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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他們離開酒店前夕,瑪麗打了個電話到協力集團給喬克·克瑞格。喬克似乎很高興瑪麗和龐特相處得這麼愉快,聽說她將有機會去尼安德特世界一游更是激動不已。不過,他提了一個要求:「我希望你能在那兒替我做一個簡單的試驗。」
「龐特,這位是科尼留斯·拉斯金。」接著,瑪麗像以往一樣重複了一遍,在名和姓之間誇張地停了一會兒,這樣龐特就能分辨哪個是名哪個是姓了。「他是分子生物學博士——博士是我們這裏最高的學術身份。」
龐特笑了一下,走向他的房間。聯邦特工以立正的姿勢站在走廊里,瑪麗向電梯間走去。
「這不是騙局。消息確實是傑斯梅爾發來的,她從不對我撒謊。」
突然間,瑪麗想起了一件事。自從龐特在走廊上把她抱進懷裡以後,她到現在才想起這件事來,想起了彷彿超越時空從過去走來的那個面目模糊、鬼魅一般的人,當她和龐特在一起時,她從未想起過這個人。但是她發現自己很快就不去理會這件事了。此刻,她的胳膊放在龐特的胸膛上,龐特也把一隻手放在她光著的背上,她又睡著了,非常平靜。
當她將龐特的染色體組型的幻燈片在高處播放出來時,房間里立刻爆發了激烈的辯論。瑪麗這15分鐘的發表一結束,她和龐特就得動身去薩德伯里,這一點讓她很是高興。龐特發現會議安排的發表時間如此之短,說了句讓瑪麗大吃一驚的話:「那個畫湯罐的傢伙會為你自豪的。」
瑪麗把門打開了一點。
她沒再說話,於是喬克便承擔起了結束談話的任務。「那就這樣吧,瑪麗。旅途愉快!」
「這就是你缺席職員會議的後果,」喬克說,「尼安德特人聲稱他們的世界已經經歷過了極性逆轉,而這在我們世界才剛剛開始。我想查明這是不是真的。」
龐特點點頭。
「我知道他們不會撒謊。但是他們也許會弄錯。記得嗎,他們沒有衛星,而我們對地球磁場的研究大部分都是在軌道上完成的。」
「當然可以。」
瑪麗把一隻胳膊放在他胸口上,感覺到他的胸膛隨著呼吸一起一伏。「我很遺憾沒能認識她。」她說。
瑪麗挑起了眉,她明白了。「自從克拉斯特去世以後。」她輕聲替他說道。
「上帝,她還好嗎?」
瑪麗做了個皺眉的表情。「去你的沒什麼,」她說,「到底是什麼事?」
那個聯邦特工還在走廊里。「您是在找布迪特公使嗎?女士?」他問。
「但是她……她是格里克辛人。」塞爾根停了一下,然後聳了聳肩,「她屬於另一個物種。」
「這還沒到合歡節。」
「這篇論文將會產生爆炸性的後果。」
她用胳膊抱緊了他的胸口,把自己向他身邊拉近了一些。她不能怪他還在想念去世的妻子;畢竟,她去世還沒有多久,而且——
「而且要入鄉隨俗,對吧?」
「其實,傑斯梅爾已經是動作比較慢的了。很快就要孕育第149代了。傑斯梅爾還沒有選好女伴,不過這事沒那read.99csw.com麼急。」
過了一會兒,她有點不放心龐特了,於是便回到了12樓。
「見過幾次。他是個很好的小夥子。」
「哦,是的,確實大多了,」她說,「這是多倫多僅有的兩所——嗯,三所——大學之一。如果你還想看更大的大學,哪天我帶你去多倫多大學看看。」
「他們命令你回去?我以為你說你不會回去的。」她皺起了眉頭。這是當然的,現在紐約城有十幾個尼安德特人,他實在沒必要再留在這裏讓通道無法關閉,但是,在昨晚之後……

龐特四處張望時,人們也在看著他。有一次,有個女人甚至走到瑪麗跟前,就好像她們是久違的朋友,可是瑪麗卻壓根記不起這個女人叫什麼名字,以前她倆曾經幾百次擦肩而過,從來都是當對方不存在一樣。這個女人雖然軟綿綿地和瑪麗握著手,實際上顯然是在利用這個機會近距離地看看尼安德特人。
瑪麗的心一沉。她覺得昨晚棒極了。難道他不是這麼認為?「昨晚怎麼了?」
「原諒我,」龐特說,「你在這裏,而克拉斯特不在。我不該……」
那個人轉過身來張望著。他眯起了眼睛,顯然眼神不如瑪麗那麼好。過了一會兒,他才認出她來。「你好,瑪麗。」他說著,朝他們走了過來。
「誰呀?」一個女人的聲音喊道。
「認識你很榮幸,拉斯金教授。」龐特說。
龐特聳了聳肩。「完全正確。」

「這樣可以啊。」龐特說。
「但是……」
「明白了。」瑪麗說。
「她也許在自己的辦公室吧。我不清楚。」
「保重。」科尼留斯說,「再見,布迪特博士。」
「恭喜。」科尼留斯說。
瑪麗覺得自己的心狂跳了起來。
電梯到了。瑪麗來到一樓和二樓之間的夾層樓面,美國考古學會的海報展正在這裏進行布展。這個會議要到明天才開始,她和龐特不打算留下來參加,不過有幾個參展者已經把他們的海報貼起來了。瑪麗站在那兒看著霍皮族陶器的兩張照片。
「我一整天都沒看見格雷厄姆,」科尼留斯說,「不過達麗婭在你的老實驗室里。」
「你不認識他們,」龐特說,「你連一個也沒有見過。他們是人類。他們和我們一樣。」
「你聽起來像是在為此辯解。」塞爾根說。
瑪麗和龐特來到了約克大學。龐特的身份實在是沒法掩飾。在冬天,他也許可以戴上一頂無檐帽拉到眉脊下面,再把滑雪鏡圍在眼睛上,但是如果他在秋天這副打扮四處轉悠,那就跟他什麼偽裝都不做一樣顯眼。而且——瑪麗有點不寒而慄——她不想看見龐特戴著任何類似於滑雪面罩的東西;她從來都不想把這兩個人在腦子裡混淆起來。
但是傑斯梅爾的母親克拉斯特已經去世了。瑪麗不由得露出了微笑。「我很樂意,」她說,「不過……等我發表完論文再走,來得及嗎?就今天下午兩點半。我不是故意要使用軍事隱喻,但我真的很想把這顆炸彈九_九_藏_書投下去。」
瑪麗和龐特把車停在訪客停車場,然後一起向校園裡走去。「這兒不需要有人保護我嗎?」龐特問。
科尼留斯越走越近,當他意識到和瑪麗在一起的人是誰的時候,他的眼睛睜大了。不過,值得稱讚的是,他很快就恢復了鎮定。「布迪特博士。」他邊說邊鞠了一躬。
「他討厭你嗎?」龐特輕聲問道。
龐特皺起了眉。「嗯,我想確實是沒到。我的意思是,我根本沒有想起這茬。在格里克辛人的世界,男人和女人整個月都在一起,而且……」
「達麗婭正在攻讀博士學位。她的專業和我一樣——古代DNA複原。」
「什麼時候?」
「卡伊瑟在嗎?」
「為什麼要有罪惡感?」
瑪麗點點頭。
瑪麗伸出手,握住龐特的大手,然後張開手指,和他的手指緊扣在一起。她什麼也沒有說,甚至看都沒看一眼那道牆,只是往前走,眼睛筆直地看著前面。
瑪麗和龐特終於從酒店的房間里出來了。他們已經錯過了當天早上發表的頭三篇論文,不過這不要緊;瑪麗在離開紐約前,已經下載了包含有這些論文摘要的PDF文檔,她知道早上的會議全部都是關於直立人以及試圖使匠人重新成為一個合法的獨立物種。無論是直立人還是匠人都還沒有DNA複原出來,所以瑪麗對他們並不是特別感興趣。
龐特又看了看四周。「在你們世界里我去過的所有地方當中,我覺得大學校園是最好的地方。地方很開闊!還有很多樹和草。」
「達麗婭·克萊恩,我想讓你見見龐特·布迪特。」
她又在標本裏面翻找了一遍,想要確認一下。
瑪麗笑著說:「好吧,我可不想聽見人家對你大吼大叫。我想去看看海報展。」
「5天以後。」
龐特搖了搖頭。「不。你在其他事情上也許是對的,但這件事你錯了。我對此毫不懷疑。瑪爾·沃恩、露·貝努瓦、雷本·蒙特戈、海倫·加涅,還有我在那兒認識的其他所有人——他們是人類。你會慢慢知道的,我們的所有人民都會慢慢知道的。」
「對不起,」龐特說,「昨晚……」
「我不要聽什麼但是!」龐特說,「她是人類。他們都是人類,另一個世界的那些人。」
「呃,龐特,你敢肯定這不是個騙局嗎?引誘你回到那邊去?」
他們終於擺脫了她繼續往前走。「我就在那棟樓裏面工作,」瑪麗指著一棟樓說道,「那是法誇爾森生命科學樓。」
那兩個她標著「沃恩666」的容器——那兩個裝有她被強|奸的物證的容器,不見了。
「好吧,」瑪麗說,「我只是想來取一些東西的。再見了。」
「卡伊瑟·雷姆圖拉教授,」瑪麗說,「我想讓你見見我的朋友,龐特·布迪特。」她轉過頭對龐特說道:「卡伊瑟是約克大學遺傳學系的系主任。」
「不,不,沒事,」瑪麗柔聲說,「沒關係。沒事的。我愛……」她頓了一下,「我愛你這樣的一腔深情。」
「但是什麼?」
這裡是無法避開的read.99csw.com。瑪麗從一開始就知道;訪客停車場曾經熱鬧過,但是現在已經廢棄了。她和龐特很快就要經過那兩道混凝土牆相交的地方,在那裡……
「而什麼?」
「我在打包。」
她放下電話。這時,龐特來到她的房間,看看她是不是可以出發了。
她穿過房間走到儲存生物標本的冰箱那裡,看見上面又用膠帶貼上了一些新的卡通畫,和她以前親自選出來貼上去的西德尼·哈里斯漫畫以及蓋瑞·拉爾森漫畫貼在一起。她打開冰箱的金屬門,感覺到一股冷氣跑了出來。
「但是什麼?」龐特問道。
「很好。」龐特說。他們經過約克巷低矮的建築繼續往前走……
「你見過這個——這個特賴恩嗎?」
「我打算把租來的車放在羅切斯特,去那兒並不用繞很遠,」瑪麗說,「我們可以在那兒拿上我自己的車,開去薩德伯里,但是……」
「你說什麼?」龐特問。
「再見。」龐特邊說邊跟著瑪麗繼續往前走。他們來到了一間辦公室,瑪麗敲了敲門。
「沒有啊,沒那回事,」瑪麗說,輕輕一笑,「我去協力集團工作這段時間,就是這個傢伙替我教課。」

「真不敢相信,」卡伊瑟抓住龐特的手握了一下,「這真是太棒了。」
「沒什麼。」龐特說。
「怎麼啦?」瑪麗問道,溫柔地用手背替他擦去淚水。
「手槍在加拿大是明令禁止的,」瑪麗說,「這不代表這裏沒有槍,但是……」她聳了聳肩,「這裏和我們剛剛離開的地方不一樣。在加拿大,上一次刺殺事件發生於1970年,而且那還是因為魁北克分離問題。說實話,我認為你在加拿大沒什麼可擔心的,起碼不用比其他那些名人更擔心。根據《多倫多星報》的消息,茱莉亞·羅伯茨和喬治·克魯尼都在城裡拍電影呢。相信我,傻乎乎去圍觀他倆的人肯定比看我們的人多。」
「什麼試驗?」瑪麗問。
「如果你說是,那就是吧。可是——」
「傑斯梅爾挺好的。她已經同意成為特賴恩的女伴了,她一直在跟這個年輕人約會。」
「不要這麼擔心,」瑪麗對他喊道,「我只是過來看看。」
這個特工拿出一個外交郵袋。龐特接過包裹打開,取出一顆記憶珠。他把它放在手上滾來滾去。「我得聽聽這個。」
龐特的手提箱——他從那個宇宙帶過來的一個古怪的梯形箱子——攤開著放在床上。「你在做什麼?」瑪麗問。
「帶一個羅盤——普通的磁羅盤——等你到那個世界以後,用其他的什麼方法確定自己的位置,以確保你是面朝北方。如果是夜裡就用北極星,白天的話就用旭日找到東方或者用落日找到西方。明白嗎?然後看看羅盤指針上有顏色的那一頭指向什麼方向。」
「嗨,卡伊瑟。」瑪麗咧開嘴笑著說。她把門開得更大一些,現出了龐特。卡伊瑟睜大了棕色的眼睛。
「你好。」龐特說。
「我跟一個格里克辛人在一起,哪怕不是合歡節的時候,也好過我跟達克拉·read.99csw•com波爾貝在一起,不管是不是合歡節。他會這麼想的,我敢肯定。」
瑪麗和龐特一直沒有拉上酒店房間那厚重的窗帘,天亮時瑪麗就醒了,她看見龐特也醒了。「早上好。」她看著他說。顯然他已經醒了有一會兒,他轉過頭來面對著瑪麗,眼淚從他那深深的眼窩中滾了出來。
「哦,」龐特說,聽明白了,「是的,當然,我們可以留下來。」
瑪麗想說,「是的,他的確很棒。」不過她只是自己偷偷這麼想而已。她和卡伊瑟聊了一會兒,補上了系裡的所有新聞,然後卡伊瑟就得去給學生上課了。瑪麗和龐特繼續沿著那條走廊往前走。他們來到一扇有窗戶的門前,瑪麗敲了敲門,然後走了進去。
「你覺得你的男伴也會同意你這樣的看法嗎?」
「啊,阿迪克不會介意的。實際上他會挺激動的。他一直希望我能再找個女人,而……」
「這麼說,你和這個格里克辛女人發生了性關係?」塞爾根說,顯然想要壓抑自己的驚訝之情。
「嗨,」她說,「我可以進來嗎?」
瑪麗想了想他說的話。「這裏的生活的確很好,」她說,「在很多方面都比現實世界要更文明一些。」他們進了法誇爾森,走上樓梯去二樓。剛一進走廊,瑪麗就看見走廊另一頭有個熟悉的身影。「科尼留斯!」她喊道。
「差不多吧,是的,」龐特說,「我得回去參加儀式。」
「好吧,那我們最好送你回薩德伯里去。」瑪麗說。

「應該指北呀,」瑪麗說,「難道不是嗎?」
那個年輕的女人轉過身來。「沃恩教授!」她高興地喊道,「見到你真是太好了!還有——我的上帝——這就是那個——」
瑪麗想對科尼留斯說,你看,並不是所有的大人物都被稱為「教授」,不過她還是決定不這麼說;科尼留斯已經夠敏感了。
瑪麗揚起了眉毛。「你是說她要結婚了?」
「但是……」
不過龐特看了看四周。瑪麗從來沒有跟他說過她被強|奸的具體地點,但是她能看出來他注意到這是個封閉的空間,樹木擋住了視線,最近的燈柱離這裏也還是很遠。即使他全部都想明白了,他也沒說什麼,但是瑪麗很感激他握緊了她的手,這讓她很安心。
「坐瑪爾的車來的。」龐特說。
冰箱里大概有二十幾個尺寸各異的容器。有些貼著激光列印的標籤;另外那些就貼著長條形的膠帶,上面用魔術筆寫著字。瑪麗沒有看見她要找的那些標本;它們肯定是被誰推到最後面去了,她不在時還有其他人在用她的冰箱。她開始移動那些容器,拿出了兩個大瓶子——「西伯利亞猛獁皮」、「因紐特人胎盤物質」——把它們放在檯子上,這樣她就更容易看見裏面了。
但是瑪麗並沒有就此打住。「我有一件……事要去辦。」
「有人在嗎?」瑪麗對著埋頭于工作台上的一個女人的背影喊道。
「那是因為我想起了克拉斯特。正如我對瑪爾說的那樣。」
「瑪麗!」那個女人吃驚地喊道。
龐特點點read.99csw.com頭。「我很想念她。」他說。
「這裏比勞倫森大學大多了。」龐特東張西望著說。龐特第一次來到薩德伯里時所在的地方離勞倫森大學很近,瑪麗就是在那兒完成了DNA研究,研究結果顯示他是個如假包換的尼安德特人。
「哦,」瑪麗說,「在你們的世界里,事情進展得可真快。」
「對不起,」他又說了一遍,「這是我第一次跟女人在一起,自從……」
「不是,」龐特說,「沒人命令我回去。記憶珠是我女兒傑斯梅爾·凱特寄來的。」
「達麗婭·克萊恩在嗎?」瑪麗問,「或者格雷厄姆·斯邁思?」
他們繼續向前走。太陽在波濤般的白雲後面時隱時現,好像在玩捉迷藏。校園裡擠滿了年輕人,有一兩個還穿著短褲,大部分穿的都是牛仔褲,法學院有些學生穿著夾克、打著領帶。
龐特看起來很不理解她為什麼一定要證明自己這麼做是有道理的。「就像你們說的,『沒問題』。」
「但是,嗯,在去薩德伯里的路上,我想中途在多倫多停留一下,」瑪麗說,「那也沒有繞路,何況,你也不能和我輪換著開車。」
瑪麗走到他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過了片刻,門開了。「瑪爾!」龐特喊道。
「謝謝。」龐特沉默了一會,好像在考慮,然後又開了口,「你願不願意——你願不願意陪我一起去參加結伴儀式?根據習俗,孩子們的父母都會去,但是……」
「哇哦。」達麗婭說,接著,彷彿這還不夠似的。「哇哦。」她又說了一遍。
「他在自己的房間里。」那個特工說。
「他們何必就這種事情撒謊呢?」
瑪麗和達麗婭談了一會兒,而龐特——他永遠不會忘記自己是一名科學家——在實驗室里到處看看,他對格里克辛人的技術總是興緻滿滿。最後,瑪麗說:「嗯,我們要走了,我只是想來取我留在這兒的一些標本。」
「我們是去薩德伯里的,」瑪麗說,「龐特的女兒要結婚了,他想去參加儀式。」
瑪麗並不想糾正龐特——他一直非常努力地想要把這些有人情味的細節都弄對;他的努力當之無愧可以得「A」。不過即使科尼留斯注意到龐特說錯了,他也絲毫沒有追究,仍然對龐特的長相充滿了興趣。「謝謝。」他說,「你們怎麼來了?」
「可是你哭了。」
可這是不會弄錯的。
「你沒有罪惡感嗎?」
他們穿過走廊時,一名聯邦特工過來了。「布迪特公使,」他說,「你有一封剛剛從薩德伯里寄來的聯邦快遞。」
「她是人類。」龐特斬釘截鐵地說。
瑪麗的論文確實是會議上最成功的一篇——畢竟,她明確宣告了尼安德特人本身就是一個物種,從而給人類學這一場曠日持久的大辯論畫上了句號。按照慣例,她本來必須預先發表論文的摘要,這樣就會把她的底牌給泄露出來,不過她的論文是最後才臨時補充到會議議程里來的,而她的論文題目——「尼安德特人的細胞核DNA與尼安德特人分類問題的解決」——已經足夠讓會議室里擠得滿滿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