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雷本死後，露易絲的聲音第一次如此堅決。「他要是不說，我就會殺了他。」她說得很簡單。

不，不。那太瘋狂了。

兩個格里克辛男性死了……

「不，但是病毒要是有解藥的話，或者能在大範圍內中和它的話，他是應該知道的，對不對？」

但是不，不，那不可能。不可能！是的，瑪麗是想過設計一種只殺死格里克辛男性的病毒，但是那些紙都扔掉了，她肯定沒有輸入喬克的程序中。他顯然是在瑪麗在把它修改為無害之前就製造了病毒，然後，但是……

「龐特肯定沒事，」露易絲說，顯然她意識到現在輪到她來安慰瑪麗了，read.99csw.com「他沒有一點兒發病的癥狀。」

瑪麗把他翻過來。他滿臉都是血，像葡萄酒顏色的血柱從他耳朵裏面往外冒出。她往下看，他褲子上也全都是血。

「你現在怎麼樣了？」瑪麗柔聲問道，這時她們已經吃完飯了。她從來沒有看到露易絲像現在這樣：衣冠不整，眼睛下面有黑黑的眼圈。

她扭開海星，打開門。

瑪麗輕撫著露易絲的手，陪她坐了一會兒。最後，她說：「我要去找龐特。」她搖搖頭，「唉，我已經習慣讓機侶幫我們保持聯繫，但是哈克現在撞壞了……」

「什麼？為什麼？我們把他放在那個地方，他沒法再害到別人。」

屋裡有一個小方桌，四周都有凳子。瑪麗坐了一個，露易絲坐在她對面。

他側身躺著。周圍地板上全是褐色的血跡。他的皮膚呈慘白色。

她們走了一個上午，才走到空布廣場旁邊的那幢樓，喬克被捆綁在那裡。

但是她在兩個宇宙之間來回走九*九*藏*書動，喬克也一樣。如果在她的地球上，她並沒有製造會對智人男性致命的Surfer Joe，那麼……

後來：「神啊，求求你，不要讓龐特死。」

但是誰呢？為什麼？

獵屋裡有個激光廚具和真空箱，應該是屋頂的太陽能提供了能源。瑪麗打開真空箱，找到一些肉塊——她也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肉——還有一些植物根莖，她把它們煮了煮，給露易絲和她自己做了簡單的早餐。

除非……

瑪麗努力不讓自己把早飯全吐出來。她看著露易絲，露易絲咬著下嘴唇。瑪麗轉過身，想要理清頭緒。

Surfer Joe，馬可二世。

她們在屋裡等了一會兒，再沒有聽到外面有動物的聲音，便小心翼翼地打開門，雪花飛舞了進來。

要是那樣的話，就是另外有人修改了病毒。

瑪麗伸出一隻手，去握住露易絲的手。「他是個好人。」她說。說話的時候，她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瑪麗想點頭同意，但是她的頭不願意動。她太沮喪了、太ｈｔtｐs://rｅad•9９ｃsｗ.cｏm緊張了，所以……

瑪麗搖搖頭。這一切太奇怪了。此外，龐特和露易絲不是經常說瑪麗稱為家的這個宇宙與龐特稱為家的那個宇宙是相互交織的嗎？它們原本是兩個支系，在四萬年前地球上第一次出現意識的時候分道揚鑣了。

要是那樣的話……

兩個格里克辛人死了。

這個喬克·克瑞格，渾身上下都在流血，或許就是來自那個地球……

這好像是……

「我們不能去找龐特。」露易絲說，「你想想，激光會從他身上清除掉病毒，但是那並不是說，就會對病毒免疫，我們也感染了病毒，不是嗎？或許對格里克辛白人不會有危險，但是我們是攜帶者。除非我們也經過激光殺菌程序，要不然，他不能見我們。」

那麼，或許，在另一個地球上，她實現了她的幻想，製造了這樣的病毒……

「我猜想他已經跑了。」她們往樓裏面走的時候，露易絲說，「那個混賬看上去詭計多端……」

喬克沒有走。

「你怎麼能確定他會告訴我們？ｈｔtpｓ://reaｄ•99csｗ.coｍ」瑪麗問。

整夜瑪麗都在不斷地禱告、小聲地私語，盡量不打擾到露易絲。「天父啊，萬能的主啊，救救他吧……」

「我還好。」她輕聲地說，但是她聽起來一點兒都不好。

「找喬克·克瑞格。」露易絲說。

忽然門外有什麼刮著門，發出刺耳的聲音。瑪麗的心都跳出來了。她知道自己基本上不用害怕尼安德特人，但是這裡是原始的狩獵區域——要不然也不會造個小屋。誰知道是什麼野獸在門外吼叫？

但是它看上去就像是瑪麗先前想到的那個，那個會殺死帶有Y染色體的智人。

露易絲點點頭，棕色的眼睛很乾澀，布滿血絲。「我們談過搬到一起住。」露易絲搖搖頭，「他離過婚，你知道，在魁北克，我這個年齡的人，沒有人願意麻煩去結婚——無論有沒有那張紙，法律都會一視同仁，所以為什麼要找麻煩呢？但是我們談過要一輩子都在一起。」她的眼睛看往別處，「這就像我們之間的一個玩笑。他說過這樣的事情，『哦，我們搬到read.99csw.com一起住之後，我們要留出位置放一個很大的衣櫃』。因為他覺得我的衣服太多了。」她淚眼矇矓地看著瑪麗，「就像那樣的一些玩笑，但是……」她搖搖頭，「但是，你知道，我以為那一切會真的發生。完成協力集團的工作之後，我打算搬到薩德伯里。或者我們去蒙特利，雷本可以在那兒開一家私人診所。又或者……」她聳聳肩，顯然也是意識到再說這些永遠不會發生的事情也沒有意義了。

瑪麗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不知道是不是該提起雷本，還是隨它去，希望露易絲自己能夠走出來，哪怕只是一小會兒。但接著瑪麗想到了強|奸，剛開始的時候，她總是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件事情。露易絲沒有辦法不去想她剛死去的男友。

一整夜翻來覆去，老是夢到自己溺在血的海洋中，最後瑪麗感覺到從木屋的小窗戶外照射進來的光線，和旅鴿嘚嘚的報曉聲。

露易絲也醒了，躺在沙發上，眼睛瞪著天花板。

「那麼，我們該怎麼辦？」瑪麗問。

再後來：「該死的，神呀，你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