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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觀察員

第九章 觀察員

斯通望向科洛馬,科洛馬望向亞本維,亞本維點點頭。科洛馬也點點頭。「好的,」她說,「你們想什麼時候開始?」
「我們乘同一艘運兵船離開地球。」威爾遜說,「我們幾個夥伴結成了一個小團伙。我們自稱老屁幫。我們一共有七個人。現在只剩下三個人了。我、約翰和傑西·岡薩雷斯。」
「再說也不是我建議他換船艙的,」博庫說,「是路易莎,所以你別往我頭上栽。」
「好吧,說句公平的,他確實從殖民聯盟有組織有預謀的兩百年壓迫和社會工程之下解放了我的整個星球。」洛溫說,「因此我不該因為高中的這點小事對他懷恨在心。」

「你有中西部的口音。」洛溫說,「俄亥俄?」
「聽說過小熊隊的事情嗎?」洛溫說。
「你喝得和我一樣多,我醉得像只臭鼬。」她說,「就算考慮到體重,你也不該這麼清醒。」
亞本維大使熱情歡迎他們登上克拉克號,介紹科洛馬船長與涅瓦·巴雅副船長和他們認識,然後依次介紹她手下的使團成員。她把威爾遜留在最後介紹,他擔任觀察者代表團和亞本維之間的聯絡人。「無論你們需要什麼,無論你們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去找威爾遜。」亞本維說。
這次梅耶搖了搖頭。「他乳糖不耐,但不可能造成這樣的結果。除此之外他對所有東西都不過敏。就像塞利說的,他是個健康的人——曾經是。」
「唉,你知道的,」洛溫說,「我老闆死了,他為人真的很好,而明天我要剖開他,看他是不是被謀殺的。我的感覺好極了。」
「我記得他們有一個人來自美國。」亞本維說,「都在檔案里。你自己看吧。要是確實有,那就去和他攀攀交情。」
「這不是自然死亡。」卡瓦略說,「劉聰身體健康,以前沒有過健康問題。」
「沒錯。」威爾遜轉向梅耶。
「你在那個卧艙里打開了它。」威爾遜說。
「這麼說也沒錯。」威爾遜說。
劉聰有禮貌地看著他,不明所以。洛溫微笑道:「你想用這句台詞有多久了?」
「除非兇手是殖民聯盟那邊的人。」卡瓦略說。
「Répète, s'il vous plaît?」洛溫說。

「假如你希望我會替殖民聯盟的政策辯護,那咱們的討論只怕很快就會結束了。」威爾遜說。
「你不是去睡覺了嗎?」威爾遜說。
威爾遜打開文件包,飛快地瀏覽一遍,閉上眼睛聚焦視線。過了一會兒,他微笑道:「地球人要來了。」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
「記得我提到這一點聯繫的時候,你似乎並不高興。」威爾遜說。
「就像她讓梅耶和博庫幫她殺死劉聰一樣。」威爾遜說。
「那可就太遺憾了。」亞本維說。威爾遜坐在會議室後排,準備向觀察代表團報告情況,但現在他覺得恐怕沒什麼可報告的了。他看見亞本維咬緊了牙關,說明這個突如其來的障礙惹得她很生氣,但沒有和她相處過一段時間的人肯定注意不到這個小細節。至少來自地球的幾位觀察員好像都沒有注意到,他們似乎對嘟嘟多更有興趣。威爾遜提醒自己,地球人還沒有習慣於見到外星人,伯菲諾人說不定是他們親眼見過的第一種非人類智慧物種。「能麻煩您說一說前因後果,解釋一下貴方為何會突然改變想法嗎?」
「不過風水輪流轉,這一點共同的聯繫讓我們得到了一個很不尋常的任務。」亞本維說。她拿起手持終端打開,點擊屏幕。片刻之後,威爾遜的腦伴叮咚一聲,視野內跳出一條消息——亞本維向他發送了一個文件。
「呃,這個就要看了,」威爾遜說,「我來自美國。要是觀察者來自別的國家,我能派上的用場恐怕就和其他人差不多了。」
「退下吧,威爾遜。」亞本維說,「大人需要單獨聊幾句。」她轉向科洛馬和斯通。威爾遜很懂事地轉身離開。
「真是難以置信,你才想到?」威爾遜說。
「恕我直言,卡瓦略女士,我們恐怕不需要這麼複雜的解釋。」斯通說,「更有可能的是劉先生患有先前未能診斷出的疾病。這種事並不罕見,表面上很健康的人尤其容易遇到。他們沒有顯而易見的健康問題,看病的次數比其他人少,因此就容易在不知不覺間罹患不那麼顯而易見的疾病。」
「因為等今天的談判結束,狗屎就會撞上電風扇。」威爾遜說,「大使,你看,一名地球外交官死了,看起來像是殖民聯盟乾的。等梅耶和其他觀察員返回克拉克號,他們會向鳳凰星空間站和那裡的地球外交使團發射躍遷無人機。他們會被召回,我們將不得不立刻送他們回去。因此這場談判肯定會失敗,地球和殖民聯盟之間的裂痕會進一步加深,責任會壓在我們頭上。又一次。」
「好的。」威爾遜說,「希望能讓我個人的過往派上用場。」
「你是說一場例行公事的貿易簽約會怎麼會突然脫軌,殖民聯盟本來想用這場簽約會向觀察團展示他們的外交能力,結果卻在觀察團眼皮底下丟了面子嗎?」威爾遜說,他注意到了劉聰聽到這番總結后的反應,雖說頗為難以覺察。
「可能。」威爾遜說,「而且確實就是,因為我們檢查過了。否則你以為我們怎麼能描述得這麼清楚?所以我才說有意思的問題是這東西是什麼時候進入劉聰血液的。因為這個——」威爾遜指了指被洛溫放在桌子上的白雜訊發生器,「足以證明非常有可能是在你們離開地球之前。」
洛溫打量著他。「說不上來,二十二?頂多二十五吧。綠色皮膚干擾了我對年齡的判斷。反正比我年輕得多,我三十五了。但你不可能真的比我年輕,對吧?」
所以你認為是謀殺?威爾遜發送道。
博庫搖頭道:「我認識劉聰有十年了,他一直很健康。有一次他過街的時候被摩托車壓斷了腿,這是他受過的最重的傷了。」
威爾遜當然可以,他用巴西葡萄牙語、阿拉伯語和德語與另外幾個人聊了幾句,最後轉向洛溫。
威爾遜指了指酒瓶。「你先給自己再倒一杯吧。」他說。
「他到底怎麼了?」佛朗茨·梅耶問。劉聰倒下后,他是代表團里職位最高的外交官。
「敬人工重力。」威爾遜說。
「你們今天的貿易談判挺有意思的。」劉聰用外交辭令說。
博克轉向威爾遜,看見他挽著洛溫,急急忙忙跑了過來。「丹妮,丹妮,快來,」他說,「是劉聰。」
亞本維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但暫時無可奈何。她只能繼續緊逼,希望嘟嘟多能請求上司重新考慮她的立場轉變。嘟嘟多非常同情他的人類談判夥伴,但沒有作出任何承諾。
「既然是殖民聯盟的科技產品,那就應該是我們來到這裏之後進入他身體的。」博庫說。
「唉,我們至少知道了一件事情。」洛溫說。
「但其他人都死了。」洛溫說。
「我認為他們認為永遠不需要擔心地球會發現任何實情。」威爾遜說,「簡而言之,殖民聯盟費盡心思把地球蒙在鼓裡長達兩個世紀。要是他們沒有出於政治目的,企圖殺死我的一個朋友、他的全家人和他領導的整個殖民點,到現在情況應該也還是這個樣子。」
洛溫困惑地伸手去拿酒杯。「有磁性。」她說著拿起一個酒杯。
「除非你能在此之前搞清楚原因。」亞本維說。
「沒有比這個更高的榮譽了。」威爾遜說。
「假如你特別渴望體驗我在高中學的那一丁點兒糟糕法語,那麼我當然樂意奉陪。」洛溫答道。
「飛船這幾天倒過垃圾嗎?」威爾遜說。
「也不盡然。」洛溫說。
「那麼,希望你不介意擔任我們和中尉之間的聯絡人。」劉聰說,「通過一個人傳達我們的所有請求,這樣能省去大家的麻煩。」
威爾遜伸出手,同情地拍了拍洛溫的胳膊。「好了,說正經的,」他說,「你怎麼樣?」
「我更願意說有挑戰,威爾遜中尉。」洛溫說,「我猜你應該應付得了。」
洛溫詫異道:「『習慣成自然?』就這麼簡單?這就是你的解釋?」
「我純粹出於科學家的好奇心在問。」洛溫說。
「起源不是克拉克號,」科洛馬說,「但影響到了這艘飛船。」
劉聰搶在威爾遜之前開口道:「我認為恰恰相反,亞本維大使指派威爾遜中尉擔任聯絡人的時候很清楚這一點。」
「怎麼,哈利?」洛溫說。
「那麼,我建議我們翻一翻垃圾堆吧。」威爾遜說,「我把發射頻率告訴你,應該會有用。」科洛馬點點頭。
「從形而上學的角度說,當然有困擾。」威爾遜說,「但從日常生活的角度說,我很少會去想這個問題。在我的腦海里,我感覺完全像是我已經活了九十歲,反正此刻這個版本的我活得很開心。所以……」
「也是路易莎建議梅耶把發生器借給我的,」博克說,「以抵消劉聰的鼾聲。」
威爾遜望向科洛馬船長。「我會讓船員搜查他的卧艙的。」她說。
「您的生活真是艱苦。」威爾遜說。
「現在會發生什麼?」劉聰問。
「我們生活在美夢之中,女士。」威爾遜說。
「對,就是這個。」洛溫說。
「非常有道理。https://read.99csw.com」威爾遜說,「請叫我哈利。」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洛溫說。
「嗯,」威爾遜說,「伯菲諾人不夠了解亞本維大使。她很固執,而且不喜歡突然襲擊。」
「她在哪兒?」洛溫問。
「不能她單獨做。」梅耶說,「不好意思,絕對沒有不尊重斯通醫生的意思,但這件事在政治上很敏感。假如是殖民聯盟內部的某些人在破壞你們的努力,那麼整個殖民聯盟就都有嫌疑了。我不懷疑斯通醫生能出色地完成屍檢,但我同樣不懷疑地球上會有政客見到殖民聯盟的醫生洗清殖民聯盟謀殺地球外交官的嫌疑,會利用這件事達到他們自己的目標。」
「對。」威爾遜再喝一口威士忌,「必須提醒你,防衛軍可以向你展示圖表,證明確實發生了意識轉移。但我認為這種事情不可能從外部模擬。我不得不接受我是冒牌貨的可能性。」
「你老闆也命令你這麼做?」洛溫開玩笑道。
「這些區別是什麼意思?」亞本維問。
「這樣的話,你實際上已經死了。」洛溫說,「真正的你。現在的你只是個冒牌貨。」
「那種族聯合體呢?」洛溫問,「四百個種族締約不再自相殘殺。有沒有讓宇宙變得稍微美好一點?」
「我其實有點生氣。」洛溫說,「以後我收到的郵件會說:『你好,佩里高中的校友。』我會說:『啥?我上的不是這個學校。』」
「我打斷談判不是為了這個,」威爾遜說,「而是因為我要你讓他們把掃描測試儀器還給我。立刻。」
「還沒有。」洛溫說,「我認為你在這方面更能幫上我的忙。你能接受圖像嗎?」
「你相信這種說辭?」威爾遜睜開眼睛。
「對。」威爾遜說,「智能血是一種技術,大使,技術就是我的職責範圍。我已經知道該怎麼操作這些儀器了,因為我評估時用過一段時間。但我現在就需要一台。你必須幫我搞到它。」
「多麼有外交風格的形容方式。」威爾遜說。
「你說什麼?」威爾遜說。
毒藥成分?威爾遜問。
「是你說你有幽閉恐懼症的!」博庫說。
「那來自哪裡?」梅耶問。
「我會把我的發現告訴斯通,然後不得不告訴佛朗茨。」洛溫說,「斯通肯定會告訴科洛馬和亞本維。我認為在事態惡化之前,我們有大約一個小時。」
「洛溫醫生忘了提到她父親是美國國務卿紹爾·洛溫。」梅耶微笑道,「她或多或少是被父親逼著去扮演這個角色的,但這無損於她的天賦和才能。」
「你認為這又是一起破壞事件?」梅耶說。
「諷刺的是最痛苦的人會是塞利。」洛溫說,「劉聰才華橫溢,風度翩翩,但打鼾比貨運火車還吵。現在塞利只能默默忍受了。接下來幾天假如看見他顯得非常疲憊,你也不需要太吃驚。」
亞本維聳聳肩。「你在地球和殖民聯盟分道揚鑣的時候提過這個聯繫,」她說,「我以為你在暗示什麼。」
「我估計你們都不知道照片里是什麼,但假如有人和智能血打過交道,就會注意到兩者的內部結構中有兩點顯著的區別。」威爾遜說,「首先是納米機器人攜帶氧氣分子的方式,其次是機器人內部的無線電接收器。」
「我認為我們需要屍檢。」梅耶說,「越快越好。」
「這是個好笑話。」威爾遜說,「至少曾經是,我剛聽到它的前六百次都是。」
「對,」洛溫說,「還有一點,這才是我要找你的原因。我取了他的血樣做化驗,在血樣里見到了大量異物。存在高濃度的外來顆粒物,我從來沒見過這種東西。」
「我沒覺得你在招募我。」亞本維說,「我只是認為你開了個品位很糟糕的玩笑。」
「我對辯方陳述的真實性表示懷疑。」洛溫說。
威爾遜無話可說。
氣密艙內的空氣已經排盡。卡瓦略開始吐氣,保持意識清醒,直到外艙門打開。
「但你還是你,對吧?」洛溫說,「你依然是離開地球時的那個你。意識還是原來的意識。」
「你說和我廝混是因為劉聰向你下令?」威爾遜說。
「那麼,容易嗎?」洛溫說。
「我們的飛船對貴方也是一樣。」亞本維說。殖民聯盟打算用五艘最近退役的護衛艦向伯菲諾人換取數百台掃描儀。
「還好施密特先生去休假了。」亞本維說。
「對,」威爾遜說,「至於無線電接收器,智能血會通過加密通道接受來自主人腦伴的指令,默認反應與它的首要角色有關,也就是輸送氧氣。」他指著亞本維的手持終端說,「這東西也通過加密通道接受指令,但默認狀態是關閉,只有在收到信號后才會激活。但是,它接受的信號並非來自腦伴。」
威爾遜伸展手臂。「你落入了感情誤置的陷阱。」他說,「我看起來像人類不等於我就是人類。這個身體內非人類的基因材料多於來自人類的基因材料,而且還高度整合了機械。我的血液其實是懸浮在液體里的無數納米機器人。我和所有防衛軍士兵一樣,都是經過基因改造的電子人。」
「對,」威爾遜說,「正是如此。來吧。」他領著洛溫穿過幾條走廊,回到科洛馬船長為觀察員分配的卧艙所在的那一層甲板。
「我們才認識三十秒,洛溫夫人,我已經看得出你很難相處了。」威爾遜試探道。
「但這就回到了最開始的問題上:殖民聯盟到底在想什麼?」洛溫問。
「對那四百個種族來說?當然。」威爾遜說,「只要它還存在。但對其他種族來說?更險惡了。」
「我們士兵也經常討論這個問題。」威爾遜放下手臂,「你被轉移進入新軀體的時候,負責轉移的機器會讓你只有極短暫的一瞬間覺得自己同時處於兩個身體之內。感覺像是你的整個人被轉移了。但我覺得同樣有可能的是記憶被轉移進了一顆特別為你的記憶準備的大腦,這顆大腦醒來,在舊大腦被關閉之前,兩顆大腦之間會有一定的信號重疊,讓你產生轉移的幻覺。」
「不僅僅是血細胞。」洛溫說。
「刺探他們。」威爾遜說。
「我知道。」威爾遜說,「對不起。」
「簡直是發瘋!」梅耶說,「我又沒有那東西的遙控器!去我的船艙看看吧!隨便你們翻!」
「對,我們想問的就是這個。」洛溫說。
「什麼可能性?」科洛馬問。
「很難說,」斯通說,「看著很像一氧化碳中毒,但邏輯上說不通。博庫先生沒有受到影響,假如是一氧化碳,他不可能不受到任何影響,再說這些卧艙附近也沒有會釋放或產生一氧化碳的東西。」
「天哪,洛溫醫生……」威爾遜假裝驚恐,「我可不是那種男孩。」
「那就好。」洛溫說,「你是不是走了觀景路線?一條到處兜圈的觀景路線。」
威爾遜的腦伴叮咚一響,這一聲在他腦海里響起,談判現場的其他人都不知道。是洛溫呼叫他。信息內容是:能說幾句嗎?
「她怎麼會進入我們的氣密艙?」科洛馬怒道。
「你知道殖民聯盟的問題在哪兒,對吧?」洛溫問。
「會灑得哪兒都是。」威爾遜說,拿起他的酒杯在洛溫眼前擺了擺。洛溫嫌棄地看著威爾遜,打開酒瓶,給他倒了一指半的高度,然後給自己也倒了那麼多。「敬人工重力。」她祝酒道。
「少胡扯了。」洛溫說。
「至少十幾年吧。」威爾遜說。
嘟嘟多出現在門口,眼桿抱歉地轉來轉去。
威爾遜目送他走出停機庫,說:「人不錯嘛。」
「我們回溯劉聰的死亡過程,」斯通說,「我們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死的,我們知道那些機器人需要一台無線電發射器,博庫先生說他打開了白噪音發生器,用來蓋住劉聰的鼾聲。」
「你似乎忘了昨天晚上我跟你說了什麼。」亞本維說。
「你真是個樂觀主義者。」洛溫說。
「換了我也會這麼想。」威爾遜說,「但然後我仔細查看了一下這些納米機器人。來,請看我發送給大家的第二張照片。」
「最好派人去把她帶過來。」威爾遜說,科洛馬已經拿起了手持終端,正在命令船員帶她過來。
劉聰微笑著看了亞本維一眼,然後對威爾遜說:「謝謝,中尉。我不知道你除了英語還會說其他的語言。」
「好,這就發給你。」洛溫說,威爾遜的視野邊緣跳出一個收到圖像文件的閃爍圖標,他拉出查看界面。
「他們要用你朋友的名字給我的高中命名。」洛溫說,「現在叫希肯盧珀高中,很快就會叫佩里高中了。」
「你可以給他開點安眠藥嘛。」威爾遜說,「你畢竟是醫生。」
「我這個人特別吃這一套,洛溫醫生。」威爾遜向她保證。
「她這個人肯定不傻。」威爾遜贊同道。
科洛馬剛結束通話,手持終端就又響了。涅瓦·巴雅在呼叫她。科洛馬打開免提,讓房間里的所有人都能聽見副船長的聲音。「我們有個問題了,」巴雅說,「有人進了左舷的維修氣密艙。似乎是一名地球人。」
兩人碰杯。
「在。」洛溫說。
「他說他累了的時候有沒有說別的?」斯通問博庫,「有沒有說什麼地方疼或不舒服?」
「你認為你能成功嗎?」亞本維問。
洛溫點點頭。「賓夕法尼亞大學醫學院,」她說,「血液學和腎臟學專業。執業三個月後加入美國國務院擔任顧問。」
洛溫舉起一件物品:梅耶read.99csw.com的白雜訊發生器。
「說明你很睿智。」威爾遜說。他回到酒桌旁,放下酒杯。酒杯咔嗒一聲落在酒桌上。
「你怎麼看,哈利?」洛溫問,「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你認為地球和殖民聯盟應該結盟嗎?」
「對,」亞本維說,「還有一點,威爾遜。你離開地球才十來年。你更熟悉地球人的思想和行為,比較能夠理解地球人考慮殖民聯盟和地球與殖民聯盟之間關係的思路。」
「好的,」亞本維說,「然後呢?」
好的。威爾遜發送。
梅耶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威爾遜看見了,亞本維也看見了。她問梅耶:「怎麼了?」
「我不覺得是。」亞本維說。
「不可能。」梅耶說。
科洛馬走進醫療室,幾分鐘后,亞本維、梅耶和博庫也到了。

「下次你忽然想作外交決定的時候,請先看我一眼。」亞本維說,「你以前這麼做過,所以我知道你現在也能這麼做。這個外交使團不是你的,你沒資格決定我們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是血細胞。威爾遜發送。
「但我是認真的!」洛溫說,「我純粹出於醫學人員的好奇而問。我想知道殖民防衛軍給士兵的那些所謂改進是不是真的。」
威爾遜望著大使克敵制勝,她渾身洋溢著接近復讎狂喜的某種情緒,威爾遜意識到他長久以來希望亞本維偶爾能放鬆一下的念頭其實是個錯誤。這個人生氣的時候反而發揮得最優秀和最有效率,希望她鬆弛下來就好像希望獵食者去吃素——完全不得要領。
「那是當然。」亞本維有點生氣,「做好你的本職工作,也要做我交給你的事情。說起來,你可以把兩項工作合二為一,邀請一名觀察者幫你運行測試。我們會因此在透明度方面得到加分。與此同時,你還要探聽他們的口風。」
「我也發現了。」劉聰說,他打個哈欠,「對不起,太空旅行對我來說還是新鮮事,我好像有點累了。我覺得我應該去休息一下。」
「這個問題很有意思。」威爾遜說,「一個同樣有意思的問題是,它是什麼時候進入他的血液的。」
「我要向你道歉。」洛溫說,「我知道我剛才說的和你廝混的原因很不好聽。」
嘟嘟多輕輕揉搓他的眼桿底部。「我認為大使的看法是環境已經改變。」嘟嘟多的一隻眼睛不自覺地轉向地球觀察員。
「那瓶酒還在嗎?」威爾遜問。
他們低頭去看第二張照片,照片里並排放著兩個彼此相似的物體。
「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最簡單的解釋通常最正確。」卡瓦略說,「確實如此。但我也知道,在我的祖國巴西,毒殺最近又開始變得流行。去年有一位馬托格羅索州的參議員被砒霜毒死了。」
「總而言之,」洛溫被梅耶說得有點不好意思,「我有學位,也有經驗。有了你和我,我們能夠保證誰也不會對屍檢結果提出疑問。」
「這個習慣好像不怎麼健康。」威爾遜說。
「但沒有成功。」洛溫說。
路易莎·卡瓦略。
「說起來還真是。」威爾遜答道。
「那麼,應該可以排除毒殺或刺殺的可能性了。」斯通說。

「我聽你的,劉大使。」洛溫說,轉向威爾遜,「中尉,你沒問題吧?」
「你嘛,就是另一碼事了。」洛溫指著威爾遜說。
「告訴你吧,」威爾遜說,「下次等你不是剛一口氣灌了小半瓶威士忌的時候再對我說這個話,我保證給你一個完全不同的答案。」
「洛溫在劉聰的血液里發現了疑似智能血納米機器人的東西。」威爾遜沒有理會亞本維的話,「要是斯通還沒有告訴你,你也很快會收到通知了。梅耶和其他觀察員也一樣。」
「我分配到了一間高級船員的住艙。」威爾遜說,「大概只有你這間卧艙的三分之一大。我可以轉身,但沒法朝相反的方向同時抬起兩條胳膊。哈特的住艙比我的還小,而且有個室友。他們要是不願意同時睡覺起床,就遲早會開始自相殘殺。」
威爾遜微笑道:「對,有所耳聞。」
「我還需要你盡量拖延今天的談判。」威爾遜說。
「鎖定氣密艙。」科洛馬說。
簡訊的內容是:休息十分鐘,相信我。
「然後路易莎總說我睡得不踏實。」梅耶說,指了指白噪音發生器,「兩周前,我們知道代表團的最終名單后,她買了發生器送給我。說能幫我睡得更好。」
「是啊。」威爾遜贊同道,「他說他打算找個旅館房間度假,能一個人待著就可以了。」
「但並沒有給你帶來困擾。」洛溫說。
「所以我才先過過癮嘛。」威爾遜說。
「好的。」威爾遜說,「但有一點我必須正式告訴你,在這次任務中,按理說我要負責其他的工作,尤其是檢查伯菲諾人交給我們的儀器設備。」
「我可不失望。」洛溫說,「我的東西還都在地球上呢。」
「我去給你倒杯水吧,」威爾遜說,「再拿些餅乾給你。」
「請允許我再次表示懷疑。」洛溫說。
來自地球的人類代表團經過精挑細選,選擇成員的要旨是代表整顆星球,而不是某塊大陸、某個政治團體或某個利益團體。歐洲代表佛朗茨·梅耶,經濟學家和作家;南美洲代表路易莎·卡瓦略,律師和外交官;非洲代表塞利·博庫,工程師;北美洲代表丹妮爾·洛溫,醫生;亞洲代表劉聰,外交官,觀察代表團的首領。
「你是說剛才那個突如其來、意味深長的眼神?」威爾遜搶在亞本維和科洛馬之前開口。
「卡瓦略女士在哪兒?」斯通問。
「是傲慢!」洛溫沒有理會威爾遜,「什麼樣的政府會決定最明智、謹慎、聰明的做法就是把一整顆星球困在停滯的狀態之中,用來豢養殖民者和士兵呢?」
「假如你能在這段時間內想到有什麼辦法能避免天下大亂,記得一定要告訴我。」洛溫說。
這個眼神沒有逃過其他人的視線。「好吧,這是什麼意思?」洛溫問。
「好吧。」洛溫悵然道,她像貓頭鷹似的上下打量威爾遜,「你沒喝醉。」她說。
亞本維掏出手持終端,呼叫助理希拉里·德羅萊特。「告訴嘟嘟多,我在走廊里等他。快點。」她掛斷通話,望向威爾遜,「反正已經開了頭,你還要什麼嗎?」
斯通詫異道:「你是醫生?」
「對。」威爾遜說。
「等一等,你說什麼?」洛溫說。
「我更喜歡說『觀察』他們,」亞本維說,「說到底,他們要來觀察我們,我們憑什麼不能反過來觀察他們呢?」
「啊哈,」威爾遜說,「明白了。」
「當然不。」劉聰說,「不過你居然願意承認倒是讓我有點吃驚。」
威爾遜望向發出聲音的地方,看見塞利·博庫站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你還好吧,博庫先生?」他問。
第二杯,幾分鐘后。
因此你認為是殖民聯盟的人乾的?威爾遜發送。
「別擔心。」洛溫說,「假如我真的酗酒成性,肯定會帶一瓶便宜得多的貨色。我帶上它是想賭一把,說不定我必須拍你們什麼人的馬屁,假裝和他交個朋友什麼的。」
「我們似乎會說同一種語言。」洛溫說。
「她說她要回一趟卧艙,」亞本維說,「威爾遜中尉沒說要她來,所以我就沒叫她。」
「我想說的其實是前一個。」威爾遜安慰她。
她揮揮手。
梅耶望向洛溫,洛溫點點頭,對斯通說:「我和你一起做屍檢。」
「請允許我再說一遍,假如你以為我會替殖民聯盟說話,那你肯定會非常失望的。」威爾遜說。
「很好。」威爾遜拍了拍他用過的掃描儀說,「希望這台可以留給我了。這東西非常好用。」
「抱歉,哈利。」洛溫說,切斷通話。
「你們都找到了自己的船艙嗎?」威爾遜問。
「我要借交通艇返回克拉克號。」威爾遜說,「我要洛溫和斯通看著我操作,以免別人質疑我的發現。」
「那我就不承認了。」威爾遜說,「至少等你恢復了精神再說。」
威爾遜皺起眉頭,努力回憶。「當然,」過了幾秒鐘,他說,「我們都來自地球。」
「白痴,我那是在開玩笑。」梅耶說。
「那是當然,」嘟嘟多說,「對貴方的殖民星球肯定意義非凡。」
「請允許我直話直說,我們能假定這裏不會發生類似的情況嗎?」亞本維問。

「對,我說的就是這個。」洛溫說。
所有人都向前翻,打開第三張照片。
「等一等。」洛溫說,「你認識約翰·佩里?」
她自己走出了飛船。
「不是隨便哪顆星球。」洛溫還是沒有理會威爾遜。威爾遜微微一笑,洛溫顯然屬於喝醉酒會自言自語的那種人。「而就是地球!說真的,他媽的開什麼玩笑?人類生命的搖籃,我們的起源之地,我們的母星啊,你他媽的聽見了嗎?兩百年前,鳳凰星上的一幫渾球心想,嘿嘿,管他們去死。實話實說,等我們發現一直在被你們戲耍,你們覺得我們會有什麼反應?你們以為到底能瞞我們多久?」
亞本維點點頭。「對,」她說,「你在地球生活了七十五年,然後加入殖民防衛軍。但我小時候就移民了。」
「我九十了。」威爾遜說。

「當然不信。」亞本維說,「之所以選中我們,是因為我們和伯菲諾人的談判無關緊要。看起來很光鮮,因為我們要交換的是伯菲諾人的生物醫read.99csw.com學技術,假如你沒見過類似的東西,一定會覺得很了不起,而地球人肯定沒見過。但事實上那並不是特別敏感的技術。因此,就算地球人看見了我們在幹什麼,也不會影響到任何事情。你我與地球有淵源這一點只是個幌子。」
「有意思。」劉聰說。
「為什麼現在就需要?」亞本維說。
「很好。」威爾遜說,「你呢?你的船艙怎麼樣?」
「你們難道很吃驚嗎?」威爾遜說,望著劉聰和洛溫兩人。
「我們很抱歉地通知你們,我們負責貿易的大臣說,我們在談判中的起始條件,在她看來對我們過於不利。」布勒布勒勒勒布勒布勒布·嘟嘟多說。假如人類想準確地讀出他的名字,最好的辦法就是用手指飛快地撥動嘴唇,然後哼出後半截讀音。
「謝謝。」洛溫苦笑道。
「這艘船很舊了。」威爾遜解釋道,從碗櫃里挑出兩個酒杯,「以前的人個頭比較小,喜歡舒舒服服的狹窄地方。」
我不能,但你可以說話。威爾遜發送道。你可以通過我的腦伴和我交談,不會影響其他人。
「真是令人失望。」威爾遜說。
「哎呀,說吧。」洛溫朝周圍一揮手,高級船員休息室里只有他們和一瓶酒,「這兒只有你和我。」
「毫無疑問,殖民聯盟能夠從我們向貴方提供的生物醫學掃描儀中得到益處。」嘟嘟多說。
等一等,我切換到音頻。洛溫發送道,她的聲音隨即響起。「我認為我們遇到了一個大問題。」她說。
視頻中,卡瓦略抬頭望向攝像頭,像是看著醫療室里的眾人。
「過了海王星的軌道我恐怕就無權開處方了,」洛溫說,「再說佛朗茨隨身帶著白雜訊發生器幫助睡眠。他已經把那東西借給塞利了。塞利應該不會有事的。應該。」
「我們的船艙很愜意。」劉聰說。
威爾遜聳聳肩。「我只是所謂的技術支持人員,不是受過訓練的外交官。」他說,「所以我可以說出顯而易見的事實。」
「而且險些溜掉,」威爾遜說,「要是沒有伯菲諾人的掃描器,劉聰看起來會像是被殖民聯盟謀殺的。等到查明真相的時候,肯定已經無法修補損失了。」
「你們相處得好嗎?」威爾遜問。
「Merveilleux。」洛溫說。
「你們不會認為是我吧?」博庫說。
「沒有。」科洛馬說,「我們通常在返回鳳凰星空間站后才倒垃圾,而且絕對不會在其他人的星系裡倒垃圾。那麼做非常沒禮貌。」
「要是我說我老闆也命令我去和你廝混,你的感覺會好一些嗎?」威爾遜說。
「我們上船前,我以為我也許能找到機會請亞本維大使喝一杯呢。」洛溫說,「但我總覺得她好像不屬於愛吃馬屁的那種人。」
「當然,不過別太複雜。」洛溫說,「我有點醉了。」
「好吧,你可以叫我丹妮爾,」洛溫說,「或者丹妮。隨便你。既然我們一起喝了這麼多威士忌,那就應該可以直呼其名了。」
「但你是他們中的一員!」洛溫說,「至少你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對吧?來,說說看,他們是怎麼想的?」
「他很了不起。」洛溫說,「地球上最優秀的外交官之一,也是你願意認識的最和氣的好人。他甚至把單人船艙讓給佛朗茨,自己和塞利當室友去了。佛朗茨有點害怕狹小的空間,說牢房都比他們的船艙寬敞。」
「不是,」卡瓦略承認道,「他妻子毒死了他,因為他和一名法務助理睡覺。」
「這東西讓劉聰窒息而死。」洛溫說。
「我們在聊天喝酒,洛溫醫生,」威爾遜說,「回憶往事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哇,這個話題直奔我完全沒想到的方向而去啊。」洛溫說。
「既然大家都來了,咱們就開始吧。」威爾遜說,「請打開你們的手持終端,看一眼我發送給你們的幾張照片。」除了威爾遜、斯通和洛溫,其他人都取出了手持終端,「你們看見的是劉聰的血樣,照片中能看到紅血球、白血球、血小板和另外一種東西。另外這種東西看起來很像智能血納米機器人。向地球來的朋友們解釋一句,智能血是殖民防衛軍士兵體內替代血液的一種非有機物。它擁有極高的攜氧能力和其他好處。」
「對,不能。」亞本維說。
「我認為我們似乎有個潛在的難題了。」梅耶說。
「你指的是讓他們知道存在陰謀破壞嗎?」威爾遜說,科洛馬點點頭,「你看,他們已經看見了我們的反應,他們知道有事情不對勁。我們要麼撒謊搪塞,讓他們不信任我們,要麼說出真相,贏得一點信任。他們代表團的首領死了,我們不知道原因。我們需要盡量爭取信任。」
洛溫朝威爾遜的身體揮揮手。「渾身綠色。」
「對,我猜應該就是這樣。」威爾遜說,「直到去看它們內部的顯微結構,你才會發現有什麼區別。假如我們手上只有克拉克號的設備,那就不可能看清區別。就算用殖民聯盟最先進的設備,也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發現。幸運的是我們正好有一些新玩具。來,請看下一張照片。」
梅耶震驚道:「我沒有殺劉聰!再說在邏輯上根本講不通。劉聰應該有一個單獨的卧艙。這東西本來都不會和他出現在同一個房間里。」
「丹妮?」威爾遜說。
「交給斯通醫生好了,沒問題的。」科洛馬說。梅耶搖搖頭。科洛馬皺眉道:「不能接受嗎?」
亞本維瞪著威爾遜看了幾秒鐘,像是不敢相信他們倆居然能坐下來開玩笑互相安慰。威爾遜不怪她。自從威爾遜被分配進亞本維的外交使團,他們就一直相處得不太好。她為人刻薄,難以親近;他喜歡冷嘲熱諷,總是惹人生氣。兩人都很清楚從全局來看,他們這幫人只是掛在外交天梯最底下的梯級上。然而,過去這幾周對他們所有人來說都很不尋常。就算亞本維和威爾遜之間的關係無法稱之為友好,至少兩人都意識到了環境已經逼著他們不得不聯合起來,否則就無法抵禦整個宇宙的惡意。
「新身體的好處。」威爾遜說,「更好的酒精耐受性。實際上要複雜得多,不過時間很晚了,你醉成這樣,咱們還是留到明天再說吧。說起來,要是你明天不想帶著宿醉去談判現場,現在我就該送你回船艙了。」他站起身,向洛溫伸出手。
「我們是不是遺漏了一種可能性?」路易莎·卡瓦略問。所有人都望向她,大家在醫療室集合后,這還是她第一次開口。
「因為我認為在劉聰的循環系統內發現智能血納米機器人這件事非常可疑,我必須仔細看個清楚。」威爾遜說,「醫療室的儀器是克拉克號五十多年前下流水線時的標配裝備,我們需要更好的工具。」
「第一個物體是我們在劉聰血液里發現的東西,」威爾遜說,「第二個是真正的智能血納米機器人,來自我的體內,幾小時前採集的。」他舉起手,讓大家看大拇指上的針孔。
「很抱歉,讓你想起了這些事。」洛溫沉默片刻,然後說。
「沒有,」威爾遜嚴肅地說,「這個是我的決定。」
當天的談判很快就結束了,心煩意亂的人類代表沉默地乘交通艇返回克拉克號,同樣沉默地在交通艇停機庫解散。威爾遜望著亞本維氣沖沖地帶著助手離開。亞本維手下的其他人猶豫不決地圍在一起待了一會兒,但很快也各忙各的去了。地球代表團聚攏在停機庫的一角,交頭接耳。洛溫有一次抬起頭望向威爾遜,威爾遜盡量不去猜測她的眼神都在說什麼。
「先讓我睡一覺。」洛溫說,「我認為大家都應該先睡一覺。明天我們都會非常忙碌。」斯通點頭贊同,地球人代表團告退,走向他們的卧艙。
「威爾遜中尉,這方面我早就走在你前面了。」亞本維說。
「外交官的生活就有這麼浪漫,威爾遜中尉。」亞本維說。
「來吧,」威爾遜摟住她,「我送你回船艙。」
「英格,回頭告訴你。」斯通沒有再說話,但似乎不太高興。
「你為什麼這麼做?」博庫問梅耶。
「我們不希望你們悶得無聊。」威爾遜說。
「謝謝。」威爾遜乾巴巴地說,「感覺好多了。」
「我不這麼認為。」洛溫說。
「你全身上下都是綠色的?」洛溫問。
「你老闆恐怕不會喜歡你對我們說這些『顯而易見的事實』。」洛溫說。
「說得好。」威爾遜說,「所以我測了一下白噪音發生器里的無線電發射器的有效傳輸半徑。大約二十米。你的卧艙就在隔壁,而我們船上的卧艙足夠狹小,劉聰的鋪位完全就在傳輸半徑內,哪怕算上穿透艙壁的信號衰減也夠了。」
「你們也不希望我們見到一場殖民聯盟確實處於劣勢的外交談判。」洛溫說,直視威爾遜的眼睛。
「我不認為我是最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的人。」威爾遜說。
威爾遜向他們點頭致意,和劉聰握手。他先前徵求了亞本維的同意,可以用標準中文與劉聰交談。「歡迎登上我們的飛船,我希望能夠盡我所能協助你們的工作。」他對外交官說。
「當然不可能。」梅耶的語氣接近輕蔑,「它就是兩個揚聲器而已,只能產生白噪音這一種東西。」
「他們只有一個問題嗎?」威read.99csw.com爾遜答道。
「印第安納。」威爾遜說。
「不是我!」梅耶吼道,「塞利,要是我有可能,那麼你一樣有可能。白噪音發生器在你手上。也是你說服劉聰把卧艙讓給我的。我沒有去找他要。」
「對。」威爾遜說,「人工重力並不經常關閉,但關閉的時候最好不要讓酒杯到處亂飄。」
「還好我是外交人員。」洛溫說,「否則我就會對你說我的心裡話了。」
「想聽一個正經的答案嗎?」威爾遜問。
「假如你的『愜意』等於『狹窄得幾乎侮辱人』,那麼對,我這兒確實挺愜意的。」亞本維說,「假如你真覺得這兒很愜意,那你就應該修正一下你對舒適生活的標準了。」
「好像是的。」威爾遜贊同道。
「不,算了,我逗你玩呢。」洛溫連忙說,「我來自科羅拉多。」
亞本維非常生氣,首先是因為貿易談判的第一天就突生變故,然後是因為劉聰的死亡和它有可能意味著什麼,她的怒氣體現在了第二天的談判之中。亞本維一上來就氣勢洶洶地撲向嘟嘟多,威爾遜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惡毒而彬彬有禮的外交表演。嘟嘟多和其他談判代表嚇得縮起身體,威爾遜覺得伯菲諾人的這個反應怎麼看都像陰囊遇冷皺縮。
「看起來是一樣的。」梅耶說。
「這個我有辦法。」洛溫說,「我的箱子里有一瓶十八年陳的拉弗格威士忌。」
「這是剛開始,」洛溫說,「後來呢?」
梅耶環顧四周,像是在考慮要不要說出來,然後嘆息道,「過去這三個月,我在和路易莎·卡瓦略睡覺。」他說,「從這次任務的甄選階段開始。沒什麼感情,只是互相取個暖。我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為我們都無權選擇其他人參加代表團。」
「來不及了。」巴雅說,「她已經啟動了抽氣程序。」
「沒問題。」亞本維說。
「我們上克拉克號前同船旅行了一個多星期。」梅耶說,「那時候我們各有各的卧艙,但距離依然很近,足夠讓這東西發揮作用。我每天晚上都開著它睡覺,但劉聰活得好好的。」
「威爾遜?」亞本維說,但沒有回頭看他。
第六杯,許久以後。

「謝天謝地,你不需要做這種事。」威爾遜說。
「假如約翰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人,得知你的高中被稀里糊塗地改了名,他只會覺得有點尷尬。」威爾遜說。
「我們恐怕不會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了。」威爾遜說。
劉聰看著兩人的對話,他說:「洛溫醫生,你和威爾遜中尉似乎挺合得來。」

「說現實主義者更適合。」威爾遜說。
最後,威爾遜發送:看著很像智能血納米機器人。
我想一想我能做什麼。威爾遜發送。
「她在幹什麼?」洛溫問。
「我們剛完成屍檢。」洛溫說,「從生理角度說,劉聰沒有任何異常。所有器官看起來都很健康,對他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堪稱完美。沒有疝氣或動脈瘤,沒有組織損傷或疤痕。什麼都沒有。根本找不到死亡原因。」
「兇手就在這個房間里!」威爾遜說。
威爾遜等待腦伴翻譯成英語,然後給出答案,腦伴翻譯成中文並標出讀音,他儘可能準確地讀道:「我並不會。我腦袋裡的電腦能夠翻譯你說的話,並將我的回答翻譯成同樣的語言。因此你願意用什麼語言和我說話都可以,但希望你不介意我用英語回答,因為我確定此刻我肯定在糟蹋你的母語。」
「你已經覺得很奇怪了?那我還要告訴你,多虧了躍遷引擎這種神奇的機械,你現在來到了完全不同的另一個宇宙,再也不會見到你的朋友和家人了。」威爾遜說。
「它根本不是我的,」博庫說,「是佛朗茨借給我的,是他的。」
「我知道。」洛溫說,「吉姆·亨森和他的幾代後人都在許多光年外的墳墓里翻身呢。」
「為什麼?」亞本維說。
第四杯不久之後。
「再說前面幾個小時我都和威爾遜中尉在一起。」洛溫說。梅耶和亞本維同時挑起眉毛。「劉聰請我多親近一下殖民聯盟的聯絡人,幫助我們更深入地理解內部情況。於是我就這麼做了。」她轉向威爾遜,「不好意思。」她說。
「殖民聯盟是不是對個人空間有什麼看法?」洛溫說,把威士忌放在一張非常小的酒桌上。休息室里只有洛溫、威爾遜和那瓶威士忌。
梅耶看了一圈他的同事。「我可以很肯定地說,我們沒有人和劉聰睡覺。」他對亞本維說,「我同樣可以很肯定地說,我們沒有人會出於職業性的理由殺死他。除了塞利,我們其他人在這次任務前都不認識他。代表團的選人條件主要出於政治考量。我們每個人都代表不同的政治利益,因此彼此之間不存在直接競爭或同行間的嫉妒。」
「可想而知。」威爾遜說。
「這東西為什麼會在他的血液里。」梅耶問。
「我不介意試試看。」威爾遜向她保證。
「我是說,除非你更喜歡我出於非科學家的理由問你。」洛溫說。
當然。威爾遜發送。
「來,告訴我,威爾遜,還記得那次你說我們有共同之處嗎?」亞本維問中尉。
「多半是真的。」威爾遜說。
「好吧,先說最簡單的。」威爾遜說,「你覺得我多少歲了?」
「你到底在想什麼?」他們離開后,科洛馬問威爾遜。
亞本維微微一笑——太罕見了,威爾遜忍不住在心裏記下一筆。「你和我想法一致,所以我先請鳳凰星空間站上的朋友幫忙查了查。」她說,「就我所見,這幫人確實來自地球。但是,我不像你那麼熟悉地球,因此我說不定真的遺漏了什麼。觀察代表團有五個人,他們的完整檔案都發給你了。你仔細看看,要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就告訴我。」
「那麼就有一個問題了。」斯通說,「因為我的手下也都是殖民聯盟的人。」
「她肯定在偷聽我們的談話。」亞本維說。
「我用貴方提供的樣機作了一些初步診斷,」威爾遜說,「工作情況符合貴方的宣傳,至少在我使用的期間是這樣,也就是說它的診斷能力比我們自己的生物掃描儀高一個量級。我很想多使用一段時間,而且我也沒有拿到談判中包括的其他一些物品。但就一般而言,這些掃描儀確實不負盛名。」
亞本維、威爾遜和科洛馬互視一眼。
「我發誓,我不是在企圖招募你。」威爾遜冒險開了個小玩笑。
「問題」是什麼意思?威爾遜發送道。
「你好,哈利。」
「你會用法語提出所有的請求嗎?」威爾遜問。
「你建議咱們應該如何解決?」亞本維問。
「唉,好吧。」亞本維說,「如果你的飛船在你腳底下被打成廢銅爛鐵,替換的飛船有五十年歷史,是用封箱帶和口香糖綁在一起的,那你也就只能將就著來了。」她朝牆壁打個手勢,「科洛馬船長說這兒已經是全船最寬敞的個人住艙了。比她的都大。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們來了以後你可千萬別這麼說。」洛溫說。
劉聰大笑道:「對,是的,這就是我的工作。」他告退離開。
「白噪音發生器呢?」洛溫問。在咖啡因、布洛芬和緊張的共同作用下,她恢復了清醒。「有可能造成這樣的結果嗎?」

亞本維有好幾分鐘沒有打開手持終端看簡訊——她忙著收拾嘟嘟多呢。伯菲諾代表總算找到機會插嘴,她低頭看了一眼手持終端,投向威爾遜的眼神中帶著一個其他人難以覺察的表情:你他媽跟我開玩笑吧?威爾遜回以一個同樣微妙的表情,他希望能表達的意思是:我他媽絕對沒有跟你開玩笑。亞本維瞪著他看了一秒鐘,然後打斷嘟嘟多的發言,請求休息片刻。嘟嘟多正說到興頭上,所以有點慌神,但還是同意了。亞本維示意威爾遜去走廊等她。
「有可能是過敏或不耐性嗎?」斯通問。
「劉聰怎麼了?」洛溫問,忽然沒幾秒鐘前那麼疲倦和口齒不清了。威爾遜在她同事的臉上看見了驚恐,他慌張的語氣打消了洛溫的醉意。「怎麼了?」
「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我不知道?」斯通問亞本維和科洛馬。
「那就說定了。」威爾遜說。
「什麼?」威爾遜問。
她抓住威爾遜的手站起來,稍微有點搖晃。「哇,」她說,「有人對人工重力做了手腳。」
「這個應該不成問題。」亞本維說。
「你們是怎麼發現它的?」亞本維問。
劉聰哈哈大笑。「確實如此,」他用毫無口音的英語說,「你的發音太可怕了,但我感謝你的努力。你能也讓我的同伴看看你的厲害嗎?」
「一塌糊塗。」洛溫說,「而且路易莎已經搶了下鋪。」
「你好,丹妮。」
「對,這是當然。」嘟嘟多說,「我們很清楚克拉克號就是一個活廣告,為了證明賣給我們的折價貨物有所值。然而,大臣依然認為雙方的差距過於巨大。我們希望能夠重新談判。」
「我猜亞本維大使明天會回到會場,對嘟嘟多說任何新條款都是不可接受的,然後儘可能禮貌地威脅說要退出談判。」威爾遜說,「這時候我們的伯菲諾朋友多半會收回九九藏書添加新條款的要求,因為殖民聯盟固然很有興趣購買更高級的生物醫學掃描器,但伯菲諾人和艾羅赫人一直在打低烈度的邊界戰爭,可用的飛船越來越少。因此他們比我們更想簽訂這份貿易協議,假如談判破裂,他們的損失比我們大。」
所有觀察員都在克拉克號的醫療室里,威爾遜、亞本維、科洛馬船長和克拉克號的首席醫官英格·斯通也在。劉聰躺在一張輪床上。
「一個好主意。」洛溫說,一個卧艙的門突然打開,撞在旁邊的艙壁上,咣當一聲,嚇了她一跳。
「我不知道是誰乾的,」洛溫說,「我只知道看起來像什麼。」
「沒錯。」亞本維說,「殖民聯盟擔心地球對雙方打交道時的透明度缺乏信心,擔心地球最終會決定保持獨立,或者更糟糕的,與種族聯合體談判加入他們的行列。因此,為了表達善意,殖民聯盟將允許一組觀察者毫無阻礙地接觸我們正在進行的一場外交談判。他們選中的是我們和伯菲諾人即將開始的貿易磋商。據說國務卿認為我和地球之間的聯繫——還有我的團隊與地球之間的聯繫,說的就是你——能夠對殖民聯盟與地球之間的關係產生積極影響。」
「很好,」威爾遜說,「因為我覺得現在大家都需要喝一杯了。」
「要是大家都知道就好了。」洛溫說,「說到生活,要是在船上想喝一杯,我需要去幹掉什麼人嗎?」
「你就只有這點追求?」洛溫問。
威爾遜默默地坐了一會兒,望著亞本維和嘟嘟多用外交語言你來我往,討論該怎麼交換飛船和生物醫院掃描儀才最公平。他向亞本維的手持終端發送了一條最高優先順序的簡訊。
「呃。」威爾遜說,慌忙尋找法語的選項。
「我盡量說得簡單點。」威爾遜向她保證,「我敢打賭,剛開始的時候,殖民聯盟給自己找的理由是他們在保護地球。一方面,他們將敵人的注意力從地球引開,落在殖民聯盟佔領的星球上;另一方面,他們利用地球提供的新移民和士兵幫助殖民星球儘快成長,對整個人類都有好處。」
「但你不能百分之百確定。」梅耶堅持道。
「參軍的時候,他們說十年之內我們有四分之三的人會死。」威爾遜說。他迷失在自己的思緒中,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對洛溫微笑道:「從百分比的角度說,老屁幫打敗了統計數字。」他喝了一口酒。
高級船員休息室當然比較寬敞,但也沒有寬敞到哪兒去。
哈利·威爾遜走進新克拉克號上亞本維的卧艙,它比之前那艘飛船上亞本維的卧艙還要小和不舒適。「挺愜意的嘛。」他說著坐下。
「什麼容易嗎?」威爾遜問。
「威爾遜中尉,」奧黛·亞本維大使說,「進來吧。請坐。」
你給斯通看過了嗎?威爾遜問。
「把圖像發給我。」科洛馬說。她收到後轉發給房間里其他人。
「後來?習慣成自然唄。」威爾遜說。
威爾遜、洛溫和斯通在醫療室等亞本維、梅耶、博庫和科洛馬。科洛馬正在從艦橋趕來,其他人從剛進機庫的交通艇趕來。
「他們總算贏了世界系列賽的冠軍,但世界並沒有毀滅。」洛溫說,「那些預言只能見鬼去了。」
最後,地球人散開了,劉聰和洛溫走向威爾遜。
「因此在我們上克拉克號之前,它什麼都不會做。」洛溫說。
威爾遜聳聳肩。「我沒說這是個好答案。」他說,「只說這是個正經的答案。」
「哪兒的話。」威爾遜說,覺得很好玩。
「答案就在問題里。」威爾遜說,「因為你們在場。伯菲諾人知道殖民聯盟和地球之間的困局。我猜他們認為我們會受到刺|激,只要能夠不在你們面前丟臉,隨便什麼協議都願意簽字。」
「他們正在過來的路上。」洛溫看了一眼手持終端,「佛朗茨說他們今天結束了談判。亞本維的飛船換掃描儀談了個好交易。」
「但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梅耶說,「她的同謀是誰?他們為誰效力?」
威爾遜攤開雙手,做了個「也許吧」的手勢。「但我知道如果不試試看,那就肯定死定了。雖說是在黑暗中亂開一槍,但畢竟也是一槍啊。」
「密謀破壞克拉克號的人似乎也在地球上活動。」洛溫說。
「差不多九十。」威爾遜說,「等你上了太空,遲早會忘記時間,因為只要你還是防衛軍的士兵,就永遠不可能衰老。」
「他不呼吸了。」博庫說,「他臉色發青,不呼吸了。」他抓住洛溫的手,拖著她走向他的卧艙,「他不呼吸了,我覺得他好像死了。」
「殖民星球伊利。」威爾遜說,「她和我有段時間在一起過,但最後她決定退役,而我不想離開防衛軍。她嫁給伊利星的一個男人,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她過得很開心。」
「快到了。」威爾遜對洛溫說。
「所以呢?」亞本維說,「不是說我不在乎,但劉聰已經死了,而談判還在進行,你似乎不需要打斷談判,告訴我我本來就會收到的消息吧?」
「幸運的是不需要。」威爾遜說,「三層甲板以下有個高級船員的休息室,提供糟糕得讓人想哭的淡啤酒和劣等烈酒。」
「歡迎你們,地球人。」威爾遜說。
「中尉,我才不在乎你的用意是什麼呢。」亞本維說,「我以為你早就應該知道了。」
「但雙方的技術之間有著本質差異,對吧?」嘟嘟多說,「我們提供的技術走在生物醫學領域的最前沿,但貴方提供的技術比貴方的現役飛船要落後一代甚至兩代。」
「在這艘飛船上?」梅耶問。
「我們的飛船足夠耐用。」亞本維說,「我不得不提醒您,我們的坐艦比殖民聯盟打算給貴方的飛船要老好幾代,但依然能夠飛行,而且狀態良好。」
「遵命,大使。」威爾遜說,「我的用意並不是讓你難做。」
「對你應該不需要表演翻譯的把戲了吧?」他對洛溫說。
兩人一飲而盡。
在這個過程中,劉聰和他的夥伴們沒有說話,也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威爾遜想和洛溫對視,嘗試捕捉她的情緒,但她始終望著前方的嘟嘟多。
「但這些條款最初就是貴方大臣提出的,」亞本維說,「現在忽然更改真是很不尋常的事情。」
「我認為這個宇宙非常險惡。」威爾遜說,「人類的數量少得可憐。」
「先說攜氧方式,它意味著機器人有能力同時攜帶更多的氧分子,」威爾遜說,「但機器人不會與氧分子發|生|關|系。智能血被設計為氧分子更容易向身體組織轉移,但劉聰血液里的物體不是這樣。它會在肺部抓住氧分子,然後就再也不放開了。紅細胞能夠攜帶的氧分子因此減少,身體組織能夠得到的氧分子隨著減少。」
「我們知道這幫人確實來自地球嗎?」威爾遜問,「不久之前,科洛馬船長和我碰到了幾個冒牌地球人。殖民防衛軍讓退役士兵冒充來自地球的代表團,目的是為了揪出間諜。我們被耍過一次,女士,我們需要知道這次是不是又在耍我們,假如是的,那麼又是為什麼。」
「非常好。」洛溫說,「第一站,你們這些可笑的傢伙所謂的高級船艙。第二站,高級船員休息室。希望那兒比較寬敞。」
「有意思的是,白雜訊發生器里有兩個無線電發射器。」威爾遜說,「其中之一能操縱納米機器人,另一個能操縱前一個,控制它的開關。」
「我們最近遇到過一些陰謀破壞的事件。」亞本維惱怒地瞪了威爾遜一眼。
「他躺下的時候還好好的。」博庫說,「我和他都覺得很累了,所以差不多同時開始打瞌睡。他打呼嚕,所以我打開了白噪音發生器。然後我就睡著了。我一覺睡醒,對他說我去喝杯茶,問要不要給他帶一杯。他沒有回答,我過去想搖醒他,然後我看見他的嘴唇已經青了。」
「我也這麼認為。」洛溫說,「這是壞消息。因為它們不該出現在這裏,就像劉聰不該死亡。假如你有一個不該是屍體的死人,你找不到他死亡的生理原因,然後你在他的血液里發現了高濃度的外來顆粒物,不難得出結論,這兩者之間存在聯繫。」
「大體而言還不錯。」梅耶說,然後指著洛溫說,「洛溫代表美國的利益,美國在全球政治中依然佔據一定的主導地位,尤其是在佩里返回之後。其他政治利益團體想辦法削弱美國在這次任務中的影響力,所以才會不顧美國的反對,選擇劉聰擔任代表團的主席,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美國代表——丹妮,非常抱歉——才會是代表團里職位最低的人。但這些都還不至於要上升到殺人的地步。」
「政治暗殺?」亞本維問。
「這怎麼可能呢?」洛溫說,「熱力學第三定律依然成立,對吧?物理學還沒有崩潰吧?」
「酒杯里的東西呢?」洛溫說,「會怎麼樣?」
洛溫在走廊里等他。
「我認為你對大使作出了正確的評價。」威爾遜說。
威爾遜瞥了一眼亞本維,她的表情介於好笑和生氣之間。嗯,是你要我和美國佬交朋友的,威爾遜心想。
「要是有可能的話,你也許希望能在今天結束這場談判。」威爾遜望著嘟嘟多說,「當然,只是以防萬一。」
威爾遜仔細查看,在血細胞之間看見了一些斑塊。他放大畫面,斑塊的尺寸變大,細節逐漸出現。威爾遜皺起眉頭,調出另一幅圖像,比較兩者的差別。
他們和伯菲諾人的談判進行得並不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