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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走船板

第二章 走船板

斯普利亞:來吧。咱們給馬利克打止痛針。
斯普利亞:我去問他,他只會問我要止痛針。我跟他說好的,他和你談,談完我就給他打針。所以只能你去談。
迦納斯:我們知道,錢,做貨運計劃的時候我們也在場。所以你才應該見一見這個人。別的暫且不說,他不屬於我們這個殖民點。他來自其他地方。還有,既然按計劃伊利晨星號在兩天前運貨出發,而今天他出現在這裏,那麼他說他來自伊利晨星號就未必不是說實話了。
艾爾-瑪斯瑞:瑪格達,我認為我們的首要任務是找到補給品。
艾爾-瑪斯瑞:馬利克,繼續說。
艾爾-瑪斯瑞:好吧。瑪格達,通知搜索人員集中精神去東面找,我們或許還能再給出一些更詳細的信息。叫德魯·塔爾福特用多頻段廣播。想同時通知所有人,這麼做最快。
艾爾-瑪斯瑞:你看起來很年輕,這是你第一次登船?
艾爾-瑪斯瑞:也是。
艾爾-瑪斯瑞:你就直說吧。
迦納斯:太殘忍了,錢。那些人從天上掉下來,摔在地面上,你對他們連最起碼的關心都沒有。
達曼尼斯:我渾身都疼得厲害。我很確定我摔成了腦震蕩。但我能走路,也沒有傷筋動骨。我解開固定繩,走向集裝箱的門,來到外面,比我早出來的人站在一小片林間空地上,抬頭望著天空指指點點,我抬起,望向他們在看的東西。
達曼尼斯:怎麼說?
艾爾-瑪斯瑞:為什麼把錄音機帶出來?
迦納斯:你不在的時候他什麼都不會說的。
斯普利亞:我盡量小心。
達曼尼斯:謝謝。
達曼尼斯:變得一片死寂。就是獵食者出現的那種情形,明白嗎?害怕被吃掉的動物保持安靜,躲了起來。有一陣所有人都停止說話,我們這才注意到。除了受傷的船員,周圍沒有任何聲音。然後——
達曼尼斯:現在不能給我點什麼嗎?什麼都行。
達曼尼斯:我們演習過被海盜追擊。遇到這種情況,大多數船員應該將自己關在船艙里,自衛隊員準備反制措施,貨艙人員準備丟棄貨物。我們在太空中航行。海盜不可能搭繩子盪過來,只能追擊威脅,強迫你交出貨物,直到逼停你以後才會登船,然後無非就是卸貨走人。所以最終的反抗手段就是丟棄貨物。你沒有了貨物,他們也就沒有理由繼續追你了。
斯普利亞:至少你可以請他描述一下他的著陸地點,好讓我們縮小搜索範圍。無論那是哪兒,他都能徒步走到這兒來,而他當時的身體情況不會比現在好多少。因此那個地方不可能太遠。我們知道得越多,就越有可能找到集裝箱——假如它們真的存在。
迦納斯:知道歸知道,但每天被人提醒還是有點受不了。
斯普利亞:錢,你認為海盜會把貨物也扔下飛船?
艾爾-瑪斯瑞:告訴我們,也許對我們有用。
斯普利亞:我們到了。錢,先說幾件事。第一,他受傷嚴重,我們給他用了止痛藥。
迦納斯:好的,沒問題。
艾爾-瑪斯瑞:沒有其他的集裝箱?
迦納斯:你會嗎?
迦納斯:馬利克,我去給你拿布洛芬。很快就回來。
斯普利亞:錢,醫療室里的那傢伙不是從這附近來的。
斯普利亞:馬利克·達曼尼斯。
迦納斯:我自己還有一些。
門完全打開
斯普利亞:沒問題,馬利克。給我一分鐘,讓我和錢聊幾句,然後就回來給你打針。
迦納斯:東向小隊找到了裝伊利晨星號船員的集裝箱。
艾爾-瑪斯瑞:什麼倖存者?
迦納斯:就算有,現在也還沒找到。
達曼尼斯:沒關係,醫生。但我說過了,實在疼得厲害。
迦納斯:錢有沒有叫你打完止痛針后就送他上路?
艾爾-瑪斯瑞:對不起,我只能讓你這麼做。
達曼尼斯:據我所知,一切正常。飛船按伊利時間作息,因此我們在半夜躍遷。格茲尼船長喜歡選這個時間段躍遷,因為我們可以趁早上精神最好的時候搬東西。至少他是這麼說的。但你們的貨物上船時就打好包了,所以其實也無所謂。船長喜歡怎麼做都由他。總之我們在伊利時間半夜抵達這個星系。
斯普利亞:我在。我會再給你打一針的,馬利克,但必須等幾分鐘。我需要你神志清醒地和我們殖民點的領袖談一談。
馬利克·達曼尼斯:什麼?我在。對不起,我睡著了。
艾爾-瑪斯瑞:就是我。我叫錢茲拉·艾爾-瑪斯瑞。
達曼尼斯:我的腿真的很疼,先生。
達曼尼斯:有點用處。我能喝點水嗎?
達曼尼斯:對。能再給我一杯水嗎?
達曼尼斯:伊利晨星號有四個能自動導航的集裝箱。其中兩個裝滿了你們殖民點的補給品。另外兩個是空的,士兵打開那兩個,把我們平均分成兩隊,命令我們進去。
達曼尼斯:我今年十九標準歲,先生。不,在此之前我還上過一艘船,亮星號。我滿二十伊利歲——也就是十六標準歲之後就一直在做這份工作。但這是我第一次上晨星號——不,說「曾經是」更準確。
斯普利亞:我們九九藏書叫它腐爛病不是沒有原因的。
斯普利亞:當然。
達曼尼斯:除了船長和舵手卡萊特,還有科薩,但他已經死了。
達曼尼斯(大笑):看看我的腿,醫生,然後再說我有多走運。
艾爾-瑪斯瑞:他們是怎麼登船的?
艾爾-瑪斯瑞:你說「曾經是」?
艾爾-瑪斯瑞:呼叫其他小組,讓他們也去東面找。我們的補給品很有可能在那個方向。
達曼尼斯:不。我說的是它沒了,先生。它被劫持了。我猜船上除我之外的所有人現在已經死了。
艾爾-瑪斯瑞:我能想象。
艾爾-瑪斯瑞:馬利克。好得很。
艾爾-瑪斯瑞:聽我說,要是遇到危險,我會把這個殖民點的利益放在其他人之上,我不可能為此道歉。所以你們才雇我領導這個殖民點,沒有忘記吧?你們想找一個有開拓經驗的人,曾在人類文明的險境中作出過艱難的決定。瑪格達,這就是那種艱難的決定。我們應該把找到補給品放在第一位,我們的人雖然現在還很健康,但要是沒有晨星號運來的土壤改進劑、作物種子和緊急口糧,他們很快就不會那麼健康了。尋找一群我們不認識的陌生人,其中大多數不是重傷就是瀕死,救回來也只會耗盡我們本來就不多的那點資源,這種事不該放在第一位。我是這個殖民點的領袖。我必須作出決定,我選擇了我們。你也許覺得我很沒人性,但現在你說我有可能在乎人性嗎?這裏的土壤不好,我們種什麼死什麼。這裏的動植物不是無法食用就是想吃我們——或者既無法食用又想吃我們。我們還剩三個星期的供應,那還是在盡量少吃的前提下。兩百五十個人指望我幫他們活下去。這是我的任務。我完成任務的手段就是叫我們的人先找到集裝箱再說。我想說的就是這些。
迦納斯:給你,三粒。
艾爾-瑪斯瑞:「不是從這附近來的」,這話什麼意思?我們是個非法殖民點,所有人都不是從這附近來的。
達曼尼斯:沒錯,先生,但格茲尼船長特別喜歡演習。他說我們是商船不等於我們不該遵守紀律。每三四次躍遷他就會搞一次演習,而船長又喜歡半夜躍遷,所以我們經常被全船警報吵醒。
斯普利亞:我還是在等血檢的結果。要是它沒有紮根,我們可以截肢並救他一命。
迦納斯:關掉了。
達曼尼斯:後來我沒有繼續看。
迦納斯:好。
斯普利亞:還好你用固定繩綁住了自己。
達曼尼斯:另一個集裝箱,它在翻滾墜落。自動導航系統肯定失靈了,因為它無法穩定姿態,降落傘也沒有打開。我們看著它墜落了二三十秒,然後樹木擋住視線,我們看不見它了。但幾秒鐘后,我們聽見樹木折斷的聲音和一聲轟然巨響。集裝箱近乎于全速撞擊地面。就算撞擊前還有人活著,撞擊后也不可能活著了。至少我看不出怎麼可能活著。
斯普利亞:我們雇他的時候就知道了。
斯普利亞:錢,謝謝你。
斯普利亞:然後一群動物撲了上來。
斯普利亞:我知道,馬利克。你說完了我就立刻給你打針。
艾爾-瑪斯瑞:這傢伙叫什麼?
達曼尼斯:告訴你當然沒問題,但我不認為你能找到其他船員。我認為他們全死了。
達曼尼斯:唉。
達曼尼斯:船頭的洞口就在艦橋上方。要是我沒弄錯,他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佔領艦橋和抓捕格茲尼船長。佔領艦橋就等於控制住了飛船。一名艦橋船員告訴我,他們一進來就命令船長交出指令密碼。他拒絕,他們朝科薩大副的肚子開槍。他躺在地上慘叫,他們對船長說你不交出密碼,我們就朝每個人的肚子開槍。船長交出密碼后,他們朝科薩的頭部開槍,結束了他的痛苦,然後飛船就落在了他們手上。
艾爾-瑪斯瑞:你說你們沒演習過被登船,但太空里一直都有海盜啊。
達曼尼斯:有點用處。我們進入大氣層,所有東西都開始搖晃和抖動。我抓住那根固定繩,但即便如此也還是繞著錨點被甩來甩去。我被摔在集裝箱的底板上,然後飛起來,換個方向再摔在底板上。我盡量蜷縮成一個球,用胳膊保護頭部,但用處不大;一路上我有好幾次失去知覺。要是我沒有用固定繩綁住胳膊,就會像其他人一樣被甩飛。
斯普利亞:沒有他,我們大概早就死了。
達曼尼斯:是的。
艾爾-瑪斯瑞:沒關係。
達曼尼斯:他們切開了船頭和船尾的船殼,從兩頭各跳進來十幾名士兵。我看見船尾的破口和士兵跳進飛船,我拿起手持終端報告,然後撒腿就跑,因為士兵手持突擊步槍。
艾爾-瑪斯瑞:然後呢?
達曼尼斯:那是一艘太空船。裝備發射子彈的槍械對航行在真空中的飛船恐怕不是什麼好主意,再說船上存放武器只是為了應付船員打架、醉酒或失控。電擊棒已經夠用了。你電擊這些人,他們倒下,你把他們踢進禁閉室,直到他們清醒過來或冷靜下來。所以船上只有電擊棒。扎雷尼把電擊棒發給我們。一共有六根,我們有八個人。所以我和塔里read.99csw•com克·穆瓦尼空著手。波森·扎雷尼說我們兩個負責偵察,他叫我們把手持終端調到公用頻道,這樣所有人都會知道敵人的位置。我覺得說不通。我以為我們知道敵人是從哪兒登船的。
迦納斯:看起來是這樣。
達曼尼斯:不客氣,先生。現在可以給我打止痛針了嗎?否則我要忍不住嚷嚷了。
達曼尼斯:太晚了。我已經吞下去了,需要多久能見效?
達曼尼斯:對,先生。它走了,先生。
艾爾-瑪斯瑞:馬利克……喂,馬利克。
達曼尼斯:我認為不是。他們沒穿防衛軍的制服。他們的制服更笨重,而且是黑色的,面罩蓋住了整個頭部。我們看不見他們的臉,其實身體也看不見。我覺得很正常,因為他們是從太空進來的。
達曼尼斯:謝謝。
艾爾-瑪斯瑞:對。馬利克,奧列爾和瑪格達說你自稱來自伊利晨星號。
艾爾-瑪斯瑞:我記得我下過命令——
艾爾-瑪斯瑞:從頭到尾那些士兵都沒說過他們要幹什麼?
艾爾-瑪斯瑞:但你們的船長依然可以升起隔板堵住他們。
迦納斯:別烏鴉嘴。
錄音抄本開始
斯普利亞:你不是說飛船上不該使用能發射子彈的武器嗎?
艾爾-瑪斯瑞:穿過大氣層最外層后,情況有沒有好一些?
艾爾-瑪斯瑞:我們就叫它們「獸群」。我們沒有逮住過單獨行動的個體,所以沒有給它們起名字。它們要麼不出現,要出現就是幾十幾百頭。不存在兩者之間的情形。
斯普利亞:等我們談完,我盡量再幫你清除一下創口。
艾爾-瑪斯瑞:他們在指什麼?
斯普利亞:還有,關掉那東西。無論我做什麼,除了在我的良心上,我都不希望留下任何記錄。
達曼尼斯:剛開始我也沒逃掉。一隻動物從我小腿上咬掉一塊肉。我踢開它,然後盡我所能朝另一個方向逃跑。這時候其他船員都倒下了,我猜獸群認為食物已經夠吃了,不需要來追我。我繼續跑,直到那條腿軟掉為止。
斯普利亞:隨你便。
迦納斯:其他人後來怎麼樣?
達曼尼斯:是的。
迦納斯:奧列爾,你是個正直的好人。真的,確實是。我實在想不通你怎麼會加入一個非法殖民點。
艾爾-瑪斯瑞:我需要你儘可能多地告訴我,你在哪裡著陸和你是怎麼來到這兒的。能幫助我們找到你們的著陸地點,也許能幫我們找到其他的船員。
艾爾-瑪斯瑞:森林怎麼了?
達曼尼斯:對,女士。雖說我那個集裝箱里有個船員持不同看法,但緊接著集裝箱開始移動,很明顯他們在把我們扔下飛船,集裝箱里有人開始尖叫。「我們要走船板了!我們要走船板了!我們要走船板了!」他喊了一兩分鐘,然後我聽見噼啪一聲,他安靜了。我猜有人一拳打過去讓他閉嘴。
艾爾-瑪斯瑞:馬利克,能稍等我一下嗎?
達曼尼斯:我知道你已經儘力了,斯普利亞醫生。
艾爾-瑪斯瑞:你說他們是士兵,是殖民防衛軍的士兵嗎?
達曼尼斯:他們彼此碰撞,被摔在內壁和底板上,隨著墜落越來越重越來越快。好幾次有人撞在我身上,但我的位置貼近底板,而大多數時候他們都在彼此碰撞和摔在內壁上。他們在空中慘叫,不時能聽見骨頭折斷的聲音,然後就是更加凄慘的一聲慘叫或者慘叫突然停止。一次特別厲害的顛簸過後,一個女人頭朝下摔在我旁邊的底板上,我聽見她的頸部折斷。她頓時不叫了。集裝箱里至少有五十個人。我猜進入大氣層的路上死了十到十五個,還有更多的人折斷了手臂或腿。
斯普利亞:血液里有病菌。他還剩下二十四小時左右,敗血症會讓他從內向外爛成一團泥。
艾爾-瑪斯瑞:你有沒有看見其他集裝箱落下來?
斯普利亞:隨便你猜吧,瑪格達。咱們進去。
艾爾-瑪斯瑞:通過氣密艙。
達曼尼斯:有幾個人反抗,腦袋上吃了子彈。他們不浪費時間勸說或討價還價。根據我的觀察,除了艦橋那幾個問船長要指令密碼的士兵,其他人一句話都沒說過。沒必要開口,他們也沒興趣叫我們做任何事情。
達曼尼斯:沒有,先生。我被帶進貨艙,看見其他船員也都抱著腦袋跪在地上。只有波森·扎雷尼站著,他在向士兵引用殖民聯盟航商法。士兵剛開始懶得搭理他,過了一會兒忽然拔出手槍,朝著波森的面部開了一槍,扎雷尼倒地而亡。然後就再也沒人敢吭聲了。
達曼尼斯:我休息了一會兒,但沒有休息太久,因為我的腿開始疼了,我怕我會再也站不起來。我繼續向南走,走了一陣——也許十分鐘吧——我看見一條小溪。我記得在哪兒讀到過,要是在森林里迷路就沿著溪水朝下遊走,遲早會遇到其他人。於是我喝了幾口水,清洗傷口,然後朝下遊走。我走一段時間,休息幾分鐘,然後繼續走。最後我終於走出森林,看見了你們的殖民點。我看見兩個人在一片田地里。
斯普利亞:馬利克,你當時的身體情況如何?
https://read•99csw•com達曼尼斯:做完這些事情,沒有受傷的人聚集起來討論接下來該怎麼辦。有人提議去找你們的殖民點。我們知道這裡有殖民點,因為這就是來這兒的目的,我們知道你們離那兒不會太遠。但我們的手持終端在著陸時都損壞了,我們無法向你們發信號或追蹤離開者的蹤跡。大多數人想建立營地,休整一下,先找到水和食物,再考慮接下來該怎麼辦。我說我們可以把死者搬出集裝箱,活著的人住進去,至少我們能有個遮風擋雨的屋頂。有個叫納迪姆·達維的傢伙開始說我們應該考慮將死者當食物的可能性。我們爭吵了好一會兒,沒有注意到森林發生的變化。
艾爾-瑪斯瑞:你們就乖乖進去了?
達曼尼斯:士兵掃蕩船艙,用槍押著船員來到貨艙。我和負責警戒的同伴儘可能拖延時間,但最後還是被他們逮住了。我在食堂附近被抓住。我剛進走廊,就看見兩個士兵一左一右用槍指著我的胸口和腦袋。我想退回去,但發現背後也有一個舉著槍的士兵。我乖乖舉手投降,和其他人一樣被帶進貨艙。
迦納斯:你說他們切開了船殼,氣密隔板不是應該立刻封死漏氣區域嗎?
達曼尼斯:不,先生,我在船員住艙睡覺,大多數船員都在休息,只有夜班人員在值班。直到船長拉響全船警報,我才知道有事情發生了。警報一響,所有人都跳下床鋪。我們當時根本沒多想。
艾爾-瑪斯瑞:你說過你著陸的時候還有幾個同伴也活了下來。你到現在還活著,他們說不定也還有希望。
達曼尼斯:降落後,受傷比較輕的幾個人開始想辦法救助重傷員。我們當時大概有十個人。我們回到集裝箱里,首先區分生者和死者。我們把死者搬到集裝箱的一側,生者搬出集裝箱,這樣可以看清楚他們的傷情。有一半人斷了骨頭但意識還清醒或能夠行動。其他人不是失去意識就是因為受傷過重或劇痛而無法行動。我們回到集裝箱里,用死者的衣物做成吊腕帶或支架,包紮流血的開放性傷口。
迦納斯:倖存者呢?
迦納斯:馬利克說他那個集裝箱里還有其他船員也活了下來。要我們的人也去找他們嗎?
達曼尼斯:還以為你們忘了我呢。
迦納斯:所有人都死了。一個集裝箱撞擊地面,全體死亡。另一個看起來被獸群襲擊而死。兩個集裝箱相距不到一公里,撞擊而死的地點更向北一些。小組拍了照片,想做噩夢的話就看一看吧。
達曼尼斯:所以我們跳下床鋪,穿好衣服,等船長宣布這次演習什麼——是微流星擊穿船殼還是系統故障還是別的什麼。但最後公共廣播系統里響起的是科薩大副的聲音,他說:「我們被登船了。」我們面面相覷,因為從沒聽過這個說法,我們沒演習過這個。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辦。醫生啊,我的腿疼得要命。
艾爾-瑪斯瑞:你說的是它離開了吧?它出發去下一個目的地了。
迦納斯:我可以給他幾粒布洛芬。
開門,停頓
達曼尼斯:我是一名下級船員,主要負責裝卸貨物。
瑪格達·迦納斯:剛打開錄音機。
艾爾-瑪斯瑞:馬利克,我看你應該仔細解釋一下給我聽。你們躍遷進入我們星系的時候,這艘船一切正常嗎?
斯普利亞:在你嘮叨我之前,我們已經給他灌了不少下去,但效果並不理想。請相信我,這傢伙需要醫治。第二,他的腿部感染了腐爛病。
斯普利亞:我們還是換個話題吧,看,瑪格達回來了。
達曼尼斯:就是你?
達曼尼斯:很高興聽見你這麼說。很抱歉,佔用了你們這麼多時間。你是殖民點領袖,肯定非常繁忙。
艾爾-瑪斯瑞:忙歸忙,但和你談很有用處,馬利克,而且還能再幫我一下。
艾爾-瑪斯瑞:一會兒就好。奧列爾,瑪格達?
迦納斯:我給你倒水。
斯普利亞:等會兒我進去,先用足夠的劑量讓他昏睡。然後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了。
艾爾-瑪斯瑞:你記得你主要朝哪個方向跑嗎?北?南?
門打開,關上。
艾爾-瑪斯瑞:記住他們的位置,但暫時別管他們。要是找到了運送補給品的集裝箱就回去幫他們一把。但暫時別管。先完成更重要的任務。
斯普利亞:他的血液里有病菌。
艾爾-瑪斯瑞:我認為劫持者感興趣的是伊利晨星號,而不是貨物。所以他們留下了船長和舵手,讓其他人走了船板。他們很有可能把貨物和船員一起扔下船。假如真是這樣,我們必須找到貨物。我們需要那些補給品。
達曼尼斯:我覺得應該是的,但自動控制系統對氣壓敏感。這些人登船后,空氣並沒有向外泄露。我猜他們切開船殼前在外面搭建了臨時性的氣密艙。
艾爾-瑪斯瑞:謝謝你們,奧列爾,瑪格達。要是找到了那批補給品——或者沒有找到,我都會通知你們的。
迦納斯:給你,奧列爾。確定要錄下馬利克說的每一句話。
艾爾-瑪斯瑞:全船警報響了你們也沒多想?拉警九*九*藏*書報難道不就是發生了緊急情況嗎?
斯普利亞:所有船員都在貨艙里?
達曼尼斯:稍微好了一些。自動導航系統啟動,穩定住飛行姿態,但這時候降落傘突然打開,飄在半空中的人又被摔在底板上。又有幾個人摔得折斷了骨頭,但至少大家都在底板上了,因為重力總算佔了上風。過了一段時間,外面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音,所有人又飛來飛去。我們在穿過樹木,最後又是轟隆一聲,集裝箱側面落地,門被砸開,我們總算來到了地面上。
斯普利亞:電擊棒?你們沒有槍?
艾爾-瑪斯瑞:我們沒有足夠的止痛藥幫他熬過整段時間,奧列爾。我們現在會短缺止痛藥就是因為這個。
艾爾-瑪斯瑞:好吧,至少我們知道他是怎麼染上腐爛病的了,應該就是獸群的咬傷。
艾爾-瑪斯瑞:你必須想辦法解決掉這個問題。
達曼尼斯:你問為什麼選我這個人,還是問選我們幹什麼?
達曼尼斯:馬利克·達曼尼斯。呃,我猜你已經知道了。
艾爾-瑪斯瑞:壞消息?
達曼尼斯:我試著朝他們叫,揮舞胳膊,但我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聽見。然後我就昏迷了,醒來時發現我在這兒,斯普利亞醫生在看我的腿,所以我會才醒來。
門打開,關上。
達曼尼斯:斯普利亞醫生在嗎?我覺得疼痛又回來了。
艾爾-瑪斯瑞:很好。謝謝你,馬利克。
艾爾-瑪斯瑞:天哪,奧列爾。要是他感染了腐爛病,你應該知道該拿他怎麼辦。
迦納斯:來,你的水。
艾爾-瑪斯瑞:有用嗎?
艾爾-瑪斯瑞:然後你就起來幹活了?
艾爾-瑪斯瑞:稍等一分鐘,馬利克。我馬上就回來,還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迦納斯:馬利克怎麼樣?
斯普利亞:我知道。
達曼尼斯:我們當然這麼想,先生。但那些人不一樣。他們的任務就是佔領這艘飛船。既然已經在船殼上切出了兩個洞,再用子彈打出幾個窟窿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對吧?
達曼尼斯:對,先生。集裝箱能隔絕真空和熱傳導,免得貨物在太空中凍壞或在進入大氣層時燒壞。可是裏面也沒有人工重力和能夠保護一個人不受傷害的東西。集裝箱底部的貨盤固定繩算是我們最後的手段。我們用它們固定貨盤,但人畢竟不是貨盤。不過我還是抓住了一根固定繩綁住胳膊,至少能讓我不至於飄出去。我希望等我們進入大氣層,這東西能救我一命。
迦納斯:這些是特強劑型,所以用不了多久。
迦納斯:整個殖民點現在最需要的是你去聽一聽他怎麼說,然後你大概就知道該怎麼想了。
斯普利亞:就算不是因為咬傷,在溪水裡清洗傷口也會染病。
迦納斯:布洛芬起效了嗎?
斯普利亞:非常嚴重。我儘可能清除了毒素,但它很可能已經進入了循環系統,你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但他不是從這附近來的,所以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我看也沒必要現在就告訴他。我的目標是盡量保證他意識清醒,爭取足夠的時間讓你和他談話,然後盡量讓他少吃苦頭,咱們可以商量該拿他怎麼辦。
艾爾-瑪斯瑞:好吧。
迦納斯:我們派了五組人朝不同的方向找,所以至少有一組人在東面。
艾爾-瑪斯瑞:然後拿他怎麼辦?你看看你的周圍,奧列爾。我們沒法再多養一個人了,更不用說一個什麼工作都沒法做的恢復期截肢病人了。
達曼尼斯:它們在我們身上彌補了損失。它們首先撲向受傷的人,衝著脖子和開放性傷口而去。我們根本來不及阻擋。有些受傷比較輕的人想跑或爬走,但獸群也衝著他們的傷口而去。就好像它們知道那樣會造成最劇烈的疼痛,它們拽倒我們,咬我們。然後分出十幾隻變成一小群,撲向沒有受傷的人。我們有些人企圖逃跑,但沒有注意到還有另一小群在埋伏。納迪姆就是其中之一,他被一下子撲倒,六隻動物開始咬他,我們什麼都來不及做。然後其他動物也轉向了我們。
達曼尼斯:不知道。主要是南吧?我記得能看見太陽的時候它都在我右邊,我記得我們是在早上著陸的。所以,南邊?
迦納斯:在你決定送他喂野狼之前,最好還是先和他談一談。
艾爾-瑪斯瑞:你問他吧。
斯普利亞:當然。
艾爾-瑪斯瑞:結果怎麼樣?
艾爾-瑪斯瑞:你們進去以後發生了什麼?
迦納斯:天哪。
達曼尼斯:是的,先生。他們打開氣密艙的外艙門,然後進入飛船內部。我認為扎雷尼和格茲尼船長也這麼想,因為扎雷尼帶著兩個拿電擊棒的船員跟他去右舷的維修氣密艙,另外三個人去左舷的維修氣密艙。但我們猜錯了。
迦納斯:要是某個小組湊巧發現了晨星號的倖存者呢?
斯普利亞:我理解,錢。真的理解。我只是很確定,等我死了見到希波克拉底,他對我肯定會非常失望。
斯普利亞:發現他的兩個人說看見他從殖民點東面走出森林。
迦納斯:每天被人提醒這個也同樣讓我受不了。
艾爾-瑪斯瑞:讓他們繼續找。把坐標發給其他read•99csw•com小組,從撞擊地點展開扇形搜索。
艾爾-瑪斯瑞:血檢結果要等多久才能出來?病菌有沒有進入他的全部系統?
達曼尼斯:我當然不知道。我看見它們鑽出樹叢,讓我想起我祖母講的非洲鬣狗的故事。它們數量很多。每個人都有一兩頭動物撲向他。
艾爾-瑪斯瑞:好,咱們回去。
艾爾-瑪斯瑞:我們剛來的時候被獸群吃了十四個人,然後才明白不能單獨深入叢林。我們四五個人組隊進森林,而且必須攜帶武器。它們很快就學會了辨認槍械。我們最近很少見到它們了。
艾爾-瑪斯瑞:為什麼選你?
艾爾-瑪斯瑞:你為什麼會在那艘船上?
艾爾-瑪斯瑞:你為什麼搖頭?
達曼尼斯:我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剛開始我們根本不知道到底有沒有人登船。我們依然以為是演習。科薩大副說我們被登船了,我們琢磨了兩三秒鐘這是什麼意思,然後他又在公共廣播系統里說:「這不是演習。」我們這才知道真的出事了,但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們沒有演習過這種情況。我們站在那兒面面相覷。然後波森·扎雷尼走進住艙,說我們被登船了,我們必須待在住艙里,直到他或船長宣布「一切安全」。然後他挑了七個人跟他走,其中就有我。
艾爾-瑪斯瑞:我們不會那麼做的,馬利克。
斯普利亞:沒問題。
斯普利亞:他說他來自伊利晨星號。
達曼尼斯:他們把我們關在集裝箱里。一片漆黑,有人尖叫,有幾個人打開手持終端,屏幕有點亮光,總算能讓大家冷靜下來。然後我們聽見他們走動和交談——士兵之間顯然願意開口,但對我們就沒興趣了——我聽不清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和幹什麼。這時候又響起一個聲音。那是貨艙排氣的聲音。人們又開始尖叫。因為這個聲音說明貨艙門正在打開,我們要被扔出去了。
抄本結束
門打開,關上。
斯普利亞:新西雅圖又一個完美的日子。
艾爾-瑪斯瑞:胡說八道。伊利晨星號上怎麼會有船員?按理說它該用自動駕駛把集裝箱送到地面上。這麼做不就是為了減少人力嗎?
斯普利亞:錢,別說得好像你在乎似的。
艾爾-瑪斯瑞:所以你認為他是躲在其中一個集裝箱里下來的。
艾爾-瑪斯瑞:所以這些人不是海盜。
艾爾-瑪斯瑞:現在關掉了嗎?
斯普利亞:瑪格達,存貨已經不多了。
艾爾-瑪斯瑞:接下來呢?
艾爾-瑪斯瑞:你不妨這麼想,應該不可能比現在更糟糕了。
斯普利亞:你和他談的時候我用手持終端查過。樣本還在培養。再過三十分鐘我就能知道了。
錢茲拉·艾爾-瑪斯瑞:行了,奧列爾,我對醫療室里躺著的是誰不感興趣。現在我只想找到那批該死的集裝箱。要是找不到它們,接下來幾個月這附近會鬧得雞犬不寧。
艾爾-瑪斯瑞:我們有人在那個方向找集裝箱嗎?
達曼尼斯:啊!
達曼尼斯:謝謝,迦納斯醫生。
斯普利亞:相信我,我不怪他。哦,對了,他的血檢結果出來了。
艾爾-瑪斯瑞:集裝箱的設計中不包括維持生命。
達曼尼斯:就是這些了,先生。我只知道這些。
斯普利亞:你是怎麼逃掉的?
斯普利亞:不知道。
斯普利亞:瑪格達?
艾爾-瑪斯瑞:不是說我不同情他的處境,瑪格達,但我的任務是為整個殖民點著想。
奧列爾·斯普利亞:要是我不認為這兩件事之間有關聯,錢,我也不會來打擾你了。瑪格達,你在錄音嗎?
斯普利亞:對不起。
艾爾-瑪斯瑞:嚴重嗎?
艾爾-瑪斯瑞:都問。
達曼尼斯:他選我們負責警戒。為什麼選我,我猜是因為我站在他能看見的地方。我不知道他要我們維持秩序,直到他帶我們走進他的辦公室,打開鎖櫃,拿出電擊棒遞給我們。
艾爾-瑪斯瑞:他反正都是要死的,而且會死得很痛苦。拖延下去只是讓他受苦。
艾爾-瑪斯瑞:那他這一路走得可夠辛苦的。
艾爾-瑪斯瑞(輕聲說):好傢夥。
斯普利亞:那是楊和他妻子。他們看見他走進他們的高粱地。
迦納斯:一個永遠正確的混蛋。
達曼尼斯:到時候一定要給我用點像樣的止痛藥。上次你清理創口的時候,我疼得都快飛起來了。
斯普利亞:馬利克,你來這兒之前,你們是不是還遇到了其他意外?
達曼尼斯:那就好。我的腿疼死了。我覺得情況越來越糟糕了。
達曼尼斯:你們知道那些東西?
艾爾-瑪斯瑞:不能怪他,他不可能知道溪水裡有大量的腐爛病細菌。
艾爾-瑪斯瑞:馬利克從哪兒來?我是說,哪個方向?
達曼尼斯:沒問題,先生。我們是不是談完了?現在能給我打針了嗎?
迦納斯:他們把船員扔下飛船。
艾爾-瑪斯瑞:既然所有人都在貨艙里,那你是怎麼逃到這兒來的呢?
斯普利亞:讓我看一眼。
斯普利亞:所以有十個人沒有受傷,十到十五人受輕傷,差不多相同數量的人受重傷。其他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