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虐待他們？」龐特問。

龐特眨了眨眼睛。「比方說……」

「不，他沒有！」梅加說，「這是真的！爸爸消失了，去了另一個世界，就在德布拉爾鎳礦下面。沒有人知道他怎麼了。達卡拉認為是阿迪克做了什麼傷害爸爸的事情，但是阿迪克是個好人，他從不會做那種事的！傑斯梅爾——我的姐姐——和阿迪克一起把爸爸又帶了回來。在那之後，他們就造了一個通道，連接兩邊。瑪爾就是從那邊過來的。」

龐特輕聲地說：「她沒有機侶。這次的碰面沒有有利於她的記錄，在我們的法律之下，她沒有地位——她都不能在檔案中心調出我們的記錄來看。」

「那麼這些牧師禁慾也好，這種行為的基因應該滅絕。」

龐特低頭看梅加。她看起來基本就沒有在聽他們談話。「如何界定『兒童』？」

「我不會讀英語，」龐特說，「雖然我也想去學。但是我經常看你們的電視新聞和廣播。我聽過這些評論，『我們什麼時候可以看到尼安德特人黑暗的一面？他們肯定也有壞的特徵。』但是我告訴你，瑪爾，」克里斯蒂娜倒是能夠把龐特口中的瑪爾翻譯成瑪麗，但是她沒有這麼做，「跟你們的猥褻兒童者、環境污染者、製造使用炸彈者、奴隸制度還有恐怖分子相比，我們真是完美無缺。我們總是光明磊落，但是你們依然認為我們會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我不知道這種謬誤是不是跟你們的宗教信仰有關，但是它看起來的確是帶來了類似的損害：你們相信有些罪惡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事情並非如此。要是我們兩個世界的接觸能帶來什麼好處的話，那麼這就是明證。」

「哦，我的天哪！」瑪麗說。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我的教會認為同性之間發|生|關|系是一種罪，但新教皇或許會放寬政策。不單單這一樁，而是所有的事情。」

機艙的隔音效果很好。瑪麗以前很少坐飛機，因為每次坐，都會頭痛。「我給你帶了個禮物。」龐特對梅加說，他打開皮包，拿出一個精緻的木製玩具來。

瑪麗也低著頭看，克里斯蒂娜的面板有一部分露在夾克衫的外面。她脫下夾克衫，捲起袖子，舉起胳膊。「但我的機侶是最近才裝的，」瑪麗說，「傷口還在愈合當中。」

瑪麗吐了口氣。「新教皇九_九_藏_書將要對一些基本問題制定方針決策。」

瑪麗一直等到梅加坐回座位，往窗外看，才開口。「很多事情都視情況而定。」她說，「新教皇將採取何種措施——或者，用我的信仰來說，上帝告訴他如何去做。已故的教皇在處理牧師虐童的問題上舉措不力。但新教皇會強力整治這個問題。他有可能下令終止牧師禁慾行為。他或許會放寬反流產政策。他或許會認同同性戀。」

「我的信仰體系中的領袖。他死了。」

「通過量子計算機設備。我讓一位格里克辛人從另外一邊傳遞過來的。」

「我是，」維珊回道，「我是維珊——但請不要傷害我。」

「據說是這樣的。」

小姑娘知道有打獵這回事，卻從未真正地看過獵人打獵，所以梅加看上去很樂意去冒險。雖然她騎在他的肩膀上，龐特依然在岩石地上大步流星地往森林中走去。瑪麗在後面緊緊地跟上。一會兒，他們嚇跑了一群小鹿；一會兒，他們驚飛了一群旅鴿。

「誰？」

龐特探頭。「是呀，」他邊說，邊撫摸女兒的頭髮，「嗯，你知道，很多人都要在合歡節的時候去看望他們的愛人。」

「我們說的都是真的，」龐特指著瑪麗說，「你能看到我們說的是真的。」

「梅加講得對。我就是你們所稱的格里克辛人。」

龐特輕微地搖了搖頭。

維珊盯著瑪麗：「不可能，你到底是誰？」

瑪麗不擅長在野外估量距離，但他們大約走了五六公里，龐特最終停了下來，指著遠處的一個人影。

「那我們就別再提了。但是……你看起來很悲傷。再說，你也不是個人認識教皇，你說過他的死不會影響到你的信仰體系。」龐特輕輕地說著，所以梅加都沒在意他。但是克里斯蒂娜通過瑪麗的耳蝸內置耳機用正常的音量譯出龐特的話。

「等等！」瑪麗叫道，「不要走！」

「她是阿迪克的女伴，」梅加說，「阿迪克是我爸爸的男伴。」

龐特叫了一輛立方車來帶他們一行三人去哈克指認的地方。但是男司機不太願意接這個活，因為小棚屋離科拉達可的邊緣區非常遠，但是龐特最終說服了他。立方車從岩石地上起飛，飛過樹叢，飛過小湖泊，最終到了哈克指認的地方。

瑪麗搖搖頭。「嗯ｒｅaｄ•99cｓw•coｍ，不會的……不會有具體的危機。我說過的，目前的教皇年老體衰，在世的日子早就屈指可數了。」因為班德拉知道很多修辭，所以瑪麗都懶得去避免使用它們，但是她看到了龐特臉上迷惑的表情，「就是說，他很快就會死的。」

「你知道一個名叫魯爾特·弗拉德羅的化學家嗎？」龐特看著維珊，問道。

「怎麼認同？他們看起來有什麼不一樣嗎？」

「很抱歉，」龐特問，「那現在怎麼樣了？會是個危機嗎？」

「那是我爸爸，」梅加說，「他叫龐特·布迪特。他是145代，我是148代！」

他們從車裡出來，朝棚屋走去。這是間木製小屋，龐特敲敲門，但是沒有回應。他扭動海星狀的門柄，打開門——

龐特抱起女兒，安慰她。「這隻是個大頭顱。」他說。瑪麗知道他講的是對的。牙齒已經拔掉了，中間光禿禿的一個大洞。

「她是格里克辛人！」梅加說，「你分辨不出來嗎？」

瑪麗倒沒有期望她的話能起多大作用，但是那個女人停了下來，回頭看他們。這回瑪麗愣住了，因為她喊的是英語，儘管克里斯蒂娜稍後會很盡責地把她的話翻譯過來，但那個女人或許從來沒有聽過這麼高的分貝，或者是這麼奇怪的語言。要是有人自從入夏以來，就沒有機侶，也沒有監視機，而且還是獨居的話，那肯定就不知道有個通道通往另一個平行的宇宙。

但它看起來很像一個獨眼巨人。變了形的頭顱，中間有一個巨大的眼洞。

這不可能，但……

那個女人更是驚訝，瑪麗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中包含了「ee」音，這是那個女人以前從未聽到過的。

一個尼安德特人走了過來：「先生，我們準備在科拉達可降落，請您把您的女兒固定在座位上。」

在合歡節的時候，有很多的城際交通，其中有架直升機固定地從薩爾達克中心飛往科拉達可中心。龐特、瑪麗和梅加往候機坪走去。龐特帶了一個皮包。瑪麗幫他拿著，因為他肩膀上扛著梅加。

「或許你說得對。」瑪麗說，「但是你也知道，我們不斷進步。這也是新教皇要做的事情。」

「不可能，」維珊低下頭說，「她肯定是這個世界的人。她有機侶。」

瑪麗花了一會兒時間才想明白維珊是什麼意思。原來她九九藏書以為瑪麗是從古代DNA中克隆出來的人。

龐特示意梅加要安靜，然後他們走到離那個尼安德特女人大約40米的地方。但瑪麗忽然踩到一根棍子，發出嘎嘎響。那個女人驚訝地抬起頭來。雙方對視著，這個戲劇性的場面持續了一秒鐘，然後那個女人撒腿就跑。

「我也沒忘了你的。」他微笑地看著瑪麗。他又伸手到包里取出一份《環球郵報》，這是加拿大全國性發行的報紙。

「太好了，」瑪麗說，「我們去吧。」

「我……不太清楚見到一個宗教領袖該說什麼。」

「你們還要多久？」

「小男孩和小女孩，三四歲及以上。」

維珊向瑪麗邁近一步，又一步，再一步。「確實是的。」她最後說。

「怎麼啦？」龐特問。

「你——你是誰？」她用尼安德特語問道。

瑪麗很驚訝——也很高興。她在這兒幾乎都沒有想到過她出生的那個世界，但是看看也不錯——她也很懷念呆伯特漫畫連載。她打開報紙。首版中說，溫哥華附近有輛火車脫軌；印度和巴基斯坦雙方關係再次緊張對峙；財政部長在議會發放新的預算書。

「這太令人驚訝了！」維珊說，「但是——但你是個成年人。要是多年前有人恢復了格里克辛人的基因，我應該知道的呀。」

瑪麗很高興她是坐著的：「教皇逝世了。」她柔聲地說——事實上，他過世已經好幾天了，否則他肯定會在首頁。

直升機是紅棕色外觀，圓柱形身體；這讓瑪麗聯想到巨型辣椒罐頭。裏面的機艙非常寬敞，瑪麗和龐特面對面坐在寬寬的沙發椅上；梅加坐在龐特旁邊，正看著機窗外，地面越來越遠。

「你從哪兒弄來的？」瑪麗睜大眼睛問道。

司機想了想。「那好，我去打獵了，」他說，「我已經好幾個月沒到郊外了。」

龐特、梅加和瑪麗往前走了幾步，離那個女人有20來米，那個女人一臉驚愕。

梅加發出快樂的尖叫聲：「謝謝你，爸爸！」

小梅加大叫一聲。

「我？」瑪麗說，「我主張人工流產是合法的行為。也就是說，我同意讓女性自由選擇是否繼續懷孕。我也不反對同性戀。我九*九*藏*書認為牧師不應該強制禁慾。我當然認為離婚也不該是一個難題。這對我來說，也是最大的問題：科爾姆和我同意宣布我們的婚姻無效——也就是說，在教會和上帝面前宣誓我們的婚姻從來沒有存在過，所以應該從記錄中清除。現在，我猜我們會等著看新教皇會如何走下一步。要是他允許天主教徒離婚，又不用脫離教會，我會更開心的。」

瑪麗擠出一絲笑容：「我知道你不相信那有可能。」

「布迪特學者！」說話的是立方車的司機。

「怎麼了？」

「為什麼禁止？」梅加安分地望著龐特旁邊的窗外。

她翻著報紙，發出嘩啦啦的聲響，然後——

「弊大於利？我們告訴青春期的男孩不要壓抑自己，要不然他們渾身都是精|子，會爆炸的。當然，我只是開個玩笑了。那麼，禁慾到底為什麼弊大於利？」

「你見過他嗎？」

「你這麼想。」瑪麗聳聳肩，「或許你們做得對，不僅讓犯罪分子絕育，也讓至少有他一半基因的人絕育。總之，牧師虐童的風潮已經越演越烈了。」她舉起《環球郵報》，「至少，你讀報紙，會有這種印象。」

「嗯，性生活被認為會幹擾到教會職責的履行。」瑪麗說，「但大多數別的宗教不需要它們的教士禁慾，也有很多羅馬天主教徒認為這種做法弊大於利。」

「那你對這些事情是什麼看法？」

梅加剛才想要從她自己的椅子上跳下來，爬到龐特的腿上。他幫助她坐了上來。「你是說教皇對上帝說話？」

「爸爸，看！」梅加指著窗外說，「又一架直升機！」

「讓我來。」龐特說，「維珊，你認識我嗎？」

「玩得開心。」龐特說著，向那人揮手。然後他又回到屋子裡，朝牆角的衣服堆走去。他拿起一件襯衫，嗅了嗅，又拿了幾件別的衣服來嗅，而後對瑪麗點點頭說：「好的，我聞到了她的氣味。」

龐特、瑪麗和梅加又設法再往前靠近5米，維珊沒有跑開。「你是誰？」維珊又問了一遍。

「別怕！」梅加也在幫忙喊道，「我們是好人！」

「我是瑪麗·沃恩，」瑪麗大聲說，「請您不要走！您是維珊·萊內特嗎？」

「你在胡說。」維珊說。

維珊把手放在寬寬的臀部上，開始研究瑪麗的臉，小鼻子、高額頭，下巴突了出來。然後，她充滿好奇地說：九-九-藏-書「是的，我想我看到了。」

瑪麗不再看他：「神父——獨身牧師——有的……」她閉上眼睛，又開始說，「只有一小部分的神父，你明白嗎？他們大多數都是很好的、誠實的人。但是他們有些人虐待兒童。」

瑪麗很驚訝地看了一眼龐特，然後又大聲說：「我們當然不會傷害你的！」然後又問龐特，「她為什麼怕我們？」

「她在那兒，」他輕聲地說，「她在我們上風，所以我確信她還不知道我們在這兒。」

「他不僅僅是個宗教領袖。在羅馬天主教會中，教皇是上帝向人類傳達指令的渠道。」

「性|虐待。」

「我不知道，」龐特說，「大概一兩個小時吧。」

「你猜怎麼著！」龐特對梅加說，「今天，我們要出去旅行！我們要坐直升機！」

「弗拉德羅？薩爾達克那位？我知道她的研究。」

瑪麗感覺渾身冰涼。正對著她的——在對面的牆上被窗戶里射進來的一縷陽光照亮的——是一個巨大的骷髏……

龐特把梅加扛起來，放在肩膀上，朝門外走去。瑪麗跟在後面，隨手關上門。龐特鼻孔張開，在空氣中呼吸著。他一直沿著屋子轉，然後停了下來。「那邊。」他指著東邊。

龐特一隻手放在梅加的肩膀上：「是這樣的。阿迪克和我都是量子物理學家。他和我一起設法進入另一個平行的現實世界中，在那裡格里克辛人一直存活到現在，而巴拉斯特人卻沒有。」

「羅馬天主教會是……嗯，許多人都說它已經落伍了。你知道吧，不僅禁止墮胎、禁止離婚，也禁止牧師有性行為。」

「不，不是那樣的。我是——」

「好的，」瑪麗說，「那我們走近點兒吧。」

維珊眯起眼睛，然後搖頭：「不認識。」

「見教皇？」瑪麗說，很驚訝這個想法，「不。不，只有那些特別尊貴的人物才能面對面地見到教皇。」她看著龐特，「你就比我更有機會見到他。」

龐特喊出維珊的名字，但是木屋只是一間大房子，中間擺放著飯桌、一張椅子、一個石制火爐和一捆木材，一個角落還堆著衣服。沒有人能藏得起來。瑪麗在四周轉轉，希望能看到維珊，但是怎麼也找不到她……

梅加滿臉笑容：「瑪爾對我說過了！耶！」

龐特走回到門口。「怎麼啦？」他喊道。

「很令人驚訝。」瑪麗說，「還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