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抬頭看，原來是龐特的男伴阿迪克。雖然從控制室到計算機室就五步之遠，他還是小跑過來。

「瑪爾！很高興見到你。」

科尼留斯走在校園裡，經過住宿區，看到很多學生，有的穿短袖，有的還穿長袖運動衫。他懷疑是否能在約克大學弄點雄性激素補充劑。他可以設計出一個需要雄性激素的基因項目。回到以前的工作這當然也是激勵他的一個動機，但是……

龐特看了看阿迪克。「我準備把瑪麗先帶回我們的家，」他說，「給她一些必要的物品，然後我安排車子送她去中心區。」

他們終於來到薩德伯里的中微子觀測站。這個大型設備里到處都是懸挂的管子和巨大的箱子，龐特和瑪麗從中走過，到達已廢棄的控制室。龐特第一次來的時候毀壞了觀測站的重水監測池，維修計劃卻因後來準備重新設立通道而一直擱置下來。

瑪麗微微歪著頭，倒不是她在聽機侶。阿迪克到底是有心幫助她，還是在提醒瑪麗，她需要一個尼安德特女人的幫助？而尼安德特的女人肯定是住在中心區，離龐特和阿迪克非常遠。

「當然了。」阿迪克邊說邊朝瑪麗露出真誠的笑容。瑪麗說：「你好，阿迪克。」

還有，不是「龐特的妻子」，應該是「女伴」。在尼安德特的世界，瑪麗真的要試著用尼安德特的術語去思考，這樣就九九藏書更容易來面對差異。

「龐特！」一個深沉的嗓音喊道。

「好呀。」阿迪克說，他看了看瑪麗，然後又看著龐特說，「我想今晚就我們兩個人吃飯吧？」

他從14樓乘電梯到底層。這個地方，不能說他非常喜歡，至少也是心存感激。畢竟，住在離約克大學這麼近的地方給他省去了買車、買保險費和辦理停車許可證的錢——或者是每月要花掉93.5加元的多倫多城市地鐵卡。

不是，不是「帶走」，這是格里克辛人用的委婉語，暗示她已經去了別的地方，至少他們是這麼看的，而她則不這樣認為。龐特自己也說了，她已經死了。

天氣這麼好，不去工作了，他邊想邊朝家的方向走去，天空看上去更加明朗。

「當然，」龐特說，「當然了。」

「但什麼風把你吹過來啦？現在還不是合歡節的時間呀。」

瑪麗一|絲|不|掛——她要經過激光殺菌程序，這個世界里沒有任何宗教禁忌，所以瑪麗並不害羞。連續的光束以精確的波長通過她的身體，清除其體內的異質分子。在瑪麗的世界中，也有類似的儀器來治療不同形式的傳染病。可悲的是，腫瘤九九藏書由病人自身的分子構成，所以這一程序並不能治療癌症。兩年前，龐特的妻子克拉斯特就是被白血病帶走了。

牆上滿是塗鴉。噴漆藝術家喜歡在牆上作畫，情侶們喜歡在牆上寫下諾言，就像……

「女士優先。」龐特對瑪麗說，這是他從瑪麗的世界里學到的獻殷勤法。瑪麗深呼吸一口，然後走下管道。當人站在裏面，可以測出管道有16米長、6米寬。走到中間，她能看到牆壁上的半透明物質所發出的藍色熒光。又深呼吸一口，瑪麗快步走過藍色光環標出的斷點地帶，感覺從頭到腳都是靜電。

這就到了——到了尼安德特的世界。

瑪麗回過頭，看著龐特朝她走過來。他穿過斷點的時候，一頭金髮凌亂了。像多數尼安德特人，他的髮際線天生就是中分的。

一位加拿大衛兵守在那裡，他們向他出示護照。在被授予加拿大公民后，龐特也得到一張護照。

是的，以前他確實是不想起床，但是現在不會這樣。他感覺，現在沒有活力，也不想為生存而每天戰鬥。不，他重拾了多年以前的那種感覺，那是小時候的暑假，不用上學了，別的同學也不會欺負他了，老師也不會責罵他了。

他們終於到達了這個4萬年以前從瑪麗的世界中分離出來的世界。他們現在身處量子計算機室中。這台由阿迪克設計硬體、龐rｅad•99cｓw.ｃom特設計軟體的計算機被發明來運算前所未有的龐大數字；連接上平行世界純屬偶然。

「我知道，」瑪麗說，「我來是做訪問的。我想獲悉更多有關尼安德特人基因方面的資料。」

但是，科尼留斯已經變了。其中一點就是不再做噩夢，他現在睡得像木頭一樣。以前躺在床上，總是想到命運的不公，想到至今還孑然一身，翻來覆去一兩個小時都睡不著；現在好了，頭只要一挨著枕頭，就一覺睡到天亮，起來后神清氣爽。

科尼留斯繼續在人行道上走著，一邊是草地，一邊是停車場。他當然知道他要去哪兒：法誇爾森生命科學樓。他以前從來沒有注意到這個名字很好玩，這讓他想起查爾斯·法誇爾森——那個在美國電視連續劇《驢子的聲音》里由東·哈倫扮演的一個愚蠢的角色。科尼留斯搖搖頭，每次走到那棟樓，總會有古怪的想法冒出來。忽然，他意識到他到了……

過去，每當科尼留斯需要振作精神的時候，哪怕是大白天，他也會走過來，提醒自己，至少在某一刻他是操縱者。經常只需看上一眼這地方，他就會勃起，但是現在他什麼感覺都沒有。

都是塵封的往事，但很久很久以前，他的名字首字母和梅洛迪的首字母曾一起畫在一顆愛心裏。

「謝謝。」

過了好一會，兩個男人才分開，龐特轉向九-九-藏-書瑪麗。

科尼留斯轉過身，是一個遺傳系的學生，叫約翰，或者是吉米之類的名字。那個小夥子說過想當遺傳學的教授。科尼留斯想告訴這個可憐的傻瓜最好現在就放棄這個念頭，現在學術界里沒有白人男性的位置。但是，他並沒說出口，只是強擠出一絲笑容回道：「你好。」

這個地方沒有名字，他也從沒有想過去命名。但是就是這個地方：兩堵牆形成直角，被茂密的樹葉遮得嚴嚴實實。這就是現場，就是這兒，他前後將兩個女人推至牆邊；就是這兒，他向卡伊瑟·雷姆圖拉證明誰才是操縱者；就是這兒，他把它插|進了瑪麗·沃恩的體內。

科尼留斯·拉斯金感覺心如止水。

天氣很好，藍天白雲。科尼留斯穿了件棕色的夾克。他繼續往前走著，路過一家便利店。這家店出售大量的色情雜誌，還有蒙了一層灰的罐裝食品。科尼留斯常在這兒買香煙。還好，他的公寓里還有半盒煙。

但現在還不是合歡節，所以此時此刻，龐特應該和他的男伴在一起。

「阿迪克！」龐特跑了過去。兩個男人擁抱親吻著對方。

任何人只要還有別的選擇，都不會住在科尼留斯·拉斯金現在住的這個地方。德里夫特伍德到處都有人吸毒犯罪。唯一吸引科尼留斯的地方就是，這兒離約克大學很近，走走就到了。

「https://read.99csw.com啊，」阿迪克說，「那樣的話，我想魯爾特肯定能幫得上忙。」

激光停止跳動，門上的指示燈變了顏色，指示瑪麗可以離開了。瑪麗走了出來，輪到龐特了。她換上尼安德特的衣服。龐特第一次去瑪麗的世界的時候，得了馬瘟。智人對這種病菌免疫，但是尼安德特人不免疫，這個程序就是確保他們沒有攜帶任何鏈球菌性細菌或別的細菌和病毒。

他們來到位於監測室樓上的房間，穿過活動門，瑪麗最害怕這部分，因為只有一架長梯通向高達6米的中間站。中間站位於德克斯管末端，這個防擠壓地道一直通往另一端出口。

「很高興看到你回來！」那個學生邊說邊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我知道，」瑪麗說，「我很期待能與她有更多的交流。」

「阿迪克，你還記得瑪爾吧？」

看著他過了斷點，瑪麗回過頭繼續往管道的終點走去。

科尼留斯不再去想往事，再看了一眼這個地方，便轉身走了。

「你好，拉斯金博士。」一個男同學和他打招呼。

瑪麗站在德克斯管入口處往裡面看。管道裏面的長度有管道外面長度的兩倍，她能看到另一端的黃色牆，那是龐特那邊地球上的量子計算機室。

瑪麗眼睛看著別的地方。當然，以這個世界的準則，她很少能看到阿迪克和龐特在一起，因為合歡節的時候，阿迪克會匆忙趕去見自己的女伴和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