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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芒友

第二十五章 芒友

1944年12月,雲南方面遠征軍在滇西反攻的部隊略作休整后,發起了被稱為「芒遮戰役」的新攻勢,進佔日軍在滇西的重要據點芒市和遮放。此後,部隊向畹町發起攻擊。

1946年,孫立人在新一軍印緬抗日陣亡將士公墓留影。
儘管日軍上層,包括南方軍和緬甸方面軍都在要求第33軍繼續進行遲滯作戰,但該軍司令部已經撤退到南方的新維,並準備繼續向靠近曼德勒的西堡後撤,預示著一場大潰退已經不可避免。
日軍從畹町的突圍,宣告了其緬北滇西防禦體系的徹底崩潰。中國遠征軍在其後緊緊追擊,2月8日,新30師自南帕卡猛攻貴街,14日佔領貴街。日軍第33軍司令部繼續南遷,19日中國遠征軍佔領新維,兵臨臘戍。
這卻並不是玩笑,2010年中國大型紀錄片《中國遠征軍》裏面就出現了一段珍貴的彩色影像,描述的是中國遠征軍打通中印公路後會師的情景。
戰鬥中,由於中國遠征軍的穿插部隊控制了大路,日軍久攻不下,只有丟掉輜重,從小路逃走。大部分重裝備都在突圍中損失,造成突圍逃跑的日軍此後退到麥克台拉和英軍交戰時,因為沒有了有效的反戰車武器,被英國人撿了個現成便宜。日軍付出山本參謀長在近戰中負傷的代價,終於甩開了中國軍隊的側擊。
此時,日軍第33軍部隊的布防,酷似中國字「丫」的造型,其右側一枝為龍兵團,即第56師團,師團部在畹町,其防衛地域已經被壓縮到畹町,這裏的日軍與遠征軍在雲南的Y部隊對峙,畹町以南為第56師團後方基地芒友;左側一枝是山崎支隊,主要為第18師團殘存主力,位置在原軍司令部南坎,並在附近瑞麗江南岸放有少量部隊。「丫」字下面一豎,為從南向北經臘戍、新維、南帕卡的日軍補給線。南坎、芒友、南帕卡組成一個由公路連接的三角形,是日軍防守的核心地帶。第2師團、第49師團等調來增援的部隊,則分散配屬給第18、第56兩個師團使用。
1945年9月16日,孫立人指示部下,著手籌建新一軍印緬抗日陣亡將士公墓,以招忠魂,以供安息。這位善戰的軍長此前已經特意從昆明帶來了祭奠袍澤的紙錢。
在他的指揮下,石原中尉的汽車隊排成長列,利用燃燒的裝甲車製造的死角從側面通過。雖然中國軍隊射出的子彈、火箭彈不斷打在已經報廢的裝甲車上,但這些廢鐵卻阻止了日軍的運輸車輛遭到滅頂之災。
印度方面的遠征軍攻佔南坎後繼續向南,直取南帕卡。

芒友會師,滇西遠征軍司令長官衛立煌和駐印軍新一軍軍長孫立人握手慶祝勝利。
新一軍佔領新維后,孫立人將軍調整部署,以主力新38師擔任正面主攻,新30師側翼穿插,策應主力進攻。兩路部隊會攻臘戍。1942年,日軍第56師團正是靠偷襲臘戍,才切斷遠征軍歸國的道路,迫使大批中國將士含恨死於野人山。此時,日軍第56師團及第2師團殘部,在這裏試圖據守掩護其後勤部隊撤退物資,但25日新38師分三路縱隊,開始攻城,激戰至3月8日,新38師即沖入市區,佔領了臘戍。
那一天,頭戴鋼盔的中國遠征軍駐印軍部隊和頭戴布帽的中國遠征軍滇西部read.99csw.com隊雲集芒友壩子,舉行會師典禮。用參加典禮的第9師第26團解雲祥連長的描述:「蔚藍色的天空里,飛來了各種機型混合編組的一隊隊的機群,在上空盤旋,做各種特技表演;坦克上都插著小國旗,緩緩駛來;參加會師的各部隊排列著無數個整齊的小方隊;炮兵朝南方鳴放禮炮;壩子里用五色繽紛的降落傘搭的臨時帳篷,猶如盛開的滿山紅,布滿整個芒友壩子。芒友會師的盛況,的確非筆墨所能形容。我們每個官兵內心的喜悅,也無法用言辭來表達,大家只是笑嘻嘻的,內心充滿了勝利后的激|情和歡樂。」
距離後方基地臘戍最遠的是南坎,有210公里,對第18師團殘部,增援已經沒有多大指望;到畹町距離155公里,或許還有可為。
黍野弘屬於少壯派軍官,觀看戰場情況后,決定自己乘一輛先導車偵察情況。結果,他的戰車立即遭到對方大量迫擊炮彈的環攻,還有機槍子彈打在車身上發出長長的嘯音。日軍也從車上還擊,混戰中駕駛員負傷的日軍戰車被擊中翻下路溝。「彈幕開始移動,包圍了我的裝甲車,儘管我們還在奮力前進,但只走了100多米就突然向路外傾覆。」
原因很簡單,他們終於打回了自己的國家,兩年的血戰,凝成了回家的艱險之路。
他們是因為反對腐敗的蔣家王朝才離開的嗎?有些人當時並不一定有這樣的覺悟,只因為他們終於打回了故鄉,苦戰的三年中,那一縷回鄉的思緒,是任何力量都不能阻攔的。
不過,令他哭笑不得的是,就在他祈禱的時候,一個滿身焦黑的軍官從外面跑了進來。黍野弘少佐的裝甲車雖然被毀,他卻因為前一次已經有了乘裝甲車挨打的經驗,在最危險的時候跳車而走,終於順利逃脫。而且,這位黍野弘少佐後來一直活到了1980年代,並寫了一本書《昆司令部戰記》來紀念這段生涯。而辻參謀為他設祭的事,自然也被他寫進了「輕裝甲車被毀起火」一章。
此時,臘戍周圍不時響起炮聲,但這位日軍中的名參謀不為所動——仗打到這個地步,帝國已經不是靠誰的智慧能夠挽救的了。
中印公路就此打通,中國在1942年淪為陸上孤島后,終於打通了屬於自己的國際通道。在這段時間里,中國遠征軍兩路夾攻,從1943年10月至1945年3月,歷時17個月,在緬甸北部山區複雜的地理條件下,排除困難,攻佔了相當於半個法國的土地,消滅日軍四萬餘人(日本厚生省統計),他們英勇作戰,取得了輝煌戰績。此後,日軍再也無力切斷中國的國際補給線,大批物資源源不斷運送進中國的腹地,為正面戰場的穩定起到了無法估量的作用,也拉開了中國戰場大反攻的序幕。1945年6月,中日兩軍在這場戰爭中的最後一次大戰役——雪峰山戰役在湖南結束,日軍大敗。其中,在戰鬥中起了決定性作用的新六軍,就是從緬甸歸國的遠征軍部隊。
中國軍隊的反攻,就是從「Y」字兩個枝丫分別進行的。
如果說抗日戰爭時期的中國戰場有影像資料留下,一定會讓人覺得彌足珍貴。但假如說留下來的影像資料居然是彩色的,估計很多人會認為是天方夜譚。很簡單,中國第一部彩色|電|影是1948年華藝影片公司拍攝於上海的戲曲片《生死恨》,怎麼可能在1945年抗戰勝利前留下彩色的影像呢?
1944年12月20日,日軍在南坎為原好三大佐所部八莫守備隊和山崎支隊,即日軍救援八莫戰鬥中陣亡人員舉行了「慰靈祭」。中國人稱之為「招魂會」。為了提高士氣,第33軍軍長本多正材中將親自出席儀式,並對遠路趕來參戰的第49師團及炮兵部隊深表感九*九*藏*書謝。雖然此時聚集在這裏的日軍番號空前之多,但各部隊無一不是傷痕纍纍。緬北滇西日軍殘部已被壓縮到一線谷地,所控制地方雖然包括南坎、遮放、畹町、芒市、芒友、臘戍,但態勢十分被動,已經無力阻止中印公路的開通。兩翼中國軍隊似一對鐵鉗壓迫而來,形勢危在旦夕。所以儀式雖然隆重,但氣氛凄凄慘慘,儀式一結束各路日軍將領紛紛返回各自部隊,應付隨後戰局。
不過,他顧不得詳細思考這些了。因為畹町有大量的傷員要儘快後送,而且,他發現不但有龍兵團,還有三個其他師團聯隊番號的部隊,他們的建制都已經混亂,急於後撤。只是由於第56師團師團長松山中將平時嚴厲有威,部隊才沒有呈現潰亂局勢。第56師團參謀長山本清衛立即下令黍野等儘快將彈藥油料分發各部隊,隨即命令各部設法擺脫在南帕卡附近穿插的中國軍隊,向南突圍。
第33軍參謀黍野弘在回憶錄《昆司令部·龍陵—芒市的撤退》一節中寫道:「正月剛剛開始,就接到『龍兵團和南坎的山崎支隊正面之敵,已經開始進攻』,而臘戍也遭到從未有過的大規模轟炸,軍官宿舍等設施都被炸毀。這顯然是印度和雲南兩路遠征軍共同開始了進擊行動。」
儘管如此,黍野弘還是看出了中國兵的弱點,他招呼寺田大隊長等人開會,決定由他率領搜索聯隊其餘的戰車,向中國軍隊陣地做佯攻,其他車輛則「暗度陳倉」。他的戰術,建立在中國軍隊迂迴敵後,沒有重型反坦克武器的基礎上。
不過,在寫作這篇文字中採訪過的很多遠征軍後人,卻傳達了一個令我有些意外的信息:許許多多當年曾在緬北浴血奮戰的中國遠征軍軍人,在抗戰勝利后卻選擇了退役,離開了他們的部隊,踏上了回鄉的旅途,很多人並沒有參加此後綿延三年的內戰。
他們的心,已經不在異國的戰場上。在從印度打回祖國的那條公路進入國境的地方,一個隆重的儀式被記錄了下來。
日軍中「請求戰術指導」的意思,就是求救。可見,即便丟棄重武器,能否突圍成功,第56師團也心中無數。軍司令部迅速派出參謀安倍少佐到前線查看情況,由於戰鬥迂延,安倍到達前線已經是幾天以後。雖然他負有督戰之責,而且確實努力督促第56師團積極作戰數日,但最終安倍參謀也在發回軍部的報告中表示,同意松山師團長的意見,並稱「龍兵團已經在拋棄車輛和火炮,對將來的作戰將有重大影響。」他認為即便補充了燃料,靠現有車輛突圍到南帕卡也基本不可能。

遠征軍部隊在回國前于緬甸新維合影
但這個要求未免強人所難,命令剛剛發出,第56師團已經招架不住,發電報給軍部求援,內容是「龍兵團和山崎支隊的各個據點,都在敵軍的包圍攻擊中苦苦支撐。雖然我軍奮勇作戰,但敵從我軍防線薄弱處滲透,已經佔領南帕卡附近的陣地,切斷我軍補給線。(畹町)現在有超過六百名傷員要後送,而由於沒有燃料,所有車輛都無法運動,或許其命運只能聽之任之。本兵團預備摧毀所有大炮、車輛和其他重火器,向預定撤退線後撤。請求戰術指導。」
日軍第15軍戰敗后,目睹其後撤途中屍體竟然填塞了河水的慘狀,1944年底,一直膽怯觀望的英軍終於壯起膽子,向緬甸中部和南部發起了攻擊。此時,守衛在這裏的日軍第28軍忽然發現自己的兵力單薄得可憐,無法應付英軍的進攻。其部下此時只有第5https://read.99csw•com4、第55兩個師團,外加一個第72混成旅團,原定劃歸它使用的第2、第49師團,都被調到滇西前線,協助第56師團阻擊衛立煌對龍陵的猛攻去了。第28師團因此節節敗退,無法扭轉戰局。這是緬甸多米諾骨牌的第三塊。
在廣州的日軍俘虜,成了建設新一軍公墓的主力。建設費用,則為遠征軍袍澤節衣縮食所得。

1945年2月4日,中印公路通車后第一支車隊到達昆明,成萬市民夾道歡迎。
日軍在南坎召開「招魂會」幾天後,中國遠征軍的攻擊再次展開。此時,緬甸正在旱季,讓日軍此前依託雨季掩護的防禦方式無法故伎重演。
剛一行動,日軍就被發現了。黍野弘指揮的搜索聯隊雖然有戰車,但是遭到中國軍隊重點「照顧」,戰鬥開始短短几分鐘,其首車就被擊中,引發車內部的大爆炸,看上去頗為壯觀。黍野描述:「雖然有所準備,但對方的火力還是令我們吃驚,山炮、迫擊炮、機槍組成的彈幕封鎖了公路。山炮炮彈主要在公路東側炸開,迫擊炮彈則砸在路面,斜上方飛來的子彈打在裝甲上火花四濺,那是機槍的子彈。雙方射擊之猛烈,彷彿兩國在竟放禮花。」其中最不好對付的就是火箭彈,今天保留下來的照片表明,1945年的中國遠征軍,即便是步兵部隊也已經裝備了巴祖卡式火箭筒一類的反坦克利器,這是黍野沒有想到的。果然,幾分鐘之後,日軍的裝甲車接二連三被摧毀。
此後,新38師繼續向南攻擊前進。同時,在印度邊境的英印軍,亦已向南反攻。3月30日,英印軍在曼德勒東北的喬梅與南下的中國駐印軍右縱隊會師。日軍一路敗退,如秋風落葉,再無往日的威風。
當然,還有第四塊。1945年2月,日軍在兵力嚴重不足的情況下,病急亂投醫,匆忙將本來就軍心不穩的緬甸國防軍(由昂山領導的緬甸獨立軍改編)調往前線,掩護日軍撤離。昂山將軍本來對和日軍合作就抱著利用的態度,此時看到日軍必敗,並不願意為之殉葬。因此,他立即以此為契機,率領該部發動起義,投入盟軍行列,並以此為籌碼,試圖謀求盟軍對緬甸獨立的支持。緬甸國防軍是日軍用以控制緬甸民間的力量,政治意義大於軍事意義,而昂山也是日軍在緬甸極為重視的盟友,他的率部起義使日軍在緬甸的統治從根本上發生動搖。
在撤退的人潮中,也包括那位躊躇滿志的辻政信,如今,被視為足智多謀的「辻參謀」也已經無力回天。但是,他在臘戍依然停了下來。因為第56師團幾乎被打得全軍覆沒的搜索聯隊,其中的宇生中佐給他發來一份電報稱,「參謀殿(日語中的尊稱),仰賴天恩有幸生還。昨夜,黍野參謀搭乘的輕裝甲車遭敵軍炮火攻擊中彈,失去機動能力后爆炸起火,該參謀壯烈戰死。」
喬梅之戰,是中國駐印軍最後一次戰鬥,他們勝利地完成了收復緬北的任務,也顯示了中國軍人在亞洲戰場上優秀的戰鬥素質。正是因為感受到中國軍隊的戰鬥水準,東南亞戰區最高統帥蒙巴頓將軍,於3月8日飛抵重慶,與蔣介石會談,請求中國遠征軍部隊留在緬甸,協同英軍作戰,收復全緬甸。
這樣,黍野率部又踏上了返程之路。只不過,他深知這次戰鬥的危險,所以,臨走之前,他專門找到松山師團長和山本參謀長,做最後告別。黍野參謀將乘搜索聯隊的裝甲車當先開進。以他對那段路的了解,能活著回去的希望頗為渺茫。
日軍read.99csw.com曾想通過消耗戰的戰法,耗盡中國穿插部隊不多的攜行彈藥,將其徹底消滅。不料這支部隊的給養卻是從空中空投而來,似乎無窮無盡。幾經嘗試之後,黍野稱「敵軍陣地如同老繭一樣,越磨似乎越堅韌了」。日軍最終決定突圍為上。
儘管喜出望外,但對方並不樂觀,坦言這裏只是中國軍隊的射擊死角而已,只要部隊移動就難免遭到攻擊。特別是左側台地上有中國軍隊的狙擊手,只要日軍一離開死角就會遭到打擊。
黍野弘記載,此時日軍第33軍軍部的動態是,高級參謀研究后,認為前線有大批傷員和物資,亟待疏散。辻政信為了發動「斷作戰」,花九牛二虎之力從南方運來15000噸彈藥等物資,現在反而成了累贅。更糟糕的是,日軍倉促中才發現,居然1942年攻佔臘戍時奪取的英美援蔣物資,還有一部分留在原地一直沒有被運走,其中包括大批日軍此時急需的特種鋼。這些或許因為笨重當時沒有運走的物資,如果再不南運,只怕會被中國軍隊收回。因此,日軍認為必須確保從臘戍向南的運輸通路,同時,為保證撤離的安全,畹町、南坎兩方面的日軍必須進行堅決的後衛戰,阻止中國軍隊的進攻。
這一仗果然異常慘烈。考慮到畹町和南帕卡之間的芒友三岔路口已經有中國軍隊的小部隊出現,日軍突圍決心甚大。這時南坎也已經落入新一軍手中,山崎支隊的日軍雖然沒有得到救援,但他們都是在胡康河谷被遠征軍打怕了的第18師團老兵,僅僅稍加交手,就奪路而逃。儘管面對上有飛機下有坦克的中國遠征軍部隊,這些從一年多的血戰中倖存下來的日本老兵已經兵無鬥志,但他們逃跑的本領也是整個緬北滇西日軍中難出其右的。結果,山崎支隊退到畹町一線,也隨著第56師團向南突圍。
在日軍緬北防禦體系中,密支那和八莫的先後陷落,意味著繼續在這裏進行抵抗已經不再有重要意義。第33軍參謀前田博在回憶錄《緬甸方面軍的作戰和戰後處理》中稱,至此「中國打通國際通道的任務已經完成了99%。」
擔心緬北失守,日軍不得不將運送到緬甸的補充兵和物資優先供給第33軍,導致15軍對印度的攻擊力量與補給,從一開始就差強人意。更要命的是由於密支那危殆,為了增援第33軍,日軍不得不抽出原定為第15軍提供二線掩護的第53師團北上救援。結果,在英帕爾城下,糧彈耗盡的日軍第15軍匆忙後撤時,因為沒有掩護部隊,在不斷遭到追擊的後撤中潰不成軍。這是緬甸多米諾骨牌的第二塊。
敗退到臘戍的日軍已經潰不成軍,本多政材的軍部直屬部隊都被動員起來,向北面布防,試圖阻擊中國遠征軍的追擊。這當然只是權宜之計,能夠掩護各路部隊撤離已經是很好的期待了。
前線日軍一面儘力阻擊,一面向軍部告急。
1947年,公墓落成,已被排擠即將離開大陸的孫立人親往致祭,碑文中寫道:「余忝軍長,于奏凱歸來,招魂追旆,同返中原。」
車隊從臘戍出發,到南帕卡有100公里,平時預計是三個小時的路程,但由於中國軍隊穿插部隊的阻擊,也由於白天沒有制空權不能行動,車隊竟然走了整整一天,才到達南帕卡外圍。此時,掩護車隊前進的日軍已經損失慘重,無法繼續護送。所幸的是第56師團得知情況后,集中兵力趕來增援,特別是第56師團搜索聯隊,以殘存戰車開路,在南帕卡鎮外與黍野弘的部隊相遇,帶頭的是村野中尉部下一個戰車小隊。
1945年1月27日,中國遠征軍X部隊與Y部隊在芒友會師。實際上,在此前數日,兩軍已經有先頭部隊會合,但正式會師,被歷史定格在了這一天。當時,雖然中國並https://read.99csw.com沒有彩色攝影的條件,但美軍攝影師還是用當時珍貴的彩色膠片留下了這段幾乎是絕無僅有的歷史畫面。
日軍面對的這場大潰退,其範圍不僅在緬北,這裏只是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塊。
但是,中國遠征軍沒有繼續南下,他們放棄了這個榮譽。
1月19日,雲南方面的遠征軍攻佔畹町。
南帕卡在日軍「丫」字形陣型的正中心,這個迂迴,等於卡住了北面兩路日軍的退路。至少,也是壓縮了其後退之路。
這一突破重圍的任務,交給了剛剛從南帕卡趕到新維軍部,勘察備用補給線的黍野弘少佐身上。這次突擊,步兵的任務只是掩護,真正有價值的是日軍派出的車隊。由軍部直屬寺田運輸大隊,數十輛卡車組成滿載物資的車隊,開路的是獨立第257汽車中隊,指揮官石原謙之助中尉,也是黍野弘在軍校教出的學生。
在一塊塊多米諾骨牌相繼倒塌之際,無論政治還是軍事,日軍在緬甸的大潰敗,已經不可避免了。
黍野登上一輛裝甲車當先突進,但因為駕駛員受傷,很快車輛停了下來。幸好日軍汽車學校的學生也多少學過開裝甲車,於是有司機上車代替駕駛員,裝甲車繼續前進。黍野因為忘了借裝甲兵的頭盔,結果被左搖右晃而且不斷中彈的裝甲車顛得在車內連續撞頭,以致發生了腦震蕩,此後一個星期睡眠都成問題。激烈的戰鬥后,日軍總算突破封鎖到達畹町。中國人顯然在南帕卡和畹町之間修築了堅固的阻擊陣地。
願所有戰爭,都以回家為終點。
1945年1月初,駐印軍新一軍部隊向南坎發起攻擊,南北夾擊,勢如破竹;同時,新50師掃蕩瑞麗江南岸日軍,隨即投入對南坎的攻擊。各路部隊進展順利,1月5日,南坎日軍遭到圍攻。
1943年底,中國遠征軍以新一軍為主力的駐印X部隊向緬北發動反攻,孫立人和廖耀湘率部勇奪胡康河谷,重創了日軍第33軍的左翼,令其主力第18師團傷亡慘重;而第33軍另一主力,右翼的第56師團,在滇西則被中國遠征軍的Y部隊鉗住,無法調頭增援,該軍首尾難顧,不但很難完成阻斷中印公路的任務,而且面臨被殲滅的危險。這是緬甸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塊。
這次典禮,也被稱為「迎接第二次世界大戰盟國勝利的奠基禮」。
第56師團和第18師團是第33軍的主力。第18師團已經基本被打垮,第56師團若是喪失戰鬥力,第33軍就成了空殼子。所以,日軍第33軍軍部上下,從軍司令官到參謀長都深感心痛。經過緊急磋商,他們決定還是派出部隊增援。這支部隊的任務並非幫助第56師團守住陣地,而是掩護一支車隊運送補給物資給第56師團,以增強其突圍能力——軍部的兵力也捉襟見肘,無法提供第56師團所需要的兵力補充了。
黍野是辻政信早年的學生,也是陣中好友。故此,辻政信在離開臘戍之前,特意製作了一塊牌位,點燃信香,為黍野祈禱冥福。
在騰越的國殤墓園,遠征軍戰士的墓碑,如森林般肅立,標志著那一場民族戰爭中的犧牲,也彷彿這些中國軍人靜默地在自己的家園休憩。
也有很多人永遠不能回來了。
日軍在緬甸的部隊,共分三個軍。其中,第15軍是機動作戰兵團,被牟田口廉也中將用於向印度的進攻。第33軍駐防緬北和滇西,任務是切斷中國的國際通道滇緬—中印公路。這兩個軍如同緬甸方面軍一攻一守的雙臂。而第28軍及緬甸方面軍本部的直轄部隊部署于中南緬,是日軍防衛緬甸的二線守備部隊。
雖然日軍裝甲車輛從活動堡壘變成了活動棺材,但是,戰車的結構決定了它不會四分五裂,焦頭爛額的黍野忽然想到一個好辦法:戰車被毀后,其金屬車體依然可以掩護其他人員的動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