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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在格爾底寺的日子

第四章 在格爾底寺的日子

而將來是什麼樣子呢?
果真,那山形就變得像一隻海螺了。這就像寺院對面山上,那些因為鐵質氧化而變成赭紅色的突兀岩石一樣,你說他像什麼,就真的像了什麼。
哥哥說:「看樣子也不是去割青稞。」
儘管那月光照射濁世界,白蓮將含苞緊閉不吐芳。
尼瑪突然說:「我還不喜歡那些烏鴉呢。」他已經知道幽默是弱者與智者最好的防身盾牌。叔叔告訴他,沒有烏鴉的地方有狼。這不是一個譬喻,雖然我們從各種典籍中知道,僧人們是些最善用譬喻的人。這是說,要在這個地方找個大聲讀書而不影響他人的地方,就需走出寺院的範圍。那裡沒有烏鴉了。但卻常有搜尋食物的狼出沒。
2.「達瑞巴」,意為專學辯論者,加上前階段基礎上的邏輯一類課程;
我說:「樹很好看。」當然,我也可以從中挖掘出一些象徵意味,但我沒有。
這種單元,看上去猶如一個個親切敦睦的家庭,沒有婦女的家庭。在格爾底寺,喇嘛和弟子們的居所就像其本身地位一樣,分佈在松杉掩映的谷底。帶著一個桕樹或樺樹拌子豎成的籬牆圍出來的院子,院子起碼有半天時間可以享受到充足的日光。住房是一樓一底的木結構建築。樓下有火爐,起居室,和學僧睡覺的地方,樓上是喇嘛的卧室和經堂,平常自己進行功課的地方。經堂里除了經卷、各種佛像外,可能還有小小的靈塔,裏面儲藏著喇嘛師傅的骨灰。如果這個喇嘛沒有階晉到足夠資格,在更大眾化,能受更多人瞻仰膜拜的地方珍藏的話。
羅讓尼瑪已經看到一扇扇知識之門正在開啟,來自雪山的聖潔光芒把眼前的境界照耀得一片光明。
藏傳佛教和漢傳佛教有一個很大的差別:那就是出家人不需要生生地斬斷和俗家的聯繫。藏族人口中,僧人所佔比例太多,大多數還沒有獨立資格去外念經、主持法事的僧人,大部分都要依靠俗家的供養。而如果一旦在寺院中成為有學問的喇嘛,再取得一定權力,那麼聲名加上權勢,就可以取得很高收人,反過來可以支持俗家。正因為如此,藏族人在舊社會出家並不僅以學習文化、接近神靈為唯一目標。
尼瑪看到母親也在喜氣洋洋的人群中間。哥哥囑咐他:「不要對阿媽說我們賺了錢。」
那時我站在寺院對面的山坡上,矚望著對面的寺院。那個喇嘛叫我注意看羅讓尼瑪故居。
叔叔說:「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你去讀書吧,事情他們會做。」
這個他們是指幾個比他更年長一些,也更早來到寺院的孩子。
那時,男性大多出家。鐵布、卓尼兩個農區每當秋收季節即缺少勞力。而格爾底寺廟僧人多來自這兩個地區。所以,每到秋忙季節,寺即放長假一月,有勞力的人都回去幫助生產。來寺院幾年,尼瑪不僅長了知識,也長了身體,可以回家幫助勞動了。
尼瑪倒是還沒想到過這個。這時,他想,我會的,我會掙很多錢給阿媽的。這是他第一次有了這樣一個報恩的願望。佛的本生故事里也有許多是有關報恩的,但多在來世兌現。他卻想今生就報答自己的母親。
謹懷一腔利他心。
這種情景中,很多年輕僧人總有些微的失態。而他能擺出一個僧人應有的姿勢,微笑著看見了一切而似乎又一無所見。這也在他已有的一點名聲上增添了新的光輝。
5.「作巴」,意為學《俱舍論》者。《俱舍觀》,印度從小乘向大乘過渡時的世親所著,反映佛教說一切有部關於世界、人生和修行的主要著作。
叔叔見狀,吩咐人給她倒了茶,然後吩咐尼瑪上樓取下來新學的經書。尼瑪捧著經書一頁頁流利地誦讀。母親聽不懂經文里所說的意思,但也十分高興。
4.「烏馬巴」,意為專學《中論》者。《中論》全稱《中觀論》,印度大乘佛教中觀學派的創始人之一龍樹所著,對後世佛學https://read.99csw.com影響極大。
我就要離開了,他想。
片面粗略不為足,
哥哥又給他一個銀元,說:「當格西可是很難的了。」
如大海般那樣的寬深。
我知道海螺是一種法器,有時也是吉祥的象徵。
羅讓尼瑪眼中立即充滿了滾熱的淚水。他聽見自己在喃喃呼喚:「阿媽,阿媽。」
喇嘛還對尼瑪說:「我想鼻子大的人,嗓門也大。嗓門大了覺也會變少?」
希求解脫的末學,我今僅以小慧去探尋。
表演一完,場上里嗡嗡然一統儘是誦經的聲音。
濟娃是寺院中專門經商的僧人,同時參与一些寺院的管理事務。羅讓尼瑪卻說:「都說我會成為一個好格西。」
特別是總說學處大小分明,
尼瑪就在有狼的地方找到一個山洞,在門口壘上石塊,可以御風寒,更可以阻擋餓狼。加上一根結實湊手的木棍,他在那個山洞中勤苦修習。
小扎巴們起初只受最初級的戒,叫做「格念」。這裏還只有不許殺生、偷盜、強|奸、說謊、醉酒五戒可以遵守。年幼的扎巴們容易違反的是說謊一戒。
參加祈禱完畢,他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衝上了寺廟對面的小山頂。那裡是叔叔領他來廟裡時,吃茶歇腳的地方。在那裡,他第一次望見了自己會渡過近十年漫長光陰的地方。現在,他矚望著來時的道路,心中思念親人。家鄉傳來消息說,母親又生產了,生了一個弟弟。而母親是一直盼望生一個女兒的。這樣,她就會有一個好幫手了。
問題是:如果人人都去尋求安全的感覺,就很難產生一個對於民族歷史與未來,對於自身價值的思想者。沒有思想者的民族會在一種看似千真萬確的唯一途徑上走上死路一條。
3.「帕勤巴」,意為專學般若者。般若系梵文音譯,意為「智慧」,這裏指成佛所需的特殊認識。
隔壁的喇嘛也很喜歡這個刻苦的大鼻頭的孩子。閑聊時對他叔叔開玩笑說:「我必須更早起來念經了。」
這是他抄錄的可以勵志的詩章。而以下一首就更多關注辭藻的華麗美妙了。
羅讓尼瑪學經的地方沒有這樣的靈塔。
小僧人尼瑪在叔叔手下開始了他的學習生涯。
叔叔撫摸著他光禿禿腦袋,苦笑了,說:「我不是個學業精進的人。他們小時候就像我小時一樣。」見他不懂,叔叔又說,「你看是叫他們去溪邊取水還是叫他們誦經更為快樂?」小小的尼瑪就是這樣,從一個一般的疑問,追索下去,看到一件事情的兩面。
若不識途欲前往,
「那我就不說,也不告訴叔叔。」
「那就不善待他們?」
格西,意思是指「清靜生活,好品質,好學問」,可理解為博士或者教授。在藏傳佛教中是最髙級學銜,即按格魯派的學制循序修學五大論典之後才可取得。格西又分為拉然巴格西,曹然巴格西,林瑟格西,日讓巴格西等四個等級。
他看他那些師兄,確實有人露出厭煩的神情。有一個師兄竟然還會專門製造事端,讓師傅罰他做事。比如有親戚來走動,有其它地方的僧人來訪問,師傅就會罰這個調皮學生去看放在坡上的馬是不是很好的在吃草。這時,你就看吧,那小和尚低眉順眼退在門口,一個轉身,就打著赤腳飛快地跑走了。當然,這樣的機會不會很多,寺院是清凈地方,沒有那麼多的客人。不喜歡讀書的人受的懲罰就是比別的孩子用更多的時間來接受教誨。
在過去,寺院壟斷文化的情形下,小的寺院猶如一些初級學校。大的寺院就是一所大學的規模了。和世俗教育不同的是,它全部的教育在幼兒期即已經開始了。而且能在其封閉的系統中完成其規定的學業,如果這個學僧足夠聰慧而且對這種學習的價值九九藏書不產生疑慮的話。與一般流行的看法不同,並不是活佛之外所有的僧人都叫做「喇嘛」。任何開始在寺院學習的人,都叫做「扎巴」,即學生的意思。
六嚴二勝諸論述,
哥哥笑笑說:「告訴叔叔倒是沒什麼。」
那喇嘛就說:「聲音很大啊,我房子左邊是你那個阿米塘來的小和尚,右邊是那些凍醒了的烏鴉。」
他就想到叔叔的經堂里可以添幾個這樣的燈碗。銅器竟然熠熠地閃爍著金子般的光芒。他靈機一動,把哥哥的錢全部用來買了銅器,拿回去就在寺院中悄悄推銷,很快,那些東西又變成了錢。還了哥哥的,還剩下了一些,他用來給叔叔買了一塊三尺見方的相當高級的羊毛地毯。上面的各種吉祥圖案十分鮮艷。
《大唐西域記》說印度佛教教授學徒是在「七歲以後漸授五明大論。」所謂五明即指:①聲明,聲韻學和語言學;②工巧明,即工藝、技術、歷算算學等;③醫方明,醫藥學;④因明,邏輯學;⑤內明,即佛學。
但一個思想的人,一個敢於探究的人,也並不是與生俱來特立獨行者。
「給你了。」哥哥說。
就這樣,羅讓尼瑪在當時社會所能提供的條件下,深深地在文字的海洋中潛遊了。從這時開始,每一片樹葉的萌芽與黃落,每一朵花的開放,門前的草地在四季中顏色的變幻都變得耐人尋味了。許多僧人都預言他的將來,是一個不平常的將來。
只是一般人很難懂得其中眾多的象徵。
孩子們跪在地上,沒人回答,一排腦袋閃爍著稚氣而朴摯的光芒。
諸取捨處辯不清,
哥哥就笑著說:「以後你是個能念經掙錢的好喇嘛。」
這時,音樂聲中,跳神的人出場了。兩兄弟就擠進人群去看表演。
反成為徒勞無益感神傷!
在緘默不語的時間里,強說史實心作難。
他不禁朗誦起這樣的詩句:
一件事情就這樣結束了。
在那個時代,學僧即是師傅的弟子,也是師傅的僮僕。羅讓尼瑪是個懂事的學生。他知道自己還在剛剛開始的地方。
前面說過,格爾底寺當時共有三個「扎倉」,「參理扎倉」主要傳授佛教教理,主要學習佛教基本的認識論五部經典。「丁可爾扎倉」主要教授藏族曆法。「居巴扎倉」是密宗學院,主要是師徒間口耳傳承,是技術性的個人修持方法,核心是各種瑜伽。對於一個追求知識、的人來說,到一定時候就開始顯示出它的局限性了。傳統教育中的藏族人,接受知識的方式也像中國古代漢族的知識分子一樣,首先是所有各個學科的廣泛涉獵,再在廣博的基礎上在某一方面或幾個方面學有專攻。他們的成才過程不如現代教育有一個明確的目的性。促使一個人成長需要花費相當長的時間。
他從一本論述時輪的書中抄下幾句作者寫在論著前的禮讚中的詩句:
獵狗趕到,聽見講經,即忘了咬鹿,與鹿共坐在喇嘛膝下聽經。獵人見了,作不滿與驚異狀,引弓欲射,兩小孩勸阻,一同去聽喇嘛講經,聽后四人心中大有所悟,從此不再狩獵而從事畜牧。
羅讓尼瑪開始做生意了。
這給人一種安全的感覺。
因為時間的關係,羅讓尼瑪對時輪金剛有了興趣。因為其中包含了藏族的曆法。雖然時輪學院供奉的時輪金剛已不是釋迦牟尼那樣慈眉善眼的模樣。他的身子是一片海洋最深處那樣的藍色。有著藍、紅、白三種顏色的三個頭顱,身上裝飾繁複得幾乎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這倒是能激發起另一種美感。
只是當以後,一股全民經商的風氣刮遍中國大地,他卻在為教育事業四處呼號奔走時,偶爾受了委屈,他會提起這段往事,感慨地說:「賺錢的事我可不是不會啊。」
並無前賢未說義,
先是三個化裝成猿猴的人九*九*藏*書戴著面具出場。跳躍一陣退出舞台。繼之兩個高大的獵人出場,反穿羊皮襖,用樹葉草繩等遮掩著下身,佩戴著弓箭長刀,兩個小孩在其後背著口袋,裏面是炊具和糧食與肉乾。兩隻獵犬也是人戴著面具示意的,跟隨在兩個孩子後面。
何況匆匆著稱文章和言論,將令人難以置信。
以故當於慈氏論,
秋天的田野里飄蕩著麥子的芬芳。整個寨子的人都聚起來了,收割完了一家的莊稼再去收割另一家的莊稼。休息時,青年男女們就在禾草堆中嬉戲打鬧,只有僧人們坐在一邊,注視著這俗世的歡樂。尼瑪還看見表妹在混亂中被別人親吻。
師傅天一亮就起床了,在小經堂里進行自己的晨課。他不像其他孩子那樣貪睡。他起來在火塘里生了火,才捧了經卷到外面的空地上大聲誦讀。在格爾底寺,每一個喇嘛住房之間都有一些空地。羅讓尼瑪就在空地的林中放聲誦讀,因此驚擾了不少人的好夢。
他要弟弟代他和納摩市場上的一個回族商人做一筆生意,並且教給他辦法。他回到廟裡幾天才想起哥哥託付的事情,就到山下的市場上去了。他得到了比哥哥預計還要多一點的錢。恰好那天一個從甘肅洮州過來要去松潘的商隊經過納摩,在和他做生意的店鋪前歇腳。他們的馱子上有許多銅器。
一般而言,一個僧人如果完全完成了這些學習階段,即有資格成為教育他人的人。也有僧人為追求進步的發展,會去四處旅行,拜訪更高明的師傅,以求得更精深的指導。但同時也有很多僧人在前述某一階段上作永久停留。寺院的學習不像現代教育受到固定的時間限制,不能在辯論或其它形式的考試中合格者,不能結束這一階段的學業。所以,有的僧人實在多年不能晉級,就從事寺院其它工作了。斤院作為一個文化中心的同時又是一個地區的行政中心,必然需要冇許多淘汰下來的僧人來從事其它世俗的工作或者充任廟中的雜役。
好在他是藏傳佛教的出家人,這樣做並不違反戒律。
這種靈塔也就成了弟子們膜拜敬畏的對象。
父親母親都為他感到了驕傲。
「出來」,叔叔就說:「尼瑪,你該換個地方了。」
青藏髙原已在雪山的環抱中鎖閉了上千年,人們設想將來必然是以一種不變的眼光。在那樣的眼光下,一個僧人,學問道德達到相當地步,就會成為一個有轉世的人,成為活佛。可以補充一句的是,在格爾底寺採訪時,就有僧人要我向政府轉達他們的一個請求;給羅讓尼瑪尋找一個轉世靈童。
君不見!上流高風正士們,猶如池中白蓮香。
以下是這個學習過程的簡要說明。
趁叔叔給母親講他的事情、哥哥叫他一起出去一趟。
犮天很快來到了,七月初八是傳統的跳神會。哥哥牽一匹馬,母親騎在馬上,看兒子來了。一下馬,母親的笑臉上就掛滿了淚水。見這情景,羅讓尼瑪的眼眶也熱了。
他不再是阿米塘那個少年人了,望著天空幻想外面的世界。
盡我愚魯所知者,
他是在渴望一個更廣闊的世界,一個更加豐富的人生。
他現在知道,更遠的天幕下是什麼東西在等著自己。他要遊歷1眾多名寺,以求廣大聞思。
師傅按規矩打了他,作為懲罰。
他又在知識的海洋中遨遊了。
他看到每一個帶有學生的師傅們自己也在不斷修習,解開一個又一個疑問,洞悉一個又一個純粹形而上的奧秘。但他還僅僅只是處在開始的地方,一個很低的地方。如果根據本派教育秩序階進,一個學僧要經歷這些學習內容和階段才能成為一個「格西」。到達最髙學位。
回到寺院時,跳神已經開始了。
經文熟悉到一定程度,扎巴就可以到大經堂參加集體祈禱。這時,羅讓尼瑪就從一個「木楚」(村莊里來的好孩子)https://read.99csw.com變成了一個「尕格」(在寺院的好孩子)。這不僅是一個稱謂的改變,而且是在鏝長學僧生涯中的第一次階晉。
侈談達到解脫城。
日課就這樣開始了。
每天,日落時分,到了給佛前長明燈添油時,師傅都要集合起弟子們,問:「今天你們謊言了嗎。」
心到口應,他喊了一聲:「我就要離開這裏了!」
一條幾乎看不到盡頭的道路在羅讓尼瑪的眼前展開了。
他願意受到這光芒的照耀。
我看見屋子修在谷底一個隆起的小山包前。小山包上長滿了茂密而挺拔的雲杉。這是廟裡最漂亮的一片樹林。
師傅又說:「我不是說用口對別人說謊,這個你們不會。我是說你們心裏有沒有過謊言。」他無意中就把一條簡單的戒律提升到內心持證的層次上去了。
6.「噶饒巴」,意為「專學戒律或者任何學院的最後一級」。
羅讓尼瑪喜歡寫字誦經。
「阿媽不喜歡錢?」
這個有權勢的喇嘛在市場上有著自己的生意,出行時,他強壯的學生們簇擁著,別有一種威風的感覺。但他對他們還很客氣。他問:「這就是你那個大嗓門的侄子嗎?」
當時,在納摩格爾底寺逐漸形成了若爾蓋地區唯一的市場,有二三十家固定的坐商。那時藏族人做買賣,並不正式開設鋪面,到了解放前二三十年才有所發展。而到了寺院的各種宗教節日期間,市場也立即興隆起來,各部落來參加跳神會的人帶來麝香、酥油、皮毛、青稞等物,換回針線、布匹、茶、糖、鹽。走在熱鬧的塵土飛揚的市場上,羅讓尼瑪發現,哥哥身上穿著的衣服相當漂亮。而以前他是沒有這些衣物的。他問哥哥哪裡來的錢買了這麼好的衣服和腰刀。
尼瑪笑笑。
知道像他一樣的學僧在這大千世界何止成千上萬。
這是一個勸喻故事。
「尼瑪他的房子就在海螺口上,所以成了一個氣遠聲宏的人物。」
而學習到一定時候,又到了受「饒迥」戒的時候,在前五條上再加五條。再到後來,戒律上升到三十六戒,再上升到修土「格促」,就要嚴守二百五十三條戒律了。
熱鬧的廟會和親人短暫的團聚很快就結束了。
擷摘精要便初學。
尼瑪叔叔知道他是指什麼。
「我不怕。」
1.「堆札巴」,意為專學簡編者,主要是宗教哲學的人門課程;
一切鑽研應細分。
他希望有人來制止這件事情。果然,寺院方面出面干涉了。叔叔也說:「夠了,反正我們不會再因為居室簡陋讓富有的喇嘛瞧不起了。」
羅讓尼瑪每次從扎倉里修習出來,都會抬頭仰望西方的天空。
尼瑪說:「他們要打獵了。」
怎能通達解脫理,熟練知識因。
說儘管說,如果晚年,傳播知識給他一種持久的歡樂,在早年,尋求知識不會令他夜半夢醒時感到空虛。
「今天不喜歡。」哥哥笑笑說:「她操心我死後會不會下地獄。」
叔叔說:「我答應過你的母親,要善待你的。」
好在沒人在旁邊聽見。
整理馱子時,一隻製作精緻的銅酥燈落在地上。
寺院又恢復了它的寧靜與肅穆。雖然它內部所發生的事情中有一些並不與這端莊的外表十分相稱,但喜歡精進學問的人都在自己個人的道路上或快或慢地前行著。
「你說了什麼謊話。」
正聞明燈復不明,
羅讓尼瑪仍然按照一個學僧該做的去做一切侍奉師傅的工作。到了習字念經的時間,如果天晴了,他就先把氈墊在院子里乾燥暖和的地方鋪好,請出手捧經卷的師傅。
像他一樣的僧人,幾個十幾個圍繞著一個可能有學問也可能沒有什麼學問的喇嘛。這是寺院作為一個整體,一個龐大系統的最基本的單元,一個看似鬆散的單元。
尼瑪覺得這故事有些荒誕不經。並且想到寺院里一些僧人披著袈裟九*九*藏*書,卻也未必一心向善,而他接受的所有的教導都叫他懂得,有這種想法,就是心存不敬,嚇得吐了吐舌頭。他也趕緊凈心口誦真言,自己的聲音就匯入到大家的聲音中去了。
羅讓尼瑪說話了:「我犯了戒條。」
說話時,兩隻小孩化裝的鹿出場了。隨即被獵人和狗追逐,很快就像是無路可逃了。這時忽然出現一個喇嘛端坐在岩石上念經:「人要行善不可傷生。」鹿聽見這聲音坐在喇嘛面前。
哥哥在市場上把一些人的東西收集起來,問明他們要換什麼東西,換多少,並叫已經識文斷字的弟弟記下來。他把這些東西拿到坐商的店鋪里討價還價,換了東西,叫那些人高高興興得到了想要的東西,自己還賺了幾個銀元。這一連串動作,就像一個戲法。哥哥又變戲法一樣,把一個銀洋一吹,放在弟弟耳邊。尼瑪立即就聽到了一種快樂的震顫聲在嗡嗡作響,像這個季節花上的蜜蜂飛舞的聲音一樣。那個銀元落人他懷中。
正是因為他的勤奮與聰慧,使他比別人更早接觸到一些正規的經典。
喇嘛可能有點嫌我愚鈍,他說:「那小山包就是一隻海螺,你知道。」
哥哥個子很高,加上衣服那麼漂亮,走在人群里格外引人注目。他自己也顯得得意洋洋。尼瑪跟在哥哥身後,自己也覺#這一切很有光彩。他覺得錢也會和喇嘛的學問、活佛的威儀一樣閃爍出耀眼的、叫人評然心動的光芒。
這些東西,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在宗教神學中所包含的文化。
不到一年時間,他和叔叔的居住環境有了明顯改善,屋裡有了許多的地毯,有了充足的銅器,甚至開始擁有銀器了。好長一段時間,他簡直在這種能增值的遊戲中樂而忘返了,併到了荒疏功課的地步。雖然捫心自問,他知道絕不能長此以往地下去,但他剎不住車。
直到假期將滿,做生意的哥哥才從外地回來,他穿著光鮮的衣服,新皮靴上閃爍著耀眼的亮光。
他知道這是對他的喜愛和誇獎。但他不喜歡在一種正在流傳開去的說法中把自己和烏鴉連在一起。烏鴉不是一種吉祥的鳥類,它們難聽的叫聲叫人不安,叫人對命運中一些難測的部分,對陰影中的東西感到恐懼。但因為不準殺生這一條得到很好遵行的戒律,更因為眾多僧人製造的垃圾中所包含的食物,寺院周圍空地上總有烏鴉在覓食,在閑逛。
尼瑪這天晨讀時,一隻烏鴉又叫喚起來。他忍不住拾起一塊石頭,扔向樹上。烏鴉跳到更高的枝丫上繼續叫喚。石頭卻落在了另一個喇嘛的房上。喇嘛的弟子出來看他一眼。叔叔只好領著他上門道歉。
哥哥還說:「你這麼聰明,以後可以做個好濟娃。」
世界上,每天都有事情發生,準備好了給人啟示或譬喻,問題是有多少人曾準備好了接受的心懷?
要說有什麼訣竅那也十分簡單。那時做生意,民間大多是實物交換。而他先把一種東西變成錢,再把這錢變成另一種東西。在這種遊戲似的變幻中,出現了奇迹,兩手空空的他,居然就有了錢。
也是因為時間的關係,那種流逝帶給人心靈上的衝激,叫羅讓尼瑪和詩歌親近起來,因而步人了音韻的殿堂。
哥哥笑而不答。
這是宗喀巴大師在四處遊學時所著《本生善願篇》中寫下的勵志詩章。羅讓尼瑪吟誦時,內心的莊嚴如山一樣聳起。
「我心裏對自己說不害怕狼,其實我是害怕的。」
尼瑪的疑問是:「為什麼叫他們做,不叫我做?」
他回到了阿米塘。
在那個時代,剛人寺的學僧很少立即開始學字習經。大部分時間是替師父做一切雜役,燒茶、背水、掃地、跑腿……。越是作為富裕而職位較髙的喇嘛,雜役越多。羅讓尼瑪的叔叔生活不富裕,而且自奉簡薄,弟子們有更多的時間從事學習。作為侄兒,叔叔對尼瑪更照顧一些。
在納摩寺的日子是他開始的階段。從1933年到1942年。從一個蒙昧幼童成長為一個有了遠大抱負的青年。
哥哥帶著他去了崇拉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