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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墜 第四章 葬心

星墜

第四章 葬心

風更大,杯中已積滿了雪,兩人相視一笑,飲盡了杯中的酒。半杯的酒,半杯的雪。
那是馥雅的絲巾。
然而,剛一拿出絲絹,兩個人的臉色都有些不自然——
雖然對方是天下第一星象學術士,但是禮部的尚書依然準備根據古禮反駁。
暗羽抬頭,看見站在人群后的昶王。
「我也去準備一下。」她起身,準備走回自己的帳篷,「天亮會合。」
她揚起了手,將手心那一道傷痕給占星師看:「按族裡的規矩,大神官為我們祈禱后,割破了我們的手握在一起,然而,我們的血滴到聖湖中卻沒有融合,而是各自分兩縷沉入了水底!那是絕對不祥的……證明了我們兩心不能合一,也證明了暗羽並不愛我。
在那個操縱過她命運的帝王死後,她選擇了以身相殉,而不是返回故國。
她一直走到了朝堂上,然後轉過頭,目光停在熟識的占星師身上,微微一頷首。「夫人,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雖然一直垂涎于這個女子的美色,但是在這樣的場合,面對著如此多的老臣,晉王還是板著臉說了一句,「先帝曾留下遺詔妥善安排,夫人一生當無憂,此事還請回頭再談。」
大臣們在爭執了許久和考證了幾百本古籍以後,終於勉強達成一致用「武烈」這個稱號,可是一度神秘消失的少司命卻出現在議事堂上。青色斗篷下,俊秀的少年顯得有些疲憊,對著滿朝的大臣,他淡淡提議:「用羽烈吧,先帝會喜歡的……」
隨著她的低首,長長的珞金流蘇在絕美的臉頰邊垂地,和著那一頭流雪飛霜也似的長發,她再度開口,逼問那個遲疑的新帝王:「臣妾願為先王明堂辟雍中的執燈者,請皇上成全。」
「將軍,將軍!不好了!」靜默間,外面忽然有軍士大呼,那樣的驚訝和震動。暗羽舞霓同時站起,雙雙將手按在劍上——莫非,燮國已那麼快的做出了反應?
他垂涎于王兄的這個妃子多時,如今君臨天下,就算先帝曾留有遺詔令人將其送還故國,他也可以違逆不管,將她納入後宮。
「將軍!」當先的戰士直衝進了帳中,沒有顧得上禮節,重重的跪下。
你永遠無法和你那個征服了天下的兄長相比——晉王昌夜。
那一支簡樸的玳瑁簪子放在桌上,暗羽和舞霓忽然間都是一震。
——為什麼?是因為她愛那個人嗎?
「我不是你大哥……蒙國也不是我的國家。從八歲開始,就不是了。」他忽然站了起來,潛入海水深處,在羽揚還沒有回過神來時,又已浮出水面,懷中抱著一具小小的襁褓——那是一個嬰兒的屍體,在海天之戰中隨同地面上村莊沉入了海底,由於水流的寒冷,一直沒有腐爛。
暗羽驚住。舞霓驚住。連身為外人的羽揚也驚住。
沒有一個人猶豫,沒有一個人後悔,那麼……他,也不能後退。
「這、這怎麼可以!」下意識地,晉王脫口而出,氣急敗壞。
「將軍,馥雅公主雖然失身於燮王,但是仍然是我們昶國光榮的女兒,也永遠read.99csw•com是您的未婚妻子!請將軍帶領族中戰士,盡所有能力解救出公主吧!」昶王沒有說話,開口的是大神官,「請您帶領我們,為馥雅而戰!」
「皇上?」花蕊夫人驚醒,瞟了晉王一眼,輕蔑地笑了一聲。然後,她提起了裙裾,在朝堂上跪了下來,輕啟檀口,一字字的說——
「從來我都是這樣的無用啊。真是給昶國丟臉了……」花蕊夫人搖了搖頭,落寞的笑,「連最後去殺燮王,也是沒有成功——唉,其實就算姬武神不來刺殺,我也不知道能否有勇氣看他喝下那杯毒酒而不阻止……說到底,我從來沒有與任何人戰鬥到底的勇氣。」
「好吧……准奏。立刻著有司安排貴妃的捨身事宜。」毫無駁斥這個提議的理由,看著如此美麗的女子,晉王還是只有悻悻地下旨,眼裡幾乎要滴出血來。
直到最後一顆星辰也隱沒,廊上紫衣的女子才回過身來,走入閣中。
瞬間,朝堂里的空氣彷彿停滯了,所有人的呼吸在剎間頓住,看著這個紫衣華服的妃子,似乎不相信那樣的話竟出自一個綺年玉貌的女子口中!
「你留下。」暗羽的聲音平靜而決然,毫無分辯餘地。
「不,你不知道,我早就已經回不去了——那裡已然沒有我的位置。」花蕊夫人搖搖頭,望向北方的天空,輕輕道,「事實上,不是那樣的……完全不是外人以為的那樣子的。他們怎麼說?是公主被暴君擄走,有情人天各一方嗎?……有情人?哈!」
身後的人忽然出聲,提醒:「可殉身做執燈人的話,靈魂將永世不得解脫。」
在商定了開國君主的謚號后,那些大臣又在商議該用什麼樣的謚號給如此貞潔的貴妃。不願多聽那些讚頌之詞,她行了一禮,退了出來。
她站在那裡出神,沒有退出去的意思,禮部尚書皺起了花白的長眉,叱道:「貴妃還是請趕快回拂香殿罷!皇上和臣等在商討國事,此非貴妃可來之地。」
「馥雅怎麼了?」舞霓在一邊急問,眼神卻複雜。
「不敢當。」嘴角噙著一絲奇異的笑意,她微微低首,跪在台階下,「請皇上成全。」
大燮王朝開國之王炎凌死了,死得離奇。
他的話語緩慢而有力,傳到在場的每一個昶國人耳中。
終於破曉了,然而天色還是陰沉沉的,是欲雪的天氣。
「我無法保護好母親。在母親死後,這裏的人們給我一切,讓我成長為一個戰士。」他的聲音漸漸發抖:「而我,卻同樣不能保護好昶國……我最終什麼也無法保護。」
「馥雅公主還在燮國……」氣氛彷彿有些凝滯,許久,舞霓才開口打破了寂靜,「她為什麼不回來?那個暴君已經死了、族人也已經回來了,不是嗎?」
「大哥!」少年仰頭看他,急喚,卻始終不見他回頭,「你要去哪裡?」
那個被軟禁了十年之久的君王,靠女兒侍奉敵國首腦而苟活到如今,終於回歸故國后,卻聽到了女兒被殺殉葬的消息——十年了,這個慈祥的王九_九_藏_書者卻老了五十歲。
這時,朝堂門外忽然有一個聲音靜靜的重複:「不錯,用羽烈吧……皇上一定會喜歡這個『羽』字的。」
正史說他死於國政的勞累,野史說他死於刺殺,甚至有人說王弟晉王昌夜謀劃了整個過程。在那個鐵血帝王倒下的一瞬,整個六合都為之震動。
馥雅公主為了守護族人而做出的犧牲,昶國中上下皆知,那些剛從蒼雲州被解救回來的遺民,更是在十年中完全憑著她的一力周全而活到如今。雖然被敵國擄走,但是在昶國的所有百姓心中,這個小公主卻始終猶如天上的星辰般高貴而聖潔。
這是她用十年青春換來的情報。
「什麼事?」暗羽問,驚訝地看見來的不止是大批的戰士,更有許多的族人和民眾!
如今好容易即將得手,她卻居然主動要求殉葬!
並肩戰鬥了那麼多年,雖然沒有說過什麼,但是兩個人心裏都明白——他們的生命已經彼此滲透,唯有相互扶持,才能堅持走過那麼漫長的艱難歲月。這種相知相惜的情義,又豈是外人所能夠了解?而且,又怎能讓外人了解。
這本來是一件大事,然而,在燮國大局動蕩的情況下,這一件事情幾乎得不到重視。新繼位的晉王忙著處理朝中錯綜複雜的權勢關係,對於上報的幾千名俘虜逃亡的事情、也沒有來得及做出有力反應。
他拍拍她的肩膀,搖搖頭。
舞霓回頭,堅定的一字一字回答:「從來我們都一起戰鬥……到死都是!」
「馥雅……馥雅公主……」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戰士只說了這幾個字便喘息起來。然而,僅僅是這兩個字,已經讓暗羽的臉色起了不可抑制的變化。
你以為你竊得了大燮,就擁有一切了嗎?
「哪裡的話!」羽揚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看定他,「聽我說!在你和你母后離開三年後,真相大白了——不是你母後下的毒!是瑾貴妃啊!是那個惡毒的女人,居然毒殺了自己的親姐姐、嫁禍給皇后!」
一邊說著,花蕊夫人一邊已走下了幾級台階。
暗羽的眼睛里忽然有深邃的痛苦。
「傷口還在流血。」在帳中坐下了,舞霓看著他肩頭的傷。雖然由於過度的使用靈力,自己的精神狀態也變得有些恍惚,但是她還是掙扎著從懷中抽出絲絹,想為他包紮。
「天明就走?」舞霓靜靜地問,看著暗羽沉寂如水的臉色。他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然後,再次斟滿一杯,卻遲遲沒有喝,任雪漸漸落在杯中。
「出發!」他看了看天色,毫不猶豫地下令。
那,不啻是他成為皇帝第一天受到的第一個挫折。
「那麼,請滿飲此杯,祝將軍平安歸來。」
那翅膀,一對是純白的,而另一對……卻是詭異的漆黑。
「貴妃操行如冰雪,實為燮國之榮!請皇上成全!」禮部帶頭跪下請命,很快,幾乎所有朝中的大臣都匍匐在了丹樨下,紅色的文官服飾和黑色的武官服飾如同海洋。只有那個披著青色斗篷的占星師沒有動,站在忽然空曠起來的大殿中,若有深九*九*藏*書意的看向紫衣的女子。
「謝皇上恩准。」笑盈盈的,她站了起來,看著那個坐在高位上的人,嘴角有傲然的微笑——不會的,不會所有都是你的……那只是妄想罷了。
永世不得解脫?紫衣女子的腳步頓了一下,但沒有回頭的繼續走了開去,低低的笑:「沒關係……反正無論生死,都是寂寞的。」
「花蕊夫人不想再回來。」帳外,羽揚揭簾而入,將另一件信物放在桌子上,說出了帶來的另一個消息,「結髮簪她已經托我帶回,並說……請轉贈舞霓小姐。」
「雖然決定了要娶我,雖然一直很平靜地掩飾著,但是唯有血,是無法說謊的啊!」她淡淡笑著,並無悲憤,亦無不平,「像我這樣連自己都無法保護的弱者,又怎能讓他看的起呢?也許,舞霓更配他吧?」
那是沉默的他,十年來第一次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商討國家大事的場合。所有人,包括新即位的晉王和歆臨都看向了太和殿外——在輦道上拾級而來的絕色麗人,紫衣白髮,容光照人,卻是燮王生前最寵愛的妃子:花蕊夫人。
燮王安排妥當了她的後半生?原來,他畢竟未曾下令將她一起帶走殉葬?一生都是那樣寂寞的炎凌,準備一個人去另一個世界嗎?
昶國雖然是小國,但從來不是懦弱的民族!
陡然間,外面的戰士和族人如同波濤般的齊齊下跪!
神官的請求,立刻在士兵和人群中激起了強烈的回應:「戰鬥!戰鬥!」
他展開雙翅,從海面飛起,淡淡道:「多謝你把馥雅的地圖帶來,更多謝你和我一起戰鬥、解救出了族人——不過,羽揚,你該回到蒙國去了,那裡才是你的故國。」
暗羽欣慰的笑了,也端起酒杯:「也祝你永遠美麗、一如今日。」
「我很自私吧?」她微微對少司命笑著,眼光卻彷彿穿過了他的身體,看著無盡遠方的某一處,「少司命,你說,我為什麼還要回去?現在這樣子,難道不是最好的結局嗎?」
許久許久,忽然莫名的輕輕嘆息了一聲:「看來又要下雪了……真是寂寞啊。」
三個月後,晉王昌夜繼位。
那個人睡的很平靜……從此後,再也不會有任何的悲喜可以紛擾他。花蕊夫人在他身邊坐下,靜靜的撫摩著他的鬢角,看著這個號稱英雄蓋世的一代王者,眼神寂寞。
這個昶國最高的精神領袖,帶領著南斗神廟裡的侍從們來了,俯身請求。
「燮國詔告天下,於十五日為燮高祖羽烈王•炎凌舉行大葬——」看著那個先到的戰士跑的說不上話來,後面族人中,有一個長老緩緩替他回答,「燮貴妃•花蕊夫人•馥雅,將作為執燈者殉葬!」
「鶯歌峽那邊,還有人在等你。」從來不喜歡多問別人的是非,然而今天,他卻忍不住一再的多嘴起來,想勸說她放棄這個可怕的殉葬念頭,「夫人並不是無處可去。」
忽然,她的手被他拉住。
暗羽的目光一一掠過同行的戰士的臉,而每個人都以目九_九_藏_書光向自己的將軍行禮。交會的目光中,傳送著說不出的決然和剛強。
台下,歡呼和戰鬥的號角如同沸騰。
歷史的進程還在繼續,無可阻擋——
以身相殉!
天色已亮,星辰已黯。
「要留下,舞霓——為了這裏的族人。我們總要留下一個人來帶領大家戰鬥。」風雪在他們兩人之間盤旋,然而他看向她,眼睛里卻有融化冰雪的深沉熾熱,「這並不是分離。如果在戰鬥,那麼我們就是在一起的……無論在何方都是一樣。」
泡在海水裡的暗羽沒有回答,他向來是沉默的,如今,在面對將近三十年不見的同父異母兄弟時,更加的不發一言。他的目光,看著鶯歌峽深處——那裡,海水下依稀可見沉入海底的昶國城市遺址。
暗羽振衣而出,不再回頭。帳外,挑出來隨行去燮國的五百名戰士已經列好了隊伍,靜靜地候在鶯歌峽邊的懸崖上,等待著出發。每一個人,都已經和親人朋友做好了永訣的準備。
冰冷的海水無休止地拍擊著陡峭的斷崖,崖下的海水中,兩個剛從戰場上回來的戰士收斂了羽翼,沖洗著身上的血跡。
結束亂世的大燮開國之君炎凌死了,燮國舉哀三個月。
海風仍然是冷冽的,然而,那個人還是在喝已經冷了的酒。軍帳的帘子沒有垂下,風卷著白雪進來,落在酒杯中。
帳中的兩個人面面相覷,眼色瞬間萬變。
這一次,要深入燮國的國都,面對百萬征天軍團,生還的可能幾乎為零。這一點,每個人心裏都明白。所以,她怎麼可以讓他一個人去!
「好!那麼我們就為馥雅而戰!」不再看她,暗羽走上了高台,拔出了那把象徵力量和戰爭的問天長劍,指天大呼。
「為什麼不回昶國去?」他開口,深淵一般的眼睛里有莫測的光。花蕊夫人抬頭對他一笑:「我的司命星辰,十年前就已經黯了,不是嗎?」
她的腳步很輕盈,輕的幾乎像是用足尖沾著地面在跳舞。
「可惜那時候的我太嫉妒她。為了證明自己也能和他一起戰鬥,才帶著驂龍衝到了敵人的陣中。那樣的逞強……結果還是被擄來做了敵人的玩物而已。」
他眼前浮現出二十年前、剛剛流浪到這個國家時的情景,熱淚悄悄地溢滿了他的眼睛。
「啟稟皇上,臣妾蒙先王重恩,今願以身殉葬。」
晉王即位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安排燮國開國君主的大葬。
黑色的羽翼在他肩后展開,帶著說不出的詭異。暗羽身上的傷口還在不停地流著血,他卻沒有理會,回過黑翼將自己層層包裹起來,喃喃:「或許我真是個不祥的人……昶國收留了我,所以它滅亡了……」
「將軍,請帶領我們去救公主!」戰士們以刀拄地,大聲請求,眼睛里燃燒著獵獵的火光。連族中的平民都跪了下來,同聲請戰,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多緣頑福生前造,更有同歸慰寂寥。
他補了一句,眼裡含著淚光:「父王到死都很後悔!」
在從太和殿出來的時候,她看見了已經站在漢白玉台階上等她的少司命歆臨九-九-藏-書
彷彿覺得有趣似的,她笑了起來:「知道嗎?大婚那一天,暗羽無法和我完成血誓……」
只是一瞬間,飛翔的羽翼就遮蔽了天日。
她站在朝堂上,微微一怔。
暗羽回望舞霓,舞霓嘴角有哀傷而決然的笑意,伸手示意——是的,去吧,去為她戰鬥吧!正因為那個小公主選擇了這樣的路,所以終此一生,他們兩人就註定無法結合。民眾的呼聲和意志,肩上所負擔的責任和道義,彷彿看不見的巨浪,將他往離她越遠的另一個方向推去。
他愛這個國家,愛這裏的每一個族人。所以,他不能推卸肩上的責任,更不能讓國人失望——如果死,也必須轟轟烈烈地戰死!
「馥雅公主……」忍不住,少司命叫了一聲,卻無法打斷她的自言自語。
暗羽的手緩緩撫過孩子僵硬的幾近化石的臉。那裡,由於窒息和恐懼,還保持著死前一刻的痛苦表情,凝固成雕刻。
用了族裡的秘法,雖然看上去潔白的無一物,但只要浸入海水,就會顯示出上面的地圖。那裡記載著族人被關押的位置、數目,以及燮國看管昶國遺民的兵力分佈——如果不是這張確切詳細的地圖,他們根本無法用那麼少的兵力在一夜之間突破燮國的層層封鎖,成功地將族人解救出來。
「族人終於全部解脫了……結髮簪我也給了舞霓——啊,其實早該給她的!但是我捨不得,就硬是霸佔了那麼些年。雖然我也知道,如果我不主動退還婚約的信物,以暗羽的為人,是會一輩子以我的丈夫的身份帶領族人戰鬥下去的……」
看他從海中上來,舞霓關切的迎了上來:「還好嗎?」
然而,片刻的震驚后,旁邊的幾位重臣卻呼了出來,禮部尚書上前重重叩首:「難得貴妃如此貞烈,足可為天下女子之表率,實乃大燮之福啊!」
燮王死去的消息是如此的震撼,以至於另一個從遙遠北方傳來的消息都為國人所忽視:在燮王死去的當夜,鶯歌峽對面的昶國軍隊飛越了海峽,在兩男一女三位翼族戰士的帶領下,突破了重圍,帶走了浮雲城裡被軟禁了十年之久的昶國國君和遺民。
暗羽的身子一震,然後,他輕輕笑了一聲,無動於衷地轉過身去:「是嗎?……從來,我都不認為母后是一個能做出毒殺行徑的女子……母后只是太驕傲,父王傷了她的心,所以她寧可不分辯、寧可去死。」
海水裡的鹽份能很好的清洗傷口、並防止發炎,在號稱羅剎海國的滄浪州翼族戰士中,海水浴是最基本的療傷方式。
——燮貴妃•花蕊夫人•馥雅,殉葬!
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昶國百里挑一的勇士,跟著他從海天之戰後來到了鶯歌峽這一端的滄浪州,重新建立了昶國。然而,今日卻是所有人一起去赴死。
她許久沒有回答,低下了眼睛,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忽然,掙脫了他的手,來到案前,斟滿了金杯——
「大哥,你的劍術果然很厲害!」羽揚一邊皺眉,掬水沖洗著肩上的傷,一邊誠摯的驚嘆,「難怪你會成為昶國的第一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