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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次口述

第二十五次口述

蔡德貴:送了一疋布?這就算給您的講課報酬了。
蔡德貴:那時候您當編委有待遇嗎?
季羡林:人大代表也不應該有啊!人民選出你做代表,你借這個代表圖謀私利,不行的啊!我開始不是人大代表,是政協委員,二、三、四、五屆,20年政協委員。那時候最高興的,就是到政協禮堂的食堂去吃飯。(大笑)可以帶家屬。政協禮堂那時候在張自忠路那個老地方,人大會堂還沒有蓋。帶著老祖,(指季承)你奶奶和季承去吃過一次,這頓飯,我們三個人用了兩張票,還沒有「暢所欲吃」。
季羡林:嗯。兼過,教語言學。那時候輔仁大學系主任是余嘉錫,他親自到東廠衚衕來請我。一個月三塊大洋。
季羡林:沒有。
季羡林:他沒有。因為他不是搞(語言)專業的,他是湯用彤先生的學生,搞中國哲學的。
蔡德貴:講到東語系,是不是還是講下去?您在東語系當系主任,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有沒有副系主任?
蔡德貴:您在歷史研究方面發表了文章,有些影響。
季羡林:有總支書記。
蔡德貴:1988年前後,他跟您在一起過春節茶話會之類的聚會。
2008年11月26日下午4:00~5:30
蔡德貴:馬堅先生1978年就去世了。劉麟瑞先生晚年很慘的,不幸福。病把他折磨得夠嗆,心情也不愉快。他去世以後,把房子收回了。不知道從哪裡扣了一小間,給他的女兒劉慧。劉慧寫的《劉麟瑞傳》,您給題寫了書名的。劉慧也是學阿拉伯語的。
蔡德貴:那時候您到食堂吃飯,後邊就有人說一級來了,一級來了。
蔡德貴:老舍走的時候,把您的理髮費也付了。
蔡德貴:那時候一級教授掙那點工資,家裡也挺緊張嗎?
季羡林:就是這樣子,九九藏書大家都知道的。就是「太傅」啊。他不是「太子太傅」,就是「太傅」。後來,這個對馮先生啊,就是大家不是從心裏尊敬。鄭振鐸,我跟你說過了,我們在印度的中國使館給開玩笑,把馮先生的鬍子剃掉了。就是出於對他不尊敬。鄭振鐸對他不尊敬,因為他想當蔣介石帝王師。理髮師給馮友蘭理髮的時候,鄭振鐸在旁邊站著,說,把他鬍子刮掉,理髮師是中國人,一下子把鬍子剃掉了。一半不行了,這一半也剃掉吧,開了一個玩笑。(大笑)
季羡林:林庚本來是燕京大學的,沒有動。
季羡林:開始1946年沒有。解放以後有了。
蔡德貴:從來沒有跟我們說過,劉慧這次寫《劉麟瑞傳》,才從新華社把照片調過來。我們都不知道。家裡也不知道的。他一輩子淡泊名利。
蔡德貴:應該說口語水平是很好的。
蔡德貴:陳炎先生、黃敏中先生,包括劉麟瑞先生。
季羡林:我也聽說了。這個人是人品高尚。
蔡德貴:怪不得台灣輔仁大學把您做校友了。
季羡林:(淡泊名利)這四個字用在他身上,可以的。
蔡德貴:一開始就是小米嗎?不是吧!那是解放初吧?
季羡林:在地攤上,蹲在地上,喝豆腐腦,吃蔥花餅。那時候季承去了。那個蔥花餅啊,最好吃了。
蔡德貴:那時候就一個秘書,有一段馬衡的女兒當過秘書嗎?
季羡林:起碼教了得有一個學期吧。那時候東四啊,有人手裡邊拿著大洋,嘩,嘩,嘩,換法幣,可以用這個法幣講價錢。反正他也不賠。
季羡林:一個月。
季羡林:張維在清華。是不是一級,那我就不知道。
季羡林:那時候有三塊大洋,拿在手裡邊啊,覺得心裏穩當極了。外邊那時候是法幣。三塊大洋不得了的。
蔡德貴:沒有當成。
季羡林:不發火,有兩種情況。一種是狡猾的,不發火,另外一種是真的不發火。
季羡林:嗯。後來是二級,最高的就是二級。他沒有定到一級。
蔡德貴:那時候一級教授確實是很少的。北大文科就是七個人。陳岱孫最大,翦伯贊、馮定、鄭昕,您是最小的。也羡慕啊!那個一級教授。
蔡德貴:1951年上海東方書社先後出版,其中有呂轂、陳玉龍《越南人民反帝鬥爭史》;陳炎《戰鬥中的馬來亞》;馬超群,李啟烈譯《朝鮮民族解放鬥爭史》;郭應德《維吾爾史略》;王寶圭《緬甸人民的解放鬥爭》;任美鍔編著《東南亞地理》;[日]渡部徹著,陳信德譯《日本勞工運動史》;[越]長征著黃敏中譯《論越南八月革命》;馬霄石《西北回族革命簡史》;白壽彞《回回民族底新生》;陳肇斌、王清彬《美帝國主義奴役下的日本經濟》。
季羡林:沒有感到困難。那時候我在輔仁大學兼課。
季羡林:不是。回民是每天都洗澡的。他那個不是每天洗的。
蔡德貴:1946年您把他從雲南聘過來的。
蔡德貴:您那篇文章寫得很早,一回來就寫了。
季羡林:當然。要不然,誰知道馬堅哪!https://read.99csw.com而且他夫人啊……
蔡德貴:您的脾氣特別謙和。
季羡林:陳玉龍不在。陳玉龍好像是東方語專過來的,解放後晚來的。
季羡林:不過那個小叢書水平不高。
蔡德貴:您在單位從來不發脾氣。
季羡林:有一次中南海派人來,說是毛澤東要接見阿拉伯國家領導人,請馬堅教授做阿拉伯語翻譯,馬堅先生要洗澡。哎呀!我急得渾身冒火,等著接見,可是還得等人家要洗澡。
蔡德貴:他在阿拉伯語界的口碑是最好的。
季羡林:沒有錢。
蔡德貴:王世清的職稱一直沒有上去。
季羡林:我不發脾氣。
蔡德貴:有一次,您從塔什干回來,在內部作了一個講話,有人把您出賣了?
季羡林:沒有。也沒有什麼接觸,我反正講語言學,講完了就走。後來送給我一個月三塊大洋,最後送了一疋布。
季羡林:忘記了。
季羡林:那時候,教授也是拿行政級別的工資。後來徵求大家的意見,平衡,這個一級教授,就不能憑你的年齡啦,主要靠學術著作,找了好多人,評這個一級教授。
蔡德貴:反正吳組緗跟您是同學,他沒有評上一級,是二級。
蔡德貴:才三塊大洋啊!講一次啊?還是一個月啊?
蔡德貴:您可是第一次就是一級教授。
季羡林:當然是七八十了。
季羡林:對。他原來在回教界,沒有什麼地位。
季羡林:嗯。
蔡德貴:開始就是您一個系主任,加一個秘書。
季羡林:它是這樣子。我回來以後呢,讓我講一講。我說講一講,是這樣子。我說,兩種講法,一種是敞開來講,一種是有保留地講。他們說,我們把這個範圍啊,限制在黨內,那就是你敞開來講。我講的主要是什麼呢,主要就是蘇聯。因為我們那個去塔什干,中國直接去不了,必然得到莫斯科,然後在莫斯科轉飛機。結果啊,我講的可能是實話,因為蘇聯當時外邊吹得不得了,我們叫他「老大哥」。可我走過蘇聯以後,覺得不是那麼回事。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只要經過蘇聯的,旅行日程上,本來沒有在莫斯科停留的,但是一定要在蘇聯留。留的目的就是給蘇聯宣傳,這個我也不反對。我們在莫斯科留幾天,參觀。結果,我說,我們在莫斯科幾天,我們在莫斯科參觀的只是「五年計劃」。當時我們沒有想到蘇聯是那個樣子。
蔡德貴:那太慘了。
蔡德貴:有一次您在沙灘理髮館,還見過老舍。
季羡林:對。專業特別好。
季羡林:那時候論小米。
季羡林:大概是。清華大學是張光斗,水利專家。
季羡林:就是我們兩個「二人班」九_九_藏_書
蔡德貴:林庚沒到二級,是不是三級?
季羡林:有副系主任。
蔡德貴:可能有一點政治因素。
季羡林:開始沒有。
季羡林:回來就寫了。
蔡德貴:那個時候,您能夠從雲南把他調過來,對他一輩子也是不得了的事。
季羡林:對。不是真正研究的學術著作。
蔡德貴:是不是因為回民每天要洗澡?
蔡德貴:那時候,除了王森先生,陳玉龍也在辦公室,是秘書嗎?
季羡林:二級。對吳組緗當時爭論很大。就說他這個,沒有什麼站得住的學術著作。
蔡德貴:開始就有嗎?
蔡德貴:我們原先只知道馬堅先生,實際上知道劉先生翻譯的次數比馬堅先生多得多。因為馬堅先生把照片掛在家裡,劉先生從來沒有掛。他從來就沒有靠這個吃飯。
蔡德貴:那時候張維在清華是一級教授嗎?
蔡德貴:他在燕京大學啊,合併到北大的。他也沒有定到二級吧?
季羡林:陳玉龍、陳炎都有。
蔡德貴:他和陳炎一塊過來的嗎?
季羡林:一級教授最初並沒有這個詞,解放前後,有幾次調工資,調工資呢,本來有幾個老的,翦伯贊、曹靖華,我記得一調工資是他們先調。原來這個什麼曹靖華、翦伯贊啊,沒有人給他們什麼名義。不過大概是翦伯贊與中共有什麼聯繫,後來周恩來給他一輛汽車。那時候北大有汽車的,就他一個人。當時調工資,前面的沒有什麼可以商量的。大概開始有一陣是,一級工資空著,因為毛澤東不領。行政的,教授也是行政的,馬寅初是三級,二級就是國務院總理,一級就是國家主席。所以馬寅初三級。
蔡德貴:王森當過秘書啊?
季羡林:政協委員是這樣子。我二、三、四、五屆,四屆當過20年政協委員。就是困難時期,政協委員每個月有8張吃飯的票。那時候你有錢買不到東西啊,有吃飯的票,8張就可以到政協禮堂旁邊的食堂去吃八頓飯。人大代表沒有。
季羡林:沒有。
季羡林:也不能說混得最差。他也是開羅愛資哈爾大學的,學阿拉伯語的,劉麟瑞,王世清,都是愛資哈爾大學的。
季羡林:也不是一開始就不值錢。最早的是銀圓券,金銀券。
季羡林:那當然了。
蔡德貴:北大的教授像您這樣,到街頭吃飯的人多嗎?
蔡德貴:您從1946年一直是教授。您的工資的變化,1946年那時候工資是多少錢?
季羡林:重要翻譯。對的。
蔡德貴:專業特別棒。
季羡林:這個人是正直。
季羡林:東方歷史寫過。
蔡德貴:他是湯用彤先生介紹過來的嗎?
蔡德貴:馮友蘭先生第一次還不是。馮友蘭是因為政治問題。
蔡德貴:您當系主任,主持系務工作期間,有沒有別的教師不大聽話的?
蔡德貴:您就是一級教授的工資,您人大代表、政協委員有錢嗎?
蔡德貴:您在《歷史研究》還審過稿子嗎read.99csw.com
季羡林:馬存真。馬堅死的比較早。
季羡林:劉麟瑞、王世清。
季羡林:對。
蔡德貴:您教了多長時間語言學?
蔡德貴:但是發表的時候日期不對了,署的不知道怎麼是1962年了。
蔡德貴:他有小說。
季羡林:對。也不是出賣。
蔡德貴:和報紙上吹得完全不一樣啊!
季羡林:最初工資忘了,解放前可能大概是法幣。
蔡德貴:在家裡發脾氣?
蔡德貴:他還特別謙虛。1950年以後,他給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朱德、陳毅都當過比較重要的翻譯。
季羡林:《一千八百擔》。而且他是作家協會書記處書記。憑這兩個,要給他評一級,後來沒有通過。
蔡德貴:這個也和您當時學部委員一樣的,開始在歷史組。我查了劉大年的材料,當時成立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部學部委員,您開始分在歷史組,後來公布的時候,把您放在語言組了。
季羡林:嗯。東方語專過來的。
蔡德貴:那時候陳寅恪先生在清華大學還很困難,冬天連烤火的煤都解決不了,您還幫助聯繫胡適先生,用書換了美元,才解決了烤火煤。您在北大沒有碰到困難嗎?
蔡德貴:人大代表沒有啊?
蔡德貴:您是在輔仁大學兼過課啊?
蔡德貴:馮友蘭先生也不發火。您說是保持大雅。
季羡林:對。最早的是馬堅。
季羡林:反正是拿著這三塊大洋,心裏就覺著踏實了。
季羡林:就是啊,是這樣。那時候,沙灘有幾個有名的飯館,菜根香,就是賣一樣,煮的雞,你去了以後,給你一隻雞,還有一碟泡菜。在那個菜根香吃飯,我碰到過幾個著名的京劇演員,有杜近芳。那個館子的水平還是高。另外呢,一個四川的館子,干煸牛肉絲,好吃。
季羡林:為政治服務的。
季羡林:對。
蔡德貴:叫馬存真。
季羡林:也不是沒有根據。他的目的是蔣介石的帝王師。
蔡德貴:劉麟瑞先生的口語是最好的。
蔡德貴:您還幫他說過話。
季羡林:我忘記了。在郭老家裡邊啊,開過編委會,郭老先在西四的家裡。後來他搬到什剎海。在他家裡開過一次會。
蔡德貴:實際上,那些到北大的東方語專的教師,也是沾了大光了。
蔡德貴:解放初您拿1100斤小米了。劉麟瑞先生拿400斤小米。兩倍半還多啊!小米值錢啊!到1956年就正教授了,是北大正教授里最年輕的了。剛剛過40歲。
季羡林:肯定是不對的。實際上應該是1958年寫的。回來就寫的。
季羡林:我喜歡辣的,鹹的。
蔡德貴:不是打小報告了嗎?
季羡林:第一次。
季羡林:在家裡也不發脾氣,從來不發脾氣的。
季羡林:不是。王森是秘書。
蔡德貴:那也都是七八十啦。
蔡德貴:1946年開始沒有總支書記吧?
季羡林:嗯。
季羡林:就是湯用彤先生派來的。
蔡德貴:地瓜也吃。
蔡德貴:他的文字水平和口語標準化的程度,太棒了。
季羡林:沒有碰到哪個人和我鬧過。我三十幾歲當系主任,一直到後來,從來和同事關係處理得https://read•99csw.com很好。沒有矛盾過。
季羡林:我這個人,反正是,那時候我吃飯,就在地攤吃。
季羡林:阿拉伯文整個的是劉麟瑞第一。第一把手。
蔡德貴:那法幣不值錢啊!
季羡林:說這篇文章,我對蘇聯沒有惡感。當時對老大哥那是要畢恭畢敬,而且到一個什麼程度呢?我最不理解,說是蘇聯有的,我們不能有。比如說歷史,我們有《歷史研究》,蘇聯叫《歷史問題》,他叫歷史問題,我們這個刊物就不能有,不能再叫《歷史問題》。其實,也沒有人提歷史問題,就是《歷史研究》么。那時候《歷史研究》的主編是郭沫若,把我弄進編委。我那時候號稱是研究東方史的。其實,我搞的對象是語言,不搞歷史。但是那時候《歷史研究》編委有我。
蔡德貴:是小冊子性質的。
季羡林:對。我說應該給他一級,但是沒有通過。所以他始終是二級。
蔡德貴:您在1950年以後,主編過一套小叢書,《新時代亞洲小叢書》,有些影響。陳玉龍、陳炎都寫了。
蔡德貴:連車馬費也沒有嗎?
蔡德貴:這篇文章以後,就沒有再追究您。
蔡德貴:那您個人,在季承他們去以前經濟方面也沒有感到困難啊?
季羡林:嗯。那時候,阿拉伯語翻譯,全國就是馬教授、劉教授。毛澤東接見這個阿拉伯國家的人,都是他們當翻譯。
季羡林:當然沾光了。
季羡林:整個東方語專都過來了。東方語專就沒有啦。後來呢,有一件事情,就是東方語專畢業的學生算不算北大的校友。後來我認為整個學校都到北大來了,當然是北大的校友啦。結果他們狂喜。作為一個北大的校友,隨便就可以當的啊?所以那一次,我們到台灣去,到機場熱烈歡迎的,就是東方語專,那一批北大的校友,熱烈歡迎,到機場。
蔡德貴:王森後來也去了中央民族學院了嗎?
季羡林:不一樣。後來就是,雖然限制了範圍,我也沒有做到暢所欲言,就是講了一點實話,實話主要就是,蘇聯老大哥不是我們吹的那樣,就是這麼一個主題。你讓我說實話么。後來就抓辮子了。一篇小文章救了我,《塔什乾的一個小男孩》。我在塔什干開會啊,(一個小男孩)大概是猶太人,反正是蘇聯國籍的,會點英文,跟我成了朋友,所以我寫了《塔什乾的一個小男孩》。做報告有人抓辮子,後來解救我的,就是這篇文章。這篇文章,對蘇聯哪,塔什乾的小男孩,我對他印象非常深,我讚美他,結果說,就是我對蘇聯只有愛,沒有恨。(笑)救了我,就是這個小男孩。
蔡德貴:和劉麟瑞先生、黃敏中先生一起過來的。東方語專過來好多人啊!
季羡林:應該做啊,我在那裡教過書的。
蔡德貴:王世清這一輩子是混得最差的了。
季羡林:老舍那是,不是吃飯,那是理髮了。
季羡林:這我沒有見過。
蔡德貴:四川的館子啊!那時候川菜就有名啦?山東人喜歡吃魯菜,您還喜歡川菜。
蔡德貴:馬寅初拿行政工資。
蔡德貴:那時候反蘇就是反革命。
蔡德貴:在輔仁大學教的學生有沒有印象特別深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