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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網蛛的交尾與捕獵

圓網蛛的交尾與捕獵

我時不時地去看看那隻圓網蛛,它的嘴一直沒動地方。我最後一次去看它是在晚上九點,它的嘴仍舊叮在老地方。整整六個小時,它都用嘴吮著獵物,那俘虜的液汁不斷地被吸到了這個惡棍的大肚子里去了,但不知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堅持就是勝利。它們兩個此時已經面對面站著了:雌蜘蛛神情嚴肅,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而雄蜘蛛則非常激動。它居然敢用腳尖碰觸那個大腹便便的胖姑娘。這個大胆的傢伙,做得太過分了。它嚇了一跳,隨著掛在安全帶上的線一下子掉落下去——但這隻是一瞬間的事情——現在它又上來了,並且知道女方對它的再三懇求讓步了。
我在許多蜘蛛網上放過各種蝗蟲,蜘蛛跑過來,把獵物纏裹起來,輕輕咬幾口后就走到旁邊,等待蟄破的傷口發生作用。我把蝗蟲拿出來,小心翼翼地撕掉它身上絲質的裹屍布。蝗蟲根本沒有死,甚至可以說沒有受到任何傷害。我用放大鏡在被解救者身上徒勞地找來找去,沒有發現任何傷痕。
震動讓圓網蛛得到了消息,便跑了過來。它圍著獵物轉圈,遠距離觀察著,以便在發起進攻前了解要冒多大的險。圓網蛛採取捕捉獵物的方法,是根據被粘住的獵物有多大的力氣來決定的。我們假設這是一隻不大的獵物(情況通常也是如此):尺蛾、衣蛾,或者任意的雙翅目昆蟲。
圓網蛛輕輕蟄咬幾下獵物並不會一下子殺死它們,而是讓它們中毒導致全身無力,這樣就能在獵物完全死亡、血液停止流動以前,讓自己有充足的時間去吸食它們的血液,而不發生任何危險。
在知道了獵物種類的極其不同后,我們現在想一想,面對這麼多不同形狀的生物,圓網蛛是如何當即就分辨出來的,比如說,它是如何分辨蝗蟲和蝴蝶的?如果說它具有非常廣泛的動物學知識,那麼這是過分地抬舉它了。只是因為那傢伙會動,所以就要抓到它,總而言之,蜘蛛的智慧很可能就在於此。
的確發生了大事情。我看見一隻雄蜘蛛從旁邊的灌木叢中跑了出來,接著爬上了纜繩。這個矮小瘦弱的傢伙簡直就是個侏儒,它正在向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女子致意。它居住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裡,是如何知道這裡有一隻到了結婚年齡的雌蜘蛛呢?在蜘蛛中,這種事情都是在萬籟俱靜的夜晚發生的,沒有呼喚聲,也沒有信號,真的不知道它們是如何做到的。
在發生震動之前,網上不會有任何動靜,好像圓網蛛全身心地沉浸在捕獵之中。但是,一旦有可疑的東西出現,它就會讓網顫動起來,以此威懾那些不速之客。如果我想驚動它,只需用一根細麥秸稈逗弄它就行了。受到驚嚇的圓網蛛有更妙的辦法來嚇唬人,它憑藉自身的編網機使自己擺動起來。沒有跳躍,沒有明顯的用力,圓網蛛的身體也不用動,但是整張網卻顫動起來。
如果是小獵物,比如衣蛾,它就會在抓到獵物的現場把它吃掉。如果是塊頭兒較大的獵物,需要好幾天才能吃完,那麼就需要一個餐廳,在那裡用餐就不用擔心被網粘住了。為了把獵物運到餐廳,九-九-藏-書蜘蛛要把獵物向第一次轉動的反方向轉動,以從先前為旋轉提供轉軸的輻射絲中擺脫出來。輻射絲是主要部件,必須完好無損,只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犧牲幾根橫檔。
八月的第一個星期,將近晚間九點的時候,天氣炎熱無風,天空晴朗。我的胖鄰居在懸挂絲上一動不動地待著,還沒有開始織網。在應當熱火朝天地工作的時候,它卻不幹活兒,我對此感到非常意外。難道發生了什麼大事情嗎?
在僵硬的纜繩上表演過的體操動作沒有重演,我一連幾個夜晚在那裡窺探,也沒有再見到過那位蜘蛛先生。
我親自挑選了一隻獵物放在粘蟲網上,接著它的六隻腳全被粘住了。如果它把一個跗節抬起或者縮回,那惡毒的蛛絲也會跟著它移動,然而整張螺旋圈蛛網既不會鬆懈,也不會被扯破,只是稍稍被拉長了,並且一直不斷地應付著獵物絕望的抖動。即使獵物把一隻腳掙脫出來,那也只是使它其他的腳粘得更牢,而且這隻腳很快又會被粘住。它是無法逃脫的,除非猛地將這張捕蟲網蹬破,然而即使身強力壯的昆蟲也是無法做到的。
圓網蛛是吃這些東西的,不過非常謹慎。當它意識到接近這些野味有危險時,就不會面對著它,而是背朝著它,用自己的紡器瞄準它。這時,它從後步足發射出來的不是一根孤零零的絲,而是整個炮台一齊發射,射出來的不是真正的帶子,是一片輕紗。接著,它用後腿把這片輕紗撒成扇形,拋到被粘住的獵物身上。圓網蛛凝神看著獵物蹦跳,用兩條腿把捆繩拋到獵物的前身、後身、腿上和翅膀上,讓它全身都戴上鐐銬。拋過來的絲帶就像雪崩一樣,即使更兇猛的昆蟲也會被制服的。螳螂試圖張開那對鋸齒的臂膀,大胡蜂揮動著匕首,鞘翅目昆蟲挺腰拱背,然而這些卻都無濟於事。又拋撒過來一陣絲雨,獵物就一點兒力氣都使不出來了。
它是不是沒有受到一點兒傷害呢?我想確認這一點,因為它在我手指間生龍活虎地踢蹬著。但是,我把它一放到地上,它就沒那麼靈活了,也跳不起來了。也許,這是因為被捆在網上導致極度的恐懼而產生的暫時性生理障礙吧,一會兒就會消失的。
無論是蟄傷還是殺死俘虜,圓網蛛總是隨便咬一個地方。由於獵物種類的不同,這對於它來說是最好的方法。我曾經見到,不管它偶然碰到什麼,蝴蝶還是蜻蜓,蒼蠅還是胡蜂,小金龜子還是蝗蟲,它都是採用這個方法。如果我給它吃螳螂、熊蜂、普通的鰓角金龜一樣大小的阿諾西蟲,以及它的同類沒有吃過的東西,不管是大塊頭還是小個子,是柔軟的還是帶硬殼的,是步行蟲還是會飛的,它統統都會接受。它屬於雜食動物,一向來者不拒,如果有機會,甚至連同類都會吃。
如果獵物的塊頭兒很大,這頓飯就要推遲二十四個小時,但也不用擔心。因為在把血液吸干前,俘虜都有一線生命,圓網蛛有充足的時間把液汁吸食乾淨。這是一種高超的屠殺手段,但沒有任何解剖學技巧,與那些麻醉大師和高明殺手所https://read•99csw.com使用的辦法有很大不同。圓網蛛並不了解俘虜的身體構造,它只是隨便一刺,剩下的事情就由注入的液汁去解決了。
然而,也會有非常罕見的意外發生,咬蟄后馬上死去。我在筆記本里就記著角形蛛與我家鄉最強壯的大蜻蜓搏鬥的情形。我親自把圓網蛛平時很難抓到的龐然大物粘在網上。
今晚的這個侏儒,是位朝聖者,它越過雜亂的樹葉,一路朝著那位走鋼絲的女雜技演員走來,沒有絲毫的偏離。雄蜘蛛憑藉著可靠的指南針指引方向,它們都能走到雌蜘蛛的身旁。
現在,不管弱小還是強壯的獵物,都已經被纏綁好了,接著就是施展將獵物置於死地的戰術了。蜘蛛永遠都是採取這種戰術,輕輕地咬幾口被纏綁起來的獵物,但不留下任何傷口,然後就走開,讓蟄傷發揮威力。這一切只是一瞬間的事情,蜘蛛馬上又回來了。
我馬上要講的方法使用得比較少:圓網蛛快速地撲向獵物,獵物不動而蜘蛛自己繞著獵物轉,一邊轉一邊拉絲,從網的上面和下面穿過去,並且逐步地把絲的鎖鏈纏好,從而把獵物纏綁起來。粘膠絲有非常強的彈性,這使得圓網蛛能夠在網上反覆地穿來穿去而不至於把網扯破。
整個白天,天空都是烏雲密布,好像一場暴風雨就要降臨了。我的鄰居對於天氣的變化極其敏感,但是它不害怕暴風雨,仍然走出了柏樹叢,在那個時間開始織網。它算得相當準確,夜晚會是一個好天氣。高壓鍋一般壓得人快要窒息,濃厚的烏雲消散開來,月亮透過雲層的破洞好奇地俯看大地,我也提著燈籠靜靜地注視著。一陣北風把烏雲吹散了,天空一片晴朗,大地沉浸在靜寂之中。尺蛾開始了夜間活動,要啟程遠足了。太棒了,捕到了一隻,而且還是最漂亮的,圓網蛛有晚餐吃了。
網顫動得非常厲害,看來獵物要從繩纜上掙脫出來。蜘蛛從綠葉叢中的住所一下子跳出來,大胆地向這個大塊頭兒跑過去。它向獵物射出一束絲后,沒採取任何防範措施,就用步足勒住獵物將其制服,接著把彎鉤刺入獵物的背部,蟄咬的時間長得令我驚奇。這次不是我常見的那種輕輕地接吻,而是深深地蟄進肉里。然後,蜘蛛就走到旁邊等待毒汁發揮作用。
圓網蛛面對著俘虜,把肚子稍稍收縮了一下,接著用吐絲器的尖端碰了碰這隻昆蟲,然後用跗節轉了轉這隻俘虜。籠子里活動圓缸中松鼠的敏捷動作,也不如這隻蜘蛛優美、快速。這個小機器的軸是一根粘膠螺旋絲的橫檔,這根軸轉動著,就像一根烤肉釺一樣。這旋轉讓人看起來真過癮呀!
雄蜘蛛走上懸挂著的纜繩,然後非常小心地一步一步向前走。走了一段距離就停了下來。難道是在猶豫嗎?它會走得更近些嗎?時機已經成熟了嗎?這些都不是,雌蜘蛛抬起了腳,這讓訪客害怕起來,於九_九_藏_書是走下了纜繩。過了一會兒,雄蜘蛛的不安消失了,於是又爬上了纜繩,走得更近了一些。熱戀者就是通過這種來回走動來表白它們的愛情。
雄蜘蛛用腳,更多的是用觸鬚挑逗它大腹便便的女友,而女友卻奇怪地蹦跳到一邊。雌蜘蛛用前跗節抓住一根絲,向後接連翻個跟斗,就像體操運動員在吊杆上翻跟斗。這樣,雌蜘蛛把大肚子下面的身體呈現在了這個侏儒的面前,讓它能夠時不時地用觸鬚稍微碰觸一下。此外就沒有什麼了,事情就這樣結束了。
就這樣,圓網蛛在帶粘膠的捕蟲網上一動不動地耐心等待,這真是令人佩服。它頭朝上,八條腿最大限度地伸展開來,佔據著網的中心位置,這是輻射絲傳遞信息的接收點。如果從什麼方向傳來震動,那就是捕到獵物的信號。圓網蛛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前是后,是左是右,然後馬上跑過去。
在它享受美食的時候,我們想一想剛剛它到底為什麼咬蟄被纏綁的獵物。圓網蛛把俘虜咬死,是不是為了避免在美餐的時候,它亂蹬亂踢,做出令人厭惡的反抗呢?
它走了之後,新娘從懸挂的纜繩上下來,把網織好,然後擺出捕獵的架勢。吃了東西才會有絲,有絲才能捕到獵物,才能作網安家。所以,即使在新婚的激|情之夜,新娘也不能休息片刻。
一會兒之後,它恢復了平靜,還原到起先的姿勢,並一直不斷地思考著這個重大的問題:我吃嗎?我不吃嗎?
離開輻射絲后,扭結起來的繩索恢復到先前的樣子。全身被纏綁的獵物擺脫粘膠網后,圓網蛛就用一根絲把它吊在身後,蜘蛛往前移動,獵物就跟著,就這樣拖著穿過捕蟲區,來到蛛網中心的休息區,然後就把獵物掛在那裡。休息區既是監視站,也是餐廳。如果圓網蛛擁有電報線,而且是怕光的,那麼它就是通過這條電報線在晚間把獵物拖到隱蔽的地方的。
我有充分的理由對此表示懷疑。首先,圓網蛛的進攻並不兇猛,完全就像普通的接吻。此外,它並不挑選部位,碰到哪兒就咬哪兒。高明的殺手都是極其精明的,它們攻擊頸部或者喉部,損害神經中樞——腦神經節。能夠施行麻醉手術的昆蟲是優秀的解剖學家,它們毒害運動神經節,並且熟知神經節的數量和位置。圓網蛛沒有這種驚人的學問,它把鉤子隨便刺進一個地方,就像蜜蜂把蟄針隨便蟄在哪裡一樣。它不會選擇部位,只要能夠咬到,哪個地方都行。
願望實現了,這個瘦小的傢伙便匆忙逃離了,好像後面有一個復讎女神在追趕它一樣。也許它待在那裡不走,可能就會被吃掉。
圓網蛛也是這樣工作的。它的前步足就相當於發動機,被俘虜的昆蟲就是轉筒,吐絲器的孔就是鋼板孔。要是想準確、快速地把俘虜纏綁起來,沒有比這個更好的辦法了,消耗的絲不多,效率還高。
第二天早上,圓網蛛仍舊在吃九九藏書,我把蝗蟲從它的嘴裏拿了出來。這隻蝗蟲只剩下一張皮了,全身的液汁都被吸幹了,好幾個地方還透了窟窿,不過樣子幾乎沒變化。由此可見,圓網蛛在晚上改變了吃法。為了把不流動的剩餘物——內臟和肌肉弄出來,必須戳破僵硬的外皮,這裏一個洞,那裡一個窟窿,然後就把整個獵物放到牙床上反覆咀嚼,最後變成一小團渣滓,被肚子吃得又飽又脹的蜘蛛丟掉。假如我不提前把蝗蟲拿走,這個俘虜的最終結局就是這樣。
假設現在捕到了一隻危險的野味,比如一隻修女螳螂,它有著帶彎鉤和雙面鋸的腿;一隻大胡蜂,它會非常憤怒地伸出兇殘的蟄針;一隻強壯的鞘翅目昆蟲,它那披著角質的盔甲所向披靡。對於圓網蛛來說,這些都是罕見的、非同一般的野味,我特意把它們放在它的蛛網上。它會接受我用詭計放上去的這些野味嗎?
我讓那些被蟄咬的蝗蟲住在玻璃罩下面,一片萵苣也許能減輕它們的痛苦,但是那種生理障礙還沒有消失。一天過去了,第二天,仍然沒有一隻蝗蟲去碰那些萵苣,它們徹底失去了食慾,動作更加笨拙了,似乎無法抵擋的麻木使它們動不起來了。又過了一天,它們全都死了,徹底死掉了。
儘管圓網蛛對於昆蟲來說是這麼恐怖,可是我卻毫不畏懼地擺弄它們。我的皮膚不適合它們蟄咬,假如我一定讓它們咬我,那麼我會怎樣呢?不會有任何事情。對於我來說,蕁麻的一根毛比殺死蜻蜓的匕首更加可怕,同一種毒汁在不同的機體上會產生不同的效果。它對於這種機體是非常可怕的,但對於另一種機體卻不會產生什麼作用。能把昆蟲置於死地的,對於我們來說卻不會造成任何傷害。不過,我們不要過分地誇大這一點。狼蛛是另外一種捕獵昆蟲的狂熱分子,如果我們與它親近,就會付出昂貴的代價。
某些得天獨厚的動物沒有生存的憂慮,它們擁有豐富的食物來源,不用為了糊口而四處奔波。令人感到荒謬的是,其他一些動物,而且通常是天賦極好的動物,卻只能依靠技巧和耐心才能得到一頓晚餐。
啊,我的圓網蛛,你就屬於這種動物。為了得到一頓晚餐,你每天晚上都要極其耐心地等待,然而有時卻毫無收穫。我同情你的不幸,因為我與你的遭遇一樣,每天為了糊口而憂慮。我們要相信,生命中美好的東西不是存在於現在,也不是存在於過去,而是存在於未來,未來是充滿希望的,讓我們等待吧。
動物與人類有些相似之處,它們只是在專心於一行的時候,才會精通某種技藝。圓網蛛是雜食動物,所以必須博聞強識,不能採用學術專精的方法,為了彌補這個不足,它分泌出一種無論咬到哪裡都能麻醉甚至殺死對手的毒液。
它為什麼要這樣旋轉呢?原來短暫的接觸只把吐絲器中的絲頭拉了出來,現在需要把絲拉出絲庫,慢慢地纏在俘虜的read.99csw•com身上,以便給它包上一層裹屍布,不讓它有任何力氣抵抗。拉絲廠里使用的也是這種方法:紡紗筒在發動機的帶動下旋轉,一邊轉動一邊把金屬絲從一個狹小的鋼板孔里拉出來,同時把變細的絲卷到紗筒上去。
這是因為,它毒針的毒性一定非常劇烈,無論注射到什麼地方,都可以在短時間內讓獵物失去生機,變得如死屍一般。我真不敢相信,有著極強抗毒性的昆蟲居然會當即死去。
我無法準確地觀察,因為這一切都發生在昏暗的燈光之下。從來不離開蛛網,而且主要是在白天捕獵的圓網蛛才是最好的觀察對象。
但是,修女螳螂有著長腿和大翅膀,轉動就行不通了。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把絲器里的絲都用光了,也要一直拋繩索,直到將獵物完全制服。所以,捕獵這樣的昆蟲,消耗是非常大的。事實上,除非我親自把修女螳螂放在網上,此外還從來沒見過圓網蛛與這麼兇猛的獵物進行搏鬥。
儘管婚禮對於圓網蛛來說非常重要,但是它們粗野的天性,使得在夜間進行的愛情往往變成一場帶有悲劇色彩的婚禮。圓網蛛交尾的情景我只見過一次,而我能夠對此進行觀察還要感謝我的胖鄰居——角形蛛,我常常在晚間打著燈籠去拜訪它。現在讓我來講述一下事情的經過吧。
事態發展的結果會是這樣嗎?
觀看圓網蛛用餐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我以前見過一次,那是在下午三點左右。一隻綵帶蛛剛剛捕到一隻蝗蟲,正高踞在網中央的休息區里。它一口就把野味的一個腿關節咬住,以我所觀察到的,之後它就再沒有任何動作,甚至嘴都沒動一下,只是牢牢地叮住第一次蟄咬的地方,雙顎沒有前伸或后縮,也沒有吃一口停一下,好像在連續長吻。
然而,圓網蛛對這樣的消耗似乎也很擔憂,因此只要有可能,它非常願意在拋下絲帶使獵物無法動彈后,再使用轉筒的方法。我以前見到過,它在體型圓嘟嘟、很適合轉動的肥象蟲身上就這樣突然改變方法。在拋下幾把繩索后,它走近獵物,然後把肥胖的獵物轉動起來,就像轉動小尺蛾一樣。
再者說,圓網蛛主要靠吸血而不是靠吃肉維生的,它真的需要一具屍體嗎?活物的血管是波動的,所以血液是流動的,與血液凝固的死生物相比,不是更容易吸允嗎?圓網蛛並沒有把要吸干液汁的獵物弄死,這很容易得到證實。
我馬上把那隻蜻蜓拿下來,它死了,確實死了。我把它放到桌子上,讓它在那裡待了二十四個小時,但它再沒動彈過一下。我用放大鏡也找不到它到底傷在什麼地方,可見蜘蛛的武器尖端極細。儘管細,但是只要刺得稍久些,足以把一個龐然大物置於死地。與此相比,響尾蛇、角蝗、洞蛇等臭名遠揚的殺手,在它們的獵物身上遠遠達不到這個效果。
遠距離拋下大量的絲帶會很快用盡絲庫的庫存,採用滾筒的方法則相對節約。但是,要採用節儉的方法就得用步足轉動滾筒,這就必須走近獵物,但是這樣就太危險了。圓網蛛不敢這樣,只能在安全的地方不斷地拋絲。看起來它的絲好像用光了,其實它的絲還多得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