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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政變之後

番外

政變之後

「是嗎?」施密特說,「告訴我,哈利,這個使團里的其他成員都是未經改造的普通人類。有哪一個是你無法在徒手搏鬥中戰勝的?」
科巴人撲向哈利,朝他接連出拳,人群歡聲雷動。他的動作很快,因為體型幫助他克服了距離的障礙,但哈利看著他的出拳,意識到科巴人比早些時候慢得多了。質量大,慣性也大,科巴人很難急停急轉或快速連擊。哈利估計兩個科巴人打到這個回合多半就是站在場地中央互毆,直到其中一方倒下。但這套戰術對他不管用。哈利想到第一回合,科巴人體型較小反而是優勢——當然,還有他更會用邦卡。現在的局面反了過來,哈利體型較小成了優勢,而陡然變大的科巴人不知道該怎麼和體型較小的對手戰鬥。
「結果是我只能聽你怎麼說了。」哈利說,「告訴裁判,你就是我的副手。」
「要我這麼做真還不如殺了我。」哈利說,伸手在科巴人臉上撈了一下,然後把大拇指從食指和中指之間伸出來,放在科巴人眼前讓他看。科巴人瞪著他,完全不明白他在幹什麼。
「我們是外交人員,哈利,不是外星生物學家。」施密特說,「如果我知道,你覺得我會不告訴你嗎?」
「第一局裡腎臟險些被搗成肉醬的又不是你。」哈利說,「我只是以牙還牙而已。回合結束,他還有氣。他沒事。現在我們打得勢均力敵了,你們要的不就是這個嗎?」他喝了一口水。
哈利也掃了一圈。這個房間很不起眼:幾把磁性摺疊椅,幾張磁性牌桌,舷窗里能看見科巴-亞蒂恆星的一角,黃綠色的暗淡光芒照進船艙。酒來自安裝在牆壁里的自動售貨機。休息室里除了他們只有一個人,克拉克號的軍需官格蘭特中尉。她頭戴耳機,盯著手持終端的屏幕。
裁判說完了,扭頭看著哈利,頭部周圍的鱗片像是掀起波浪。哈利不由自主地打個寒戰,裁判似乎把寒戰當作了他的回答。他轉身離開。
「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得出那個結論的。」施密特說。
科巴人面部的鱗片和骨板全都豎了起來,就好像外星人的腦袋被打開了花。科巴人倒在地上,它們收了回去,但哈利沒有放過他。只要他動了哪怕一片骨板,哈利就狠狠一腳踢過去。裁判團終於看厭了,吹響號角。哈利走下賽場,科巴人的副手進場,把他拖了下去。
「其實是怎麼定義『拳』。」施密特說。
哦,對,哈利心想。我應該輸掉的。
「對,當然不是。」哈利說,「但我很喜歡她覺得我能在事前就想清楚怎麼被打得滿地找牙的念頭。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天才。」
「你不該戰勝他。」施密特說,「你應該打得勢均力敵,然後輸掉。」
「我看這要取決於你怎麼定義了。」施密特問。
「你裏面什麼都沒穿就來參加一場外交集會了?」施密特問,聲音里的驚恐顯而易見。
「哈利?」施密特說。
「哈特,你吃拳頭的本事怎麼樣?」哈利問。
「但計劃里有個小小的紕漏。」哈利說,「我指的是除了我有可能會被揍得滿地找牙。哈特,我屬於防衛軍,但我不是士兵。我是一名技術人員。過去這幾年我一直在防衛軍的軍事科技研究部門做事。老天在上,所以我才會在這艘飛船上。我在訓練你們的人員使用我們開發的技術。我教他們學習的不是戰鬥技巧,而是怎麼轉旋鈕。」
「亞本維大使對你有兩個請求。」施密特說,「按照她對我說的,所謂『請求』指的是假如你無法完成,她就會找到辦法,讓你餘生的每一天都過得苦不堪言。」
「你智障嗎?」哈利說。他接過瓶子,往臉上澆水。
「他說你應該幹什麼了嗎?」哈利問。
「唉,搞什麼啊。」哈利說。
「不是針對你個人的。」施密特說。
施密特望向哈利。「哈利,你還是轉身看一眼吧。」他說。
「幾天就能痊癒。」施密特說,「再說你也可以還擊。」
「他們希望我參加的所謂『戰技展示會』到底是什麼?」哈利問。
哈利嘆了口氣,喝完剩下的酒。「你欠我一個人情,哈特,」他說,「不是殖民聯盟,而是你個人。」
「替我對她說聲不客氣。」哈利說。
「你的意思是說,在這個任務里我被你們當蘑菇養,結果我居然還能得出這個結論?」哈利說。
「好極了。」哈利說。裁判吹響號角,走到比賽場的一側。哈利端著邦卡走向前方,眼睛盯著對手。
「天哪,他來了。」施密特說,踉蹌退出賽場。哈利抬起頭,看見一個由血肉、水和液壓構成的巨大拳頭轟進自己的上腹部,他騰空飛過了大半個賽場。哈利有半個腦子在計算打飛自己需要多麼可觀的質量和加速度,但另外半個大腦意識到這一拳至少打斷了他兩根肋骨。
哈利放下邦卡,脫掉上衣。「你難道不需要脫?」他說,「你是我的副手啊。」
哈利的意識同時想到了幾件事情。
哈利的另一半大腦命令這一半大腦閉嘴,立刻採取行動,因為那隻腳又在落下來了。哈利呻|吟翻滾,科巴人的大腳落在哈利剛才的位置上,地面隨之顫抖,震得哈利微微彈起。哈利爬到一旁,手忙腳亂地站起來,只差毫釐地避開一個側踢,要是吃了這一腳,他大概會飛出去撞在牆上。
科巴人沒有浪費時間擺出防守姿勢,踏上賽場就沖向哈利,到了離哈利還有幾米的地方,突然一蹬腿飛上半空,雙爪在前,徑直撲向哈利的頭部。
裁判吹響號角。已經變成龐然大物的科巴人跨出泳池,腳步聲猶如打雷。
施密特皺眉道:「我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施密特嘆息道:「集中精神,哈利。對打時雙方必須赤身裸體,以證明全靠戰技,不玩花招。你沒問題吧?」
「請允許我提醒你一句,我說過這次任務眼看著要完蛋了。」
「哪個問題?」哈九_九_藏_書利說。
「所以我們開始擔心。」哈利說。
「對不起。」施密特說,轉身準備離開,但又停下了,「不過我忽然想到,另一個問題現在有答案了。」
「好的,明白了。」哈利說,「別磨蹭了,開始吧。」施密特替他回答。裁判下場。哈利開始研究邦卡,測試重心和韌性。感覺像是用某種硬木做的,不知道是否容易劈裂或折斷。
「不知道。」哈利說,「腦子一熱就立起來了,完全是被逼無奈。」
「一拳還是許多拳?」哈利問。
「等這次的事情結束了,咱們要好好談一談。」哈利說。
哈利望向施密特。施密特滿臉都是赤|裸裸的驚恐。哈利花了幾秒鐘才明白過來。
「她在用詞選擇方面非常精確。」施密特說。
「繼續戳他!」施密特叫道。哈利扭頭想罵他一句,卻被科巴人抓住空當,一棍子敲在他腦袋上,然後又近身攻擊哈利的腳踝。哈利一個踉蹌,但沒有跌倒,他像打醉拳似的退向賽場中央。科巴人緊追不捨,毫不留情地攻擊哈利已經瘀青的腳踝。哈利很清楚地意識到對方在耍弄自己。

「什麼?哈利,我不行。」施密特說。「我應該坐在大使的旁邊。」
「你怎麼就這麼有用呢?」哈利說。號角吹響,他回到賽場上。
「假如挽救你的職業生涯和我受到鈍器傷害沒什麼關係,我肯定會更加同情你的。」哈利說。
「感覺怎麼樣?」施密特說,「還好吧?」
「我們怎麼打?互相潑水嗎?」哈利問。
「當然是因為不想讓腳踝變成粉末。」哈利說。
去他媽的,哈利心想,他停下腳步,把邦卡牢牢地插在賽場的軟墊上,然後爬了上去。半秒鐘后,他在邦卡頂端倒立起來,多虧了防衛軍的基因改造,他才擁有如此高超但沒多少用處的運動控制能力。
「我對這套計劃已經開始持強烈的保留態度了。」哈利說。
「哈特,你不是說有規則嗎?」哈利說。
「怎麼樣?」施密特說。
「對,但我們希望輸得只差一點。」施密特說,「必須比這個回合打得像樣。亞本維大使正在用眼神在你後腦勺上鑽洞呢。不,別回頭看。」
「她對你的竭誠服務表示感謝,並通知你她已建議上級表彰你。她還說她再也不想見到你了。你這次耍的把戲很容易害死大家。考慮到種種因素,留下你實屬得不償失。」
「好消息是我們達到了目的。」施密特說,「科巴人領導人——說起來,你把對手扔上看台的時候,害得他灑了一身果汁——他想知道你為什麼放水。我們只好承認我們命令你必須輸掉,他聽到后非常高興。」
「今天是洗衣日。」哈利說。
「我們的切入點是什麼?」哈利把手持終端還給施密特,「難道要恢復民選政府?實話實說,殖民聯盟似乎不太可能關心這種事。」
「對不起,哈利。」施密特說,「我在這兒能看好自己的褲子就不錯了。」
「我應該研究你的對手,提示你該怎麼戰勝他。」施密特說。
「呃,其實是有的。」施密特說,「我們犯了個戰術錯誤。這是一場外交任務,但科巴人的新領導層是軍人。他們對我們的軍隊很感興趣,尤其想了解一下防衛軍的士兵,人類和科巴人沒有打過仗,所以他們沒見識過防衛軍士兵的厲害。我們是平民,手邊沒有軍隊,也沒什麼軍事力量可以向他們展示。我們向他們展示你在訓練技|師使用的力場發生器,但那是防守型的技術。他們對我們的進攻能力更感興趣,特別想看一看防衛軍士兵的作戰能力。談判進行得很不順利,因為我們給不出他們想要的東西。但我們說漏了嘴,他們知道克拉克號上有一名防衛軍的成員。」
「你的賭注押在對方身上了?」哈利說。
「洗耳恭聽。」哈利說。
「對,」施密特說,「但我們沒想到你會這麼明顯地放水。」
「但這沒有任何意義啊。」哈利說。
「你吃拳頭的本事怎麼樣?」施密特助理大使說。
施密特看了一圈克拉克號的高級船員休息室。「也許這兒也不是最適合談這種事的地方。」他說。
「你當時打算幹什麼?」施密特說。
科巴人再次抬起腳,這次朝著哈利的頭部而來,他花了半秒鐘瞄準。
「好像也沒有。」施密特說。
「也許。」施密特說。
哈利·威爾遜中尉吃了一驚,放下酒杯。「說起來,問完這種問題,對話一般會有幾個走向,」他說,「但結局都不太妙。」
「這話的意思是你們把我關在黑屋子裡喂我吃屎。」哈利說。
「我理解了。」哈利望著身高只到他腰間的這個科巴人。科巴人體型矮壯,左右對稱,肌肉發達,全身層層疊疊地覆蓋著不計其數的骨板和鱗片。哈利對科巴人的生理構造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們是某種兩棲類生物,在水裡度過一部分生命。這就解釋了為什麼會有「水戰」回合。不過,他們所在的集會大廳里沒有顯而易見的水源,哈利懷疑翻譯中是不是丟失了什麼信息。
「別一說就炸毛嘛,」哈利說,「我又沒說是你的錯。」
「好吧,我說漏了嘴。」施密特說,「哎呀,哈利,你別這麼看著我。任務眼看著要失敗了。我們當中有些人希望它能成功。我的職業生涯並不怎麼蒸蒸日上,你也知道,要是這次任務完蛋,我就會被派去守地下檔案室。」
「我有沒有副手?」哈利問。
「那我就只能沒問題了。」哈利說,「不過你能讓他們加點暖氣嗎?」
「我有得選嗎?」哈利問。
哈利嘟囔了一聲,把褲|襪鞋遞給施密特。「我怎麼覺得有幾種豆類植物都比你適合當我的副手呢?」
哈利轉身望向科巴人,他的對手忽然比先前變高了一英尺,而且還在繼續長高。
「我向你發誓,哈利,」施密特說,「我也是第一次看見。」
施密九*九*藏*書特點點頭,然後耷拉下了腦袋,哈利覺得這大概就算是在道歉了。「我們把你的事情告訴他們,他們變得非常興奮,科巴人的新領導人問我們——哈利,這可是他們領袖的請求——我們願不願意讓你和他們的一名士兵比一比戰鬥技巧。」施密特說,「聽他的言下之意,這會徹底改變整個談判的調子。」
第三,科巴人將水吸入身體,無論是大小還是質量都變得遠遠超過哈利。他意識到這下完了,他要被狠狠地揍一頓了。
科巴人一拳砸在哈利的太陽穴上,他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開什麼玩笑。」哈利說。
哈利扭頭望向施密特,施密特聳聳肩。「水戰回合用的?」施密特猜測道。
「我沒有什麼建議了。」施密特說。
「我不知道你還需要有個副手。」施密特說。
「好的。」哈特說,看了一眼他抱著的衣物,「我先把你的衣服收起來。」他走向人類就座的區域。
「我操。」哈利說,掙扎著想爬出自己的泳池。
哦,糟糕,哈利心想,邦卡擊中他的鼻樑,打得他眼前一黑,剝奪了他進一步行動、判斷和思考的能力,直到脊柱撞上地面,這些東西才和讓他無法睜眼的劇痛一起回來。接下來的幾秒鐘,科巴人的邦卡接連擊中他全身上下的各個部位,但他只有非常模糊的感覺,然後是一聲更加模糊的號角聲。第一個回合結束了。科巴人在震天響的打嗝聲中昂首闊步下場。哈利用邦卡撐起身子,跌跌撞撞地走向施密特,施密特送上一瓶水。
「嗯。好吧,你說得對。」施密特說,「這次任務確實不順利。科巴人遠不如我們想象中那麼願意接受我方的條件。我們想換個辦法。一條新途徑。新的外交戰術。」
「我應該躺在克拉克號的鋪位上,讀《卡拉馬佐夫兄弟》的第一部。」哈利說,「顯然今天咱們過得都不順心。你就認命吧,哈特,告訴他。」
「我覺得那麼踢人好像有點過頭了。」施密特說,把重新灌滿的水瓶遞給哈利。
「看!」哈利說,「我說過了,你們都是軟蛋。」
裁判再次開口。「他說他們很抱歉,因為無法給你一根更漂亮的邦卡。」施密特翻譯道,「但你的個子比較高,所以他們必須特別為你製作一根,因此沒時間交給工匠打磨裝飾了。他希望你知道,這根邦卡的所有功能都是正常的,你不會有任何劣勢。他說你可以用邦卡隨意攻擊對手的任何一部分身體,但只能用兩端攻擊。標記之外的部分可以用來抵擋進攻,但用來攻擊對手會扣分。」
「一分鐘后開始。」施密特說,「現在你該脫衣服了。」
「我問問看。」施密特對科巴人說了句什麼,科巴人嘰里咕嚕說了一大通。哈利覺得他們談的恐怕不是暖氣。科巴人轉過身,發出響亮得出奇的吼聲,頸部和胸部的骨板全都豎了起來。哈利不禁想起地球上求偶的青蛙。
「我們見機行事。」施密特說,「看起來這次我們終究是能談成協議的了。你拯救了這場談判,哈利,謝謝你。」
「哈特,求求你,好歹也派上點用場好不好?」哈利說。
施密特沒有回答。哈利在施密特面前擺擺手,說:「喂,哈特?」
施密特沒有吭聲,因為裁判又開口了。「裁判問你有沒有副手。要是沒有,他會樂於幫你找一個。」
哈利的揚揚自得沒能持續多久,科巴人蹲坐下去,強有力的雙腿猛地蹬地,整個人飛上半空。他沒有飛到哈利的腳踝高度,而是朝著哈利的面門而來。
「怎麼了?」哈利說。
「好吧,」哈利說,「所以計劃是我下去,和他們的一名戰士對戰,挨揍,然後大家歡天喜地解散。」
「啊哈。」施密特說,「對不起。」
科巴人逼近,猛然旋身,準備發出強有力的一擊,瞄準哈利的小腹和生殖器兩者中離他更近的一個部分。哈利站得紋絲不動,直到最後一秒鐘才伸出手臂。哈利的左手掌按住小個子外星人的額頭,科巴人的進攻撞上了南牆,架勢就像在阻擋一個特別凶暴的八歲熊孩子。哈利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不壞。」哈利說,「得到的教訓是遠離火車。重點在於,我知道我被關進了黑屋子。沒關係。我無所謂。但我並不傻,哈特,儘管你們誰都不肯告訴我這次使命的事情,可我看得出進展並不順利。你們這些副手和助理回到克拉克號上,樣子像是一整天都被人揍得屁滾尿流。有這個提示就足夠了。」他拿起酒杯灌了一大口。
「你認為你看見的是什麼?」施密特說。
「但你還是接受過防衛軍的基因改造。」施密特指著哈利的坐姿說,「你的身體依然完美,無論你用不用它打仗。你的神經反應比任何人的都快。你這輩子都沒這麼強壯過。你看看你自己,哈利,你身上沒有任何一塊軟綿綿松塌塌的地方。你的體形不比任何一名現役士兵差。」
「還有我的褲子。」哈利說。
一個科巴人從大廳的另一頭走過來,手裡是一根近兩米的長棍,兩端塗著似乎是紅漆的東西。科巴人將長棍遞給哈利,哈利接了過去。「謝謝。」他說。科巴人轉身跑開。
施密特笑嘻嘻地走了。
「夠了,哈特。」哈利說,「咱們別演戲了。你就快點說吧。」
「他們好像準備好第二個回合了。」施密特指著裁判說,裁判拿起號角站了起來。比賽場的另一側,科巴人原地換腿蹦跳,放鬆身體,準備徒手格鬥。
科巴人再次開口,他說話和呼吸時,頸部和胸部的骨板會以怪異而令人不安的節奏翕動,感覺就好像它們不可能回到原來所在的位置。哈利覺得這種節奏擁有意料之外的催眠效果。
「呃,我在幫你翻譯。」施密特說。
「我想說的重點是無論我有沒有接受過基因改造,我都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打過架了。」哈利說,「戰鬥和騎自行https://read.99csw.com車不一樣,哈特。你不可能不經練習就能隨隨便便撿回來。假如這些人真的很想看防衛軍士兵的作戰能力,咱們可以發射躍遷無人機回鳳凰星請求派遣一個小隊。提交一個高優先順序的請求,兩天之內他們就能趕到。」
「對,就是這樣。」哈利說,「小混蛋,你怎麼不打我的腳踝了?」
「哈特,要是我有這個本事,肯定會打得更像樣的。」哈利說。他喝了幾口水,伸展身體,想在身上找到一個不疼的部位。左腳背似乎是首選。哈利低頭望去,還好科巴人似乎不知道人類男性被打中睾丸會疼得死去活來,他的睾丸到現在還沒受傷。
「沒時間了,哈利。」施密特說,「科巴人希望今晚就能舉辦戰技展示會。實際上……」施密特看了一眼手持終端上的時間,「就是四個半小時后。」
哈利看了一圈這個有點像體育館的大廳,看台上坐滿了科巴人觀眾、人類外交官和離艦休假的克拉克號船員。他在一群人類里看見了亞本維大使,大使用眼神告訴他,早些時候的威脅絕對不是空口白話。「所以我要被大家看光了。」哈利說。
「嗯。」哈利說,「等一等。什麼?」
「放低重心。」施密特說,從場中退開。
三秒鐘后,哈利認清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科巴人用邦卡對他使出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橫劈豎砍招式,哈利擋住其中三分之一,踉蹌後退避開另外三分之二,科巴人步步緊逼。科巴人把邦卡揮舞得像是螺旋槳。哈利意識到較長的邦卡根本不是優勢,轉動、格擋和進攻都需要更長的時間。小個子科巴人無疑佔據了上風。
施密特詢問裁判,然後翻譯道:「他說假如你能打瞎對手的眼睛,那就算你得分。只要用的是兩端,就算是有效攻擊。」施密特沉默片刻,聽著裁判的長篇大論,「科巴人能重新長出失去的肢體和某些器官。他們不覺得被打瞎眼睛是很嚴重的問題。」
場館側面的一扇門開了,一台有點像鏟車的機械駛入場內,將一個盛滿水的特大號兒童泳池放在哈利面前;鏟車收起叉子駛出場館,一分鐘后帶著另一個泳池回來,放在哈利的科巴人對手身旁。
「好極了。」哈利說,把水瓶還給施密特,「這個回合有什麼建議嗎?」
「所以你們終究還是有大腦的。」哈利說。
科巴人跳下看台,渾身飲料,怒火萬丈,再次魯莽地撲向哈利。忽然間被扔上看台,這樣的羞辱顯然讓科巴人的進攻戰略變成了只想把人類撕個稀巴爛。哈利當然樂見其成。
「對。」施密特接過手持終端,「政變前,科巴人幾乎沒有引起過我們的注意。他們奉行不擴張政策。他們有幾顆星球,已經開發了數百年。我們和他們沒有矛盾,因此我們也不關心他們。政變之後,科巴人對擴張又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你對全|裸沒意見吧?」施密特問。
「我們說漏了嘴。」哈利說。
「首先,你要打得難解難分,」施密特說,「我們需要向科巴人展示,殖民防衛軍的名聲不是白給的。」
「是一場儀式化的對戰表演,」施密特說,「雖然是肉體對抗,但更是一項運動。就像空手道、擊劍和摔跤。一共有三局,靠點數計分。有裁判。就我所知,基本上不會造成傷害。你不會遇到任何真正的危險。」
他媽的搞什麼?哈利心想,然後看見了原因。科巴人泳池裡的水平面在緩緩下降,而科巴人身上的鱗片和骨板在移位、滑動和分開。泳池裡的水湧入科巴人的身體,他中腹部的鱗片像是逐漸拉長,然後拼在一起,曾經藏在底下的骨板與曾經蓋在上面的骨板彼此咬合,哈利的視線從科巴人的中腹部移向雙手,層層交疊的鱗片旋轉變幻,彷彿在跳某種未知的斐波那契數列之舞,指節隨之擴展。
「對,哈特,我裏面什麼都沒穿就來參加一場外交集會了。」哈利說,指著自己的身體說,「如你所見,我脫得像個斯巴達人,讓侏儒用棍子使勁揍我。」他彎腰拿起邦卡,「說真的,哈特。幫我一把,讓我活著下場。集中精神。」
科巴人似乎很滿意,拿起邦卡,走向體育館的另一側。裁判舉起什麼東西,開口說話。「他說他們準備好了,」施密特說,「他會吹號示意這一局開打,一局結束時他會再次吹號。一局結束后暫停幾分鐘,讓他們為下一局作準備。你可以利用這段時間休息和找副手商量。聽明白了嗎?」
「照片拍攝於科巴人最近的一場政變期間。」施密特說,「軍隊領導層和民選政府之間意見不合。那幢大樓就是……呃,曾經是科巴人的行政中心。」
「你要輸掉。」施密特說。
「我不知道比賽的規則是什麼,不知道怎麼玩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跟得上,對,好得很,我一定會打得難解難分。」哈利說,「另一個請求是什麼?」
「哦,對了,還有亞本維大使的一個口信。」施密特說。
「呃,我先說一說前因後果吧。」施密特說。
哈利頭昏眼花地掃視四周,科巴人轟隆隆地走過來,抬起碩大無朋的腳,狠狠踩在哈利的胸口上,他的感覺像是在做心臟電擊除顫。哈利望著那隻腳再次抬起,看見腳底有兩個偌大的六邊形凹坑。早些時候讚歎科巴人生理結構的一半大腦反應過來,意識到他們的身體肯定就是通過那兩個凹坑吸水的,它們必須很大,否則就不可能讓身體迅速膨脹了。
「差不多吧。」施密特說。
「這個新戰術的核心卻似乎是我吃拳頭。」哈利說,放下酒杯。
哈利感覺到一陣刺痛,難受得想吐。他有理由相信肺部被刺破了。科巴人又是一腳,液體從哈利的嘴裏流淌出來。肯定是肺部被刺破了,他心想。
「是嗎?」哈利說。
作者的話:《政變之後》是個獨立短篇,有《人類決裂》中的三位主角出場。故事發生在《人類決裂》前的幾個月。九*九*藏*書
狗娘養的,這次你想也別想,哈利心想,向後躺倒在地面上。科巴人擦著哈利的頭部飛過去,爪尖抓破了皮膚。哈利抬起腳,一記飛輪腿踹中科巴人的下半身。科巴人在半空中忽然加速,頭朝下扎進看台,狠狠地撞在幾個科巴人身上,他們手上的飲料飛了出去。哈利躺在地上扭頭欣賞對手的慘狀,然後望向施密特,施密特激動地對他豎起大拇指。哈利笑嘻嘻地爬了起來。
哈利轉向施密特。「你不會想說你不知道他們會變身吧?」他說。
「基本上。」哈利說。
「你吃拳頭的本事怎麼樣。」施密特說。
觀眾用咆哮表達讚賞。
「所以民選政府輸掉了那一場爭論?」哈利說。
在哈利看來,這個防守動作像是在逗小孩,但科巴人並不覺得好笑。它用打嗝兒和咆哮聲表達憤怒,抬手想要撕爛哈利的胳膊。哈利抬起右臂,用佯攻分散科巴人的注意力,然後飛快地收回左手掌攥成拳頭,一拳打在科巴的面門上。科巴人發出驚慌的鼻息聲,哈利抓住機會,一個右勾拳擊中科巴人的口鼻部。
「看。」施密特指著對面說。科巴人對手已經恢復了一些元氣,站起來走進泳池。裁判再次來到賽場中央,示意哈利也走進他那邊的泳池。哈利望向施密特,施密特還是聳聳肩,說:「別問我。」
「是我的錯。」施密特說。
哈利抬起胳膊,用左手抓住那隻腳的頂部,右手的手指聚成鳥啄,使出最大的力氣戳進一個六邊形凹坑。哈利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被刺破了:應該是將水鎖在科巴人體內的瓣膜。熱水從科巴人的腳底湧出,灑在哈利身上。
「當心腳踝。」施密特說。
出乎意料的劇痛讓科巴人忘記了一切,發出難以想象的可怕叫聲,他拚命想甩掉哈利的手。哈利不肯鬆開,手指繼續插|進瓣膜深處。他用左臂抱住科巴人的小腿使勁擠壓,榨出科巴人體內的水分。熱水澆在地上。科巴人單腿跳躍,發瘋般地想甩開哈利,踩在從自己體內流出的液體上,不小心滑了一下。他向後跌倒,整個賽場隨之震顫。哈利換個姿勢,從腿根擠壓那條腿,從中榨出更多的熱水,他眼看著這條腿乾癟下去。科巴人號叫掙扎,但顯然無濟於事。哈利心想,要是裁判有腦子,這會兒就該吹響號角了。
哈利嘆了口氣,不再擠壓科巴人的身體,放開那條腿。科巴人好不容易才在劇痛中坐起來,望著哈利的眼神只能被形容為徹頭徹尾的困惑。哈利走過跪下,湊近科巴人的面門。
「洗耳恭聽。」哈利說。
「有道理。」施密特說。
「你對我的對手有什麼了解?」哈利問。他脫掉襯衫,開始脫褲子。
「明白了。」哈利說,「任何部位都能攻擊?不怕被打瞎眼睛嗎?」
哈特躺在鋪位上,盡量不咧嘴微笑。不管做什麼表情,面部肌肉都很疼。「你要我打得難捨難分的,而且要輸掉的。」他儘可能輕地移動下巴。
「除了吃拳頭。」哈利說。
「基本上。」施密特說。
「我看我也不可能拒絕。」哈利說。
「吃驚吧?」哈利說。
「除非我們能把他們的擴張引向我們的某些敵人。」施密特說,「這片區域有幾個種族對我們不太友好。假如他們必須去擔心其他的事情,那他們可以用來打擊我們的資源就少了一些。」
「這個傻問題你到底要問多少遍?」哈利說,「求求你,別再問了。」
「是嗎?」哈利乾巴巴地說。
首先,科巴人展示出的生理學變化奇異得令人驚嘆:覆蓋全身的鱗片和骨板不僅是外骨骼,同時也是支撐性結構,幫助科巴人維持兩種形態。哈利懷疑他們根本沒有內骨骼,至少不會有人類理解中的骨骼組織,先前的鼓氣和鱗片翕動說明科巴人的身體能利用空氣和水做某些特定的事情。這種生物無疑會是解剖生理學數十年一遇的大發現。
「你沒事吧?」施密特問。
「我怎麼定義『一』嗎?」哈利問。
「我該怎麼戰勝他?」哈利問。他脫掉鞋子,用腳趾試了試柔軟的地面。
科巴人撲向哈利,似乎衝過了頭。哈利在頭頂上轉動邦卡,想擊打對手的後背。但科巴人在哈利的進攻弧線內原地旋轉,哈利意識到自己上了當,科巴人狠狠地擊中了他的左右腳踝。哈利倒在地上,科巴人向後一跳,距離恰好能讓他朝哈利的中腹部使出一套連續技。哈利就地翻滾,拿著邦卡朝科巴人隨便戳去。天曉得怎麼著,這一下居然正好打中科巴人的口鼻部。科巴人中斷進攻,後退半步。哈利又戳了幾下,科巴人接連後退,他爬起來,試了試腳踝——很疼,但還站得住。
活該,哈利心想。
「我不是那個意思。」施密特說。他用手指彈著自己的酒杯。哈利注意到了這個動作,那是哈特·施密特緊張時的表現之一。和他打牌總是很有意思。「我有個很具體的理由。」
哈利微笑,然後齜牙咧嘴道:「天哪,哈特,別逗我笑。」
「看,這才是我熟悉的殖民聯盟。」哈利說,「就喜歡朝別人腰眼上捅刀子。但這些和我吃拳頭又有什麼關係呢?」
就在這時,三個科巴人走向哈利。一個是剛才的裁判。另一個拎著自己的邦卡,長度與身高相配,那是哈利的對手,第三個比哈利的對手落後半步,哈利猜那是對手的副手。
「我在琢磨你為什麼要在棍子頂上倒立。」施密特說。
「不客氣。」哈利說,「我會把賬單寄給你的。」
「呃,沒有。但你們都是軟蛋啊。」哈利說。
「你們當然滿口答應了。」哈利說。
對手舉起邦卡,胸部和頸部不可思議地膨脹擴張,發出介於打嗝兒和咆哮之間的震耳欲聾巨響,以兩隻小腳丫能達到的最快速度撲向哈利。環繞比賽場的看台上,除九_九_藏_書了留給人類的一小片之外,全都坐滿了科巴人,他們同樣鼓起胸部,發出打嗝兒般的巨大叫聲。
咱們試試看吧,哈利心想,忽然跑向科巴人。科巴人揮出擺拳,哈利低頭躲過,欺到近處,瞄準科巴人的上腹部就是一記鐵肘。他痛苦地發現,攻擊吸飽了水的科巴人的骨板就好像是在捶打混凝土。
「再說你們希望我輸的,對吧?」哈利說。
「我們想要你做的不是這麼輸掉。」施密特說。
「沒關係。」哈利說,「這是殖民聯盟的外交使命,我是防衛軍的成員,你們不想讓科巴人看見我,因為你們不希望我的存在被解讀為挑釁。因此,你們其他人都能去行星地表,呼吸真正的空氣,沐浴真正的陽光,我只能待在這個連茅房都不如的飛船上,訓練你們的技|師使用力場發生器,補我小時候沒讀的世界名著。說起來,我的進度很不錯。我剛讀完《安娜·卡列尼娜》。」
三個科巴人面對哈利站住。拿邦卡的人把邦卡交給副手,仰頭打量哈利,然後伸出雙手,掌心向下,同時發出咕噥的聲音。哈利不清楚該怎麼辦,於是把邦卡交給剛跑回來的施密特,向前伸出雙手,跟著對方比畫。「斗舞?」哈利說。
科巴人顯然沒料到他會使出這一招,停下腳步,詫異地望著他。
「你當然可以拒絕。」施密特說,「然後這次任務就會失敗,參与者被發配去做各種屎爛工作,科巴人與我們的敵人結盟,虎視眈眈覬覦人類的殖民星球,而你可以用還好你沒有被打得鼻青臉腫來安慰自己。」
「我的天哪,哈特。」哈利說,「克拉克號上只有我不知道究竟在發生什麼。」哈利俯身過去拿起手持終端。屏幕上有一艘巡洋艦懸浮在一幢摩天大樓旁邊,更確切地說,是一幢摩天大樓的殘骸。大樓被摧毀了,下手的多半就是那艘巡洋艦。畫面的前景中,許多有點像人類的模糊身影似乎正在逃離被毀的摩天大樓。「拍得不錯嘛。」哈利說。
哈利嘆了口氣,爬起來走進泳池。溫暖的水只沒到他的大腿中部。哈利克制住坐下泡澡的慾望,再次扭頭望向施密特。「現在我該怎麼辦?」
「希望如此。」哈利說,「因為就交談中的破冰話題而言,這個絕對不在前十位。」
「禁止訓練學員駕駛戰鬥巡洋艦的經典反面範例?」哈利說。
「結果似乎和你想象中不一樣。」施密特說。
「不是我存心向你隱瞞,哈利,」施密特說,「他們今天上午才發出請求的。我們向他們提起你,他們發出請求,十分鐘后,我被塞進交通艇,回克拉克號通知你。然後就是現在了。」
「謝謝誇獎。」施密特說著喝了一口酒。
「你怎麼會漏掉這樣的情報呢?」哈利說,「你們這些人從早到晚都在幹什麼?」
糟糕,哈利心想,科巴人抓住他的頭髮,把他拎了起來,他疼得慘叫。哈利抱住拎起他的手臂,免得連頭髮帶頭皮一起被扯掉。科巴人開始攻擊他的側肋,又打斷了一兩根肋骨。哈利忍住劇痛,抓著科巴人的手臂抬腿向前猛踹,大腳趾踢中了科巴人的口鼻部。哈利今天無疑和這個部分有緣分。科巴人痛呼一聲,扔下哈利,哈利的後背狠狠地摔在地上。他還沒來得及翻身,科巴人就開始像活塞似的踩他的胸口,一腳,兩腳,三腳。
「好極了。」哈利說。「什麼請求?」
「這話是什麼意思?」施密特說。
「大概是吧。」施密特說。他看著裸體的哈利,數了數手裡的衣物。「你的內衣呢?」他說。
哈利用雙手把邦卡提到齊胸高,與地面平行。「還有什麼建議嗎?」他問。
「對不起。」施密特又說。
「假如要變成你這樣才能知道,」施密特說,「那我寧可永遠不知道答案。」
「規則很簡單。」施密特為站在他們前方的科巴人擔任翻譯。通常來說,哈利會用腦伴翻譯,但他無法訪問克拉克號的網路以獲取這種語言的翻譯模塊。「一共有三局:第一局用邦卡——有點像鐵頭木棒,第二局徒手,第三局水戰。沒有時間限制,直到所有裁判都選出勝利者或一名參与者失去知覺為止。這位主裁判想確定你有沒有理解。」
「好吧。」施密特說,又敲了一會兒酒杯。哈利耐心地等待著。「是這樣的,這次任務並不順利。」他最後說。
「哈利。」施密特說,指著舉起號角的裁判說,「我們開始了。」
「很抱歉,是的。」施密特說,「沒問題吧?」
「我猜他肯定很矮。」施密特說。
「沒有。」施密特說,「呃,大概吧,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願意服從命令,扔掉就在手邊的勝利果實,說明你願意為了長遠目標作出短時間內的犧牲。他認為你險些勝利證明了防衛軍的能力,存心輸掉則證明了紀律的價值。他似乎對這兩者都非常看重,於是我們說這正是我們想要證明的觀點。」
「這個我可以接受。」施密特說。
施密特告訴了裁判,裁判又開始長篇大論,胸部和頸部的骨板不停翕動。哈利望向殖民聯盟外交官和克拉克號船員的座席,他們在座位上扭來扭去。看台是為半身人準備的,人類坐下后膝蓋都快頂到胸口了,就好像父母出席學齡前兒童的開放參觀日。他們似乎坐得很不舒服。
「是啊,要是有人說過這些小王八蛋一個蹲跳就能蹦兩米高,我肯定會換個其他招式試試看。」哈利說。
「看,」哈利說,「這是你的鼻子。」
施密特取出手持終端,正要從桌上滑向哈利,忽然停下來說。「你知道我即將告訴你的那些事都是機密,對吧?」

其次,想到迫使科巴人(更準確地說,他們的兩棲類遠祖)進化出這麼離奇的防禦機制的演化壓力,他有些不寒而慄。這顆星球的早期海洋中肯定存在非常恐怖的生物。
「裁判沒說副手要脫衣服。」施密特說,接過哈利的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