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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魅力的進化 8、魅力的運用

第三部分 魅力的進化

8、魅力的運用

這種渴望讓容器商店(The Container Store)得以出現,那些整潔的過道兩側擺放著誘人的盒子、衣櫃、辦公用品和抽屜,這是美國最具魅力的零售商之一。其「整潔的、色彩斑斕的過道,至少在一段時間內,會將那些凌亂的商店打擊得潰不成軍」,商業評論作家凱爾·斯多克認為。其關鍵的吸引力是精心設計的產品豐富度,包括整齊排列的盒子、外套衣架、廚房用具,這些貨品的擺放都是按照顏色、紋理和材質排列的。「在一個緊張而忙碌的世界里,我想它一下子就讓人進入了一個有體系的、整潔而清新的空間之中」,27歲的粉絲李·阿瑟頓表示,這裏讓她覺得「我也變得有體系化了」。
同時,那些舊形式魅力的當代化身——在無數的嘻哈風格視頻中出現的黃金、鑽石、白蘭地、香檳和豪車,以一種赤|裸裸的形式抨擊著經濟安全。「你問那些說唱歌手為什麼總是在談論自己的事情,就像問彌爾頓為什麼總是會被冠以天堂軍隊一樣。因為誇耀是種正式的史詩形態。」小說家扎迪·史密斯在評論說唱出身的歌王Jay-Z時說道。這種正式的慣例回答了一個情感需求:「當他們在某些文化解讀方面獲得成功時,他們只需要正確地去欣賞即可。」嘻哈文化興起在街坊之間,奢侈品對於評論家而言似乎還明顯是一種代表了遙遠理想的東西,正如它們在20世紀30年代的電影觀眾眼中的那樣。
這是一段充滿了渴望的記憶。即使當各種演出帶著財富與名聲將她包圍,這首歌讓她的流行明星生活失去了魅力的光輝。當聽到「人們在我的耳中」時,她獨自一人坐在飛機上,菲姬猛地將她的手機丟到了客艙里,將香檳杯從桌子上推了下去。她在歌里唱著「路途漫長,這工業社會冰冷」。之後,音樂錄影帶里轉向了一個傳統的魅力場景,以一種不同的方式來進行潛暗示。我們在這個場景中看到了一位慈愛的父親,他的臉有一大半在陰影中,正在耐心地告訴自己練習芭蕾舞的女兒想成為一個明星的艱辛。我們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究竟說了什麼,我們只能看到他在表達自己的觀點,給女兒帶來支持和明智的建議。「我的父親告訴我,」菲姬在歌曲的最後唱道,「他讓他的女兒知道這些。」這是個幸運的女兒,能有這樣的一位父親。對於家庭的渴望,尤其是對父愛的渴望,並不是20世紀的魅力通常情況下會強調的。然而,在這首歌里,父親與女兒的形象卻將整個故事推向了高潮。父親的愛,讓明星的光環閃耀。
在經歷了數代普遍化的魅力之後,我們探究到很多魅力其實是一種幻想。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就可以不受其誘惑,或者說那就並不是我們真正想要的。由於公眾與媒體已經開始變得不再被動,我們可以看到一種更為明智的魅力力量在滋長,正如我們在第1章所引用的,設計師艾薩克·米茲拉希認為,大家已經「開始快樂地去面對魅力的操控」。菲姬的《魅力》音樂錄影帶其實代表了我們的一種觀點,揭示了一位流行明星的生活挫折,即使在外人看來這種生活似乎相當光鮮。當我們開始識破魅力的假象,我們往往會採用一種幽默的方式來自嘲,同時也會沉浸在魅力所帶來的樂趣之中。這很類似於「烏托邦式模仿」,超級英雄系列漫畫早已運用純熟,讓讀者在發笑的同時也保留其情感上的滿足。烏托邦式模仿不會讓受眾丟失對現實的認知,更重要的是,充分暴露自己的弱點與渴望:這些虛構的情節其實道出了事實。這並不奇怪,這些經常會出現在魅力群體之中,從易裝皇後到《星際迷航》的粉絲,他們逃避現實的快樂尤其受到了主流的嘲弄。理智的魅力是深情和感恩,而不是具有破壞性的。它的目的不是消滅魅力,而是通過承認魅力的虛假性來讓魅力長存。
「音樂給我帶來了靈感。藝術為我帶來了靈感。風也為我帶來了靈感。」
2006年,小說家薩爾曼·拉什迪接受《明鏡》的採訪時,談到了恐怖主義根源的問題。在作為一名反恐專家接受關於理念的提問之後,拉什迪提出了多種可能性:「一種被誤解的使命」,一種「從眾心理」,一種變成「歷史人物」的渴望,一種導向暴力的吸引力,以及——一種讓採訪者驚訝的動機——魅力。
正如我們在本書中看到的,魅力可以服務於多種目的:個體與集體;個人、社會、商業或者政治。魅力的故事其實就是人類慾望與文化表現形式的故事。正如其他形式的言論和藝術,魅力可以體現好的想法也可以承載壞的。它可以激發提升現有生活品質的行動也會激發具有破壞性的行為。其意義和效應取決於受眾。但是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那就是魅力註定是不平凡的。
魅力這個詞從20世紀開始出現,在時尚和社會背景的推動下,一直沿用到了現在,在原有意思的基礎上被歷史豐富了更多深層次的意義。時尚設計師邁克·高仕重新定義了輕奢化的魅力,他以廣告和精品喚醒了電影場景和紅地毯、遊獵、遊艇和私人飛機的魅力。香奈兒5號香水展示了女演員奧read.99csw.com黛麗·塔圖在東方列車上遇到了神秘的陌生人。迪奧真我香水的數字廣告模特格蕾絲·凱莉、瑪琳·黛德麗以及瑪麗蓮·夢露的形象都被放在時裝秀場的背景上,而當代女星查理茲·塞隆則作為主體模特出鏡。2011年,英國航空公司的品牌重塑視頻重新喚起了飛行員的魅力,這則視頻以航空事業的史詩般發展作為主線,從雙翼飛機到協和式飛機再到如今。當然,每一個典型的例子都彷彿在訴說紅地毯的魅力,從而證實「舊好萊塢的魅力」。
然而,在如今富裕的西方人看來,這個由安妮·萊博維茨為路易威登拍攝的廣告中,在柬埔寨的安吉麗娜·朱莉,代表了一種全新的魅力,一種復古的時尚。不再是對速度的嚮往,而是一種靜態地完美呈現;不再是炫耀性消費的狂潮,而是一種優雅與簡單;不再是城市的喧囂,而是一種自然的純粹;不再是即時通信,而是一種與世隔絕。這種魅力是針對那些物質需求已經得到滿足的受眾而言的,他們會開始想象從現代生活的繁複中逃離所帶來的愉悅。在這裏,我們不會被蚊子困擾,沒有泥濘,沒有登革熱,有的只是寧靜,自給自足和富饒的自然之美。它其中所承載的願景,會激發人們對於瑜伽冥想和有機蔬菜的渴望,會讓人們計劃去度假,讓人們渴望有改善環境的政策。「一個單程旅行會改變我們日常生活的單調」,這則廣告的標語這樣寫道。這張照片和標語暗示了一種通過逃離而帶來的改變——更加富足,更加有意義的生活讓脫離複雜的現代文明這一需求成為可能。這隻包成了這種體驗中的一個實用的配件。通過這則呼籲啟程旅行的標語,整幅圖片表現出的是一個安靜的目的地。
在一個充斥著多樣性的文化中,從根本上認識魅力可能需要一種情感認知上的飛躍。我們可以感謝那些由紐約的天際線、紅地毯時刻或者廣闊道路上飛馳的跑車所帶來的渴望,而對魅力更全面的理論則會讓我們的認知更加深刻而長遠。它讓我們認識到當一個女孩看到公主或者一個年輕人看到海軍時,腦海中會浮現怎樣的想象;為什麼一位忙碌的母親會渴望擁有一個中央廚房而另一個人希望去海島度假;《星際迷航》的粉絲與喬丹系列球鞋的粉絲會因為其中什麼樣的魅力而不能自拔;風力渦輪機和嘻哈風格的裝飾會引發|情感共鳴;甚至可以感受到聖戰的恐怖分子和奧巴馬2008年競選活動的激|情。每一個魅力對象對於其受眾都具有某種吸引力,很多受眾之間甚至都是陌生人。然而,了解了魅力,並不能消除其所有的神秘性,但是卻給了我們一個起點來更好地理解其神秘性。

熱石按摩取代了裘皮大衣成為女人味的魅力符號。
圖片來源:iStockphoto

然而,有很多渴望是永恆的,其他的則是在特定的文化背景下產生的。在某些情況下,底層的慾望已經發生了改變,以至於魅力的一些當代構建對於很多早期的受眾來說有些難以理解。以2011年的一則廣告為例:一位美麗的女子赤腳坐在熱帶沼澤湖的一艘小木船上,身邊是漂浮的睡蓮葉片和叢生的蔓草。她的褲角簡單地捲起,略低於膝蓋,她的一頭秀髮隨著微風吹向了一側。她似乎是獨自一人陷入了沉思,整張圖片上充滿了孤獨的意味。而在這位女子的旁邊,則是一隻挎在肩上的褐色大號手袋,與那艘木船的顏色相稱——她所需要的,就變成了一隻適合她的挎包。
問:你說恐怖主義是種魅力,你是認真的嗎?
我們再回到托尼·弗里賽爾1947年創作的那幅畫像上來,恬靜的女孩穿著網球服,但是環境卻與她的打扮並不搭調——不是度假勝地,而是雜草叢生的沼澤。很難想象20世紀中期的受眾會覺得這樣的一幅圖很吸引人。儘管她很美麗,但是這個女子的穿著卻太過單調,過於森女或者說過於居家,而背景的設置也太過簡單而遙遠,會讓人想起1951年上映的電影《非洲皇后》或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太平洋戰區的艱辛與污垢。這張照片會讓人們想起困難和疾病。那時的人們看到的會是照片中的元素,而不是這張照片的魅力所在。
這是廠家有意呈現出的一種平靜的感覺。「在這裏,有禪宗里常說的讓一切各歸各位的感覺,」容器商店聯合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基普·廷戴爾表示。然而,禪宗的隱喻形式里,並不否定誘惑的存在,只是不是物質的慾望而已。容器商店肯定了物質所帶來的樂趣。貨架上滿是具有感官刺|激性色彩和圖案的商品,在看到這些商品之前,你可能永遠都不知道自己會有購買慾。你無須放棄任何東西來尋找平和,這裏的商品似乎都帶著這樣的標籤。事實上,在這裏購買那些精巧、可愛、有質感或者美麗的新鮮事物,你的購物體驗read•99csw.com會非常好。容器商店在這個富足的時代出售的,其實就是一種魅力。
底特律人的希望同樣也是那些想要重塑城市環境,構建不激進的民主政治的居民們所渴望的。「底特律,」馬德里加爾觀察到,「是一個海灣地區理想的城市,在那裡數以百萬計的人已經脫離了生計問題,而渴望得到重建與重新設計。」而當他親自探訪底特律的時候,馬德里加爾發現這種想法真的是紙上談兵,讓人非常失望。「底特律到處都是廢棄的建築——感覺他們在不斷折騰——實在是讓身在西海岸的人難以預測。」他寫道。這種城市的魅力對底特律來說是一種假象,並不像矽谷與舊金山一樣。
如果對於平靜和更有紀律性的生活的渴望引發了復古服飾的魅力,那麼對於機會的嚮往則為另一種對象注入了承諾。「我住在海灣地區,」記者亞歷克西斯·馬德里加爾寫道:「相比底特律來說當然是魅力無限。」底特律?對大部分人來說,那個美麗、繁榮而又充滿活力的海灣地區似乎比冰冷、發展停滯而又破敗的底特律有魅力得多。然而,海灣地區擁擠、大興土木而且生活成本極高。底特律人,尤其是年輕人渴望一些生活成本低又足夠開放,可以給人們更多經濟機會,追尋夢想而不用付出太多代價的地方——一種在之前由加利福尼亞所代表的地方。

對於這類人來說,物質的富足並不像在20世紀40年代看來那麼具有吸引力。物質上的滿足,在他們看來無關緊要也不痛不癢,反而像一種堅持與制約。「復古」的魅力便提供了一種脫離同質化的方式,正如路易威登的廣告所表現得那樣:簡約、和諧和意義。穿數十年前的衣服並不只是一種簡單的懷舊——復古愛好者很快就指出了過去的這種錯誤,尤其是對於女性的態度上,很多服飾的款式就是從社會公平角度出發而設計的——這是一種更為深遠的抵達理想的方式。康奈爾明確地將復古與逃離主義綁在一起,「很多復古愛好者都有著很多不同形式的幻想、想象和逃離……夢幻般的電視節目與電影、漫畫書籍,以及很多可以從現代社會中逃離的方式」。但是,她也承認,這些老式的衣服需要「無盡的修補」。
類似其他的魅力形式,這則廣告中包含的令人回味的意義便是:相信。它絲毫沒有展現貧困地區的艱難和局限,隱匿了讓朱莉環球旅行中起到重要作用的科技、便捷和財富。它甚至還隱藏了關於現代旅行的基本常識——一般來說,到柬埔寨的沼澤地旅行的外國人不會背著路易威登的包。他們通常會購買專門的速干戶外服裝,以保護他們免受昆蟲叮咬和太陽暴晒的困擾,他們也會攜帶由類似彈道尼龍等高科技材料製成的背包。高檔皮具是針對不常旅行的受眾的——那些渴望平和、「真正」的生活的人,但事實上,他們卻很少會去嘗試這樣的生活。路易威登的柬埔寨之旅就像是拉爾夫·勞倫的非洲之旅一樣,通過一個神秘的世界來激發人們的情感共鳴。
即使是在最淺顯和有趣的形式下,魅力也會顯露出內心的真相。它暴露了我們的弱點,對於我們自身而言,或者是對於世界而言的弱點。我們會感到孤獨,感到沮喪或者失望;我們渴望友情,渴望有意義的工作,渴望真正的愛情。我們是具有社會屬性和生物屬性的動物。我們希望自己被看到,被賞識,希望自己變得富足而強大,希望自己變成不會感知到疼痛的英雄,下一刻就變得更加美麗。我們渴望自己被異性喜歡,並成為獨一無二的存在。魅力不需要謙卑和謙遜,不需要自我否定或者一味地順從。魅力是具有野心的,需要自我參与。而最重要的是,魅力揭示了我們想要擁有而並不具有的東西。這表明,我們並不能完全滿足於生活當下的模樣。魅力可以帶來愉悅,但是同樣也會令人不安。
對於那些認為魅力是電影明星和服裝設計師才具有的人而言,把恐怖主義當作一種魅力的觀點其實很奇怪。但是,如果你仔細閱讀了本書的前幾章,那麼你就一定不會覺得奇怪了。不同於採訪拉什迪的人,拉什迪懂得魅力作為一種魔力和非語言修辭形式的深層含義(請注意他提到的迷戀與魔力這樣的修辭)。
Old Spice是一個面向大眾市場的品牌,其廣告採用了既包含了魅力又充滿幽默感的方式呈現。這些圖像是經過精心設計的,它們在這種背景下表現出來的假象是顯而易見的。這則廣告可能對於20世紀30年代的人來說並不能被理解,但是只要看到了視頻人們就會明白應該如何對這個廣告進行詮釋。
魅力的特異性、亞文化或者無法辨識的形式一直存在。然而,如今這些邊緣形式往往會與主流難以區分。因此,路易威登的「核心價值」廣告或者杜嘉班納不露痕迹的模仿,其目的就在於通過新的魅力形式來向成熟的精英群體出售老牌奢侈品。無論是新的魅力範本還是舊時的魅力都沒有邊緣化,但也不是完全的主流。紀錄片導演摩根·斯普爾洛克指出,那些極客的動漫在如今看起來似乎為每個人都提供了一些思考。「我們的九-九-藏-書意思是,如果我現在帶著我的母親去看動漫,那麼她會在其中找到一些她喜歡的東西,」他說道,「這其中就有『歡樂合唱團』(音樂電視節目),這是怎麼做到的呢?因為有些訴求可以讓局外人在其中找到他們的同類人,而如今可能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有可能成為局外人。例如我媽媽,就是一個局外人。」
這種具有雙重性的觀點已經成為主流。這種觀點,比其他的觀點更具有普遍性,為很多塑造這類角色的電影注入了生命,例如《王牌大賤諜》中的笑點,《霹靂嬌娃》冒險嬉鬧,以及昆汀·塔倫蒂諾的《殺死比爾》。它也在廣告中越來越多地出現,例如寶潔旗下的Old Spice品牌廣受歡迎的廣告「男人味,你可以有」的營銷活動。「我們並不是說這款沐浴露可以讓你的男人聞起來像一個浪漫的擁有百萬資產的噴氣式飛機飛行員,但是我們會給你這樣的暗示。」這個營銷活動的負責人表示。Old Spice的廣告中將浪漫的意向集於一體,遊艇、鑽石和白馬——「你在遊艇上與你的男人在一起,他聞起來特別有男人味」——相機鏡頭也集中在了赤|裸胸肌的以賽亞·穆斯塔法身上,用他有磁性的低沉的聲音和超自然的風度表現了這一場景。正如多瑟瑰(Dos Equis)啤酒廣告中提到的「世上最有趣的男人」,Old Spice的幽默營銷讓我們享受到魅力的同時也打破了其過度的局限。由於Old Spice的廣告中除了男人的氣味之外,並沒有承諾會改變其他什麼,這則廣告在技術上講是真實的。他們的吹毛求疵使得這則廣告更加有趣。

魅力的力量:米凱拉·德普林斯,曾經在獅子山孤兒院被稱為「魔鬼之子」的女孩,如今已經是一名專業的芭蕾舞演員了,就像當初激勵她的舞者形象一樣充滿魅力。
圖片來源:JordiMatas Photography
而問題隨著那些看到了廣告中的愚昧卻沒有抓到精髓的觀眾而來。「這個廣告爛死了。」知名博主克里斯·格林豪認為,他抱怨的是約翰遜的「俗氣和臭美」。《廣告周刊》的艾瑪·巴茲廉針對這則香水廣告寫道:「似乎總是在模仿的邊緣。」但是她並沒有意識到這則廣告事實上早就超越了模仿的邊界。「所有的香水廣告,包括這一部,問題都在於其核心是荒謬的,」她寫道,「但是它們同樣也帶有幻想,試圖去體現氣味的迷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這則廣告似乎也是一種經典、奢華的魅力理念。」她的觀點已經非常接近了。但是她錯失了21世紀對於魅力的理性化重塑:人們希望藉助媒介的選擇來實現自己的逃離與改變,這才是魅力的最新呈現。
這不是一則諷刺性的香水廣告。那太明顯了。它展示的並不是一個名人接受採訪時面無表情的樣子,而是給了觀眾一張後台通行證,並假設受訪者了解這些程式化的流程之後,以一種取悅的態度與觀眾進行交流。約翰遜美麗妖嬈,她的迷人髮型和流連的明眸上的眼線彷彿是瑪麗蓮·夢露和年輕的索菲亞·羅蘭的化身。這是一部複雜化的烏托邦式模仿的作品,如果你沒有抓到其中的笑點,那麼就請直接欣賞它的魅力就好了。

圖為Jay-Z的演唱會現場:「當你看到我的時候,我也在看你!」這位嘻哈巨星的願望正如文中所講到的,來自小學六年級老師家裡未來廚房自動製冰機的魅力。
圖片來源:Photofest

太陽鏡、飛機和大步向前的女人:這些風格和場景都被譽為是20世紀「魅力」當仁不讓的代表。
圖片來源:Walter Chin/Trunk Archive
答:是的。恐怖主義具有魅力——當然不僅僅是如此。我確信,像自殺式襲擊之類的死亡對於很多人來說,會帶來一種莫名的迷戀。很多人受到了一些瘋狂行為的具有魔力的形象誤導。對於自殺式襲擊者的想象讓他們以為這是一種具有英雄主義光環的行為,而事實讓他意識到自殺其實毫無意義,所以他就只好取他人性命了。
動作女英雄的力量和大胆的雄心——當然還有性感,這在前女權主義時代都是很難想象的。她獨立,擁有在千鈞一髮時的果決,不是一個需要別人去保護的柔弱女子。她表現出了一種瀟洒的氣質和自我控制的勇氣。她擁有適合自己的武器,九-九-藏-書經過了嚴格的訓練,偶爾還會獲得有如神助的力量,她全身上下都承載著魅力的元素(在2005年上映的《史密斯夫婦》中,布拉德·皮特與安吉麗娜·朱莉扮演了一對特工從相遇到相戀,發現目標就是對方后發生的一系列荒誕離奇而又搞笑的故事,兩人實力相當不相伯仲,而最終他們也證明了自己的堅不可摧,讓愛吹響了勝利的號角)。動作女主角並不會激發男主角對她的崇拜、保護欲或者縱容;相反,男主角們會希望加入到她的陣營,成為她的合作夥伴或者隊友,成為她堅實的後盾,並用自己的英雄氣質來打動她。與此同時,女英雄的時髦大氣和優雅(還有她的肌肉線條)與那些日趨肥胖和久坐的人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身上有著觀眾們所沒有的東西,或者至少就目前來說,是他們所渴望的。
Jay-Z的渴望緣起於拜訪自己六年級的老師家,尤其是看到了她家裡的冰箱上的製冰機。按鈕式控制,通過神秘的機械化機制和輕鬆的轉化,將願望轉化為現實,這其實是數十年前未來廚房魅力的縮影——對於一個小男孩來說這個魅力依然不減。「你只需要按一下那個按鈕,水就會結成冰。我當時對這個神奇的東西感到非常驚訝,」他回憶道,「我當時就想,我也想要一個。」這些奢侈品,大大小小的東西,會成為通往遙遠地方的橋樑。它們代表了一種幸福的生活,也代表了一種權力和尊重。如果你只看到了那些物質,你就會錯失其中的魅力所在。
其實,這就暗示了魅力是一種特殊的風格:立體剪裁和閃閃發光、紅唇和整齊的髮型。然而,正如我們所見,魅力並不是一種風格。它是由想象力和傳播的無限混合而產生的。新的形式取代了舊的形式,也可能是新的形式融入了舊的形式中,從而反映出了全新的環境變化和全新的憧憬。斯嘉麗·約翰遜為酩悅香檳(Moet & Chandon)代言拍攝了一組嫵媚寫|真,也在漫威超級英雄電影中扮演了打敗壞人的性感女郎。第一個角色已經有了百年的歷史,而第二個則可以追溯到20世紀60年代初的《復讎者聯盟》的電視節目中,成為了20世紀90年代末最具魅力的女性代表。
而對於經營品牌來說,表現理智的魅力更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太過於普通的幽默會顯得低俗,而微妙的暗示則可能會造成誤解。以杜嘉班納The One品牌香水的線上視頻為例,斯嘉麗·約翰遜扮演了一名「耍大牌」的明星。在她做髮型和化妝的時候,對著照相機的閃光燈擺起了造型,約翰遜回答了一位不知名的記者的問題。
與魅力類似,幽默也取決於受眾。我們習慣於去接受一部分人沒有辦法抓到笑點,但是我們往往會假設魅力的形式是普遍的,因為在整個20世紀里,大多數人都很容易就能夠辨認出魅力。有些人可能並不認可格蕾絲·凱利、瑪麗蓮·夢露以及伊麗莎白·泰勒的魅力,但是在大眾審美下,這些人便成了魅力的代表。同理,飛機、摩天大廈以及其他代表了現代化和「未來」的標誌也是如此。文化共識早已隱藏於普遍認可的魅力之後。無論是個人還是大眾市場的反應都不是評判魅力的標杆,因為零散的受眾越多,對於魅力的評判就越難預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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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每一個人都是局外人的時候,結果會帶來那些通常被遺漏、丟失或者(正如杜嘉班納的視頻廣告)被不屬於目標受眾的批判家誤解的魅力激增。老太太會對著年輕的復古愛好者搖頭。電影評論家永遠不會痛斥喜劇演員的荒誕演出,也不會批判弗雷德和金格爾音樂劇中的情境,但我們知道他們明白那些超級英雄是可笑的:「滿身肌肉的粗暴反社會者」的存在只是用來證明「誇大了的、具有攻擊性的動作場面」。
久經世故的人常常會自欺,認為他們是現實主義者而不會受到外界影響。「真相不會在夢境中出現」,歷史學家羅莎琳得·威廉姆斯在《夢想世界》中提到,她針對知識分子對於19世紀商業化銷售的影響力做了研究。儘管這個作品中充斥著批判,但是這本書也反映出了威廉姆斯自己的烏托邦憧憬。她對於通過實現收入平等和完善的法律來實現社會和諧以及個人幸福有著自己的憧憬。暫且不論細節,這個夢想就像很多百貨商場的陳列一樣具有虛幻性和選擇性。知識分子的工作之一就是提醒我們那些隱藏在背後的東西來識破魅力。然而,知識分子也無法免除魅力的影響。他們只是有自己的憧憬,從而會形成自己的魅力構圖,包括在很多情況下對於生活的無意義的幻想。
「啊,我對我身體最滿意的部分?」她歪著頭,聳聳肩。「我喜歡我的嘴唇。用來親吻的嘴唇,在說所有以『M』開頭的單詞時的嘴唇。」
通過魅力激發恐怖行為的觀點九九藏書,拉什迪提醒了我們這種行為的發生並不能簡單地歸咎於憤怒或者仇恨,而是源自想象——魅力並不只是愉悅的,也是具有一定說服力的。它同樣也是一種執著,不斷由新環境中的新受眾產生新的形式。聖戰恐怖主義包括了魅力的兩種古老形式,尚武與宗教,還有名人的現代魅力。它帶來了一系列的慾望:追求純粹和意義,與神交匯,歷史意義,關注與名氣,歸屬感,甚至(追求)財富與美人。聖戰的最終目的體現了烏托邦的迷人氣息,而恐怖襲擊的陰謀則讓人們想起了電影中的搶劫畫面,帶著秘密與複雜的計劃,讓每一個團隊成員都變成了最重要的存在,其目的是騙過當局並犯罪。不難想象,這些都可能對一個無聊、自閉又容易受人影響的人產生吸引力。
威廉姆斯自己也承認,「消費的夢想世界可能依賴於幻想,但是大眾的偏好,是一種社會的現實,你無法逃避」。要理解魅力不過是浮於假象從而迷失真實的心理——還有它所揭示的現實世界的可能性。雖然魅力會帶來改變的承諾在某些情況下是錯誤的也是有破壞性的,而在另一些情況下,它也是具有積極意義的。美國夢中任何一個不具有諷刺意義的呼喚都是在魅力中的一次歷練,夢想有時候可能是虛無縹緲的,國家也許會由此變得更好。當作為一種指導而不是一種不可能實現的完美目標時,魅力可以引導受眾走向更美好、更讓人滿意的生活——就如同魅力在詹姆斯·博斯韋爾、理查德·努特拉、西蒙·多南、奧普拉·溫弗瑞還有麥克拉·德普林斯身上起到的作用,或者對於20世紀30年代英國工薪階層的家庭主婦,以及20世紀50年代Ebony的讀者,魅力都起到了積極的作用。20世紀的現代性為我們提供了更大的機構、效率、創新和刺|激,這著實帶來了「無聊的常規化」的變革。但是,當然,現代生活同樣伴隨著自身問題的出現,一旦我們習慣了「未來」,那麼它就不再顯得那麼光鮮亮麗,它成為現實生活的一部分之後,魅力的新形式也隨之產生,進而得到更多人的廣泛認可。

對於很多像時尚博主索蘭娜·康奈爾這樣熱衷於復古藝術的年輕人來說,那些數十年前的老式衣服充滿了魅力,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它們代表了一種節儉和獨立的理想。
圖片來源:Lara Blair Images
讓我們了解到魅力如何產生作用之後,我們可以看到某一個事物可能對某些受眾而言絲毫不起作用,但是卻會成為另一些人眼中的魅力所在。例如,復古時尚對很多年輕發燒友來說就具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索蘭娜·康奈爾是一位擁有眾多粉絲的復古時尚博主,對20世紀40年代的風格尤為偏愛,她回憶到,有一次她穿著一件復古衣服走在大街上,身後的一位老婦對她的朋友說:「哦,看,她好可憐啊,居然還要穿著奶奶傳下來的衣服。」那些經過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女性,對時尚的新衣服有著強烈的渴求,並且極度希望從供給的短缺和束縛中逃離。對她們而言,新,意味著質量和進步。老式的衣服絕對不可能有魅力。
而對於像康奈爾這樣的年輕發燒友來說,則恰恰相反,那些數十年前的舊衣服真的是有著無限魅力,因為這些衣服上帶著勤儉和獨立的願望。「我真的非常喜歡修補和自己製作戰爭時期的服裝,因為我可以在這些舊衣服的基礎上加入自己的創意。」康奈爾表示。她形容穿著這些舊衣服就如同「對現代社會消極面的對抗」,包括「缺乏關懷,過度炫耀自己的服裝和時尚,沒有禮貌,不良飲食習慣,還有對於質量和數量的過分看重」。
當我們了解到這一特徵后,我們就可以探測到魅力的新形式,即使這種新形式是在舊形式的基礎上演化而來的。在2007年菲姬新歌《魅力》的音樂錄影帶中,她身著一件金色的裙子,喝著香檳;穿著毛領大衣從私人飛機上走下來;在20世紀30年代的膠片電影《魅力》中的明星戴著鑽石飾品,穿著白色的晚禮服。她回憶起年少時的夢想,「我在全球音樂電視台里出現」,而這種萬人迷的夢想如今已經成為現實。
人們發現魅力指向了關於他們是誰以及他們發現在生活中缺少了什麼的問題。在20世紀30年代的電影中,離婚是帶有異國風情的,也是極富魅力的。婚姻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一生的承諾,但有些婚姻還是會成為無情的監牢,所以「坐火車去里諾」,那是一個容易離婚的地方,為人們提供了一個逃避現實的幻想。1934年,金格爾·羅傑斯出演《柳暗花明》(當然跟今天我們所指的完全不同)。就像喜歡穿著晚禮服,用銀具調製雞尾酒,離婚也是虛構作品中富人最鮮明的特徵之一。如今,離婚已經變成了家常便飯,四分之一的美國兒童生活在沒有父親的單親家庭中,因此,父愛就變得極具魅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