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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次口述

第八次口述

季羡林:那時候,很多老師不知道名字,學生不記老師的名字,只記姓。小學的老師姓李,從來不想他叫什麼。
蔡德貴:王崑玉講完兩年課以後,您就沒有和他再聯繫?
季羡林:嗯。
季羡林:也沒有演講。反正成立的只是一個會,準備出雜誌,最終也沒有出。後來我想,我覺得當時的革命家不成熟,成熟的革命家不能隨便暴露自己的身份。國民黨統治,你暴露身份,他不抓你啊?
季羡林:沒有,大概在個會上,匆匆見了一面,我也沒有記得拜訪他。沒有敘舊。
季羡林:不是素的。不素。我們家不吃素,沒有這個概念。我得這個病,就在家裡躺著,那個大夫也治不了,沒有辦法。
蔡德貴:那時候已經有牛痘了嗎?
季羡林:意思是圖解。畫圖的圖。這個學不好英文,這是馮鵬展的英文,南方拿手好戲。
蔡德貴:濟南一般人可是不敢吃長蟲的。
蔡德貴:北京趕考住哪裡?
季羡林:我自己去釣,就在湖邊上,蹲著釣。站,哪兒站那麼久啊。前邊是葦子,下邊是水,蝦來了,看得清清楚楚。蝦是笨伯,拿一個棍,也不要什麼鉤,只要一根棍子就行,就可以把它釣上來。蝦就兩個夾子夾在棍上,你往上提,它絕不鬆開。釣完,我也沒有用,就放回到水裡,準備再釣。每天中午,吃完午飯,不回家,幹嗎呢?沒有地方可去。
蔡德貴:有一個小問題,要核實一下。您說馮鵬展老師說的digram。什麼意思呢?
放了我,我回家,到了佛山街。回家以後,聽說日本鬼子到附近的朝山街,就是到人家裡去搜查。不一定到誰家去。結果我們家裡邊呢,慌了神了,意見分成了兩大派,一派主張大門開著,就證明我們家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開大門。另外一派呢,主張關大門,你開大門日本鬼子來,你不害怕啊?怎麼敢開門啊?家裡邊就成兩派了。叔父嬸母,記不得誰主張開門,誰主張關門。後來日本鬼子沒有到我們家,沒有到佛山街,在朝山街搜查幾家,走啦。
蔡德貴:那時候不記老師的名字。
季羡林:濟南不吃。
季羡林:沒有治,沒法治的。當然很危險的,要死人的。叔父沒有給我種牛痘。
蔡德貴:那是母親去世的時候了。
蔡德貴:用不用說一下您1928年輟學的一年,日本人進濟南,那一年還沒有說。
蔡德貴:那麼得恩惠最大的老read.99csw•com師是誰呢?
2008年10月25日上午10:30~11:20
季羡林:倒不一定是槐樹上的,是一種大的蟲子,很大,就是豆蟲。高級營養吃蝎子。我小的時候,有一種人啊,叫吃五毒的,我住的那個佛山街,往南走,就是一個貧民區,就有一個吃五毒的,就是蝎子、蜈蚣、長蟲,什麼都吃。
季羡林:有啦,早有了,早就有了。
季羡林:董老師他也沒有什麼作品,就是《爭自由的波浪》,然後講《苦悶的象徵》。
蔡德貴:廣東有龍虎鬥。濟南人不敢吃的。
季羡林:那個八旗會館我沒有進過。當然有臭味了。那個棺材,質量也不高。我,沒有去過。
那一年這樣子,我記憶最深的,我好像講過的。就是我進那個新東門,前邊來了兩個日本鬼子,兩個端著槍,搜查來往的行人。我那時候,幸虧很沉著。如果走路,他端著槍,我照樣往前走,我一跑,就會不是炮彈,就是刺刀。那時候我也不知道怎麼來的,那麼沉著,就往前走。他把我攔下,日本鬼子就問我:「幹嗎的?」我說:「學徒的呀。」一個鬼子伸手摸我的腰,皮帶,說:「你不老實的,你扎皮帶,不是學徒的。」我說:「我就是學徒的,扎皮帶怎麼就不能是學徒呢?」沒有跟我糾纏,把我放了。
季羡林:忘記哪一年了,記不清楚了。反正我到濟南是正在過舊曆年。
季羡林:當然了,是坐火車了,沒有別的辦法,那時候也沒有飛機。不能坐飛機。
蔡德貴:尤桐教過您嗎?
蔡德貴:有沒有公開宣傳馬克思主義?
季羡林:不懂串門。孩子們,那時候串什麼門啊。
季羡林:蛇,廣東人吃長蟲。
蔡德貴:高中這前邊一段是兩年,後邊一段是一年。山大附中兩年,濟南高中一年,您印象最深的,課堂上或者其他時候,您還有什麼補充的?
蔡德貴:有沒有敘舊?
季羡林:不到半年。那當時國民黨也很敏感,在他的領域之內,宣傳馬克思主義,提倡革命,那個國民黨不允許的。後來那個校長還是進步的,國民黨要抓他,校長就告訴胡也頻,國民黨要抓你了,你該離開濟南了。後來胡也頻就走了,到上海還是讓蔣介石抓住了。抓住了,在龍華寺有個監獄,胡也頻和柔石,魯迅文章里提到的,大概那麼幾個人九九藏書,關在一間屋子裡面,開機關槍打死的。
後來,這個北園高中啊,有幾個教員,日本鬼子來了,沒有回家。一個英文教員尤桐,沒有能夠回家。我和我表哥孫襄城,我們還到北園去看過這個老師。
蔡德貴:七八十年筆耕不輟,董秋芳是影響最大的老師,他鼓勵您寫東西。
蔡德貴:那樣的話,裡邊的屍體是不是有臭味啊?
季羡林:當時,王崑玉我給你講過,第一篇文章,袁中郎的文章《徐文長傳》,布置作文,《讀徐文長傳書後》,他對我的作文,就是評價「亦簡勁,亦暢達」。
蔡德貴:酥鍋不是素的啊?
2008年10月24日下午4:00
張大夫來查,季老對大夫說:今天的問題,出在腸胃之間。不舒服也不忘幽默。大夫問是否肚子發脹,季老回答,有點。
季羡林:當時沒有這個詞,就是新作家。當時我最不理解,而且最不滿意的,就是寫上一篇小說,中篇或者短篇,就可以當作家,到山大就能評教授。王崑玉勉勉強強到山大,又給勉勉強強評了個講師。當時我就憤憤不平,你講修養,那王崑玉,比新作家高多了。可是不行,山東大學當時就是這樣子。
我說當時這個,後來不久,我有一個感想,當時那個革命者,就是不太成熟。成熟的革命者,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能隨便暴露自己的,胡也頻那時候呢,不知道掩蓋自己的身份。就是一上課,講什麼叫現代文藝、普羅文藝,普羅文藝的使命是什麼?就這麼兩個題。
季羡林:另外的一篇是《醫學士》,寫南門外路北的醫生張寶興的。他在那看病。具體人物就是張寶興。
季羡林:嗯。
蔡德貴:他是不是也講點古文啊?
蔡德貴:那就是說,不是您跟王老師上學的時候,這是您到濟南高中以後的事情了,王崑玉到山東大學了,是嗎?
季羡林:他不講古文。
季羡林:濟南家裡有,不太多,空降部隊沒有。日本人把臭蟲叫南京蟲。
蔡德貴:那時候有飛機您也坐不起。
蔡德貴:他講了有半年時間嗎?
蔡德貴:這個吃五毒的人,您還有印象,認識啊?
蔡德貴:那您演講過嗎?
季羡林:在北京考試,住在西單磨盤寺,好像是,一個公寓裡邊。公寓裡邊最難忘的,就是那個臭蟲。
後來啊,國文教員,那就高中快畢業了,1930年年九*九*藏*書初,那時候(胡也頻)公然在學校宿舍外面,擺上一張長桌子,組織現代文藝研究會,就宣傳普羅文藝,我是積極分子。
蔡德貴:什麼時候得的呢?已經上學了嗎?
蔡德貴:您在濟南的時候,沒有臭蟲嗎?
季羡林:嗯。反正是,大概第一次。後來坐過幾次火車。我父親不在的時候,就坐火車,到德州,然後到德臨線。
季羡林:我到了濟南,那個家裡面醬肉,燉著醬肉,叫打醬鍋,打酥鍋。那個酥鍋,現在沒了。前些年,裝在紙袋裡,放很長時間的。酥鍋是好東西,裏面海帶,白菜,加雞蛋,加魚。
季羡林:大概屬於八旗的人,死了以後就放在這裏,作為破落八旗子弟屍體的轉運站。八旗會館,沒進過,到南城牆了。
季羡林:普羅文藝就是馬克思主義。他成立了一個現代文藝研究會,我是積極分子。
季羡林:老師就是這樣子了,當時後來,沒有什麼補充的了。
季羡林:胡也頻是這樣子。他一上課就是講兩個問題,什麼叫現代文藝、普羅文藝。普羅文藝的使命是什麼?就這麼兩個題目。
季羡林:不是,那是後來的事情,綠蟲子是三年困難時期。三年困難時期,北京號召居民吃那個蟲子。
季羡林:是坐不起。
蔡德貴:以後和董秋芳見過面嗎?
蔡德貴:您和同學們不串門嗎?
蔡德貴:當時是不是也算是新銳作家?
蔡德貴:北京的臭蟲智商比濟南的臭蟲高啊。
蔡德貴:肯定不是一到就得的吧?
蔡德貴:為什麼叫八旗會館?
蔡德貴:您小時候為什麼願意去看殺人?是不是受武俠小說影響?
未錄成,因為中午休息不好,我到后,季老感到腦袋昏昏沉沉,閉目養神一段時間,先量體溫,36℃,非常正常。大夫來量血壓,血壓正常,59~119。小岳幫助霧化10分鐘左右。
季羡林:我的英文老師姓劉,北大英文系的。尤桐老師沒有教過我。
季羡林:得十幾個小時。反正覺得很長。
蔡德貴:濟南胡也頻講得不多。
季羡林:那時候還不在乎,還是睡。那時候還沒有吃安眠藥。吃安眠藥是在大學以後了。
蔡德貴:您在大明湖釣蝦,有沒有其他細節?是站著釣嗎?
那時候的人很迷信。那個地方一個小水窪,聽說龍王顯聖了。原來是一條蛇,怎麼知道是龍王呢?把這條小蛇放在一個盤子里,外面燒香的,磕頭的,一概置之不https://read•99csw.com理,所以是龍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蛇,一般的蛇,早就被嚇跑了。所以就是龍王顯聖了。我沒有去看過,是聽說的,我對這個沒有興趣,離我們家一里的地方。就是一個小水窪。小水窪裡邊有蛇。不是泉水冒出來的,就是下雨,流下的雨水,沒有那麼清。
蔡德貴:濟南這段,可能就差不多了。是不是該講去北京趕考了?
季羡林:王崑玉還不是桿石橋高中的,是北園附中的,在白鶴庄。
季羡林:濟南,我們家也有臭蟲,沒有那麼多。北京的那個臭蟲能夠空降,床上躺不住,躺在桌子上。臭蟲是空降部隊,從空中降下來。躺在床上,空降部隊就下來了。
季羡林:他不講什麼國文。就是講現代文藝、普羅文藝。別的不講。
蔡德貴:是不是槐樹上的蟲子?
蔡德貴:濟南上學的階段,基本都講到了。濟南高中的老師們,大概都講到了。王崑玉講過了。
當時,這是後來的話了,嘲笑這個新作家啊,對中國文化的這個修養很膚淺,說是這個有一次,是沈從文哪,傳說的西南聯大的事,不是我經歷的,我沒到西南聯大。他說:今日下午,有事,未能上課。「未」字,不知道怎麼用,不能這麼用「未」的。應該是「不能上課」,「未能」是表示過去的。證明他對中國古文沒有修養,這句話,是沈從文本人說的。我聽別人說的,西南聯大我沒有去過。
蔡德貴:坐火車是不是要十幾個小時?
季羡林:認識倒不是,聽說的。我們家南邊往南,小南營,南方的南,營地的營,小南營是貧民區。現在恐怕早就沒有了。再往南走,就是演武廳。表演的演,武備的武,就是武備學堂練武的地方。在朝山街往南,一直到城牆了。那中間,演武廳旁邊還有一個八旗會館。那裡邊停著棺材。八旗會館就是專門停棺材的。(死者)大概不是本地人,等待有機會運回本地去,入土。
蔡德貴:是不是生平第一次坐火車?
季羡林:對,母親去世,也坐過火車。
季羡林:就是1928年。那時候,中國談不到什麼國防,蔣介石,那個時候,日本鬼子在青島上岸,沿膠濟鐵路直達濟南。那時候我們,那蔡公時,不是蔣介石的外交官么,被日本人殺掉,就是在濟南。
蔡德貴:您寫西單那一段,還寫過一種綠蟲子。read.99csw.com
季羡林:見過,他那時候就是在人民出版社,在北京。
季羡林:也不一定。反正年輕孩子啊,因為我們那個新育小學,再往前走就是城牆,城牆這邊南門,那時候殺人在南門。吃完午飯下午上學,在路上,看到朝山街人很多,就是要殺人了。站在旁邊看,一會兒,劊子手走過來,有個老頭兒,背著步槍,就知道要殺人了。那時候已經是用槍槍斃人了。
蔡德貴:別的課他也沒有上?
蔡德貴:您是不是還以此為背景,寫過小說。文集里都收了,就是《文明人的公理》,揭露日本帝國主義出兵佔領濟南,釀成有名的「五三慘案」,日本兵在濟南橫行霸道,搶劫老百姓財物的悲慘的一幕。表現對日本侵略者的無比憎惡和辛辣的諷刺。您的自傳里沒寫這麼細。
蔡德貴:您那時候去北京趕考怎麼去的,是坐火車嗎?
季羡林:還是董秋芳老師,因為寫東西啊,他鼓勵我寫東西。
蔡德貴:第一天臭蟲那麼咬,能夠睡覺嗎?
蔡德貴:您有一次說過,到濟南以後,得過大病,就是天花。那是不是很危險啊,您沒有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