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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迪特走了。瑪麗從圓桌上的一個小木碗里拿了些薯條自己吃了起來。
其他人看起來一臉困惑,可是瑪麗笑了。「你們會習慣龐特的幽默感的。」她說。
「沒錯。」龐特說。
「可口可樂!」龐特高興地說,「是的,謝謝。」
「被猛獁甩下來……」
龐特睜大了金色的眼睛。「但是——但是這樣太……太浪費了,」他說,「就算你們有那麼多人,也不可能吃掉所有那些肉。而且,這種屠殺方法似乎是懦夫的行為。」
「比如說?」龐特問。
「每月60個小時,」安吉拉重複道,「那就是——我的上帝——每周只要15個小時。」
亨利看了看龐特,又回過頭看了看瑪麗。「白人們很少懂得這一點,但這是千真萬確的。獵人和採集者從不搬家。要靠土地生活就得對它了如指掌:哪兒長著什麼植物,大型動物去哪兒飲水,鳥兒在哪兒下蛋。花上一生的時間才能真正了解一片領地。搬到別處就等於是把這些好不容易獲得的知識全部扔掉。」
「哦,」瑪麗說,「還有這位,」她指著一名35歲左右的白人女子,「是安吉拉·布羅姆利,來自紐約的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
「以前在布朗大學,」亨利糾正道,「我已經調到芝加哥大學了。」
龐特眨了眨眼。「你們一定很自豪。」
亨利沒有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其實,農民每過幾個世代就會流動到別的地方。獵人和採集者不會讓家庭變得太過龐大;畢竟,要多養活幾口人,成年人就得增加工作量。但是農民想要大家庭:多個孩子就多個勞力派到地里,你的孩子越多,你自己要乾的活就越少。」
「我在執勤,女士,」他乾脆地答道,「不過您和布迪特公使要做什麼我都不介意。」
龐特似乎在他們討論到農業和封建主義的時候就有點糊塗了,但他明明白白地聽懂了安吉拉最後的那句話。「在哪一方面?」他問。
瑪麗看了看龐特,感覺有點不安。這是龐特在華盛頓第二次聽人家提到奴隸制度了。瑪麗知道她得解釋一下……
亨利點了點頭。「而且他們有很了不起的石器工具:穆斯特文化期工藝。」
「不,不,不是的,」迪特說,「我是做鋁牆板的。」
「當然。不過他們種的是什麼?多數是玉米——因為這裏只有這個。和所有來自歐亞大陸的各種穀物相比,玉米的蛋白質含量非常低。」
瑪麗點點頭。「很多地方的法律都規定——謝天謝地——酒吧是唯一一個還能讓人抽煙的地方。而在渥太華和其他一些地方,就連在酒吧里抽煙都是違法的。」
「沒錯,」亨利說,「大多數奴隸都是種植園的工人。即使你沒有實行奴隸制度,農業也會催生類似的東西:佃農、日工之類的。還有等級森嚴的社會、封建主義、地主等,這些都是農業的直接產物。」
瑪麗笑了。
「你被怎麼樣?」亨利問。
「也許是這樣吧,」安吉拉像在辯解似的說道,「但是,建立起城市的還是農民,擁有技術的也是農民。在歐洲,在埃及——在有人耕作的地方——城市已經存在了幾千年。」
「讓我想一下,」龐特說,似乎是想要抓住某個難以捉摸的念頭。過了一小會兒,他點了點頭,像是捉住了他剛剛在追趕的東read.99csw.com西。「你們格里克辛人喝酒、抽煙、從事危險運動是為了證明你們尚有餘力。就好像你們在對周圍的人說,嘿,看啊,在富足的年代,我能用盡自己每一分力氣,而且還仍然是好好的,從而向未來的配偶證明我現在沒有使出全力。這樣,在不景氣的日子里,顯然我就會有過剩的氣力和耐力,仍然能夠養活全家。」
「正是如此。」龐特說。
「我們確實很尊重我們的長老,」龐特說,「智慧是無可替代的。」
「一周是指一個七天嗎?」龐特看著瑪麗問道。她點了點頭。「是的,那麼這就對了。」龐特說,「剩下的所有時間都可以用來進行其他活動。打從一開始,我們就有很多的剩餘時間。」
這會兒安吉拉看了看龐特。「但是——但是尼安德特人:他們起源於歐洲,不是北美。」
瑪麗揚起了眉。「但是農民需要紮下根來——呃,可以這麼說吧。」
「一個也沒有,但是——」
「明白什麼了?」瑪麗問。
瑪麗想跟他們說一半實話,因為這一桌和附近都沒有人抽煙,而且這些椅子擺成這樣的格局,即使其他人想過來,這兒也實在沒有空位能讓別人加入他們這一群了——她可不想龐特被熏倒。不過另一半實話她沒打算說,因為諾曼·蒂埃里——那個來自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自命不凡、自封為尼安德特人DNA專家的傢伙——坐在房間另一邊。他想接近龐特一定是想瘋了,但是現在卻沒法過來了。
「我知道。如果你受不了,我們就不必進去了。」
安吉拉伸出她的右手。「非常榮幸,布迪特博士。」
龐特想了一下。「我來這個世界以後,想到了很多發明創造的小創意,基本上都是用格里克辛人的技術來進行改造。不過我想,貢獻最大的應該是發明鼻用過濾器,這樣我們的人民就不會總是被這兒的氣味熏到了。」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安吉拉紅著臉說,「我的意思是,我們認為讓自己冒不必要的險是很魯莽的行為,所以——」
「一片領地不是你隨隨便便就能捨棄的,」亨利繼續說道,「這就是為什麼獵人和採集者們對老年人如此尊重的原因。」
「他們沒有馴養動物是因為他們沒的馴養,」亨利說,「整個地球上只有14種可馴養的大型食草動物,其中只有一種——馴鹿——是北美土生土長的,而且還是只生活在遙遠的北方。5種主要的馴養動物都起源於歐亞大陸:綿羊、山羊、牛、馬還有豬。其他9種都是些不重要的小角色,比如駱駝——生活在與世隔絕的地區。你不可能馴養北美的大型動物——駝鹿、熊、鹿、野牛或者美洲獅。它們生性就不適合被馴養。哦,你也許可以在野外捉到它們,但你沒法把它們飼養起來,無論你怎麼努力試著去馴養它們,它們就是不肯讓人騎到背上。」亨利的聲音越來越冷酷,「歐洲人做到這些並不是因為他們比人家聰明。實際上,完全可以這麼說,北美的土著人既沒有金屬製品,也沒有可馴養的食草動物,但還是生存了下來並且茁壯成長,所以我們才顯示出了更高的智力。」
龐特用另一隻手指著什麼,瑪麗看了看他指的地方:牆上掛著一個電光指示牌read.99csw.com,在替摩爾森加拿大人啤酒做廣告。她知道龐特不認識這些字,但他準確無誤地認出了那個巨大的紅色楓葉。「哦,沒錯,」瑪麗說,「加拿大在這兒最出名的就是這個。啤酒,由發酵的小麥製成。」
瑪麗領著龐特穿過房間向圍著圓桌坐在碗狀椅子上的一小群人走去。「卡洛斯,你介意嗎?」瑪麗回頭問那位特工。
「歐洲人有這種技術純粹只是因為他們運氣好。可以採集到的礦石就在地表,還有燧石能製造石器工具。你有沒有試過從花崗岩上切一小塊下來?我們這兒多的就是花崗岩,用來做箭頭太糟糕了。」
會議安排很簡單:議程是單線的,大家一個接一個地發言,每人15分鐘,偶爾才會有提問時間;約翰·耶倫——協會的主席——像斐利亞·福克那樣讓一切精確地按照進度表進行。
「真的嗎?」安吉拉邊說邊放下了她的杯子。
瑪麗轉過頭問那位聯邦調查局特工:「你想喝一杯嗎,卡洛斯?」
「有什麼能為你們效勞的?」瑪麗和龐特坐下時,另一個男人說道。
「嗯,」亨利說,「我已經間接地提到了人口過剩。農業對於土地的影響也是顯而易見的:為了開墾農田就把森林砍掉了。當然,還有馴養動物身上帶來的疾病。」
「但以前有些印第安人——對不起,有些土著人——是種地的。」安吉拉說。
「我不是故意的。」龐特說。
「那麼,」安吉拉對龐特說,「我希望你不會介意我問你一些問題。你知道,你可讓我們這一行鬧翻天了。」
「好吧,」龐特說,「但是除了危險的運動,我還見過其他一些很普遍的行為。」他指著吧台,「抽煙、喝酒,據我所知這兩種行為都有害無益,而且,」他向著亨利點了點頭,「巧合的是,這兩樣都是農業的產物。這些活動理所當然是『不必要的冒險』。你們怎麼能用那樣一種懦弱的方式殺害動物,然後再冒這樣的險——啊,對了,等一下。我明白了。我想我明白了。」
亨利皺起眉頭。「你弄錯了。帶來永久居住地的不是農業,而是打獵和採集果實。」
龐特張開了他的鼻孔。「這個房間里有人在抽煙。」
「我們並不是所有人都那麼做。」瑪麗輕聲說。
迪特——這個做鋁牆板的傢伙頭腦很靈光——點著頭說:「不只是身體上的疾病,還有文化上的弊病。比如奴隸制度,就是農業勞動力緊缺的直接產物。」
瑪麗還在對龐特認為她染髮是愚蠢的行為而耿耿於懷。「跟我說說這個。」她說。
「你當然不是,」安吉拉說,「但是我們聽到的有關你們世界的所有一切,都對我們原本以為自己知道的事情提出了挑戰。」
「可是——不,不是。我記得學校里教的——」
「為什麼這麼說?」
迪特站了起來。「我去為你們倆拿點什麼喝的吧。瑪麗——酒?」
龐特歪過頭說道:「你掩飾得很好。」
「但是他們不馴養動物,儘管你說在歐洲有很多動物可以馴養。他們也不種地。」
瑪麗點了點頭。「這就能說得https://read.99csw.com通了。」她指著坐在吧台另一頭的一個瘦瘦的男子說,「坐在那兒的埃里克·特林考斯發現,很多尼安德特人的化石顯示他們的上身都受過同樣的一種傷,我們在現代的騎術表演者身上也能發現這種傷,大概是他們在和動物近身肉搏的時候,被動物從背上甩下來了吧?」
「我明白這一點,是因為我們的人類就是這麼做的——不過方式不同。我們打獵時——」
瑪麗想起了她自己的父母,住在加拿大的卡爾加里;她的祖父母住過英格蘭、愛爾蘭和威爾士;而——上帝呀——她壓根不知道自己的曾祖父母從哪兒來,更別提她的曾曾祖父母了。
瑪麗點了點頭。「關於尼安德特人的這一點,我們早就知道了,」她說,「這裏的化石記錄提供了依據。但我以前不明白是為什麼。」
「那好,」亨利說,「你來告訴我們。你們從來沒有發展過農業,對嗎?」
「你真的這麼想嗎?」瑪麗說,「這個念頭可真有意思!」
瑪麗咧開嘴笑了。「我看我們還得在這兒待上一會兒。我請大家再喝一輪吧……」
「我待在那邊就好,女士,」他說,「這一整天我聽人說化石已經聽夠了。」他走到吧台邊,在一個凳子上坐下,不過是面對著龐特和瑪麗,而不是對著酒保。
瑪麗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介紹道:「這位是亨利·奔鹿,」她指著一名40歲上下的美國土著男子說,「亨利在布朗大學。」
「龐特呢?」
迪特回來了,把玻璃杯分別放在瑪麗和龐特面前,然後又坐了下來。
「我們過去一直以為,農業是文明進步的前提。」安吉拉說,從她那杯不知道是什麼混合而成的飲料里呷了一口。
安吉拉在椅子上挪了一下。「但即使是狩獵,考古記錄也顯示我們的祖先比尼安德特人要強得多。」她說。
「這當然有道理,」亨利說,「農民的子女長大成人後,他們就必須搬走,開拓他們自己的農場。問一個農民他的曾曾祖父住在哪裡,他會跟你說某個很遠的地方;問一個獵人和採集者,他會說『就在這裏』。」
「你們從飛機上往外跳,」龐特說,「你們從懸崖上往下跳。你們還把用拳頭打來打去變成了一項有組織的運動。這些我在電視上都看到過。」
「我們可以進去了。」龐特說。
亨利點了點頭。「農業是第一項回報與投入成正比的人類活動。如果你每周花80個小時耕地,那麼收穫就是你工作40個小時所獲的兩倍。而打獵和採集果實和這個不一樣:如果你像全職工作那樣打獵,就會殺光你的領地上所有的獵物;作為一名獵人,工作太努力實際上是有害無益的。」
「嗯,」瑪麗說,「被稱為聖沙拜爾人的那個標本,身體癱瘓了,患有關節炎,下頜是碎的,牙齒也掉得差不多了。顯然是有人照顧了他很多年,因為他沒有辦法照料自己。實際上,可能還得有人先替他把食物嚼碎。聖沙拜爾人40歲才去世——他那一族的人一般只能活到20多歲,照這個標準來看他算是很老了。他對於自己部落領地的了解一定能稱得上是個知識寶庫了!幾十年的經驗啊!在伊拉克發現的沙尼達爾一世也是這樣。這個可憐的傢伙同樣是40來歲,甚至比聖沙拜爾人read.99csw.com的情況還要糟糕;他左眼失明,右臂也沒了。」
「但是沒有農業的話,你們怎麼會有永久居住地呢?」安吉拉問。
亨利·奔鹿看著龐特,彷彿在請求他的支援。可龐特只是歪過頭,將發言權又傳回給這個土著美國人。「你認為,歐洲人擁有技術——冶金術之類的——而我們土著人沒有,是因為我們天生不如他們?」亨利問道,「你是這麼想的嗎?」
瑪麗轉過頭問那一桌人:「可以和你們一起聊聊嗎?」
瑪麗很快地接上他的話。「你們打獵時,」她說,「沒有採用省事的辦法。你們沒有把動物趕下山崖,也沒有在安全距離之外向它們投擲長矛——這些事我們的祖先做過,但你們的祖先沒有,至少在這個世界里沒有。不,你們都是跟獵物短兵相接,和它們一對一地肉搏,徒手用長矛刺中它們。我猜這就是和抽煙喝酒一樣的性質:看啊,寶貝,我赤手空拳就能把『晚飯』放倒。所以,如果日子不好過,我得用比較安全的方式捕獵時,你還是可以放心,我會有能力養家糊口的。」
他倆身邊不遠處站著一個嚴肅的聯邦調查局特工,這一路上一直都有特工形影不離地跟著他倆,這就是其中一個。
龐特揚起了眉。「那你們的祖先是怎麼狩獵的?」
「嗯,」安吉拉說,「你看,我們以前認為,只有通過農業,你才能保證獲得可靠的糧食供應。這樣才能有人專門從事其他工作——教師、工程師、政府工作人員等。」
瑪麗走在前面。房間里很暗,牆上還有木頭的鑲板。大約有十幾個科學家坐在吧台邊的凳子上,還有三小撥人圍坐在圓桌旁邊。一台電視機高高掛在牆上,正在放著重播的《宋飛正傳》。瑪麗立刻就認了出來:這一集講到傑瑞是個強烈的反牙醫主義者。她正要繼續往房間裏面走,忽然感覺到龐特把手放在她肩上。「那不是你們人民的標誌嗎?」他說。
「哦,是的,的確如此,」龐特說,「我有時會被猛獁甩下來,而且——」
瑪麗看到龐特在點頭。當初在薩德伯里時,雷本·蒙特戈就對他們解釋過這一點。
龐特饒有興緻地聽著;他的翻譯機時不時發出輕輕的「嗶嗶」聲,不過他似乎都能聽明白。
龐特皺起了眉。「這個會議要是在渥太華舉行就好了。」
安吉拉繼續說道:「這位是我丈夫,迪特。」
「比方說?」瑪麗說,顯然亨利已經冷靜了一些,所以她小心地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是好奇,而不是質疑。
「的確如此。」龐特說。
第一天的論文發表結束以後,很多古人類學家都來到了酒店裡的酒吧。「我敢說大家很希望能有機會和你隨便聊聊。」瑪麗對龐特說,他倆站在通往酒吧的走廊上,「咱們可以進去嗎?」
龐特皺起了眉,顯然是不知道該要什麼。瑪麗湊過去說道:「酒吧里都有可口可樂。」
亨利喝了一小口啤酒,然後繼續道:「農民,他們重視年輕人,因為農業是個需要蠻力的行當。但是打獵和採集果實靠的是知識。你能回憶起來的年頭越多,你見過的花樣越多,你對這片領地就越是了解。」
瑪麗點了點頭。「我也不喜歡香煙的味道。不過……」
古人類學協會每年舉行一次會議,輪流跟美國考古學會和美國體質人類學家協會共同舉九-九-藏-書辦。今年剛好是跟考古學會合作,會場設在富蘭克林廣場的皇冠假日酒店。
「不,」龐特說,「要不了多久——只要你養活的人一直都不多,就要不了多久,大約佔一個人全部時間的9%。」他停了一下,要麼就是在自己計算,要麼就是在聽哈克告訴他換算的結果。「差不多是你們的每月60個小時。」
「我是專門研究南方古猿的,」安吉拉說,「你說的是什麼化石?」
龐特慢慢地來回搖著頭,好像對這些話很是吃驚。「在我們的世界里,有些人喜歡按照古代的方式生活。你認為他們中的一個人要花多久來為它自己——」瑪麗知道,龐特的語言中有一個中性的第三人稱代詞;哈克試圖把這個詞翻譯出來——「和它要養活的人供應糧食?」
安吉拉看來很不自在。「呃,我們過去經常採取的做法是,嗯,我們過去常常把整群整群的動物趕下懸崖,一次就殺死幾百隻。」
「是啊,明白什麼?」亨利也問。
亨利點了點頭。「也許你們沒有農業反而過得更好一些。農業帶來了很多糟糕的東西。」
坐著的那三個人——兩男一女——本來正聊得熱火朝天,但是他們都抬起頭來,一眼就認出了龐特。「上帝呀,當然可以。」一個男人說。桌旁已經有一把空著的椅子了,他很快又拿過來一把。
「猛獁?」安吉拉激動地重複道。
安吉拉微微聳了聳肩。「我想要花很多時間吧。」
瑪麗希望安吉拉就此打住別再追究,但是她沒有。「歐洲人有的不僅僅是工具。他們還很聰明,馴養了動物——讓牛和馬這類能負重的牲口替他們幹活。而土著美國人從來沒有馴養過這兒的任何動物。」
「不,不,」可憐的安吉拉說,「當然不是。但……」
龐特皺起了眉。「怎麼個沒效率法?」
「嗯,」安吉拉說,「我們沒發現有任何證據顯示你們祖先的狩獵方法很有效率。」
「呃,據說你們不從事農業。」
「你好!」瑪麗和龐特同時說。「你也是人類學家嗎?」瑪麗問。
「尼安德特人殺動物時一次才一隻。」這些話還沒落音,安吉拉就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我想這有點道理吧。」安吉拉說,但她的口氣聽起來並不相信。
「有多少土著美國人在你們學校教書?」亨利·奔鹿冷冰冰地問。
「龐特說得沒錯,」亨利·奔鹿說,「每周15個小時也同樣是這個世界里獵人和採集者現在的平均工作量。」
「叫我龐特吧。」龐特說,他已經漸漸明白了在這個社會裡不應該用別人的名字來稱呼他們,除非人家叫你這麼稱呼。
「喂!」亨利說,「安吉拉,這個世界!尼安德特人在這個世界生活的時候,沒人馴養動物。那時也沒人種地——龐特的祖先沒有,你我的祖先也沒有。農業始於10 500年前的新月沃土地區。那時尼安德特人早就已經滅絕了——至少在我們這條時間線上滅絕了。誰知道如果他們沒有滅絕的話會做些什麼?」
「我知道。」龐特坦白地說。
亨利用口哨吹了幾個音符。瑪麗過了幾秒鐘才聽出來那是《無敵金剛》中的主旋律。她笑了一下,繼續說道:「他也是有人照料的,不是出於什麼慈悲心腸,而是因為年紀這麼老的人有著豐富的狩獵知識。」
「白葡萄酒,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