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德拉在試著消化所有的這些內容：「你是說我們兩個都往返于兩個世界，只不過回來的時間不同而已？」

「我明白了。」班德拉說，瑪麗可以聽出來，她在努力使自己的聲音平緩下來，「嗯，我想那麼做很有道理。」

瑪麗環顧左右，接著又低頭，確信喬克沒有被綁上一個機侶。「這是密碼子記錄器——巴拉斯特的DNA合成器。」

不管怎麼說，瑪麗現在得把密碼子記錄器拿給喬克，這樣他就可以安全地把它帶回……帶回格里克辛的世界。

「那是什麼？」

瑪麗點點頭，緊緊地抱著她。

「我要使用通道的話，就必須去邊緣區呀。」

「哈布會惱火的。」

「你打算在兩個世界之間來回往返？」

班德拉的聲音很低：「但是我有個男伴，所以對我來說，沒別的選擇。」

當然她過來看的不是他，而是喬克·克瑞格。瑪麗把包裹夾在腋下，朝他走了過去。

瑪麗又抱著她：「你們兩個都給了我嶄新的生活。為此，我會永遠感激。」

「所以，在你的世界里，我們可以一起工作、一起生活？」

「但是，但是這會讓你高興嗎？」

但是，趁沒有人注意的時候，她向他送了個飛吻，他則笑意盈盈地望著她。

「那誰會在乎呢？」

「但是我的女兒們……」

第二天早上，在定好的時間——10辰過了三分之二的時候，克里斯蒂娜柔聲叫醒瑪麗。班德拉也設定了相同的時間，此刻她的機侶也喚醒了她。

不，不。不是今晚，還沒有到時間。是班德拉，瑪麗這幾天晚上一直和班德拉睡在一起。

「不是我，」瑪麗說，「是別人。」

瑪麗望著天花板。尼安德特數字在那兒閃爍，read.99csw.com指明時間。在非常清醒的時候，瑪麗能夠認出來，但是現在她視力模糊，她花了好幾秒鐘才想起來，她應該從右往左讀，圓形是代表五，而不是零。現在是9辰的中間，凌晨3點過後一會兒。

「是的。」

瑪麗微笑著對班德拉說「嗨」，並伸出手去摸那個巴拉斯特女人的胳膊。

瑪麗點點頭。

「我會想你的，瑪爾，我會非常地想你。」

喬克揚起眉，顯然被吸引住了：「被禁的技術？我就知道當初聘用你，是沒看走眼……」

「確實是的，」喬克說，「你要跟我們一起回去，還是在伊甸園裡再待上一段時間？」

以前，她偶爾也會半夜被一些靈思妙想驚醒，但很快又睡著了，到早上就完全記不起來。多年以前，她幻想自己能成為一名詩人——她和科爾姆就是在他的一次詩歌朗誦會上認識的——她在床頭放了一本便箋和一盞檯燈，這樣她就可以隨時記下來，而不會幹擾到他的睡眠。但是很快她就放棄了這個習慣，因為每次早上看看便箋上寫的內容，幾乎全是垃圾。

「哦，是的，真的。」

「我不會做任何會影響到我女兒生育能力的事情。」

看到龐特的時候，瑪麗的心都雀躍起來，代表團的部分成員已經從多納卡特島回來。但是她向自己保證過要按照這個世界的規矩行事，所以她就沒有跑過去擁抱他。畢竟，還沒有到合歡節！

瑪麗該把密碼子記錄器拿給喬克了，這樣他就可以帶回到……

「先不著急，」瑪麗說，「我想跟你談些事情。」她們在床上面對面地看著對方。

但是班德拉搖搖頭。「我知道合歡節意味著什麼。哦，剛開始的幾個月你過來九*九*藏*書的時候，或許還會過來看看我，但是你真正想見的人是龐特，你想把所有的時間都和他一起度過。」班德拉揚起一隻手來，「我也能理解。你有個很不錯的男人。要是我也能有像這樣的一個人……」

格里克辛的世界？不，這麼說太粗魯了。那麼智人的世界如何？或者——

在展示器中，聽到拜德羅斯議員把巴拉斯特的世界稱為「占塔」，瑪麗止不住地笑了起來。但是，瑪麗稱為家的地球，卻沒有一個統一的名字；不同的語言，叫法各不相同。龐特就簡單地稱之為「瑪麗的世界」，但是這肯定不能通用的。

「我一直害怕這個時刻的到來。」班德拉柔聲道。

「是什麼？」

「我在說，你還有別的選擇。」

司機很酷地看她一眼：「回家呀？」

「為什麼不可以？」班德拉哀怨地問道。

「就是這樣的。合歡節的時間，我就過來；而其他的時間，你過來。加拿大的工作時間是每周工作五天，休息兩天，這兩天我們稱為『周末』。只要不是合歡節的時候，每個周末你都可以回來。」

「大部分人不會這樣，」瑪麗說，「但是還是有些人像這樣的。在我住的安大略，就是我們世界上對這種事情最包容的地方。」

「你不需要一個男伴，」瑪麗說，「無論是在哪個世界，都不一定要有個男伴。」

「龐特提出一個解決方法——至少是能解決部分問題的方法。」

「教書，跟我一起，在勞倫森大學。我的世界里沒有任何一所大學會拒絕一位尼安德特地質學家加入它的師資隊伍。」

「每個月的合歡節你待在我的世界，那麼你就看不到哈布了。」

她抱著胳膊，靠在靠墊上，read.99csw.com很快就安寧地睡著了。

班德拉還是很猶豫：「我……我想或許可以吧。」

「瑪麗！」克瑞格喊道。

嗯，到哪裡？

瑪麗聳聳肩：「我實在容忍不了——待在這兒，在這個世界，和龐特這麼近，卻不能看到他。」

瑪麗示意喬克到一邊沒有人的地方去。一位穿銀色衣服的展示人試圖跟在他們後面，但是瑪麗轉過身，瞪著他，那個人灰溜溜地走了。

「龐特我能理解，但是，我，為什麼？」

「上次合歡節的時候，」瑪麗說，「龐特跟我談到……談到我們的將來。」

瑪麗壓低嗓音：「這是一項被禁的技術。我不應該有的，別人也不應該有的。但是這是個非常神奇的東西。我已經做了些標註，塞在包裹裏面。」

「我在那兒能做什麼？」班德拉問。

旁邊睡著一具熱乎乎的身軀。龐特嗎？

瑪麗笑了：「可不是嘛。可惜被人家佔了，嗯？」

「真的？」

「是的。我打算結束和協力集團的合約，然後在薩德伯里找份工作，因為我們世界的通道入口在那裡。那裡有所大學。」

雖然現在就想起床，但是也沒有什麼事情做。倒不是因為她的旁邊睡了另外一個女人；事實上，她自己都吃驚，自己居然這麼快就能適應。但是迫使她清醒過來的想法依然在她的頭腦中，閃閃發亮。

忽然，瑪麗醒過來了。她花了一會兒工夫才適應屋子裡的黑暗，知道了自己身在何處。

班德拉點點頭。

「所以，等合歡節過去了，你再回來，這樣你就不會碰到哈布了。你可以隨時回來看你的女兒和她們的孩子。」

「你會幫我嗎？」班德拉問，「你會在你的世界里給我一個家嗎？」

「什麼？」

班德九_九_藏_書拉哭了，但顯然是幸福的眼淚：「謝謝你，瑪麗。」

瑪麗笑了笑。「很有趣的一個詞，選擇。」她閉上眼睛，想了想，「我知道，在你們語言中是habadik。跟別的一些只能翻譯出大致意思的詞不同，這兩個詞完全對等：二者選一，只有兩種可能。我有些生物學家的朋友，他們爭論說『選擇』這個概念根深蒂固，是因為人類的身體構造：一手這麼做，另一手那麼做。要是八爪章魚能說話的話，它們肯定找不到這樣的詞來形容只有兩種選擇的處境。」

「日安，」班德拉說，她眨了幾次眼，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我去準備早飯。」

「我當然知道，」瑪麗說，「相信我，那也是我最不願意發生的。」

「跟我走，到另一邊去。到我的世界去，到薩德伯里去。」

「你知道，我們有些……有些問題需要解決。」

「肯定可以，」瑪麗堅定地說，「他要是反對的話，或者在不當的時間來找你，那麼他的行為就會暴露出來。他或許不會在意你或者你們的女兒會遭受什麼，但是他肯定不想閹割自己。」

「那就是解決方法？你要離開龐特？你要離開我？」

「但要是我再也看不到她們，那非要了我的命不可。」

「什麼事情？」

「就在昨天，我的老闆喬克問我什麼時候回去。我確實得回去。我還要去宣布我和科爾姆的婚姻無效。此外，我……」

「嗯？」

瑪麗叫的立方車開來了，她鑽到後排坐定。「到德布拉爾鎳礦。」瑪麗說。

「哦，要是你不介意的話，我希望可以多待幾天。」她試圖不去笑，「我已經取得……重大進步。」她呈上包裹，「但是我倒是有些東西要你捎回去。」

「那怎麼能解決我的問題？」

「那麼，你覺得這個世界怎麼樣？」瑪麗問。

瑪麗又碰了碰班德拉的胳膊。「現在還不是分別的時候。」瑪麗說。

「所以，不要一個人去，確保在那裡他沒法接近你。」

「你知道這種狀態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的，」瑪麗說，「我不能一輩子都待在這兒。」

「嘆為觀止。」喬克說，「理論上，我是知道，我們把環境弄得一塌糊塗。但是看到這裏的一切……」他指著郊外，「這就像是伊甸園。」

「我想回到我的世界。」瑪麗說。

「她們還待在中心區，她們應該是安全的。」

「不，」瑪麗說，「謝謝你們，你，還有龐特。」

「為什麼要讓我帶回去？你為什麼不自己回去的時候帶上？」

班德拉盯著瑪麗。「你到底在說什麼呀？」她最後問道，顯然有些生氣。

班德拉閉上眼睛：「那你準備怎麼辦？」

瑪麗從靠墊上直起身，親吻著班德拉。「跟我走吧。」瑪麗說。

但是這個想法，這個觀點，這個美妙的主意，瑪麗很確信，會一直留到早上的。這太重要了，不會溜走的。

瑪麗笑了：「沒有完美的解決方法，但這個是最接近的。」

班德拉很顯然覺察出瑪麗有話要說。「嗯。」她說。

「我不會離開龐特的，」瑪麗說，「每個月合歡節的時候，我都會過來的。」

「但是……你說過，那樣不是你們世界的生活方式。兩個女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