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十一章 比例問題

第十一章 比例問題

「種族聯合體的軍用飛船?」亞本維問。
「很高興我們能取得共識。」沃德說。
「哈利·威爾遜中尉。」威爾遜說。
謝謝你,威爾遜中尉,為你做的所有事情。
我非常希望你說得對。
「考慮一下他的想法?」索瓦赫對亞本維說,「還是你是想說我欠了他一個人情,因此應該還他一個決定呢?」
「你相信他。」索瓦赫說。
交通艇退出停機庫,駛向烏爾瑟·達梅號。
「我想試試看。」威爾遜說。
「朝第一艘飛船開火。」巴雅說。
威爾遜打開柜子。
「有關係嗎?」亞本維說,「假如我們被摧毀,殖民聯盟會指控你們伏擊我們。假如你們被摧毀,種族聯合體會對我們做出同樣的指控。假如我們雙方都被摧毀,兩個政府搞不好會打起來。正如你早些時候說過的,評議員,原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搞清楚誰是幕後元兇。」
「我給你找。」施密特在他腦海里說。
「解釋一下。」索瓦赫說。
「我必須澄清一下,你確實擅長你的本職工作。」伊根說,「但在這個任務中,口風緊有著特別的價值。」
「又有兩枚導彈發射並瞄準了我們。」涅瓦·巴雅副船長說,「預計六十三秒后撞擊。」
「我可不會說沒什麼對不起的,」威爾遜說,「但你想回到身體里,我能理解。」
「正在和你說話的這個人,他就在他的第二個軀體里。」威爾遜說,「對於你的厄運,我似乎比你還樂觀一些。」他取出一塊電池板,放在他拆出的另外幾樣東西旁邊。沃德和卡恩在其他船艙里拆電池。這些電池將向雷斯·亞伯蘭的腦箱供能,直到他們安全登上努利馬號。從烏爾瑟·達梅號到努利馬號不過短短几分鐘航程而已,但遇到出問題就會死人的情況,威爾遜更相信有備無患。
但確實不太可能了。
「不是。」里格尼說,「更確切地說,已經不是了。失蹤飛船全都是防衛軍的退役艦艇,改裝後轉為民用。就好像你的克拉克號,它曾經是防衛軍的護衛艦。假如一艘飛船活到了對防衛軍來說不再有用的年齡,我們就把它賣給殖民星球供當地政府使用,或者是專營殖民星球間航運的商業公司。」
「謝謝。」威爾遜說。
「不,威爾遜中尉,」索瓦赫扭頭對他說,「烏爾瑟·達梅號是清單中第一艘失蹤的飛船,也是讓我們最擔心的一艘。它是一艘外交飛船——曾經是——它的失蹤有可能是疑似戰爭行為,但我們沒有在通常渠道中收到任何風聲。相信我,要是有什麼風聲,我們一定會收到的。」
「我們需要就此事與種族聯合體建立一條秘密的溝通渠道。」里格尼說,「假如確實是他們,我們需要向他們說清楚我們不會繼續容忍,但同時不能讓其他敵人知道我方軍力有可能湧向何處。假如不是他們,那麼找到幕後元兇就符合彼此的利益了——但必須重申一句,要儘可能不掀起波瀾。」
威爾遜笑著清點電池板。「我看應該夠用了。」他說,「箱子不是固定在甲板上的,所以很容易就能搬動。搬東西在你的崗位職責範圍內吧?」
「我們沒有襲擊你們的任何飛船。」亞本維對索瓦赫說。
那就麻煩你了,讓我用這個交換吧。
備用電源很快就要耗盡了,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我就是飛船。
「不,就是不見了。」里格尼說,「躍遷后就此杳無音信。沒有黑匣子,沒有躍遷無人機,沒有任何形式的聯絡。」
「好吧,對不起。」施密特說,「我會在艦橋監控你的。開著你的音頻和視頻設備。科洛馬和亞本維也會在艦橋,你有問題就問她們,反過來也一樣。」
假如你能做到的話。我不是讓你親自下手。假如這個箱子像你說的那麼敏感,我的死亡說不定反過來也會引爆炸彈。那時候我可不希望你在附近。但我覺得你應該能想出其他的辦法。
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文字答道。
伊阿索語,文字答道。
「這傢伙是存心惹我生氣對吧,」沃德對威爾遜說,「跟他說話像猜謎語似的。」
「你能如何證明這個說法呢?」威爾遜問。
「我明白了。」亞本維說,「你們要我如何完成這個任務?我沒有直接接觸過種族聯合體,但我知道某個人應該接觸過。」
「我在艦橋,」卡恩說,「這兒沒有人,但有一塊顯示屏亮著。」
「但不搬動他,他也一樣會死。」卡恩說,「他的電量快耗盡了。」
卡恩望著這兩個人,見到了他們的表情。「怎麼了?」他問。
「活的?」威爾遜問。
威爾遜走進交通艇。駕駛員和一名士兵是索瓦赫和佛特船長的同族拉蘭人。另一名士兵是弗弗利克特人,這個種族的成員身材粗壯,渾身長毛。它示意威爾遜坐下。威爾遜坐下后把他的MP35佩槍放在腳下。
「對。」威爾遜說。
「好的,長官。」威爾遜說。
「這些飛船都沒有重新出現過。」亞本維問。
「來了。」威爾遜說。
「我們是怎麼認識她的?」亞本維問。
我會想念你的。
「你請求我們幫助你。」威爾遜提醒雷斯·亞伯蘭。
「其他人呢?」沃德問,他的翻譯資料庫里顯然也有伊阿索語。
威爾遜拉出了一大團線纜,這些線纜接在盛放亞伯蘭的大腦和神經系統的容器上,他想看清楚電纜在什麼位置進入箱子。電纜接入箱子的地方確實像是一塊蓄電池,能夠儲存一分鐘左右的電量,用來確保在正常斷電時不至於失去能量供應。
「雷斯·亞伯蘭給了我們至關重要的情報,我們或許能查到指使他的幕後元兇。」威爾遜指著艦橋的通訊和科學工作站說。隨船科學官已經開始忙著破譯加密的導航命令了。「自從我們登上他的飛船,他就一直很配合我們。」
「天,我操。」威爾遜說。
「我說過我會回來的。」威爾遜說。
「說吧。」索瓦赫說。
「但你的老闆恐怕不會高興,亞本維大使。」索瓦赫說。
「我是說,雙方政府一致同意,咱們的這次商談根本沒有發生過。」亞本維說,「假如商談沒有發生過,那恐怕就很難解釋為什麼會有一場軍艦交火了。」
「怎麼了?」沃德問。
我怎麼覺得你在騙我?
「烏爾瑟·達梅號出現在這裏應該能讓你們相信不是被我們劫走了吧?」科洛馬說,「它向我們開火。」
「說吧。」威爾遜說。
「我的言下之意,就是,無論是誰對雷斯·亞伯蘭做了這些事情,他們的行為模式都更接近殖民聯盟,而不是種族聯合體。」索瓦赫說。
打開柜子。小心點。
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希望你留在這兒。你能和我保持聯繫嗎?
這次只有你了。
「他說他的命令是在躍遷后摧毀所有露面的飛船。」威爾遜說,「主宰他命運的人沒有區別對待的意思。他們把我們雙方指給他看,然後希望他能完成使命。」
「他當然有。」威爾遜說,「假如他沒有向卡恩下士打信號,我們根本不會知道他在船上。我們也就不會知道有個組織在奪取聯合體的失蹤船隻,把它們變成武裝無人機。我們也就不會知道這個組織對聯合體和殖民聯盟同樣構成威脅。也就不會知道雙方政府都沒有向對方發動秘密戰爭了。」
「我們告訴她去哪兒見面,她就會去的。」里格尼說,「然後就輪到你上場了。」
介意我提個問題嗎?雷斯·亞伯蘭對威爾遜說。威爾遜已經打開了數據傳輸頻道,因此雷斯·亞伯蘭不再需要顯示屏了,他可以通過腦伴直接和威爾遜對話。但他保留了文字界面,因為這樣感覺比較正常。
「他們不會殺死我的,哈特,」威爾遜說,「會很難收場的。」

「我很擅長我的本職工作。」威爾遜說。
「對。」沃德說。
「好,那咱們就出發吧。」沃德說,扭頭朝駕駛員點點頭。駕駛員關閉艙門,向克拉克號發信號說他們準備就緒,可以離開了。克拉克號開始抽停機庫的空氣。卡恩下士坐進副駕駛員的座位。
「允許我說一句,索瓦赫評議員,」威爾遜更正道,「我更想問的是你們的船長為什麼要投降。努利馬號的火力顯然比克拉克號強大。只要你們願意,隨時都能把我們炸成碎片。」
索瓦赫朝沃爾點點頭,沃爾在平板電腦上做了個標記。「他是一名船員。」索瓦赫說,「烏爾瑟·達梅號上的核心船員有五十人,外交使團有十二人。他們發生了什麼?」
「我搞到了你想要的東西。」威爾遜說。
烏爾瑟·達梅號的前半部與主能源斷開了,但還在靠電池勉強維持應急供能,走廊里的應急燈光很暗淡,但已經夠用了。燈光沒有照到最近曾九_九_藏_書有人在這些走廊內活動的證據。威爾遜拉開通往生活艙、會議室和一個大船艙的艙門,從長凳和似乎屬於備膳區的陳設來看,這裏應該是食堂。
「你的箱子里有一顆炸彈,」威爾遜說,「接在蓄電池上。要是我沒弄錯,它有個監控電能輸入的模塊。烏爾瑟·達梅號的供能系統與緊急供電系統整合在一起,供能系統宕機后,本來就在運行的緊急系統立刻頂上,因此關鍵系統不會出現供能中斷。但假如我們把你和供能系統斷開,監控模塊就會注意到,炸彈將立刻爆炸。」
威爾遜微笑道:「這是一種非常哲學的世界觀。」
亞本維又朝威爾遜點點頭。「告訴她,雷斯·亞伯蘭得到的命令是什麼。」
飛向克拉克號的導彈在離飛船僅有幾公里處炸成碎片。幾秒鐘后,在離克拉克號一百公里左右之處漫無目標地徘徊的第一枚導彈也氣化了。
「直到一個負責船隻登記的職員注意到某種特定類型的飛船多次失蹤后,才引起了我們的注意。」里格尼說,「對,他沒弄錯。清單上的所有飛船都是退役的護衛艦或輕型護衛艦,全都是過去五年間退役的,絕大多數都在聯合體領土附近的星系內失蹤。」
「有過一兩次經驗吧。」威爾遜說。
所有船艙都空無一人且乾淨整潔。
「諷刺好像不是人類的特權。」沃德說,「但我不得不承認你說得很好。」
威爾遜朝佛特點點頭。「發射。」她對武器官說。
「確實沒有啊,」卡恩說,「等一等,顯示屏有動靜了。又是一行字。」
「是努利馬號,」科洛馬說,「我知道。」
他獨自離開艦橋,走向交通艇停機庫。
「唉,一言難盡,」沃德說,「我就像一盞充滿希望和美貌的指路明燈。」
「假如你認我這個朋友,我會很高興的。」威爾遜說。
索瓦赫朝助手點點頭,助手又拿起平板電腦。「還要什麼嗎?」她問。
我會死是因為有些人不在乎我這條命,他們利用我,然後把我隨手扔掉。我希望能按照自己的意願死去。
「我們破解了命令。」科學官說。
你經常拆除炸彈嗎?拆炸彈是你的特長嗎?
對方沒有再回答他。
「努利馬號為什麼要向它開火?」科洛馬說。
「收到。」卡恩說,「這就去。」
「那好,」威爾遜說,「現在的任務是把箱子從飛船的系統上斷開,然後接上電池組,我們必須確保電流不至於長時間中斷。」他指著箱子的外部介面和連接飛船供能系統的蜿蜒纜線說,「箱子內部多半有個緩衝模塊,我要確定一下它存儲了多少電能。」
雷斯·亞伯蘭沒說什麼。威爾遜和沃德默默走向交通艇登船點;兩人和卡恩回到交通艇上,沒有再說任何話。
「假如我們能夠確定,你們早就收到我們的照會了,而且不是通過秘密外交渠道。」索瓦赫說,「我們有我們的懷疑,但沒興趣出於懷疑就挑起與殖民聯盟的戰爭。你們大概也沒興趣出於懷疑就向我們開戰吧。」
「我們的對手是徹頭徹尾的混蛋。」威爾遜說。
進入船艙后,飛船的翻滾足以讓威爾遜、沃德和卡恩貼上艙壁,但站立方向與艙內布置之間有個誇張的夾角。三個人走路時必須非常小心,常開的通訊通道里不停響起高大的卡恩下士磕碰各種東西后的咒罵。
「我猜也是。」沃德說,「我不會因為這個歧視你。」

威爾遜的腦伴收到了一個數據包:那是一份加密文件,他不熟悉這個格式。
「是哪艘船在朝我們開火?」科洛馬問。
「還不賴。」沃德說,「不過有句話我必須要說,你可夠難看的。」
「能允許我問一句嗎?烏爾瑟·達梅號該怎麼處理?」科洛馬說,「它被打殘了,但還沒死透,對咱們兩艘飛船都依然構成威脅。」
「啊哈,但假如事實真是那樣,你們恐怕已經死了。」索瓦赫說。
「我好像發現了什麼東西。」卡恩說。
「很好,」沃德說,「然後呢?」
「我就需要她們在我的腦袋裡。」威爾遜說。
「我看現在該組織一次聯合實地考察了。」威爾遜說。
就現在吧。
你是士兵。你殺過生。
「也許?」卡恩答道。
「他只是嫉妒而已,」沃德說,「而且還很難看。」
沃德中尉走上艦橋,拖著他拆下的一堆電池板,把它們放在威爾遜拆下的電池板旁邊。在飛船翻滾產生的偽重力作用下,電池板彼此碰撞。「你覺得還需要拆多少塊?」他問威爾遜,「拆飛船可不在我的崗位職責範圍內。」
「他能聽見你說話。」威爾遜說,做個剁東西的手勢讓沃德閉嘴,「雷斯·亞伯蘭,請你詳細解釋一下你的意思。我覺得我們沒有人明白你在說什麼。」
「我們這邊也想問這個問題。」施密特對威爾遜說,不過烏爾瑟·達梅號上只有威爾遜能聽見他的聲音。
「你們聯絡過那艘飛船嗎?」科洛馬問。
「我更願意認為他剛剛回到了自己的家園,評議員。」威爾遜說。
「船長。」通信與警報官奧拉潘·洪塔薩說,「努利馬號呼叫我們。呼叫者說他是船長。」洪塔薩沉默片刻,聽著對方的通話。她突然瞪大眼睛。
「此刻還沒有。」索瓦赫說,「我也給不出證據。但隨著我們的談判進行下去,證據也許會逐漸出現。另一方面,你們有我的保證,目前這個就已經足夠了。」
「我會留下,」威爾遜說,「我可以繼續研究下去,說不定有什麼我看漏了的地方。」
「交給我了。」沃德說,打開與努利馬號交流的通道。
「中尉不管見到誰都是這一套。」卡恩下士扭頭對威爾遜說,「不是針對你的。」
「既然船上沒人,那這艘船是怎麼和我們作戰的呢?」卡恩問。
「我想知道你是什麼時候變成我老媽的。」威爾遜說。
來得正好。我只剩下最後百分之二電量了。
能不能把我從箱子里拿出來?
威爾遜望向佛特船長,船長面容嚴肅而剛毅。是索瓦赫在命令飛船投降,這一點解釋了許多事情,包括佛特此刻的態度,還有佛特和索瓦赫之間的關係。威爾遜無法想象科洛馬會在亞本維的命令下舉艦投降,這種命令的結果多半是血灑船艙。「假如貴方外交使團搭乘的不是一艘戰艦,那麼這個觀點一定會更有說服力。」威爾遜說。
種族聯合體的飛船以為另一艘飛船是我們,科洛馬心想。他們朝它開火,它還擊。然後我們忽然冒出來,他們為了自衛,也朝我們開火。
「你準備好了就告訴我。」威爾遜說。
從某種程度上說,是的。
「你不是說艦橋上沒有人嗎?」沃德說。

「我們面臨的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局面。」哈芙蒂·索瓦赫對人類說。別在她胸口的小裝置充當翻譯。「你們中有這艘飛船的船長,有飛船所載外交使團的首領,有——」她朝威爾遜點點頭,「殖民聯盟軍隊的成員。我們的船長應該向誰投降呢?」
「但你們依然認為我們是幕後黑手。」亞本維說。
「你的母語是什麼?」威爾遜說,命令腦伴翻譯成拉蘭語。
「開玩笑吧。」威爾遜說。
「假如那艘飛船上還有倖存者,這會兒也應該向我們求救了。」佛特說,「我們,或者你們。船長,烏爾瑟·達梅號已經死透了。」
「謝謝你的準頭那麼差。」威爾遜說,爬下去繼續拆電池。

「導彈已準備好,可以發射了。」佛特船長對索瓦赫說,索瓦赫朝威爾遜點點頭。
科洛馬沒有再說什麼,但並不滿意。
「有意思。」索瓦赫說,「因為在過去的幾個貴聯盟月期間,我們有二十艘飛船宣告失蹤。」
「我可以把我們拆掉的電池板裝回去。」威爾遜說,「能給咱們爭取一點時間。」
「你手下的威爾遜中尉?」伊根說。
「應該可以。」威爾遜說,「至少我能試試看。」
「不是。」索瓦赫說,「大多數是商船,有幾艘改為民用的軍艦。」
換句話說,種族聯合體的一艘戰艦。
威爾遜笑著說:「說到做到。」
交通艇啟動后,威爾遜打開一個頻道呼叫克拉克號。「哈特,」他對施密特說,「叫上亞本維,一起去努利馬號。儘可能快。我們有麻煩了。一個非常大的麻煩。」施密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就切斷了通話,然後扭頭對沃德說,「讓你的人給我搞一份烏爾瑟·達梅號的電路系統平面圖。我需要搞清楚一些事情。現在就要。」
「雷斯·亞伯蘭不知道他在為誰效力,但他並不是我們唯一的線索。」威爾遜說。
「你們每個人都丑得不堪入目,這個不能怪我。」沃德說,「但九九藏書畢竟不可能所有人都像我這麼好看。」
「導彈是艾克型號的,」卡波特讀著監視器上的數字,「克拉克號的記錄中有它的發射頻率。除非他們改過配置,否則我們就能一直干擾它。」
看來不是好兆頭。
「那就給我找一個你們的工程師,向我解釋一下聯合體艦艇的供能系統的構造。能做到嗎?」
據說你們詭計多端。據說你們背信棄義,經常破壞盟約。據說你們害怕其他所有種族,解決方法就是試圖殺光我們。
「至少不朝我們開火了。」卡波特說。
「它同時向我們雙方開火。」佛特船長說,「而且是先向我們開火的。我們只比你們早到一小會兒,我們到的時候它已經在了。」
轉念一想,你還是騙我比較好。
「請原諒我的髒話,評議員,但這傢伙是一顆他媽的離體大腦。」威爾遜說,「他沒有任何觀察能力,只知道他們允許他知道的事情。他說他們直到飛船躍遷后才給了他外部輸入的信號,剛開始他一直在盲飛。他完全有可能對那些人一無所知,只知道他們告訴他的內容——實際上幾乎等於零。」
「這不可能。」沃德說。
很合理,但別去得太久。這艘船已經開始停機了。
「不,還要更混蛋。」威爾遜說,「箱子的供電模塊連接了一顆炸彈。就是裝雷斯·亞伯蘭的那個箱子。要是我沒弄錯,一旦流向箱子的電流出現問題,炸彈就會爆炸。我們搬動雷斯·亞伯蘭,他就會死。」
「他有他發揮得好的時刻,評議員。」亞本維說。
「謝謝,沃德。」威爾遜說。他再次打開箱子的門,動作非常小心,以免碰斷任何一個部件。「你、我和卡恩,咱們堪稱合作的典範,證明所有的國家都能生活在和平與和諧之中。」
「他好像沒有其他的選擇吧。」佛特說。
「這是一種可能性。」索瓦赫說,「另一種可能性是你們捕獲了聯合體的飛船,然後用它偽造襲擊無武裝外交飛船的現場,用來當作宣傳工具。殖民聯盟似乎是會犧牲一艘飛船甚至一個殖民點來煽動義憤的。」
謝謝。
你自己也說過,這個箱子是個很了不起的工程產物。製作者顯然下了很大的工夫不讓它被敵人繳獲。我不想侮辱你,但考慮到你只有很少的一點時間可以研究它,你真的認為你能找到辦法救我一命嗎?
我是箱子里的一顆大腦。真相已經足夠難以接受了。
我也希望你能試試看,但那意味著你也有可能會死。現在看來,你我之中死一個已經無可避免,但死兩個似乎還是可以避免的。
亞本維露出苦笑。「謝謝你的坦白。」
「我也一樣。」威爾遜指著揚聲器說,「要是你願意,可以關掉那東西。我能聽懂你們的語言。」
包括拯救被裝進箱子的大腦嗎?
「你總是做各種瘋狂的事情。」施密特說,「而且每次都拖我下水。」
沒事吧?
「你聽見命令了。」佛特說。
「這些飛船已經轉為非軍用,所以我們一開始沒有注意到。」伊根說,「民用和商用飛船的失蹤屬於家常便飯。躍遷參數配置錯誤,淪為劫掠者或海盜的獵物,受非法殖民團體僱用,送他們去了不該去的地方,結果被擊落。殖民聯盟在追蹤聯盟空域內所有合法的船運和航行,所以我們會注意到一艘飛船被摧毀或失蹤,但通常不太關注它們是什麼飛船——對這次的事情來說,曾經是什麼飛船。」
「我們也同意。」伊根說,「但種族聯合體有不止一個理由想攻擊殖民聯盟。他們比我們大得多,而不久以前我們幾乎成功地摧毀了他們的政體。」
「出於什麼理由呢?」索瓦赫問。
這方面我沒有選擇餘地。
「長官?」卡恩有些困惑。
你為什麼想救我?
「說吧。」索瓦赫說。
「真是有意思。」索瓦赫說,「因為這也是我們想問的問題,殖民聯盟為什麼要襲擊種族聯合體的飛船。」
「他是箱子里的一顆大腦。」威爾遜說,「不折不扣箱子里的一顆大腦。我打開柜子,裏面有個容器,容器里是一顆伊阿索人的大腦和全套神經系統,連接著非有機質的數據纖維。大腦泡在某種液體里,我猜是這種液體向大腦提供氧氣和養分。容器有一根管道,連接著似乎是過濾系統的設備,過濾設備的另一頭是另一根管道。液體在其中循環。非常了不起,只要你能忘記被困在裏面的是個智慧生命。」
「我們好像已經知道了。」卡恩說。
索瓦赫不禁微笑,她望向威爾遜,然後對佛特說:「船長?」
「好了。」亞本維說,「這些和我有什麼關係,解釋一下吧。」
索瓦赫沉吟片刻,然後轉身對亞本維說:「請允許我放肆直言,因為我想說一些非常無禮的話。」
「到時候希望我和你離得遠遠的。」威爾遜說。施密特咧嘴笑笑,轉身走向停機庫的控制室。
「對,」威爾遜說,「既然你叫我別騙你,那麼我必須告訴你,我猜安裝炸彈實際上是為了確保這種箱子的技術不會被繳獲和研究。你的死亡只是連帶結果。」
假如你能找到他們,替我也轟上幾炮。
「威爾遜中尉和我發現我們忘帶了一些工具,你來幫我們拿一下。」沃德說,「你往交通艇走,咱們在交通艇上會合。」
「可以換個人盯著我嘛。」威爾遜說。
亞本維點點頭。她回想起防衛軍在洛諾克殖民地摧毀了種族聯合體艦隊,殖民聯盟險些因此和這個比他們大得多也憤怒得多的星際聯邦開戰。
「導彈已經抵達烏爾瑟·達梅號。」佛特看著艦橋顯示屏說,「直接命中。」
威爾遜做個鬼臉,望向顯示屏。屏幕上的文字是拉蘭語,腦伴翻譯的結果疊加在視野里。威爾遜沒有看見鍵盤或其他輸入設備。他抬起手臂點擊屏幕,毫無反應。「你們平時怎麼操作顯示屏?」威爾遜問沃德,「聯合體有沒有標準輸入設備?」
你看到了會更容易理解。
但還有另一件東西接在蓄電池上。
威爾遜轉過身,他背後是一排顯示屏和一個寬大的黑色文件櫃。他轉身看著顯示屏。
我沒有親近的家人。我的朋友大多數都在烏爾瑟·達梅號上。我認識的大多數人已經不在了。我沒有還活著的朋友了。
「樂意之至。」威爾遜說。
說得好,威爾遜心想。「烏爾瑟·達梅號是種族聯合體的飛船。」他說。
假如我能完成我的使命,也就是擊毀你們的飛船和種族聯合體的飛船,我應該把這個文件輸入飛船的導航系統。那是我的返航坐標。說不定你們能在那裡找到幕後的策劃者。
索瓦赫朝佛特點點頭,佛特對科洛馬說:「烏爾瑟·達梅號有固定在船身上的導彈發射器,艦載導彈共九枚。」她說,「其中三枚射向了你們,三枚射向了我們。我們飛船上的武器瞄準了剩下的三枚,一旦開火,導彈會在離開發射管之前被摧毀。但前提是烏爾瑟·達梅號還有足夠的能量,可以瞄準咱們的飛船和發射導彈。」
「你就是飛船。」威爾遜重複道。
威爾遜沒有再說什麼,而是仔細打量箱子內部的構造。
「只是一個中尉?」索瓦赫說。威爾遜不是拉蘭人形態學的專家,但依然能猜到她露出了覺得好笑的表情。「非常抱歉,我的船長向你這麼一個職位的人投降,這種事似乎有點尷尬。」
「我沒有聽錯,對吧?」卡恩愣了一會兒,「不是我的翻譯程序出錯了,對吧?」
「飛船上沒有存在過任何生命體的證據。」威爾遜說。
「覺得幽靈這個解釋怎麼樣?」沃德說。
「懂了。」威爾遜說。
「過去一年間,共丟失了十六艘飛船。」亞伯·里格尼告訴亞本維。這裡是麗茲·伊根的辦公室,亞本維、里格尼和伊根坐在會議桌前。「其中有十艘在過去四個月間丟失。」
「在,」沃德說,「但放下東西就要額外算費用了。」
「我覺得我也許能救你。」威爾遜說。
種族聯合體的一名拉蘭人士兵從交通艇里伸出腦袋,示意威爾遜上船。「該走了。」他說。
「這正是我命令佛特船長向你們交出飛船的原因。」索瓦赫說,「為了向你們保證,我們對你們不構成任何威脅。」
「我們有個標準數據傳輸頻道,」卡恩說,「但傳輸的不是音頻,而是其他內容。」
「當然不會。」索瓦赫贊同道,「我只是想指出,我們目前的問題都比答案多。我們失蹤的一艘飛船在這兒出現,向我們雙方的飛船發動襲擊。究竟誰是真正的目標,這個問題並不重要,因為它向雙方都發射了導彈。我們應該問的是誰把我們雙方當成了目標?他們怎麼知道我們會出現在這裏?他們是不是也是貴方飛船失蹤的幕後九-九-藏-書元兇?」
「對不起。」威爾遜說。
等電能耗盡,炸彈一樣會爆炸。
「他說他不知道。」威爾遜說,「他說有人登上了烏爾瑟·達梅,當時他正在睡覺,後來在襲擊中被打昏。他醒來后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把他變成這樣的人沒說過其他船員去哪兒了。」
「性別錯了。」沃德說,「但你們的『女士』也沒法套用,所以就還是叫我『長官』吧。沒必要弄得太複雜。」
我沒說我是機器。
「有可能。」亞本維說,「但那是我的問題,不是你的。」
「人類和其他種族沒什麼區別。」威爾遜說,「所有的伊阿索人都是好人?在加入種族聯合體之前,你們的政府從來只做好事?現在的種族聯合體難道永遠光明正確?」
「我的職責是帶兵和射擊。」沃德說,「輸入設備不是我的專業。」
「死了嗎?」科洛馬問。
「那就好,」弗弗利克特人說,關掉了揚聲器,「我討厭這東西發出的聲音。」它抬起手伸縮兩次表示歡迎,「我是納維爾·沃德中尉。」它指著兩個拉蘭人說,「烏格恩·霍威爾機師,萊斯爾·卡恩下士。」
威爾遜搖搖頭。「他在一艘種族聯合體的飛船上,」他說,「無論那個箱子是誰製造的,它適應的都是聯合體的供能系統。努利馬號的供能系統比克拉克號的更接近烏爾瑟·達梅號的。」威爾遜微笑道,「再說你們有槍。」
哈芙蒂·索瓦赫身材高大,哪怕對拉蘭人來說也還是很高大,因此很難走進克拉克號那局促狹窄的走廊。為了照顧她,努利馬號的投降談判改在克拉克號的交通艇停機庫里進行。陪同索瓦赫的有努利馬號的船長普斯蘭·佛特(出現在克拉克號上,他似乎一點也不高興)和索瓦赫的助手穆塔爾·沃爾。人類一方出席的有科洛馬、亞本維、威爾遜和哈特·施密特,施密特提出讓威爾遜加入,亞本維答應了。雙方站在匆忙從高級船員餐廳搬來的桌子兩側。椅子雖然也擺好了,但考慮到拉蘭人的體態,威爾遜覺得椅子恐怕沒什麼用處。
「卡恩,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一點。」沃德說。哪怕通過翻譯轉了一手,威爾遜也能聽出沃德聲音里的惱怒。
「別玩什麼花活兒。」哈特·施密特對威爾遜說。兩人在克拉克號的交通艇停機庫里。努利馬號的交通艇在等威爾遜登船,船上有駕駛員和聯合體的兩名軍人。「左右看一圈,能找到什麼就是什麼,然後儘快離開。」
既然你是我的朋友,那麼我想求你一件事。
「我的想法肯定不討人喜歡,但他反正要死了。」佛特船長說,「我們沒必要浪費力氣。」
「這個亞伯蘭是誰?」索瓦赫問,「他在……在此之前是什麼身份?」
「我們探測過鄰近區域。」威爾遜說,「沒有發現任何無人機或小型艦艇。佛特船長肯定也讓努利馬號做過類似的掃描。」
威爾遜回到了克拉克號上,停機庫里有他、亞本維、索瓦赫、穆塔爾·沃爾和哈特·施密特。科洛馬和佛特兩位船長已經返回各自的崗位。亞本維和科洛馬通過威爾遜的腦伴信號見過了雷斯·亞伯蘭,但索瓦赫想聽一聽他的說法。威爾遜請她看腦伴信號,但她拒絕了,說她更想聽「面對面的陳述」。
亞本維皺起眉頭。「聽起來不像種族聯合體做事的方式。」她說,「他們不允許我們繼續殖民,但除此之外,他們最近對殖民聯盟並沒有公開表達過敵意。他們不需要這麼做。」
「這話我經常聽見。」威爾遜說。
科洛馬聽得一愣。亞本維伸手按住她的手臂,提醒她保持冷靜。「你不會想說剛才發生的就是這種事吧?」
現在好像沒希望了。
然後我就死了。
「對你做這種事的那群混球不會把你送回去,」威爾遜說,「但並不等於不可能。」
亞本維點點頭,說:「評議員,你的言下之意?」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想幫助我。
努利馬號發射了粒子束武器。聚焦的高能粒子束如標槍般插|進目標。
「我們自己也不確定。」里格尼說,「那些飛船作為戰艦已經毫無用處了,我們拆除了所有的武器和防禦系統。它們不可能匹敵防衛軍的現役戰艦。讓它們失蹤完全無損於我們的軍力。」
「你們這幫人太逗了。」威爾遜說,「我的好朋友哈特還覺得你們會企圖弄死我呢。」
「你們打算怎麼解釋這次事件?」亞本維問索瓦赫。
「為了什麼呢?」索瓦赫說。
「對,」威爾遜對雷斯·亞伯蘭說。
「他們說他們想向我們投降。」洪塔薩說,「向你投降。」
諷刺的是,拯救了殖民聯盟的卻是聯合體的奠基人和現任領袖塔瑟姆·高將軍。他成功地瓦解了一場叛亂,從而阻止了種族聯合體的分崩離析——考慮到防衛軍的目標就是顛覆高將軍的權位,這份諷刺真是不可謂不大。
「接近了,但不對。」沃德說。
「你沒有,」威爾遜說,「我說的是所有智慧生命的天性。我們都擁有各種各樣的可能性。就個人而言,我對其他人不抱特別大的希望。但只要能做到,至少我自己可以盡量不當一個百分之百的渾球。」
「人類再得一分。」沃德說,「咱們繼續找住在飛船上的活人吧。」
「我更相信死了就是死了。」威爾遜說。

「需要怎麼做呢?」索瓦赫問。
「我看純屬浪費資源,」佛特說,「但是,評議員,作決定的是你。」
「你的朋友本來就不可能回家,威爾遜中尉。」索瓦赫說。
我也想炸掉你們的飛船,而你就在飛船上。
「至少也是喪失了行動能力。」佛特說,「無論如何都不再構成威脅。」
「在佩里少校率領聯合體貿易艦隊抵達地球的不愉快事件后,高將軍認為我們應該與他的權力核心集團建立一條正式的非正式溝通渠道。」伊根說,「為了避免非蓄意的不愉快事件。」
「說得好。」索瓦赫對威爾遜說,然後轉向亞本維,「就一名軍人而言,他是個不錯的外交官。」
「但這是個比例問題,對吧?」索瓦赫說,「我們從你這裏得到的情報值不值得我們付出的代價?假如我們幫雷斯·亞伯蘭赴死,我們失去的會不會比得到的更多呢?舉例來說,爆炸過後,他的箱子還能剩下什麼?通過研究殘骸,我們也許能得到很多情報。」
「只要你允許威爾遜中尉深入研究那個箱子,我就沒什麼可反對的了。」亞本維說,「他的職責就是技術。我相信他能找到他需要的線索。」
「我很快就回來。」威爾遜說,「我發誓。」
「『回來。』」卡恩說。
「人類想到了。」沃德說,「從沒見過這麼操蛋的離奇事情。」
「哈特?」威爾遜說。
「還好你不難聞,否則我會把你扔出船艙的。」沃德說。
威爾遜望向亞本維,亞本維輕輕點頭。他轉向佛特船長。「請寬恕我的無禮,船長,但我無法接受你的投降。」他說,「殖民聯盟和種族聯合體沒有處於交戰狀態,你的軍事行為在我們看來也並非針對克拉克號或殖民聯盟而來。事實上,你和你的船員的行為拯救了克拉克號和船上的船員與乘客。因此,我不但要拒絕你的投降,還要奉上我的感謝。」
「我同意。」威爾遜說,「看上去肯定有人操縱。」
「那行字說什麼?」威爾遜問。
「我深表同情,」威爾遜說,然後偏離了劇本,「允許我說一句,索瓦赫大使——」

「告訴他們,我們收到了他們的消息,請等待。」科洛馬說。她轉向巴雅。「立刻叫亞本維大使過來。她是我們來這裏的原因。也叫上威爾遜中尉。他是軍人。我不確定我能不能接受投降,但我確定他可以。」

科洛馬沉吟了足足一分鐘。
「把他變成這樣的人是誰?」索瓦赫問。
「這個倒霉蛋,天曉得在飛船操作模擬器里待了多久。他的朋友全都死了,能和他說話的只有把他塞進箱子的那幫狗雜種。」威爾遜說,「我猜他一定很寂寞。」
努利馬號轉動粒子炮,瞄準在場的第三艘飛船,朝引擎艙發射粒子束。飛船的引擎碎成幾塊,與船體徹底分離。飛船的前半截失去動力,立刻陷入黑暗,引擎艙斷裂產生的角動量推動船體開始旋轉。
「你向我們求救。」威爾遜說。
「呃,首先,我要把雷斯·亞伯蘭從飛船上拆下來。」威爾遜說,「越快越好。時間不多了。」
謝謝你為我這麼做。
對不起,我不想和你爭論政治話題的。
「那是在你認識我之前,」威爾遜還是這麼回答,「現在你認識我了,你說得很清楚,在你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你是不會讓我死的。https://read.99csw.com我看這就彌補了你早些時候的冒失舉動。」
「請便。」亞本維說。
看見導彈飛向克拉克號,索菲亞·科洛馬船長的第一個反應是:怎麼又來了。第二個反應是朝舵手卡波特大喊迅速閃避。卡波特的反應令人敬佩,他以最快速度切到閃躲模式,同時啟動反制系統。克拉克號突然變向,船身大聲呻|吟:人工重力中斷了一瞬間,感覺像是重力場隨時有可能崩潰,沒有固定好的物體會以每小時幾百公里的速度撞向頂部艙壁。
「我們命令它投降,提出過救助船員,」佛特說,「但自從交火以來,我們就沒有得到它的任何消息。除了向你們投降,我們沒有做任何事情。」
「我從事技術研發,拆炸彈還在我的範疇內。」威爾遜說。
三名士兵小心翼翼地摸向飛船不停翻滾的前側。機師讓交通艇跟上了飛船殘骸自旋和轉動的節奏,三個人先發射了一支磁力魚叉,然後抓著引導線飄了過去。他們登船后,交通艇退到較為安全的距離外,但依然與飛船殘骸同步翻滾。
「看,」卡恩指著顯示屏說,「有新文字了。」
「但我們也有優點,唱歌都很好聽。」威爾遜說。
「我說過了,這個想法肯定不討人喜歡。」佛特說,「但總得有人說出來,對吧?」
「我想不出該怎麼拿。」威爾遜說,「至少想不到怎麼能把你活著拿出來。我不得不說,這個箱子是個很了不起的工程產物。要是我有時間,我可以反向工程,搞清楚它是怎麼運行的。但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了。我可以把你拿出箱子——容納你的人格的那部分組織——但我不可能取出那部分后立刻接上一塊電池。箱子是個一體式的系統。離開它,你就不可能生存。」
「這是我第一次和人類共事。」沃德對威爾遜說。
「我看過它和努利馬號纏鬥的錄像。」沃德說,「至少在我看來,烏爾瑟·達梅號使用的戰術說明應該不是程序那麼簡單。」
「曾經是,」索瓦赫說,「嚴格來說,我猜它現在依然是。但無論如何,它攻擊貴方飛船——還有努利馬號的時候,指揮它的既不是種族聯合體也不是聯合體的軍隊,船員甚至都不是聯合體的公民。」
威爾遜點點頭,打開與烏爾瑟·達梅交流的通道。「雷斯·亞伯蘭。」他說。
「怎麼了?」科洛馬問。
咱們?
「干擾對剛發射的兩枚導彈沒有作用。」卡波特說。
「他說他不知道。」威爾遜說,「他說他沒有和他們真正交談過。他們通過文字和他交流。他醒來后,他們向他解釋說他的任務是學會單獨操縱和駕駛烏爾瑟·達梅號,熟練后將得到一個使命。來這兒就是他的使命。」
「飛船會不會是程序控制的?」卡恩問,「就像躍遷無人機?」
「最後這還不一定呢,威爾遜中尉,」索瓦赫說,「因為我們依然不清楚敵人的身份,不清楚這個遊戲里都有哪些玩家。」
「我猜炸彈會利用蓄電池裡的電量引爆自己。」威爾遜說。
「也沒有殘骸?」亞本維問。
「假如你們的威爾遜中尉說得對,這個雷斯·亞伯蘭就不可能知道他在為誰效力,而我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索瓦赫說,「我們只能從手段進行推測,然而這些手段更接近你們而非我們。」
「我看未必。」威爾遜說。
「這個任務之所以交給你,原因很簡單——恕我直言——你已經知道有某個人或某些團體在企圖破壞殖民聯盟與其他種族和政府的談判了。」伊根說,「我們不需要跟你們再講一遍,也知道你和你的手下能夠保守秘密。」
「女士?」洪塔薩說,「我該怎麼回答努利馬號?」
你知道嗎?人類在其他種族裡的名聲很不好。
「你是誰?」威爾遜問。
「你什麼時候能開始?」索瓦赫問威爾遜。
「什麼問題?」索瓦赫說。
請原諒我向你們開火。
「你想把他帶到這兒來。」索瓦赫指的是克拉克號。

施密特打量著那名士兵。「當心這些傢伙。」他說。
「那我就必須離開了。」威爾遜說,「也就是說,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回來了。」
威爾遜咧嘴笑道:「不反對,先生。」
「在,中尉。」卡恩說。
「這沒什麼可自豪的,」威爾遜說,「但確實殺過。」
「你說過我不像你聽說過的人類,你覺得這樣挺好。」威爾遜說,「所以,對,我不想騙你。但你必須知道,有時候真相讓人難以接受。」
假如你真有那麼擅長,就不可能來這兒啦。不好意思。
「只要你命令沃德和卡恩協助我,隨時都可以開始。」威爾遜說,「還好裝大腦的箱子不是很大,但飛船里環境不佳,一個人很難搬動。當然了,還要借用交通艇運送它。」
現在努利馬號知道誰是真正的敵人了,一秒鐘也不願意浪費。
「明白我說的意思了吧?」卡恩說。

「總有一天你會在這種事上栽跟頭。」施密特說。
亞本維點點頭。「他和約翰·佩里有私交,」她說,「我並不特別想利用這個關係,但有必要的話似乎用得上。」她說的約翰·佩里是防衛軍的一名前少校,在洛諾克殖民點的種種事件之後,他向種族聯合體尋求庇護,率領一支外星貿易艦隊前往地球,告訴地球人他們如何被殖民聯盟盤剝多年。
「沒這個必要。」里格尼說,「我們與高將軍的權力核心集團中的一員有直接聯繫。一位名叫索瓦赫的評議員。」
「我還能為你做些什麼嗎?」威爾遜問,「希望我們聯繫你的朋友或家人嗎?要不要我替你給什麼人帶個信?」
科洛馬和亞本維望向威爾遜,威爾遜點點頭。「我是殖民防衛軍的威爾遜中尉。」他說,「科洛馬船長和亞本維大使是殖民聯盟民選政府的成員,這位施密特先生也一樣。」他朝他的朋友擺擺頭,「努利馬號是種族聯合體的戰艦,因此出於程序考慮,我們決定我比較適合接受投降。」
「假如是我們先到,我們會認為它是聯合體的外交飛船。」科洛馬說,「很顯然,敵人的用意是引誘克拉克號接近,然後突襲我們。」
「請講。」索瓦赫說。
「你在飛船上嗎?」威爾遜問。
「哦。」沃德說。威爾遜點點頭。「卡恩。」沃德對通訊器說。
「告訴評議員,假如能完成這個使命,他的報酬是什麼。」亞本維對威爾遜說。
「已經夠好了。」科洛馬說。
你們不需要數據頻道,屏幕上出現了一行拉蘭文字。我能通過音頻傳輸聽見你們的聲音。但我只懂拉蘭語。我的翻譯模塊損壞了。
隔了好一會兒,威爾遜說:「好吧。」
那你就快走吧。別磨蹭,因為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他們說只要他能完成使命,他們就會把他的大腦裝回身體里,然後送他回家。」威爾遜說,「他的報酬是重新變成自己。」
科洛馬在她的監視器上調出戰術畫面。比較小的飛船形如長針,船尾有個球莖形狀的引擎艙,船首有個小一些的球形船艙,克拉克號的電腦里沒有它的檔案,但辨認出了較大的一艘是努利馬號,拉蘭人製造的一艘護衛艦。
「你要我幫你。」威爾遜說。
「也許是遠程控制的?」卡恩說。
「我的腦伴在實施監測。」威爾遜說,「再說戰鬥服已經配置成真空環境使用了,還有我一口氣能憋十分鐘。求你了哈特,你是我的好朋友,但你再嘮叨下去我就要殺人了。」
「他是箱子里的一顆大腦。」威爾遜重複道,「但箱子本身能說明很多問題。比方說製造箱子的是哪個種族的技術。假如箱子使用了什麼商品部件,那就是一條可供追查的線索。就算所有部件都是定製的,我們也可以反向工程查找它最接近哪個種族的技術。無論如何都比現在的眼前一抹黑強得多。」
「彼此彼此。」威爾遜說。
「你不該這麼死。」威爾遜說,「作為一個念頭而死。作為箱子里的一顆大腦而死。作為不完整的一個人而死。」
「你相信他不知道那些人是誰嗎?」索瓦赫問威爾遜。
「這個還不夠古怪?」卡恩說,「假如這個還不夠古怪,中尉,請問究竟古怪在哪兒?」
「隨便問。」威爾遜說,他正忙著從艦橋甲板下拆卸電池組,他身穿真空防護戰鬥服,這會兒開始出汗了。
你好。
「雷斯·亞伯蘭對我們說的第二句話就是『救命。』」威爾遜說,「他之所以要說救命,因為生命支持系統在靠應急電池供能。電源離耗盡只剩下八小時左右了。」
「你怎麼突然這麼節約了,船長?」威爾遜問,「種族聯合體忽然不肯浪費一顆導彈或一發粒子炮了?」他們在努利馬號的艦橋上,亞本維和索瓦赫九_九_藏_書也在。
「沃德中尉沒說錯,」威爾遜說,「還沒有哪個種族能製造出有真正智能的機器。」
「至少我們沒有找到,也沒有飛船被徹底氣化后留下的雲團。」伊根說,「只有茫茫太空。」
科學官望向艦橋上的人類,然後對佛特船長說:「女士?」
我叫雷斯·亞伯蘭。
「假如威爾遜中尉接受了我們的投降,那麼負責組織救援的就會是你們了。」索瓦赫說。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說我們的對手是徹頭徹尾的混蛋了吧?」威爾遜說,回努利馬號的剩下一路上,他沒有再說過話。
「好了,誰能說說這艘船有什麼古怪之處?」沃德對眾人說。中尉的聲音在威爾遜的腦伴里響起,他、沃德和卡恩分別位於飛船的不同船艙中。
「飛船上沒有任何生命體?」卡恩說。
「你在真空環境中工作過嗎?」沃德問。
「謝謝。」威爾遜說,「這會非常有用的。」
威爾遜懇求地望向亞本維。「評議員,」亞本維說,「不久以前,你選擇率艦向我們投降。威爾遜中尉拒絕了你的請求。你當時稱讚了他的想法。現在你不妨也考慮一下他的想法。」
「哈利,別傻了。」施密特說。他再次檢查威爾遜的戰鬥服。「你查過你的氧氣儲備嗎?」
「這次說什麼?」沃德問。
威爾遜轉向佛特。「你說烏爾瑟·達梅號死透了。」
「怎麼了?」沃德問。威爾遜擺擺頭,示意沃德過來看。沃德湊近他的身旁。
「『丟失』是什麼意思?」亞本維問,「被摧毀了?」
「希望你能答應我,等雷斯·亞伯蘭上了您的飛船,你能允許他接入你們的信息網。」威爾遜說。
「還有一種可能性。」伊根說,「我個人認為更有可能成立。造成這些失蹤的不是種族聯合體,而是另有其人,他們企圖讓事情看起來像是種族聯合體乾的,希望能夠推動雙方之間的衝突。」
「他是烏爾瑟·達梅號上的一名機師,至少他這麼說。」威爾遜答道,「評議員,你應該比我更容易查證這個說法。」
「高當然有理由想抹掉殖民聯盟,」亞本維說,「但我看不出讓區區幾艘退役戰艦失蹤怎麼能實現這個目標。」
「隨你吩咐,威爾遜中尉,」沃德說,「這次你說了算。」
威爾遜查詢腦伴,腦伴里找到伊阿索語的模塊並解壓數據包。「這樣好些嗎?」他問。
但我嘗試過殺死你。
亞本維將視線轉向里格尼。「是殖民防衛軍的艦艇嗎?」
你們幫助了我。你們試過了。哪怕到了現在,假如你想繼續嘗試,我顯然也不可能阻止你。但我向你們求救的時候,你們幫助了我。現在我請你停手。
「導彈在跟蹤我們的行動,」卡波特說,「它們會擊中我們的。」
「我不明白。」索瓦赫說。
「同時保證沒有其他人知道你們要見面。」伊根說。
「烏爾瑟·達梅號的返航坐標就在這個星系內,」科學官說,「位於中心恆星的表面下。假如它躍遷到那裡,就會立刻被摧毀。」
「你為什麼攻擊克拉克號和努利馬號?」威爾遜問。
好多了,謝謝。文字答道。
「這……和我預想中的不一樣。」巴雅說。
外交生活到此為止,科洛馬心想。下輩子我要一艘有艦炮的飛船。
「我說的不是努利馬號,長官,」巴雅說,「而是剛被擊毀的那一艘。它是烏爾瑟·達梅號。伊阿索人的護衛艦,後來轉入種族聯合體的外交艦隊服役。」
佛特愣了一會兒。「謝謝,中尉,」她最後說,「我接受你的謝意,我會轉告我的船員的。」
索瓦赫報以微笑。「確實如此,中尉。」她說,「但我無法相信你的老闆會樂於見到種族聯合體佔有這種技術。」
沒有其他人。只有我。
「我們不一定有。」沃德說,「烏爾瑟·達梅號不屬於聯合體的軍事艦隊。」

「護衛艦在轉動左舷粒子炮,」科洛馬說,「朝我們的方向。」
「它為什麼要向我們開火?」卡波特問。
「不,有一艘。」索瓦赫說,「烏爾瑟·達梅號。」
「然後我經過顯示屏的時候,上面跳出了一行字。」卡恩說。
「我們的戰鬥服里有內置的翻譯裝置。」弗弗利克特人用它的語言說,腰帶上的揚聲器里傳出翻譯的結果,「你可以用你的語言說話,翻譯結果會直接送進我們的音頻信號。」
「準備發射導彈。」索瓦赫說,佛特船長轉身執行命令。索瓦赫扭頭對威爾遜說,「你用掉了我欠你的人情,中尉。希望以後你不會覺得你還能把它用在其他地方。」
我在。返回的文字說。
「目前還不清楚,」威爾遜指著科學工作站說,「但只是一個時間性的問題而已——取決於你們的解碼員有多麼出色。我們政府在和你們共享情報,至少現在如此,因為這份情報是我給你們的。」
你想問的是我的船員在哪兒嗎?
「您長得這麼好看,長官,你每天豈不是都過得很辛苦?」威爾遜問。
「更確切的稱呼是索瓦赫評議員,中尉。」索瓦赫說。
「種族聯合體為什麼要襲擊殖民聯盟的飛船。」亞本維說。
「殖民聯盟一直在做類似的事情,這並不是什麼秘密。」索瓦赫說,指了指威爾遜,「中尉就是所謂意識轉移的結果,他從以前的身體里被傳送進了這具經過基因改造的身體。他的大腦里有一台電腦,電腦與大腦通過無機質連接在一起,至少從功能上說與那個可憐蟲的遭遇差不多。貴方特種部隊士兵受到的改造比他更徹底。我們知道某些特種部隊士兵與人類只剩下了一星半點的相似之處。我們還知道殖民防衛軍有一種懲罰就是把行為不軌的士兵的大腦在容器里放置一段時間。」
對。
「另一艘在幹什麼?」科洛馬問。
「你說過你有技術背景。」沃德對威爾遜說,他指著以歪斜角度懸浮於他們頭頂上的艦橋顯示屏說,「讓這東西活過來。」
「有所耳聞。」威爾遜說。
重力場撐住了,飛船跳回物理空間,反制系統使得導彈跟丟了獵物。它與克拉克號擦身而過,但立刻又開始搜尋目標。
「什麼意思?」索瓦赫答道。
「那是在你認識我之前。」威爾遜說。
「能,當然能。」威爾遜說。
「說是前面那個說法,」亞本維說,「但做就是後面那個做法了。」
「『救命。』」卡恩說。
你想當我的朋友?
「那就好。」沃德說,「好了,聽我說。這是一次聯合行動,但必須有人指揮,我提名我自己,因為按理說我本來就是他們兩個人的上級,再說這艘交通艇也是我的。反對嗎?」
「你是烏爾瑟·達梅號的船長嗎?」威爾遜問。
「那麼,我有一個建議。」威爾遜說。
假如你變成箱子里的一顆大腦,你能擁有的也只有哲學。
「你在哪兒?」威爾遜問。
「沒事。」威爾遜對雷斯·亞伯蘭說,「我在你內部發現了一些比較難對付的東西。我需要另外幾件工具,必須回努利馬號去拿。我們去去就回。」
「我同情他。」威爾遜說,「但同時也認為可以相信他。假如他主動參与此事,他們就不需要把他的大腦裝進箱子,強迫他做他們要他做的事情了。」
「好的,」威爾遜說,「給我看。」
「包括救一個人,」威爾遜說,「只是湊巧他這會兒是箱子里的一顆大腦。」他取出另一塊電池板。
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我在你身上沒有看見這些東西。
你擺弄那顆炸彈,說不定會引爆它。
你不想騙我,對吧?
「同樣的型號。」卡波特說,「這就干擾它們的信號。」
「沒多少可說的。」索瓦赫說,「全都在與殖民聯盟空域接壤的我方領土內失蹤,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飛船不見了,船員不見了,貨物也不見了。數量太少,不足以作出正式回應,但歸咎於概率或命運又太多了。」
幾分鐘后,卡恩在公共通道里發出了某種怪聲音。片刻之後,威爾遜的腦伴將其翻譯為「呃」。
「當然不會。」沃德說,「這個就留給下次出任務吧。」
「下士,執行命令。」沃德說。
你背後。
「軍艦交火很難用政治手段解決。」索瓦赫說,「但投降一樣很難解釋清楚。貴方的威爾遜中尉能作出這樣的政治選擇,我們又多了一個感謝他的理由。」
「既然你們心懷感激,那就回答一下我們想問的問題吧。」亞本維說。
但我在裏面也活不了多久了。
「比較小的那艘。」巴雅說。
「感覺怎麼樣?」威爾遜問。
「閃避。」科洛馬說。
該死,科洛馬心想,我們一頭扎進了陷阱。
「還要一個請求。」威爾遜說。
「繼續說。」亞本維說。
「克拉克號識別出了另一艘飛船。」巴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