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曼紐斯插在牆上靠近硫磺引線的那支火炬照亮他們。

大家都驚愕地回過頭來。

「我殺過人。」伊曼紐斯說。

牆上打開了一個洞。

「我殺過人。」瓦斯那說。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爵爺！」

「想著上帝吧，」教士說，「地上已經不是你們的世界了。」

沉默了一陣之後，他又加上一句：

他們把這隻箱子拖出來豎立在樓梯口。他們把箱子牢牢地嵌在門上，堵住入口。在拱頂附近只留下一道狹窄的空隙，可以容一個人進出，這是把敵人一個個地殺死的最好的辦法。敵人是否敢冒這個險是很可疑的。

他們全體垂下頭，用手敲著胸膛。只有侯爵和教士站著。他們的眼睛望著地上，教士在祈禱，農民們在祈禱，侯爵在沉思。箱子發出怕人的響聲，好像被鎚子敲擊著。九九藏書

沒有辦法逃走。從圖書室逃走嗎？高地上有六尊瞄準著而且點著引線的大炮。從上面幾層的房間逃走嗎？有什麼用？上面一直通到露台。在那上面惟一的辦法是從碉堡頂上跳下來。

他們已經退到張大著嘴的可怕的懸崖邊上，除了跌下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也不可能向懸崖的邊緣再挪前一步了。

他們在二層樓上商量的時候，守兵們在三樓建築防禦工事。勝利使人狂熱，失敗使人瘋癲。這上下兩層將要有瘋狂的衝突read.99csw.com。將臨的勝利是使人陶醉的。下面的人充滿了希望，如果世界上沒有絕望這回事，希望就是人類最偉大的鼓舞力量了。

那五個受了傷的人還非常活躍，因為在戰鬥的狂熱中，一切不致命的傷還能夠讓你自由行動，這五個人是夏德奈（又名洛比）、基奴瓦育、瓦斯那（又名金丫枝）、一線愛情和大誠心。其餘的人都已陣亡。

「我殺過人。」一線愛情說。

這群史詩式的人物所剩下來的七個人眼看著自己毫無辦法地被禁閉在這堵厚牆內，這堵厚牆保護了他們，也出賣了他們。他們還沒有被俘；可是已經做了俘虜。

「對的，」侯爵說，「我們是在墳墓里。」

他們查點人數。

「阿門。」大家齊read.99csw.com聲回答。

大誠心渾身浴血，一顆子彈擦過他的腦蓋，打掉了他的一塊頭皮，他用右手舉起了十字架。侯爵的內心本來是對神懷疑的，這時也屈了一膝跪下。

「我殺過人。」基奴瓦育說。

十九個人只剩下了七個，包括伊曼紐斯在內。除了伊曼紐斯和侯爵，其餘的人全都帶著傷。

侯爵站起來。

他們到了這間避難所以後，第一件事就是封閉入口，因為除了這間避難所再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躲避的了。把門關上是沒有用的，最好還是堵塞樓梯。在這種情形下面，有一個能夠看見敵人又能夠戰鬥的障礙物比關上門要好得多。

「我以上帝的名義寬恕你們。願你們的靈魂平安地離去。」

他們全體跪下來，手裡拿著念九_九_藏_書珠。進攻的人的槍柄敲擊聲越來越近了。

牆上一塊和別的石頭天衣無縫地吻合著的石頭，只用石灰粘住，沒有膠固，上下各有一個螺絲釘，現在像十字旋木似的旋轉開來，使牆上有了洞口。那塊石頭既是繞著軸心旋轉的，洞口就有兩個，也就是有了兩條通路，一個在右邊，一個在左邊，都很狹窄，可是足夠讓一個人進出。從這扇意想不到的門望過去，可以看見一條螺旋樓梯的最初幾級。洞口裡出現了一個人的面孔。

「朋友們，一切都完了。」

這時候一個活潑而洪亮的嗓音驟然在他們背後叫起來：

「你們每一個人，」大誠心說，「高聲懺悔自己的罪過吧。爵爺，請說。」

大誠心說：

槍柄已經開始敲擊堵門的箱子了。

「現在九-九-藏-書，」他說，「我們死吧。」

「也要繼續殺敵人。」伊曼紐斯說。

侯爵抬高了嗓音：

侯爵認得那是阿爾馬羅。

侯爵回答：

「我殺過人。」夏德奈說。

堵住入口以後，他們暫時有了喘息的機會。

「我殺過人。」

他們再也沒有軍火。彈藥盒裡已經空了。他們數了數子彈。他們七個人還有幾顆子彈呢？四顆。

上面一層充滿了絕望。

「大誠心，請你再做土爾摩院長神父吧。」

這是一種平靜的、冷酷的、悲慘的絕望。

這時候進攻又開始了；不過是緩慢的，因此也是更有效的進攻。他們聽見敵人用槍柄一級一級地敲著樓梯，探測下面是否埋有地雷。

在三層樓的大廳里有一隻沉重的大橡木箱子，在有抽屜的傢具未發明以前是用來裝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