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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這就像該死的《奴隸補償法案》,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不公平!就算什麼都沒做錯,卻要背負早已入土的祖先所犯下的罪過。一直以來的男女不平等的聘任政策,憑什麼要讓科尼留斯來承擔後果?
那個年輕女子點點頭:「上個星期。龐特和你在聯合國那張照片拍得不錯。」
老天爺,瑪麗心想。「嗯,他對我非常好。」
「沒問題。」瑪麗說。她知道自己說話算數的。
凱莎一臉慚愧。「我認出你了。」她壓低嗓音,「但我們有規定,去過我們中心諮詢過的人,在別的地方再遇到的時候,除非她們先打招呼,否則我們不能表示出認識她們。這是確保個人隱私的一部分……」
「我家帕勃才是狗!」龐特聲明道,「在這兒,我也遇到別的長得像狗的動物。但是這個!我以前從來沒見過。」狗和它的主人朝他們走過來。龐特彎下腰,雙手放在膝蓋上,仔細打量著這個小動物,皮帶的尾端拿在一個年輕漂亮的白人姑娘手中。「它看上去像香腸!」龐特斷言道。
他依然憎惡那些政策。在古代DNA方面,他和瑪麗·沃恩一樣專業,他是牛津大學古代生物分子研究中心正宗的畢業生!
數天改變。
天哪!什麼是半衰期的雄性激素?鍵盤敲擊幾下,滑鼠點擊兩次,科尼留斯找到了答案:「半衰期的雄性激素是指睾丸切除后,在血液中的雄性激素僅能存活幾分鐘。」而另一個網頁上給出更精確的時間為10分鐘。
凱莎看了看表:「好呀。要不——要不去樓上,就是,去中心坐坐?」
科尼留斯不願這麼去https://read.99csw.com想自己,但是事實就是如此。他也知道:為了那些無權無勢的男性去以正常的方式繁衍下一代。儘管他應該得到那個職位,但卻受到排擠,事實就是他沒有得到,也得不到——至少是在學術界。
他已經不那麼狂怒,是不是有什麼不對?畢竟龐特切除他的睾丸是不久前的事,科尼留斯這麼快就感覺不一樣,是不是真的合乎情理?
「哦,」龐特說,「是這樣的,嗯,對不起。」
在讀大學的時候,女權主義者認定強|奸不是一種性行為,而是暴力犯罪。但是2000年,科尼留斯讀了桑希爾和帕姆的《強|奸的自然史:性強迫的生物學基礎》,那本書從進化心理學的角度論證,強|奸行為實際上是一種生殖策略——一種性繁殖策略——為了……
瑪麗或多或少習慣於此。自從8月上旬她認出那個在薩德伯里中微子觀測站淹得半死的人是尼安德特人之後,就常在媒體上露面。她繼續往前走,忽然她想起來了——
現在,他只是生氣,但這卻是他生平第一次能控制得住的生氣。
此後,他在「地理城市」的個人網頁上看到一篇日誌,這個男人做了睾丸切除手術,他此前及此後幾年都沒有進行激素治療。他寫道:「手術后的第四天……等紅綠燈這樣的小事,已經不會像以前那樣讓我煩躁不安……
「凱莎!」瑪麗轉過身喊道,黑人女子現在已經從她身邊走過。

正是那股征服精神讓我們中的一些人奔向千里之外,跨過白令大陸橋,這個在冰川世紀連接西伯利亞和阿拉斯加的橋樑……九九藏書
「什麼?」瑪麗問。
「我想謝謝你,」瑪麗說,「你對我非常好,那個時候……」
「你問我過得怎麼樣,」瑪麗停了停,然後笑著說,「好多了,」她伸出手,拍拍凱莎的手背,「一天比一天好。」
凱莎微笑著說:「龐特·布迪特,我在《人物》上讀到過的。」
還有,說實話,瑪麗需要一個人靜靜地消化一下剛才在韋羅妮卡·香農的實驗室里所獲知的信息。所以她把龐特丟給韋羅妮卡,自己找了借口出來,現在正沿著「保齡球小道」向前走,這條狹長的玻璃牆面過道連接著勞大的教學樓和主大廳。迎面走過來一位漂亮的黑人姑娘。瑪麗一貫不擅長記住別人的長相,但是她看到對方的表情好像認出她來,但轉眼,那表情就被掩住。

「Dran!」龐特驚呼,哈克通過外置揚聲器翻譯道,「驚訝!」
「我不知道,」瑪麗說,「邀請來的時候,龐特笑了笑,以後就再沒提過。」
瑪麗笑了笑,她都忘了還有這事了。這還是龐特第一次來被隔離時的事。瑪麗倒是想在那幫女生面前好好炫耀一下自己男人的體格,她在大學里可是受夠了她們,整天就會和足球運動員約會;但現在和龐特一比,那些球員真是肌瘦無力。但另一方面,想到科爾姆,她又有點遲疑,因為他肯定禁不住要從一個新立場來看看,到底什麼是那個尼安德特人擁有而他沒有的。
第二天早上……
「那它是——」龐特開始問,「我多嘴問一https://read.99csw.com句,是不是先天性疾病?」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在默默忍受。
「你現在過得怎麼樣,瑪麗?」凱莎問道。
「手術后的第十天,感覺自己輕若鴻毛,四處飄舞。感覺越來越好。對我而言,睾丸切除的最大影響就是擁有平和的心態,次之就是性|欲的減退。」
「獵獾狗是獵犬,」年輕女子針鋒相對,「它們是德國品種,專門獵獾的。Dachs是『獾』的德語。明白了嗎?它們的體型允許它們躲到灌木叢中跟蹤獾。」
瑪麗點點頭。「你剛才問我過得怎麼樣,」她說,「現在,我找到了一個男人。」
「那他有沒有接受邀請,去給《花花女孩》擺造型,拍照片?」
但是瑪麗搖搖頭:「不,不,那沒必要。」往蒂姆霍頓走去的這一路上,瑪麗都沉默不語,一直在想凱莎問的問題。她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
她以為這一輩子都走不出被強|奸的陰影,她猜凱莎也很難走出來。但是事實上,她們都可以拿一個男人拍裸體寫|真供女性娛樂這事說笑,兩個人都經歷了很多。
那女子更加生氣:「不!它就該是這個樣子。」
「我差點兒都沒認出來你。」瑪麗說。
「手術后的第六天,我回去上班。今天異常忙碌……但一天下來,仍然很平靜。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手術帶給我的影響。我非常確信,沒有雄性激素,感覺會更好。
日子不經意間就這樣過去了,科尼留斯·拉斯金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感覺和以前有所不同。在這個貧民窟的頂層公寓里,他往google里敲入關鍵詞。他先輸入的是「閹割」,但是出九-九-藏-書來很多關於「貓」、「狗」或是「馬」這樣的相關信息,於是他改輸入專業的醫用術語「睾丸切除術」,結果正是他所需要的。
「那是什麼?」這個尼安德特人手指著前方問。
去通道之前,瑪麗想到勞倫森大學的書店去看看。她忘了從里士滿山的家裡帶幾本書過來,在尼安德特人的宇宙里,她肯定找不到她能看的書。
他很快在普利茅斯大學的網頁上找到這樣一篇文章:《論睾丸切除對男性性生活的影響》,上面論證閹割過的小白鼠的性行為立刻下降。但是科尼留斯是個男人,不是只動物!適用於嚙齒動物未必——
瑪麗順著他手的方向看去,想知道龐特到底看到什麼了,但見她撲哧一笑。「是狗呀。」她說。
凱莎的鼻子上有個寶石飾釘,她低頭的時候,寶石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那是我們的職責。」
一夜改變。
瑪麗的心直跳:「《人物》上刊登了我們的文章嗎?」
不遠處幾十米的地方有家蒂姆霍頓甜點店。「你有空嗎?」瑪麗問,「我想請你喝杯咖啡。」
「它是獵獾狗(Dachshund)。」年輕女子說,聲音聽起來有些生氣。她做得不錯,瑪麗心想,她肯定知道龐特是個尼安德特人,卻不驚不慌。
瞬息改變。
「但你看它的腿!耳朵!身體!」龐特站起身,直搖頭,「狗是用來打獵的。」他說,好像面前的這個動物代表著對狗的公開侮辱。
可是,他發現,已經沒有什麼能讓他發怒了。
科尼留斯知道——他就知道!——他應該對龐特的所作所為非常氣憤。
瑪麗最愛喝的就是用巧克力牛奶調製https://read.99csw.com的花式咖啡,而蒂姆霍頓連鎖店是少數幾家能買到這種咖啡的地方——因為賣咖啡的時候,他們會供應小盒裝的巧克力和牛奶。瑪麗點了杯咖啡,巧克力和牛奶各要了一盒。凱莎則點了蘋果汁,瑪麗全部買單。走道的玻璃牆旁有兩張小桌子,她們在那裡坐了下來。大多數時候,人們在這兒買過咖啡就去了別處。
那個女子怒氣消了。「現在,誰還養獅子狗,」她輕蔑地哼了一聲,「那些狗長得很蠢。」
「哦,他要是拍的話,」凱莎笑著說,「我要張他親筆簽名的照片。」
凱莎轉過身,微笑著:「你好,瑪麗。」
同樣的頁面上,用滑鼠下拉,有篇文章,作者是海姆和哈設,他們的研究指出50%以上的強|奸犯被閹割之後「很快就停止性行為——鼠類動物也有類似的結果」。
瑪麗點點頭。「中心」是指勞大的強|奸危機援助中心,因為約克大學那件事情,瑪麗來這兒諮詢過。
她們喝完飲料后就各奔東西了。瑪麗匆忙去了書店,買了4本平裝書,而後折回C002B室去接龐特。他們一起出了一樓大廳,朝停車場走去。這是個秋高氣爽的日子,這個位於多倫多北部400公里的小鎮上樹葉大多都變紅了。
現在……

很顯然,答案是肯定的。繼續搜索網頁,他看到《新時代》的一篇文章,採訪布魯斯·克雷特菲爾特,他在做睾丸切除手術之前,曾因猥褻兒童而入獄20年。「這就像個奇迹,」克雷特菲爾特說,「第二天早上,我意識到這麼多年來,終於沒有那些可怕的性夢干擾,我第一次一夜睡到天亮。」
但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