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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略知一二,」龐特回答道,「在學院學計算機科學的時候學過的。那是一門——你們怎麼稱呼的?——必須和人工智慧課一起修的課程。」
「獎勵。」哈克說。
「就是這樣!」韋羅妮卡大聲說道,「禱告並不總是有回應,但人們還是去禱告。龐特他們就不會這麼做。」她轉向尼安德特人,「是嗎?」
「記不得了,一點兒都記不起來。」
「太棒了。」韋羅妮卡說,「好,提個問題:想讓一種行為在一個人身上根深蒂固的最佳方法是什麼?不是你想除去的行為,而是你想養成的行為。」
正是那種探索精神帶領我們的祖先在廣大的舊世界當中繁衍生息……
「在這兒不是,」韋羅妮卡說,「從定義上來說不是,大部分人會做的行為就不能叫荒唐。」
「是,」龐特回答道,「不用哈克告訴我,我也知道這不是我們行事的方式。倘若結果不可預測,或形式無法辨別,我們就會放棄這種無意義的行為。」
「但我記得,」哈克通過外置揚聲器,用合成的男聲說,「或者,更確切地說,我的記憶中裝載了相當於一本教科書的心理學內容。當龐特干傻九-九-藏-書事的時候,它幫我給龐特提建議。」
「但我們不一樣。」韋羅妮卡揉揉雙手說道。瑪麗能看出來她一臉「《科學》封面我來也」的表情,多年以前瑪麗自己也有過這樣的表情,當時她成功地從德國的古尼安德特人樣本中提取出DNA。韋羅妮卡微笑著看了一眼龐特,又把目光轉向瑪麗。「就算沒有形式可依,我們也會說服我們自己有潛在的邏輯可循。因此,那些關於神的故事並不是我們編出來的;我們相信真有其事。」
「真的?」龐特說,「我對這種遊戲肯定沒興趣。」
瑪麗皺眉。毫無疑問,她一度知道正確答案,但過了這麼多年,她記不起來了。最後,韋羅妮卡期待的問題,龐特自己來問:「那麼,在你們的人中,什麼才是讓行為能根深蒂固的最佳方法?」
「對經典的宗教體驗做出解釋,就是我們這裏的神經研究小組正在做的事情。在綜合解釋智人相信上帝的原因時,我們工作中的漏洞和缺口就是:很多信徒,雖然自身從沒有過這樣的體驗,卻依然相信。但這應該就是答案——看明白了嗎?這種強化的心理——這是我們大腦編程的一種方式——使read.99csw.com我們容易相信上帝。要是真有上帝,理智的種族希望上帝的行事理智可測。但我們的上帝不是那樣。有時候上帝好像在幫助一些人,有時候,他會讓修女當眾在電梯口摔倒。根本無理由可講,所以我們說——」
「對,」韋羅妮卡說,「操作條件反射、強調和懲罰。」
龐特搖頭,所以韋羅妮卡就從大褂的口袋裡拿出一枚硬幣。看到龐特點頭表示理解之後,這個瘦瘦的紅頭髮女人又繼續說:「那好,要是這枚硬幣我彈了20次,而這20次全部都是字朝上,那麼第21次,還是字朝上的可能性是多少?」
「好的,龐特。」韋羅妮卡說,「那你還記得心理學的內容嗎?」
韋羅妮卡·香農在實驗室里來回踱步。辦公室里有兩張一模一樣的椅子,瑪麗坐在一張上面,至於另一張椅子,龐特發現扶手之間的距離放不下他的臀部,所以就一屁股坐在韋羅妮卡乾淨整齊的辦公桌上。
「在每個新生的心理課程中,」韋羅妮卡說,「這兒的人都會學習伯勒斯·斯金納。」
「是講不通。」韋羅妮卡笑著表示同意,「這也是智人心理中奇怪的事情之一,但這絕對是真的。賭博就是https://read.99csw•com最經典的例子:一場遊戲,我們總是贏的話,這遊戲玩得就沒有意思。但要是有贏有輸,我們就會上癮。就像孩子央求父母:『給我買這個玩具』,『我要晚點兒睡覺』,『開車帶我去購物中心』,這些行為是父母最討厭的,但是孩子卻欲罷不能——不是因為這樣的央求常常有效,而是因為它有時候有效。這種不可預測性正是我們所無法抗拒的。」
「但……但沒有預期的結果,肯定會讓人不愉快。」
「那麼,瑪麗,我肯定你知道龐特是對的:假定這枚硬幣是恆重的,不管前面連續多少次字朝上,下一次,硬幣彈起再落下來時,字朝上的比例還是50%比50%。但是,我拿同樣的問題問過心理學新生,他們多數人認為字仍然朝上的幾率微乎其微。在某些基礎層面上,我們的大腦將隨機事件歸因於動機。那就是為什麼就算那些人從沒有過瑪麗剛剛獲得的那種宗教體驗,卻仍然能在隨機事件中看到神在做工。」
瑪麗也很著迷其中:「韋羅妮卡,你到底要講什麼?」
年輕的紅髮女人一臉失望。
在她心中,那個虔誠的瑪麗完全退居后線,而科學家瑪麗佔領前沿:「這一切九九藏書你都確定嗎,韋羅妮卡?因為你若是——」
「和馴狗一樣。」龐特說。
龐特很是難為情地笑了笑。
「就是如此!」韋羅妮卡說,「一點不錯!」
龐特點點頭。
龐特毫不猶豫地說:「一比一。」
龐特皺了皺眉:「你是說,做得好的話,有時候獎勵,有時候不獎勵?」
「哦,我是,我是。有個非常有名的試驗——我會把引文發到你的郵箱。有兩組人玩跳格子遊戲,玩家事先都不知道遊戲規則,只知道跳對了得分,跳錯了不得分。然後呢,對其中一組的玩家,格子的右下方每兩步的地方,跳到了,就得分。跳了幾輪,玩家很容易就找出規律,於是每次都贏得比賽。而另一組玩家,則是隨意給分:他們怎麼跳跟是否得分之間沒有關係。但那些玩家也聲稱找到了遊戲規則,他們確信,按照那些規則可能做得更好。」
「你要知道,在這兒,可不是這樣,」韋羅妮卡說,「持續性的獎勵並不是讓一種行為根深蒂固的最佳方法。」
「你會這麼想,」韋羅妮卡笑容可掬地說,「但,我們不會。」
「那很荒唐。」龐特說。
瑪麗點點頭,她自己就學過心理學入門課程。「行為主義,對嗎?」
「是這樣九*九*藏*書的。或者用我們的話來說,50%比50%,是吧?機會均等。」
「間歇性的獎勵。」韋羅妮卡得意揚揚地說出來。
瑪麗點點頭,把話接了過來:「我們說,『上帝行異事』。」
「但那講不通呀。」龐特說。
韋羅妮卡那表情好像有什麼重大發現一樣。「持續性的,」她重複道,好似這就是所有問題的答案,「你確定嗎?絕對肯定?」
「不錯,」韋羅妮卡笑著說,「但我們會覺得這遊戲很有意思。」
「或者說,很刺|激。」

「很刺|激,是的!它會讓我們著迷——因為要是一樁事物沒有潛在的規律可循,我們就不能接受。」韋羅妮卡看著龐特,「我可以再做個測試嗎?還是和剛才一樣,瑪麗,你若不介意的話,就別講話。龐特,你知道什麼是彈硬幣嗎?」
「是的。」哈克說,聽起來他也很迷惑。
「持續性的。」
瑪麗點頭。
「獎勵,是的!但是什麼性質的獎勵?」
「龐特,你知道心理學嗎?」韋羅妮卡問道,她的雙手扣在背後。
「確實如此。」韋羅妮卡說,停下了步子,「現在,瑪麗,請你不要說話,以免影響到龐特,我想聽聽龐特是怎麼看這件事的。」
「同修課。」瑪麗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