶來了?」
「好的,那兩行詩恰好可以用來形容我頭一次的出馬。可是不!我這次還要更可笑呢。第一,我相信再沒有比演戲更容易的事了;就沒有一個人懷疑過我。不過有一件事情我倒沒有想到。你得在事先編好一套故事,不然他們老是問你——從哪兒來?為什麼?你就回答不出來了。其實連這個也不是怎麼重要的。你只要讓他到小酒館去喝杯伏特加,隨便你撒什麼謊都成。」
她出來了,吃驚地叫了一聲。起初她認不出來是他。他穿了一件破舊的、小鈕扣、高腰身的淺黃色土布長袍;他的頭髮梳成俄羅斯式,從中間分開;脖子上束著一條藍帕子,一頂歪斜的便帽拿在手裡,腳上穿著一雙不幹凈的小牛皮長靴。
涅日丹諾夫沒有回答。
塔季揚娜嘆了一口氣。
「啊……尋常的東西。《四弟兄的故事》,……好的,還有別的……那些普通的、著名的東西。不過它們都是比較好的。」
瑪麗安娜抬起她的埋下的眼睛。
瑪麗安娜連忙跑去接她。
「阿列克謝,可以,你要叫我里克謝也成。」涅日丹諾夫含笑說。
這裏剩下涅日丹諾夫一個人,他便用特別的、急急忙忙的腳步在房裡來回走了兩遍(不知道因為什麼他會以為小市民是這樣走路的);他小心地聞了聞他自己的袖口和他的帽裡子——皺起了眉頭;他又去照窗子旁邊牆上掛的那面小鏡,搖著頭:他的確很不好看。(「不過這樣倒好些,」他想道。)他便拿了幾本小冊子塞在他的褲子後九*九*藏*書面的口袋裡,做出小市民的腔調,小聲對自己講了一句半句話。「我看是像了,」他又想道,「可是這究竟用得著做戲嗎?我這一身打扮就行了。」這個時候涅日丹諾夫記起一個德國流放犯來,那個人要逃出俄國國境,他又講不好俄國話;可是他靠了一頂有貓皮帽圈的商人小帽(那是他在一個小縣城裡買來的),到處被人當作商人看待,居然平安地出了國境。
第二天大清早涅日丹諾夫又去敲瑪麗安娜的門。
「啊哈!」他叫道,「你在練習你那個角色!對不起,老弟;你穿上這一身衣服,別人對你講話也不便稱『您』了。」
「帕維爾給你拿來的是些什麼小冊子呢?」瑪麗安娜問道。
「可是瑪麗安娜,讓我說……您心目中的開頭是怎樣的呢?這並不是堆築障礙物,上面插起一面旗子,高呼『共和國萬歲!』而且這也不是女人乾的事。您現在應當乾的,倒是找個盧克里亞什麼的來教她學點兒有用的東西,而且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盧克里亞不容易理解您的話,她會躲著您,她又會這樣想:您要教她學的東西對她沒有一點兒用處;過了兩三個星期您又得跟另外一個盧克里亞打麻煩了;同時您又得去給一個小孩洗身體,教他念字母,給病人拿葯……這就是您的開頭。」
后兩句話是指瑪麗安娜說的,她站在她的屋子的門口,穿了一件洗過好多次的花花綠綠的印花布衫,肩膀上搭了一條黃圍巾,頭上包了一張紅帕子。塔季揚娜在她的背後朝前張望,好心地在讚賞她。瑪麗安娜穿上這一身樸素的衣服,顯得更有生氣,更年輕;她的這種裝束比涅日丹諾夫的長袍更合身。
「沒有一個人。只有一個酒館老闆,這是一個眼睛帶白色、臉色蒼白的胖子,只有他懷疑地望著我。我聽見他對他的妻子說:『要留心那個紅頭髮、斜眼睛的傢伙。(我到現在才知道我是個斜眼。)他是一個騙子。你看他喝酒喝得多神氣!』在這種場合他所謂的『神氣』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不過這不會是恭維的話。這使我想起果戈理的《欽差大臣》裏面的『莫韋統』,你記得嗎?這或許是因為我想偷偷地把我的伏特加潑在桌子底下的緣故。唉!一個搞美學的人要去跟實際生活接觸,那太艱難,太艱難了!」
「啊,來吧,來吧,塔季揚娜·奧西波夫娜,親愛的……」
「可是塔季揚娜怎樣了?她答應我一早便來的……」
他回來的時候帶著疲倦的樣子,滿身都是塵土,差不多是倒在長沙發上面。她馬上坐到他的身邊去。
「那末涅日丹諾夫呢?」
瑪麗安娜還紅著臉,就坐了下來;涅日丹諾夫也坐下了;索洛明也坐下了;最後塔季揚娜也坐在一塊豎著的大的劈柴上。索洛https://read.99csw.com明輪流地看他們。
塔季揚娜走出去了,索洛明也站起來。瑪麗安娜背著他站在這兒,可是後來她因為他好久沒有講一句話就轉過身來看他,她在他的臉上、在他的眼睛里(他的眼睛正在盯著她)看出一種她以前從沒有在他臉上見過的表情,一種探問、焦急、並且差不多是好奇的表情。她害臊起來,又紅了臉。索洛明好像覺得她看出了他臉上的表情,也有點兒不好意思了,他便特別提高聲音說:
「瓦西里·費多特奇……」
「我已經答應你了……我不會改變的。」
「多漂亮的一對!」塔季揚娜拍著手叫道,「只是你,我親愛的小夥子,你不要生氣,你好看,好看——不過你跟我這個小姑娘比起來就不算什麼了。」
「啊,請您……請你……我早就想請你這樣叫我。」
吃過午飯,她向他提議讀點兒施皮爾哈根的作品給他聽。可是她還沒有讀完第一頁,他突然站起來,走到她面前,跪在她的腳下。她稍微抬起身子,他伸出兩隻胳膊抱住她的膝頭,熱情地、不連貫地、絕望地說起來。說他寧願死,他知道他不久就會死……她不動一下,也沒有掙開;她安靜地接受他的熱烈的擁抱,又安靜地、甚至愛憐地埋下眼睛望著他。她把兩隻手放在他的腦袋上,他的腦袋在她的衣褶里顫抖著。可是她的這種鎮靜,倒比把他推開對他的效力更大。他站起來,說:「瑪麗安娜,今天和昨天的事情都請你原諒我;你對我再講一次吧,你願意等到我值得你愛的時候,——並且請你原諒我。」
「你運氣真好!」瑪麗安娜插嘴說。
「請您告訴我,您平日不肯講話,為什麼今天跟我講了這麼些話呢?您想不到這使我多高興。」
「不;那就過分了。聽我說:良言勝於金錢。我知道,你身邊有些小冊子;你拿到哪兒去散發都成,只是在我的工廠里散發——不——不行。」
「什麼樣的開頭呢,瓦西里·費多特奇!我們怎麼可以叫它做開頭呢?我一下子突然覺得這非常不行。阿列克謝說得不錯:我們的確是在演什麼喜劇。」
「你說得不錯,」涅日丹諾夫說,他穿著這一身衣服,的確像一個牲口販子,他自己也覺得,並且他心裏還是煩惱不安的:他感到十分狼狽,甚至把手指張開,雙手接連地拍他的胸膛,好像在拍去髒東西似的……「帕維爾說,我穿腰部帶褶的外衣或者穿農民上衣,都會馬上給人認出來;我穿了這身衣服……照他說來……就好像我一輩子沒有穿過別的服裝似的!可是我得附帶地說一句:這個恭維有點兒傷了我的自尊心。」
「我知道您不會不肯!是的,能夠做的。您就先做一陣子這樣的事;以後您或許—read•99csw.com—有別的事做。」
「那麼你喝得很多嗎?」
「我當然記得。」
「他是一個多麼不尋常的人!」
「是的,阿列克謝兄弟;沒有害處。可是我看見的是誰呢?我們在什麼地方?」
我們在這兒坐得多麼好……
涅日丹諾夫不說什麼,就接過手杖來,走出去了;帕維爾跟在他的後面。塔季揚娜也要走開;瑪麗安娜站起來留住了她。
「不,還要喝茶幹嗎!倘使我想喝什麼,我會到小飯館去,或者就到小酒館去。」
瑪麗安娜感到驚奇。
他稍微眯縫起眼睛說。他忽然大笑起來,可是他笑得很好,一點兒也不招人討厭,正相反,大家都很高興。
「普通老百姓家的姑娘不戴金戒指。」瑪麗安娜說。
「為什麼?」索洛明把她的一雙柔軟的小手握在他的粗大的手裡,「為什麼?好的,這是因為我很喜歡您。再見。」
「啊,是啊,瑪麗安娜……您現在開了一個頭了。」
「那麼你也……撒了謊嗎?」瑪麗安娜問道。
「請了,再見吧……祝您幸福!」涅日丹諾夫又改了口,學著小市民的口氣說。可是他還沒有走到門口,帕維爾就從廊上把腦袋伸進來,正好到他的鼻子跟前,——把一根細長的、從上到下雕刻成螺旋形的手杖遞給他,並且說:
「可是這未免太早了;不過我看,你是想穿慣它。好吧,那麼也好。然而你還得等一下:老闆還沒有走。他睡著了。」
「不,要活下去……要活下去!這是主要的。還有,您想知道您出走以後您家裡現在發生什麼事情嗎?他們會不會採取什麼步驟?您只要向帕維爾露一句話,他就會馬上把一切打聽出來的。」
索洛明牢牢地望著瑪麗安娜。
「啊喲!」瑪麗安娜叫道,「你真……難看!」她跑過去匆匆地擁抱了他一下,並且更匆忙地吻了他一下,「可是為什麼要打扮成這個樣子呢?你看起來倒像是一個沒有錢的小市民……不然就像一個小商販,或者像一個給辭退了的聽差。為什麼要穿這件長袍——而不|穿一件腰部帶褶的外衣,或者就簡簡單單穿一件農民上衣呢?」
「您有什麼事?」
「可是瓦西里·費多特奇,您知道這是那班看護婦做的事!那麼,為什麼還用得著我來做……這一切呢?」瑪麗安娜用不明確的手的動作指了指她自己和她的四周,「我卻盼望著另一種事情。」
「鎖得住。」瑪麗安娜小聲說。
「全在這兒……都齊了……您只消把它們穿起來,跑出去誇耀一下,讓大家嚇一跳。」
「請把它拿去,阿列克謝·德米特里奇;您走路的時候可以拄著它。您拿這根手杖離您身子越遠,它越顯得有用處。」
索洛明站了起來。
索洛明慢慢地搖他的頭。
塔季揚娜搖搖她的頭。
「這個帕維爾的確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涅日丹諾夫接著說,「他什麼事都知道,他的眼睛把你看透了;可是他又突然皺起面孔,好像他同什麼都不相干,並且完全不想干預任何事情似的。他自己也為事業出力,可是他總是開玩笑。他從馬爾克洛夫那兒給我拿了小冊子來;他認識他,並且稱呼他謝爾蓋·米哈伊洛九_九_藏_書維奇。可是為了索洛明,就是赴湯蹈火,他也肯干。」
「不,不多——只是做個樣子罷了;可是我進了五家小酒館。我受不了那個髒東西——伏特加。我實在不明白我們的老百姓怎麼喝它,這真是無法理解的!倘使一個人要簡單化就必須喝伏特加,那麼我就無法從命了。」
「您想犧牲您自己嗎?」
吃午飯的時候,她回到她的小房間里……她沒有等多久,涅日丹諾夫就回來了。
可是涅日丹諾夫突然站了起來。
「下一次就會順利些的,」瑪麗安娜安慰涅日丹諾夫道,「不過我很高興你從幽默的觀點來看你第一次的嘗試……你真的不厭煩嗎?」
「你記得嗎?」
「您知道嗎,瑪麗安娜……請您原諒我不會講話……不過據我看來,給一個長頭癬的孩子梳頭——也是犧牲,而且是許多人都做不了的大犧牲。」
「我馬上就拿了茶炊回來。您那位同志不喝茶就走了;看得出他太匆忙了……可是您為什麼也要懲罰自己呢?事情會慢慢兒弄好的。」
「為什麼不行呢?」
「不,不!我不讓你去想。我要告訴你,我做了些什麼事情。午飯馬上就要給我們送來了;現在我還要告訴你,我把……塔季揚娜給我們煮白菜湯的鍋子洗得乾乾淨淨的。我要告訴你……每件事情,所有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塔季揚娜拍拍手裡拿的那個小包。
「怎麼樣?怎麼樣?告訴我!」
「小心沒有害處……是嗎?」涅日丹諾夫譏諷地微微笑道。
「不,我不厭煩;我其實倒覺得有趣。可是我確實知道我現在就要把這一切仔細地想它一番,結果會弄得我非常煩惱,非常不快活。」
瑪麗安娜聳了聳她的肩。
那就是十分可笑……
「瓦西里·費多特奇,請您不要笑我。」瑪麗安娜懇求道,她的臉色紅得像罌粟花一樣。
「你真的馬上就要出去……開始嗎?」瑪麗安娜興奮地問道。
索洛明還是像他往常那樣開朗地微笑著。
他走出去了……瑪麗安娜站在那兒,望著他的背影,想著什麼,塔季揚娜還沒有拿茶炊來,她便去找她,她真的同塔季揚娜一塊兒喝了茶,不過她也像一個邋遢姑娘洗了鍋子,拔了雞毛,並且梳理了一個小孩子的亂頭髮。
「我不要辜負您這番期望才好,索洛明……那麼——我準備去死!」
「我現在就要走了,」他說,「雖然這很不錯——只是有點兒像改了裝的輕鬆喜劇,你不要擔心,」他又向索洛明說,「我不會碰你的工人。我要在這附近稍微遛遛就回來——我再來告訴你,瑪麗安娜,我的冒險吧,要是有什麼可講的話。把你的手伸給我,祝我好運氣!」
「鑰匙鎖得住嗎?」
「好吧,謝謝你;再見。」
「塔季揚娜也是這樣,」瑪麗安娜說,「為什麼他們對他這樣忠心呢?」
她真的說了。涅日丹諾夫聽著她講話,他的眼睛老是盯著,盯著她……使得她幾次停下來問他,為什麼他要這樣注意地望她……可是他並不做聲。
「是的;九*九*藏*書我要去試一下,雖然……事實上……」
「很好!可是我告訴你一件事,阿列克謝兄弟……我可以叫你阿列克謝嗎?」
「為什麼不先喝茶去呢?」塔季揚娜說。
「不。」
要不是這麼悲痛,
「好極了……就找她教您吧。您要做個洗鍋子、拔雞毛的邋遢姑娘……誰知道,您也許就會拯救祖國呢!」
對她的「誰呀?」的問話,他回答道:「是我。你可以出來到我這兒嗎?」
「還有什麼嗎?我腳上磨起了泡;我的靴子有一隻大得不得了。現在我餓了,伏特加喝得我的腦袋快要裂開了。」
「您在笑我,瓦西里·費多特奇。」
瑪麗安娜焦急地向四周看。
「好,坐下來吧;你們兩個都坐下吧,」索洛明說,他這一陣子一直是稍微埋下頭注意地望著瑪麗安娜,「你們該記得吧,古時候人們要出門,總要先在一塊兒坐一會兒的。你們兩個還要走很長的、艱難的路呢。」
「我拚命地……撒謊。第二是,所有跟我講過話的人,沒有一個例外,全不滿意現狀;可是甚至沒有一個人想知道怎樣去解除他的這種不滿意!不過做起宣傳的事來我就——很不在行;我只是偷偷地放了兩本小冊子在屋子裡,又扔了一本在一輛大車上……它們會有什麼樣的結果,那只有上帝知道!我送了小冊子給四個人。第一個問我:這是不是宗教的書?他不肯收下;第二個說不識字,不過看見封面有圖畫,便拿回去給他的孩子;第三個起初贊成我的意見:『不錯,不錯……』隨後突然把我狠狠地罵了一頓,小冊子也沒有拿去;第四個後來接了小冊子,並且說了許多感謝的話;不過我看他對我的話好像半句也不懂。此外,一條狗咬了我的腿;一個鄉下女人在她的小木房門前拿著一把爐叉來嚇唬我,她罵起來:『呸!討厭傢伙!你這個莫斯科的流氓!你這種傢伙不得好死!』一個請長假回來的兵一直跟在我後面嚷:『你等著吧,老弟,不用忙!我們會收拾你的!』他花了我的錢灌飽了酒。」
「近來大路上小飯館真多,就像羊皮襖上的跳蚤一樣。村子都擴大了——巴爾馬索沃就是這樣……」
索洛明又在椅子上坐下來。
「等一等,塔季揚娜·奧西波夫娜;我有事找您。」
「我晚一些出去,」涅日丹諾夫答道,「我現在到這附近走走,一面等候著差遣。」
「等一下……馬上就來。」
「我會替您好好收藏,親愛的,您不要擔心。」
瑪麗安娜的眼睛發亮了。
涅日丹諾夫走出去了;瑪麗安娜鎖上了她的房門。
「可是要做這樣的事,我得先跟塔季揚娜學!」
「你們看,」塔季揚娜往下說,「她跟我換了戒指。把她的金的給了我,卻拿了我那個銀的去。」
索洛明在這個時候進來了。
「你記得那兩行詩吧。」他有氣無力地答道。
「她來了,我在這兒。」塔季揚娜說,她手裡拿著一個小包走了進來。她在門口聽見了瑪麗安娜的大聲講話。
「是的……他的確是一個了不起的傢伙。比如您要跟阿列克謝結婚——他也會跟佐西瑪一塊兒給您辦好……您該記得我對您講過有這樣一個教士……不過我想——目前——還用不著他吧?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