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雷克走過去，按下開關鍵，「戴維，我是安德烈。」

一輛有活動摺疊篷的黃色汽車沿著蜿蜒的道路朝他們開來。那是輛賽車，車的底座很低，發動機響聲很大。它在離他們不遠處停下，開車的人從駕駛盤後站起，在座椅的後背上坐下。

「哦喲，好吧。一切都好吧？」

「剛才那樣不是很帶勁兒嗎？」她說道。

「尼蓋爾！」她高興地喊了一聲。

埃爾茜拿起羊皮紙，走到角落上的照相工作台邊。工作台上有個四腳支架，上面裝著一架照相機，幾個方向都裝有閃光燈。她把羊皮紙攤在檯子上，用手抹平，把下面的條形碼識別標記放好，用兩英寸的方格尺定好標準，然後把文件翻拍下來。

他只是點了點頭。經過這番折騰，他的屁股有些疼，大腿也因從現在這個地方，他們可以看見整個現場：加德堡的遺址、修道院以及遠處小山上的拉羅克堡。飄動的雲彩在地上投下快速移動的陰影。空氣溫暖而輕柔，四周一片恬靜，遠處傳來九九藏書一輛汽車的聲音。

「呃，我還說不上來。事情不像我所期望的。」教授似乎若有所思。

她突然抬起頭。「什麼？哦喲，真對不起，安德烈。我剛才，喲，我有點兒……」她指了指面前的羊皮紙。「這是修道院給一位德國伯爵的賬單。是他的隨從在修道院住宿過夜的費用：二十九個人，加三十五匹馬。這是伯爵出行到鄉間時隨行人員的規模。這是用拉丁語和奧克西坦語寫的，而且筆跡難以辨認。」

「哦，克里斯。」她說著又親了他一下，隨後與他分開。她朝遠處看了看，接著突然揮起手來。

「見了。今天下午。」

「怎麼樣？」

里克·張是考察隊里的實物人類學家，是考古工作中人類遺骸方面的專家。他看著一塊豌豆大小的骨頭，就能說出它是右手腕還是左手腕上的，是男人的還是女人的，是小孩的還是大人的，是古人的還是現代人的。

馬雷克不大放心。「你需要阿斯匹林嗎？」這是他們約定的九-九-藏-書暗語之一，為的是在對方說話不方便的情況下，問問對方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零蛋。屁也沒有。什麼都沒有。」斯特恩說道，「修道院我們看了，樹林里也看了，克雷默說到的地物標記一個也沒找到。側視聲納上沒有，雷達上沒有，紅外和紫外探測儀上也沒有。真不知道這些東西他們是怎麼發現的。」

「我現在跟里克在一起，在修道院。我們正在地下陵墓四號區作業。我想今天，或者最遲明天，就能見到底。」

他們那架吊著感測器盒的直升機從頭頂上方飛過。斯特恩還要用一天時間，進行早晨和下午的勘探飛行。他想勘察一下克雷默說到的那些特徵，看看究竟在儀器儀錶上能看出多少來。

「不，不要，不要。」

可是他們在這裏發現的遺骸卻有些蹊蹺。比方說，它們都是男性的屍骨，有些長骨上有明顯的戰傷痕迹。有幾顆頭骨上帶有箭傷。十四世紀時，大多數士兵都是死於弓箭之下，可是，任何記載中都ｈｔtｐs://ｒｅａd•9９cｓw•ｃoｍ沒有說在修道院發生過戰鬥，至少在他們所知道的記載中沒有。

埃爾茜·卡斯特納沒有答理他，而是繼續聚精會神地研讀擺在面前的文件。她相貌可人，體態豐腴，能夠高度集中注意力。她在這個倉庫已經呆了好幾個小時，精心解讀著羊皮紙上的手書文字。她的工作要求她不僅懂得中世紀歐洲的六種主要語言，而且要懂得早已被人忘記的方言、俚語和縮略詞。儘管她比隊里其他人清高，而且有時候還有些古怪，馬雷克卻感到她這樣的人才不可多得。他喊了一聲：「埃爾茜？」

「好極了，安德烈。保持這個好勢頭。我過一兩天再跟你通話……」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馬雷克來到修道院發掘現場，幫助里克·張進行地下墓的挖掘。他們在這兒已經幹了好幾個星期。工作進展很慢，因為發掘中不斷發現人的遺骨。每當碰到人骨頭，他們就不用鍬，而改用小鏟子和小牙刷。

車上那人懶洋洋地揮了揮手，那手read.99csw.com慢慢地在空中劃了個弧形。

「我看你騎得不錯嘛，克里斯。你的技術大有長進了。」

「哦，克里斯，你是不是行行好？」索菲把馬遞給他，跳下馬就朝山下那輛車跑去。她擁抱了那個男人，然後上了他的車。車子開動之後，她回頭看了看克里斯，送給他一個飛吻。

「到目前為止還不錯。」

「電話上不大好說，」教授說道，「但是我想告訴你：未來十二小時內，我不會再給你打電話。也許是未來二十四小時。」

「是的，」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的確很帶勁兒。」

「你好像有點超脫嘛。」

「埃爾茜，跟戴維通話的對講機在哪兒？」馬雷克邊說邊走進倉庫。

他們發現了一塊好像是鏽蝕的頭盔碎片。這時，馬雷克的手機響了。是教授打來的。

「還不知道。」

在那道長滿青草、可以俯瞰小河的山脊上，他們在策馬飛奔。至少，索菲的馬是在飛奔。克里斯被顛得東倒西歪，用雙腿緊緊夾住馬，生怕掉下去。平素他們一起出來時，她九_九_藏_書知道他騎術不高，從來不放馬飛跑，可今天她卻讓馬在原野上飛奔，而且還高興得尖聲大叫。

馬雷克把手機掛回皮帶上，皺起了眉頭。教授說的那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你好，安德烈。」直升機的嗡嗡聲使他幾乎聽不見斯特恩說的話。

「哦，對不起，在那邊那張檯子上。是貼著膠帶紙的那個，上面有DS兩個字母。」

克里斯儘力跟著她，內心卻恨不得她立即停下來。她終於勒住那打著響鼻、微微出汗的黑公馬，用手拍拍馬脖，等著他追上來。

「一切都好，安德烈。」

「你們發現什麼沒有？」

「埃爾茜？跟戴維通話的對講機在哪兒？」

馬雷克很想知道斯特恩的工作進展如何，可是要跟他通話就要有對講機。他至少要到倉庫才能有對講機。

「他們還是要搞復建？」

「要我說，是有點驚奇，不過，一切都很好，至少我認為很好。」他頓了頓，「現場情況怎麼樣？你在幹什麼呀？」

「你見到多尼格沒有？」

「進展怎麼樣？」

「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