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有智能機侶，」龐特說，「儘管我希望在不久的將來，它們能普及。你肯定希望你的智能機侶能有先進的處理能力，你也需要實時語言翻譯，除此之外，你自己還可以決定你需要什麼。」

「龐特，」瑪麗溫柔地說，她能感覺到他呼吸的時候胸膛一起一落。

「真的嗎？」

「就這些。」

「怎麼說？」龐特問。

龐特很驚訝地看著瑪麗：「你知道的，他們是被推選出來的。他們所執行的那些規則也是我們這裏的人民共同為自己選出來的。」

「我懷疑它們能不能運送旅客。」龐特說。

瑪麗往外看，正值深秋，鄉間風景如畫。

「明年，」瑪麗說，儘可能讓自己的語調保持平和，「有新的一代人將要孕育。」

龐特放開瑪麗，看著她。「是的。」

瑪麗笑了起來，半是逗樂，半是驚奇。

一想到科爾姆，她就會想起他曾經講過的話題。雖然瑪麗竭力不去想，但是科爾姆還是把它挑明了。

「要讓我說，更像是深棕色。」龐特笑著回答道，「非常漂亮的顏色。」

但是，不！她要嘗試著適應這裏的生活。有個機侶會對她很有幫助的，它可以解釋她不明白的地方，還可以給她提建議。「那就一步到位吧！」

車子在龐特和阿迪克家門口停了下來。他們房子的中間有一棵參天大樹。瑪麗以前來過，但這次樹葉都變成紅色，看上去美極了。

「達布，是的，但或許他們明年會嘗試再生一個。」

哈克剛恢復與行星信息網路的聯繫，龐特就讓他預訂了一輛立方車。車子正向他們駛過來。這輛車與SUV的大小差不多，但是它依靠底部和後部的大型風扇驅動，前面還有三個小型風扇控制方向。車體近乎全透明，內有四個座位，司機是一位146代的壯漢。

瑪麗看著龐特的機侶。從外表上看，它跟她所看到的別的機侶並無區別，當然，除了朗維斯·ｒｅａｄ•９9ｃsｗ.com特洛波佩戴的純金機侶。但是，她知道，裏面有個哈克。瑪麗問：「佩戴一個智能機侶是什麼感覺？」

「是的。」

「是嗎？」龐特問，「它們就是普通的品種。」

「我今年39歲，為什麼我們不能試一試？」

「我們到時候要不要也生個孩子？」

瑪麗笑了笑，她還不習慣，僅僅因為她是瑪麗·沃恩，就能夠有特權。「不，」她說，「不，我想我應該有個永久機侶。」

「我當然同意，但是——」

「哦，你可以選擇標準型機侶，或者——」龐特舉起左臂，將內側面向瑪麗，「也可以選擇一個像我這樣的，內置真正的人工智慧。」

「我能意識到我的存在。」

龐特抬起肩膀，但是速度很慢，好像整個世界的重量都壓在他寬厚的肩膀上：「但我們相信人口零增長。我與克拉斯特早就有了兩個孩子，他們是我們的替代。」

「我們相愛，」龐特說，把瑪麗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大手當中，「但是，你我的世界中會有人反對我們生孩子。」

龐特咧著嘴笑：「謝謝。」過了一會，他又追問：「你知道什麼叫做永久嗎？以後你要是想摘除，會很麻煩的，很可能會嚴重損壞你的前臂肌肉和神經。」

「我是說，我要一個像哈克那樣能思考的機侶。」

「但是阿迪克和魯爾特才一個孩子呀。」瑪麗說。

瑪麗深吸一口氣：「我知道。對不起，只是——只是要是我們想要個孩子的話，就應該是你跟我之間的事情。」

「不，我還沒。」龐特說，「但就算他們不打算，長老院那邊——」

「我第一次去你們的世界的時候，沒有看到這種鳥，是不是已經滅絕啦？」

「你是說，因為我們的染色體數量不同？當然了，那確實是個麻煩，但肯定有解決的方法。嗯，喬克派我來這兒的目的就是讓我學習尼安德特人的基因技術。我在研究的https://read.99csw.com同時，也可以看看有沒有方法讓我們能融合我們自己的DNA，然後生個孩子。」

瑪麗點點頭。「是的，」她聳聳肩，「我們過度捕殺，以致滅絕。」

她微笑著。

「嗯，我的小女人？」

「我當然願意當爸爸，」龐特說，「直到我死的那一天。」瑪麗抬起頭，很高興看到龐特也在看著她，「我還沒有想過再要個孩子，但是……」

「或許吧，」瑪麗說，「但是……」

哈克嗶嗶叫。

「但是什麼？沒有什麼比一個孩子更能象徵我們兩個世界的協力關係，我們對彼此的愛情。」

「很有趣的問題。」龐特說，「哈克，你怎麼看？」

龐特看著瑪麗的眼睛，金色的眼球閃爍著興奮。「親愛的，你講得對，你絕對正確！」

龐特眼睛睜得大大的。最後，他開口道：「我想那不是我們能選的。」

瑪麗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住了。直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她是多迫切地希望龐特能點頭。「但是什麼？」她問。

「嗯，那是肯定的！」瑪麗驚呼。她繼續朝上看，注意到鳥的身體羽毛是粉色的，而頭是灰藍色的。「天哪！它們是旅鴿！」

龐特翻了個白眼，這個表情是他從瑪麗那學來的。「差不多吧。」他說。

「我的天哪。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多鳥！」頭頂上都是飛鳥，黑壓壓一片，擋住了太陽。

屋子裡，四周的牆壁發出綠色的冷光。龐特的狗帕勃嗷嗷叫著來迎接他們。瑪麗已經習慣它像狼一樣的外形，她彎下腰去撓它耳朵後面的毛。

龐特點點頭。「是的，我擔保你在這兒能吃到。」

但瑪麗沒心情開玩笑。「露易絲·貝努瓦是白人。我們的世界到現在還有人反對黑人小伙和白人姑娘談戀愛。但是，他們錯了，錯了，錯了。就像那些人反對我倆在一起，或者是生個孩子，都是錯的，錯的，錯的。」

瑪麗看了看四周，靠牆有張長read.99csw.com椅，她坐上去，並拍拍旁邊，示意龐特坐過來。龐特照做了。

「智能機侶的用處很大，」龐特說，「我第一次去你們的世界，要是沒有哈克，我怕我都不能保持理智。」

「當然可以，我的機侶原先沒有智能。」

瑪麗點點頭：「我懂。但我也知道要是沒有一個永久的機侶，我在這兒永遠是個外人。」

「我感覺不到哈克身體的存在，」龐特說，停頓一下，「但是，那個……」

瑪麗聳聳肩：「是呀，羅馬天主教反對試管嬰兒的。但我想要個孩子，想要個你的孩子。所以我看不出給自然少許幫助有什麼不好。」她低下頭，「但是我知道你早就有兩個孩子了。或許……或許你不想再當爸爸了？」

瑪麗在看著這原始的風景——森林茂密，岩石嶙峋。「嗯？」

「這些臨時機侶20天之後就過期了，它們畢竟是上電池的，而不是從你的體內獲得能量。當然，考慮到你的身份，我們肯定再給你換一個。」

瑪麗點點頭：「當然了。受精過程將在試管里進行。」

「我來的那個地方，」瑪麗說，「許多人都說兩個男人親密地撫摸對方是很怪異的，兩個女人之間有那種關係，也很怪異。」瑪麗的表情很堅定，「但是他們錯了。我要是沒有來過你們的世界，也不會這麼肯定，但是我現在很清楚。」她點點頭，既是對自己，也是對龐特，「一個世界——任何世界——只要人們之間有愛，相互關心，就會更好。只要同性戀的雙方是自願的，就不關別人的事。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兩個男人，或兩個女人，只要他們真心相愛，就很正常。所以，只要他們相愛，一個格里克辛，一個巴拉斯特，也是正常的。」

瑪麗和龐特從德布拉爾鎳礦區的電梯間出來，只見外面一片漆黑。瑪麗很是驚訝，因為現在不過下午三四點，她抬頭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氣。

「我ｈｔｔps://ｒeａｄ.９9ｃsｗ•ｃoｍ希望我能為龐特所用。」

瑪麗很悲傷地點點頭。「我知道，是的，」她長嘆一口氣，「你知道雷本是黑人。」

瑪麗打量了客廳的四周。「可惜我不能住在這兒。」她很傷感地說。

「夠了，龐特，我討厭長老院！我討厭條條框框！我討厭一幫老頭老太操控你的生活。」

離開電梯間之前，瑪麗身上綁了一個臨時機侶，所有來訪問尼安德特世界的格里克辛人都需要佩戴這樣的機侶，以監控他們的行為，並將信息同步輸入到檔案中。但是這個東西直接接觸皮膚會有些癢，瑪麗把一支圓珠筆塞在機侶下面，想要撓癢。她望著龐特，問道：「永久機侶也這麼不舒服嗎？」

瑪麗聳聳肩：「但是……但是，我是說，你有沒有你自己的慾望？」

「在玻璃器皿中，我的體外。」

「我還不太確定想不想佩戴，」瑪麗說，「讓一個機侶一直跟我在一起。」瑪麗皺眉，「哈克是不是真的……有意識？」

「不會的，因為沒有龐特，我的存在就沒有意義了。」

「都是格里克辛的錯？」

「什麼？」

「我的能量源自他自身的生物力源。他死去十幾天之後，我就不再起作用。」

「我還是不太明白，」瑪麗說，「那恕我直言，它以後能升級嗎？你知道，剛開始是基礎，以後再加入人工智慧嗎？」

「哦，不錯。」哈克的聲音從內置的揚聲器傳出來，「我已經習慣這個大傢伙了。」

「謝謝你。」龐特溫柔地說，「那你想要個什麼樣的？」

「哦，我知道你們不相信靈魂的存在，我知道你們認為你們自己的思想，如同完全能夠預測的軟體在大腦的硬體之中運行。但是，我是說，哈克真的在思考嗎？他有自我意識嗎？」

「你講得對，」ｈｔｔpｓ://reaｄ•９９cｓｗ•ｃom龐特說，「我們的世界也有人不止兩個孩子。雙胞胎也很常見，我隔壁鄰居就有對雙胞胎的兒子。還經常有女人生了三個孩子：19歲、29歲、39歲時各生一個。」

「會有人說這樣的孩子非自然。」龐特回答道。

「那會不會讓你不舒服？」

「啊，我真的很驚訝，」龐特說，「你們的信仰體系對生育有那麼多的禁忌，但是卻同意那種過程。」

「不不不。那只是我們起的名字，學名叫做extopistes migratorius。我很了解它們，我正致力於恢復它們的DNA。」

「他們準備了嗎？你和阿迪克談過嗎？」瑪麗恨她的話中透出了絕望。

龐特擁她入懷，瑪麗把頭放在他的肩膀上，抱著他。一個月雖然只有4天能和龐特相守，也勝過天天和科爾姆待在一起。

「你不會後悔這個決定的。」龐特一臉自豪的笑容看著瑪麗，「你不是第一個來這個世界的格里克辛人。」他說——那是真的。要麼是渥太華疾病控制中心的一位女性，要麼是亞特蘭大疾病防控中心的一位女性；瑪麗不太確定到底是誰第一個跨越過來。「但是，」龐特說，「你將是第一個佩戴永久機侶的格里克辛人——第一個成為我們的一員。」

「我——沒聽清楚，什麼？」龐特說。

瑪麗眉一揚：「我還沒有想過。」

龐特說：「我們叫這種鳥——哈克，接下來的那個詞你別翻譯——quidrat。它們的味道很鮮美，我們經常吃。」

「就這些？」

「真的嗎？」瑪麗問。

哦，瑪麗想，科爾姆應該娶一個這樣的人。「恕我直言，要是龐特死了，你會怎麼樣？」

立方車減速停了下來，其中一側翻開，讓乘客進去。龐特爬了進去，坐到後排靠裡面的座位，瑪麗跟在後面，坐在後排的另一張座位上。龐特對司機簡單地說了幾句，車子開始升起。瑪麗看到司機操縱著兩個主控桿，轉動方向，向龐特家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