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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一三二 黎伽寄×××

信一三二 黎伽寄×××

一七一九年,萊麥丹月十七日,于巴黎。
在我對面,有一個不修邊幅的哲學家,他覺得「新聞家」十分可憐,對方說話聲音越高,他肩越聳得高。我走到他身邊,於是他在我耳邊說道:「你看這自命不凡的傻瓜,一小時以來,一直和我們談他如何替郎格道克心驚膽戰,而我昨晚看見太陽上一塊黑斑,如果此斑不斷放大,可能使整個自然界陷於麻木狀態,可是我連一個字也沒有提。」
我偶爾把頭轉向另一邊,看見另一個人,像中了邪似的在扮鬼臉。「今後信託誰呢?」他大聲喊,「有一個奸人,我滿以九_九_藏_書為他是個朋友,借了錢給他,而他說已經把錢還給我。何等可憎的奸詐!他徒勞了,因為在我思想中,他將永遠名聲掃地。」
就在近邊,有一衣衫十分不整齊的人,他抬眼望著天,說道:「願上帝給大臣們的計劃祝福!但願我看見股票漲到兩千,而全巴黎的侍役比他們主人更富有!」我好奇地打聽那人的姓名。有人告訴我:「這是個極貧窮的人,所以他操一門窮行業:他是家譜學家。如果人們繼續發橫財,他希望他的技藝能賺錢,並且希望那些新富翁都需要他改造姓氏,洗刷祖先的骯髒,點綴他們的馬車。他以為,自己願意製造多少有身份的人就製造多少,眼看自己生意興隆,不禁欣喜雀躍。」https://read•99csw•com
最後,我看見進來了一個乾瘦蒼白的老者。他未及就座,我已認出他是個「新聞家」。有些人對於一切失意的事,採取有勝利把握的姿態,並且總是預見未來的勝利和戰利品。而這老者,卻不在此列。和這相反,他屬於戰戰兢兢之流,他們只有令人悲愁的新聞。「在西班牙方面,大勢十分不妙,」他說,「我們在邊境上沒有騎兵。使人擔心的是庇奧親王有大隊騎兵,可能侵佔整個郎格道克。」read.99csw.com
五六個月以前,我在一家咖啡店裡看見一個紳士,衣冠頗為整齊,正在高談闊論,引起旁人傾聽。他說的是在巴黎生活的樂趣,他抱怨由於個人的處境,不得不到外省去過沒精打採的日子。他說:「我的地產每年有一萬五千鎊的生息。如果這份財產的四分之一是現款或隨身可以攜帶的東西,我相信我一定更為幸福。我徒然催迫我那些佃戶,徒然用罰款逼得他們喘不過氣來,這樣無非使他們更擠不出一滴油水。我從不曾一次見到一百皮斯托爾。如果我負一萬法郎的債,人們把我的地產全部沒收了以後,我就該入收容所了。」九_九_藏_書九九藏書
我沒有十分注意這一篇長談就出來了。可是昨天我又到這一市區,又進入那家咖啡店,在那裡看見一個神氣莊嚴的人,面色灰白,臉拉得長長的。他在五六個高談闊論的人之間,顯得黯然無神,沉思寡言。直到後來,他突然發言,高聲說道:「是的,先生們,我破產了,我不知道如何生活,因為目下我家中有鈔票二十萬鎊,銀幣十萬枚。我處在極可怕的境地:我一直以為自己很富,如今已經入了收容所。至少,如果我有一小塊惟一的土地,可以作為隱退之計,我才有把握維持生活。然而我連這頂帽子一般大的地產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