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花點兒時間來適應，」班德拉說，「但是，我喜歡這裏，非常喜歡，這麼寬敞！」

「但是……但是我們能買得起嗎？我知道，這裏什麼都要錢買的。」

但是一個無辜的人也死了，這個醫生——這個真正的醫生、治療者、生命的拯救者，這位雷本·蒙特戈。

「我的天哪，你好！最近怎麼樣？」

「是的，一共2.3英畝。」

瑪麗搖搖頭。「這倒不會。看，龐特第一次來我的世界的時候，就是在這裏，龐特、我、露易絲和雷本被隔離。在這裏我開始了解龐特，愛上龐特。」她的手指著對面牆上的內置書櫥，「我在那邊的書櫃旁，給他畫素描。我們也在這沙發上有過很多次愉快的聊天。我知道，從現在開始，我一個月只能看到他4天，大多數都是在他的世界，而不是我的世界。但是，我感覺在某種意義上，這裏也是他的家。」

科尼留斯出門朝車庫走去，開始從他汽車的後備廂里拿出汽油。

還有……

「那麼尼安德特激光殺菌技術怎麼樣？布迪特博士，您能否談談相關情況？」

「目前還沒有，」瑪麗說，「當然，我們正在試著去研製。但是，要知道，我們多年來一直都在研究治療別的埃博拉病毒的方法，但是，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成功。」

瑪麗笑了笑，回想到她過去用的那種染髮劑的廣告：「我們值得擁有。」

科尼留斯搖搖頭。當他意識到喬克不只是在做模擬實驗而是實實在在地計劃製造病毒時，科尼留斯修改了他編寫的代碼，然後讓喬克在密封的玻璃容器中製造了幾升的病毒，等完成之後他再改回原來的代碼。這樣就算是喬克再次檢查，也不會知道他已經動過手腳了。

「是的。」瑪麗說，「我們推測喬克的意圖應該是讓這個病毒只是九九藏書對尼安德特人致命，但是結果正好相反，這個病毒選擇性地殺死智人男性。我們不知道在尼安德特世界中這種病毒擴散得有多廣，但是我們知道，我們人種的男性暴露在那樣的空氣中，幾個小時后就會死去。」

「但是，住在這兒會不會讓你難過？」班德拉問。

嗯，不是他，他想，而是一個戴黑色頭套的男人。至少卡伊瑟是這麼看他的，因為她不知道施暴者的身份。

瑪麗也笑著對她說：「完全正確。」

科尼留斯放開椅子的扶手，舉起雙手，看看是不是還在顫抖。它們還在抖，他又抓住扶手。

瑪麗拍拍她的膝蓋：「那就是為什麼我愛上你的原因。因為你真的懂我。」

「當然了，我知道半夜三更起來喂孩子是什麼感覺。」

「你還好嗎？」班德拉問。

「美國疾病防控中心已經把它命名為埃博拉-薩爾達克型，是不是？」記者問。

班德拉往下看。「真希望能夠認識你的朋友雷本。」

但是，等等，或許有這樣的人。

最近他一直在電視上收看宗教世界觀的辯論節目。像瑪麗·沃恩這樣的人到底對不對，他會知道的——就算是死了，他也會知道的。或許，僅僅是或許，他拯救了尼安德特世界，這應該也算數的。

「除了這種激光技術，就沒有別的治療方法了嗎？」

他修改喬克·克瑞格的Surfaris病毒，就是想將其改成防禦性武器，而不是進攻性的——保護尼安德特世界躲開……

「怎麼回事？」

班德拉抱著她。

瑪麗走向班德拉，張開手臂，把班德拉拉起來，然後，又抱著班德拉。

他知道在被閹割后，他很快就得做些事情。畢竟，別的變化很快跟著發生：他的新陳代謝會減慢，脂肪會在身體上堆積，大多數時間他會感覺毫無頭緒——毫無頭緒，或者沮喪。最直接的解決方法就是開始注射雄性激素。他知道，這種激素主要由睾丸間質細胞生成。但是他也知道，這種激素同樣可以通過別的類九*九*藏*書固醇合成，例如薯蕷皂甙元。毫無疑問，黑市有這種激素出售。在德里夫特伍德，以前他住的地方附近，就有這樣的交易，但科尼留斯一直不去考慮。要是他想要的話，他肯定可以在那兒或者羅切斯特這兒的某個地方找到賣家。

班德拉小麥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頂級奢侈！」

「一個無辜的人。」他大聲地說，雖然周遭無一人聽到。他搖搖頭。

「你說周圍的土地也是我們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任何一個智人男性到尼安德特世界都很危險？」一個亞裔男性記者問道。

他不要回到過去。

她們道別之後，瑪麗掛上電話。班德拉從躺椅上坐起身來：「誰打來的？」

「起了火，然後……」她沒有說下去，瑪麗能聽到她在努力地吞咽，「什麼都沒有留下來。」

但是，那個縈繞在瑪麗心頭的形象肯定是一張被憤怒和仇恨扭曲的白皮膚、藍眼睛的面孔。

「但是，」班德拉依然笑著說，「我們的二人世界也不會長久，很快我就要跟一個小寶寶住在一個屋檐下了。」

這樣做應該能彌補一點點，並不是說，這樣就可以彌補他在多倫多所做的一切。但是那個強|奸者是箇舊的他、生氣的他。而他現在是個新的人了——雖然還是被誤解，但是在被誤解的時候，他也能控制怒氣。不，他不再有以前的那種感覺，那時他襲擊瑪麗·沃恩，那時他對卡伊瑟·雷姆圖拉施暴，那時雄性激素在他的血管里上下躥動。但是她們肯定依然能感覺到，一定會一身冷汗地醒來，被那個形象嚇壞了……

「我還好，但是，我有則不好的消息要告訴你。你還記得科尼留斯·拉斯金嗎？」

他不想讓他所承受的一切留下痕迹。他不會在意龐特·布迪特的將來會是怎麼樣，但是他不希望自己的家人知道他在多倫多幹了什麼。

當然，要是尼安德特人是對的話，死了就是被遺忘了，完完全全地不存在。

但是瑪麗是不應該知道卡伊瑟被強|奸這件事情的。她的腦子有ｒead•９９ｃｓw•ｃｏｍ點暈，她最終會找到合適的方式對卡伊瑟說明的：「謝謝你給我打電話。但是很抱歉，我去不了。」

兩天後，大概傍晚6點鐘，電話響了。瑪麗和班德拉結束了她們在勞大的第一天工作，正在家放鬆，這裏曾是雷本的家，而現在是她們的家。瑪麗在沙發上舒展著腰背，她終於看完了這本司各特·圖諾的小說。在很久之前，通道第一次開通之前，她就開始看這本書了。班德拉躺在沙發躺椅上，瑪麗被隔離的時候就是在那上面睡覺的。她正在掌上電腦上讀她自己的書。

「35歲，我聽說。」卡伊瑟說。

「哦，我不是那個意思，當然，你要願意，自然求之不得。不，我希望的是你可以幫我撫養龐特和我的女兒。我希望她能知道並且欣賞格里克辛和巴拉斯特兩種文化。」

然後，沙發旁邊茶几上的電話響了。瑪麗放下手中的書，站起來，拿起話筒：「喂？」

班德拉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指著雕刻有花紋的黑木壁櫃。「這些裝飾很漂亮。」她說。

在羅切斯特的一條中產風的林蔭路上，科尼留斯找了間很不錯的出租房，這比他在貧民窟頂層租的那間房子條件要好得多。但是，在這裏並不舒服，感覺像地獄一樣。他雙手扶著嶄新的活動椅扶手，試圖穩住自己。CNN播放的節目正在採訪瑪麗·沃恩，這個被他強|暴過的女人。她並沒有在談論那件事情，而是在解釋為什麼格里克辛男性只能待在這裏，在這個世界，而永遠不能去尼安德特世界旅行。陪著她的是看上去很健壯也很熱心的龐特·布迪特。

瑪麗極力去找出一句話來回答，最後只能吐出一聲「哦」。

班德拉說：「你在哭。」她看不到瑪麗的臉，她的臉深埋在她的脖子上；或許她是聞到了淚水的鹹味。

又一次，科尼留斯給一個女人帶來了巨大的傷悲。

瑪麗根本就沒有必要去思考：「不。不，我跟他不熟。」她說。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真正的協力，」班德拉說，九九藏書笑得更歡心了，「真正的合歡。」

班德拉穿了格里克辛的衣服——耐克的鞋子、水洗的藍色牛仔褲、寬鬆的綠色T恤。所有的衣服都是從馬克工裝商場買的，龐特第一次來到瑪麗的世界時，也是在那兒買的衣服。她雙手放在臀部上，驚訝地打量著四周。「這……這跟我平時住的地方都不一樣。」

科尼留斯·拉斯金在看新聞報道的時候，試圖控制自己，不讓身體晃動，但是他控制不了。

好像並沒有這樣的人……

瑪麗的眉毛都豎了起來：「真的？但是他這麼年輕……」

「哦，很抱歉告訴你這件事，但是，他已經過世了。」

而現在，科尼留斯意識到，沒有人能知道他在雷本和喬克之死中所扮演的角色。瑪麗告訴整個世界，喬克在製作病毒的過程中出現了一些錯誤，所以他死在他自己的創造下。

「這種混搭不常見，」瑪麗說，「加拿大風格和加勒比風格。當然了，雷本的家人會要些東西走的，露易絲也會要些東西走的，但是，我們會留下大部分的。我買下的是帶裝修的房子。」

當然，要是一切從現在開始都能按照他期待的那樣，就不會再有人死去了。智人男性會待在自己的世界，除了不能把他們的邪惡帶到通道對面，他們什麼權利都沒有少。

嗯，像他這樣的人，像他過去那樣的人……

當然，說實話，科尼留斯並不覺得喬克的死有多可惜，畢竟，這個人想要滅絕尼安德特人。

也不要去將來。

「要是在多倫多附近的任何地方，我們肯定買不起。但是這裏，在萊弗利郊外？當然了，畢竟勞倫森大學會給我們兩個支付薪水的。」

「這種技術使用調諧式激光去消滅體內的異質生物分子。」龐特說，「在來到這個地球之前，沃恩博士和我都接受了激光殺菌處理，它非常有效。但是，如沃恩博士所說，任何感染了埃博拉-薩爾達克型的格里克辛男性，除非能很快接受激光處理，否則就會死，但是在我們的世界里，這樣的激光殺菌儀器站點很稀少。」

「嗯九-九-藏-書，班德拉，你覺得怎麼樣？」瑪麗問。

科尼留斯希望尼安德特人是對的。

「我希望到時候你能幫我。」

「那你——你要不要參加他的追悼會？在多倫多大學這邊，這個周五？」

「你會喜歡他的，」瑪麗坐在班德拉旁邊的沙發上，「他是個好人。」

網上有很多對雷本·蒙特戈的訃告和溢美之詞。他的女友——科尼留斯在協力集團看到的——露易絲·貝努瓦非常傷心，不停地在說他是個多好多好的人。

但是不。不，他不需要那麼做。他不想回到過去的那個他，不想有那樣的感覺。

現在，兩個人死了。

瑪麗感覺胃部收緊：「當然。」

這個科尼留斯·拉斯金不得不忍受的世界。

「你好，瑪麗。」一個帶著巴基斯坦口音的女性聲音，「我是卡伊瑟·雷姆圖拉，從約克打來。」

「那好吧，我理解。」卡伊瑟說，「我只是想，應該通知你。」

「別擔心，」瑪麗溫柔地說，「抱著我就好。」

瑪麗也在環視這間寬敞的客廳。「大部分人都住在這樣的房子里——至少，是在北美。當然了，這房子也非常漂亮，許多人都住在大城市，而不是在郊外。」她停了停，「你喜歡這裏嗎？」

「是的。」瑪麗說，「喬克·克瑞格釋放出來的病毒是——」

這是一把雙刃劍。科尼留斯能理解。要不是龐特冒著被指控的危險，她無法指認科尼留斯。

瑪麗把她抱得緊緊的。「我很好。」她說。

瑪麗想告訴卡伊瑟現在她可以睡安穩覺了，因為強|奸她——強|奸她倆——的那個人已經死了，但是……

但是瑪麗·沃恩知道他是誰。

「有兩層，」瑪麗說，「3500平方米，加上地下室。」她給班德拉的機侶一秒鐘來換算，然後微笑著，「有三個地下室。」

這次訪談是CBC新聞世界錄製的，然後由CNN轉播。當然了，幾天前，為了追蹤阻止喬克，她放了CBC一次鴿子，但是現在她回來了，回到了現實。

班德拉微笑著：「我懂。」

他抬起手。它們不再抖了，一點也不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