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容易看清楚，」她說著把那薄片的邊緣對著他們，「這兒有個小按鈕。用大拇指把它按下去。你準備返回的時候，在這兒一按就能把機器調來。」

「這其實是一台先進的磁共振圖像儀。從根本上來說，它是一台高功率核磁共振成像儀，但你會發現，體驗一下這台機器對你來說就是個很好的實踐。也許你應該第一個去，馬雷克博士。」

「負四。」戈登說道。在接近地面的地方又是一道閃光。這時凱特已經看不見那籠子了。

「如果你在這一端把她摧毀，」凱特說道，「她是不是死了呢？」

凱特搖搖頭，「我聽不懂。」

「所有的重要技術，」戈登繼續說道，「都在底座里，包括砷化鎵銦量子內存、電腦激光和電池。當然了，氣化激光都在金屬條裏面。那種色澤暗淡的金屬是鈮。壓力罐是鋁製的。存儲元件是聚合物。」

「要一分鐘，或者兩分鐘。」

「為了使她重新複原，你們在另一端也有一台傳真機。」

氙氣？馬雷克心想。

那些機器大體上呈開放式圓柱狀，頂部和底部是金屬的。每台機器都有一個厚厚的金屬底座。周邊有三根立柱支撐著圓柱體的頂。

「激光校正完畢。」

做深呼吸？馬雷克心想。吸氙氣？

戈登再度聳聳肩，但卻沒有回答。

「可是她還沒有走呢。」

「好的。感覺怎麼樣？」

「他們誰也不信任。」戈登說道，「相信我說的，如果我們不想讓某個人進去，誰也進不去。」

藍色的光被關閉，那扇帶鉸鏈的門噝噝地打開。馬雷克走了出來。

馬雷克覺得這個房間並不大，很像醫院里的實驗室，心裏有些緊張起來。房間正中有一個垂直的管狀物，高約七英尺，直徑約五英尺。它是靠鉸鏈來開關的。裏面有色調暗淡的豎條。

「是的，應該好了。現在你會感到有冷氣進去。我們在進行校正的時候，會給你增氧。你沒有幽閉恐怖症吧？」

「掃描完畢。謝謝你的合作。」

「還在。幾乎不在了。」

「好。同步流逝。」

「請不要動。十秒鐘。」

凱特看見深紫色的激光從外圈的立柱上向中心照射。轉瞬之間，裏面那個女人似乎變得熾熱發亮。接著機器里發出耀眼的白光。凱特趕緊閉上眼，把頭扭開。等她回過頭再看的時候，她的眼前還有黑點在飄浮，一時之下，她看不清發生了什麼情況。但她意識到那台機器變小了。它已經與頂部的電纜分了家，那些電纜此刻正空懸在那裡。

機器頂部有個圓環在下降，迅速掃描到她的腳部。

突然之間，那些豎條猛地自轉起來，接著依次作前後運動，就像想湊上來看他一眼似的，可是有時候又不得不先後退，然後再向前。這些豎條似乎在做獨立運動。馬雷克產生了一種怪異的感覺，彷彿有幾百雙眼睛在看著他。

「那你們怎麼有這麼多機器？」斯特恩問道，「我數了一下。那邊有八台。有兩台不就夠了嗎？」

「我們把這個叫做預先包裝。」戈登說道，「它可以使我們的運送更加快捷，因為有關你們的信息大部分已經裝進了機器。我們只要進行一次最後的掃描，看看有什麼變化，然後就可以發運了。」

「對。」

「我們現在就要進行校正了。」戈登說道，「盡量不要動。」

「零？」斯特恩瞪大了眼睛。

凱特問道：「也要讓我們這樣？」

斯特恩確信——這是他內心的感覺——戈登並沒有把這項技術的情況和盤托出。只要看看那弧形的水盾以及地上各種不同的機器，他就感到戈登對很多東西都沒有解釋。他想弄清楚。

一位技|師說道：「現場曲張。」

「我們暫時把它叫做多宇宙的特點。如果想談，我們read.99csw.com以後再談。我不知道是不是每個人都想了解這些細節。」戈登說著對大家點點頭。

又是一道明亮的閃光。此刻那籠子在迅速縮小。只有三英尺……二英尺高了。這時它的高度已接近地面——不到一英尺。裏面那女人看上去就像個穿卡其布的玩具娃娃。

他們看見前面又有兩扇門，裏面似乎是通向普通實驗室的過道。他們穿過一道玻璃門，進入了一塵不染的白色過道。過道兩側都有門。左邊第一扇門上有「預先包裝」字樣。第二扇門上的是「現場準備」。過道頂頭的門上是「運送」字樣。

「那些維修人員在幹什麼呀？」斯特恩仍在刨根問底。他指了指趴在機器底座里幹活的人。「我說的是在那邊角落上那台機器旁邊的人。他們究竟在修什麼呢？」

門開了。

馬雷克走進房間，「我怎麼樣？」他問道。

「不過，普通核磁共振成像儀工作時的磁場非常強大，有1.5斯特拉，大約相當於地球磁場的兩萬五千倍。我們不需要這麼強的磁場。我們使用的是超導量子干涉裝置。這種裝置靈敏度很高，可以測量地球磁場的共振。我們那裡面沒有任何磁體。」

「現在還不行。」

「好極了，」她說道，「發送場就在河岸北邊。在樹林里一個與外界隔絕的地方。就四月份而言，天氣非常好。」她看了看表，「戈登博士，讓你這個小組的人做好準備。我去啟動備用旅行標牌。然後我們一起去把老先生帶回來，以免他遭到別人的傷害。」

戈登笑起來。「校正完畢。其餘的取決於精確定時，這個過程是自動的。只要按照你聽到的指令去做就行了。明白了？」

那些豎條在飛快旋轉。此刻他們聽見一陣快速的嗒嗒聲，就像機關槍的聲音。

「我是不會這麼說的，不。你看……」

「為什麼？他們不信任你？」

他們走上一道斜坡，其寬度足以夠一輛卡車行駛。斜坡底端有兩扇沉重的鋼門。馬雷克看見斜坡的不同位置上裝有五六隻監視攝像機。他們朝那兩扇門走去的時候，攝像機一直在跟蹤他們。到坡底后，戈登看了看攝像機，然後等了片刻。

他們來到走廊頂頭那個有「運送」字樣的房間。凱特問道：「要我們做這些幹什麼？」

一台纜繩升降機從棧道通向玻璃牆中間那塊地方。

「哦，我們把速度放慢了，」戈登說道，「要不然，你們是看不見這個過程的。實際處理時間幾乎等於零。」

這時閃光頻頻出現，就像一隻螢火蟲，但越來越弱。戈登仍然在數著。

他們走進另一架升降機，而後通過另一組中間灌了水的門。

「可是她還在那兒嘛。」

「為什麼？」凱特問道。

「這麼說，她實際上死了？」

戈登輕輕嘆了口氣說：「用傳統的方式很難想像這個問題。因為你在被摧毀的同時，就被重新複原了。怎麼能說你死了呢？你沒有死。你只是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戈登說道：「大多數人都沒有意識到，普通醫院的核磁共振儀就是靠改變人身體原子的量子狀態而工作的。一般說來，就是改變核粒子的角動量。我們在核磁共振成像儀方面的經驗告訴我們，改變數子狀態不會產生不良效果。實際上你根本感覺不到這種改變。

戈登搖搖頭說：「沒有。」

閃光越來越亮。她顯得極小。她的樣子跟先前的完全相同。

「檢查氦氣。」

「這門你打不開？」馬雷克問道。

嗡嗡聲越來越大。旋轉速度越來越快。裏面站著的蘇姍顯得很若無其事，平靜而又放鬆。

又是一閃，不過這一次只是地面上針尖大小的亮點。

那台機器變得更小。裏面那個女人也更小了。她九九藏書現在大約只有三英尺高。他們看見：隨著一陣陣激光閃亮，她變得越來越小。

完全可以肯定。

「戴維，」戈登說道，「其實我認為……」

咔嚓一聲。馬雷克與外面的聯繫中斷。

「好了，」戈登說道，「我們到了。」

「怎麼沒有呢？」

「你看見地上的圈圈了吧？注意兩隻腳都要站在圈內。」馬雷克調整了自己的位置，「謝謝，這就行了。現在門就要關了。」

「為什麼？」斯特恩問道。

屏幕上，馬雷克肢體的圖像呈帶紅色斑點的半透明狀。戈登說道：「你們看到的是骨髓，是四肢長骨、脊柱和顱骨里的。現在我們根據肌體器官的構造，在圖像上由里向外逐步添加。這些都是骨頭，」他們看見了完整的骨骼——「現在我們把肌肉添加上去……」

戈登帶他們進門后，走進一個小房間。他們身後的鋼門咣當一聲關上了。戈登走到房間內的兩扇門前，又等了片刻。

「一點不錯。」

他們轉過身，看見他那個控制台的屏幕上有個波浪形三維平面圖，中間有個形似山峰的齒形凸起，「很不錯，」戈登說道，「非常典型。」他對他們幾個人解釋說：「我們的現場感測設備是以超導量子干涉裝置為基礎的。我們可以探測到當地磁場中非常微妙的不連續現象。我們把它稱為『現場曲張』。我們在傳送前兩小時就開始做磁場變化記錄。實際上，這些是大約兩小時之前開始的。這就說明有一台機器要回來了。」

從大屏幕上看，運送室的地上出現了一系列快速的閃光。

戈登說道：「一分鐘后再見，蘇姍。」他轉身對著其他人說：「好吧，我們走。」

「保持現在的體姿，三十秒內不要動。好了嗎？站好睜開眼——深呼吸——屏住氣……開始。」

他們走進一隻罐籠似的東西。空氣很冷，還略帶霉味。他們身後的門自動關上。隨著一陣嗡嗡聲，籠子開始下降。

「你怎麼知道你會回來呢？」斯特恩問道。

籠子已經消失，只剩下黑色的橡膠，上面空空如也。

「沒有感覺，」戈登說道，「你不會有什麼感覺的。從皮膚到大腦的神經傳導時間是一百毫秒。激光氣化過程是五毫微秒。你早就走了。」

「我倒認為，」斯特恩說道，「你們應該對同樣一台機器改進。」

「每次都不止一個人吧？」

「什麼機器？」凱特問道。

「幾乎從來不這樣。難得送兩個。」

「檢查完畢。」

一個錄製的聲音說道：「掃描程序現在開始。我們即將打開激光。向前看，不要向上看。」

戈梅斯走進一台機器。她把那塊白色薄片插|進底座上的槽口，「她把旅行標牌裝上了。它將引導機器出去，然後再返回。」

「她來了。」戈登說道。

「激光正在對進入管內的氙氣進行極化。五秒鐘時間。」

籠子四周呈弧形排列的水盾發出幽暗的藍光。那台機器再度慢慢旋轉起來。站在中間的蘇姍一動不動，聽憑那機器在圍繞她運動。

戈登看著斯特恩說道：「相信我的話了吧。非常安全的。」他轉身對著屏幕問道：「蘇姍，那兒是什麼樣子的？」

斯特恩的眉頭皺了起來。「她早已經在那兒了？怎麼可能呢？」

「她要有那個東西才能返回。讓機器返回——蘇姍，把開關按鈕指給我們看一看，好不好？」

他四周那些豎條在呼嚕嚕地旋轉，接著全部驟然停下。幾秒鐘的寂靜之後，機器咔嚓一響，那些豎條開始朝上下前後幾個方向運動。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馬雷克環顧四周，他發現那些色調暗淡的豎條原來是被塑料覆蓋的空隙。他看見塑料背後的燈光和一些發出嗡嗡聲的小機器。空氣變得涼爽宜人。

戈九九藏書登搓了搓手說：「我們先進包裝室看看。」

斯特恩立即看見屏幕上出現了器官。「你們的電腦速度真是快極了。」他說道。

「負五。」

「就像在碾胡椒粉的磨子里一樣。」馬雷克說道。

「現在請仔細看。這個過程很快。」戈登說道。

斯特恩心想，還有呢，還有些情況他是不想告訴我們的。他回頭看了看發送區，想找到一些奇特的細節，一些異乎尋常的東西，因為他深信這裡有些異常的東西。

突然，他四周那一道道的豎條開始旋轉，機器發出咔咔的聲音。豎條轉得越來越快，接著又驟然停住。

那女子舉起一個頂多隻有郵票大小的白色長方形薄片。她可以把它握在手心裏。

「讀數指示滿。」那個女技|師看著面前的控制台說。

「好吧，」戈登轉身對他們說，「我們到上面的控制室去看看。」

那些機器都在一個高出地面的平台上，被深藍色的光所籠罩。這些灰色的機器發出輕微的嗡嗡聲。地面上繚繞著一股白色霧氣，機器的底座部分就看得不很清楚。兩名穿藍色工作服的人正趴在一台被打開的機器底座下面工作。

「因為她早已經在那兒了。」

「不，我們把她摧毀。」戈登說道，「你得先摧毀原來的，這樣在另一端才能重新複原。沒有這個，就不會有那個。」

「檢查電磁共振。」

又一陣激光閃亮。

升降機停穩后，兩扇門隨即打開。他們走進一條回蕩著他們腳步聲的長長的混凝土隧道。戈登說：「在這一層，主要是進行控制和維修。實際的機器還要再向下走五百英尺。」

「我知道，」他說道，「這好像說不通嘛。量子領域所發生的事都是反直覺的。」

「那是在進行許可檢查。紅外感測器在驗證機器周圍的空間。如果四周不足兩公尺，這些感測器就不會繼續工作。它們進行雙向檢查。這是一種安全措施。我們可不想讓機器從一堵石頭牆中間冒出來。對吧？它們正在釋放氙氣。她就要走了。」

隔壁房間里的戈登坐在電腦控制面板前，其他人都拖了把椅子坐在他旁邊。

戈登嘆息道：「你還是自己看吧。」

那錄製的聲音說：「請不要動。保持二十秒鐘。」

他們聽見一個錄製的聲音說：「站好——睜開眼——深呼吸——屏住氣……開始！」

技術人員把一捆黑色電纜從吊架上拽下來，接到一台機器的頂部，就像加油站工作人員給汽車加油似的。

「你們現在所看到的，是我們的最新技術，」戈登說道，「我們稱之為封閉類時曲線技術，是我們用以返回過去的時空拓撲。為了建造這樣的機器，我們只能開發全新的技術。我們的雛形機是三年前建造的，你們現在所看到的，實際上是我們進行第六次修改的結果。」

「你看到的是我們研究項目的成果。」戈登說道，「我們不斷地在設計上改進。」

兩位技|師扳動控制台上的各種開關，注視著屏幕上出現的文字，開始了一段對話。

「我們已經達到氙飽和。現在請你做深呼吸。」

凱特還從來沒有見過像這樣的機器。她聚精會神地看著控制室內的大屏幕。她身後是兩張控制台，台前坐著兩名穿襯衣的技|師。雖然控制室沒有窗戶，可眼前的大屏幕給她的感覺就像一扇窗。

「蘇姍的機器。」

「你們把她發送出去，她已經到達了另一個宇宙？就像發送一份傳真？」

閃光也沒有了。

「這麼說她現在已經在另一個宇宙里了？」斯特恩問道。

「準備激光校正。」

「天哪，」斯特恩見此情景后說道，「那會是個什麼感覺？」

「打不開。」

「不，她已經不在了。第一次激光閃亮的時候她就走了。電腦正在進行數據處理。htｔｐｓ://ｒｅａd.９9ｃｓw•ｃｏｍ你們現在看到的是壓縮過程產生的假象。壓縮大約是三的負二次……」

「明白。」

「謝謝你，蘇姍。」

「在發送的時候，這個人就已經到了另一個宇宙。所以這個人就不需要我們去複原了。」

頃刻間，管內亮起來，藍光閃耀。空氣似乎也亮起來。

「是的，是這樣。」

他傾身向前，按下通話按鈕，「蘇姍？你走多長時間？」

雖然戈登對答如流，但是斯特恩深信，他已經從戈登的眼睛里看出了破綻——深藏的不安。

「我們要下降一千英尺。」戈登說道，「要有耐心。」

馬雷克向下看著自己的腳。

「到那裡面去？」馬雷克指著那東西問道。走近些看，它真像一口白色的棺材。

戈登說：「我們這麼說吧，在普通世界里，我們對原因和結果的關係深信不疑。先有原因，後有結果。可是在量子世界因果關係並不總是按照那樣的順序發生。結果可能與原因同時存在，結果可以先於原因而發生。這隻是個小小的例子。」

「是的。」

馬雷克看清了，他們是站在一隻升降機上。

「這是我們的運送區。」戈登說道，「你們可以看出，這裏戒備森嚴。我們正在那邊建造第二個，不過要幾個月之後才能竣工。」他朝另一頭指了指。那邊第二組同心圓玻璃水牆已經初見端倪，但看上去清澈透明，因為裏面還沒有灌水。

一個留暗紅色短髮的年輕女子大大咧咧地走進來。她穿著卡其布襯衣、短褲和高腰靴，儼然一身長途旅行的打扮。「你們去的時候，戈梅斯將當你們的助手。她現在就要先去一趟，我們把這個稱為『試車』。她已經啟動旅行標牌，定好目標日期。她現在去的目的是為確保不出故障。」他打開內部通話系統，「蘇姍，把你的旅行標牌給我們看看，好不好？」

一位技|師扳動了一隻開關，這時從金屬條中射出一組排列非常密集的綠色激光。這組激光射向機器中央，站在那裡動也不動的戈梅斯臉上和身上出現了幾十個綠色光斑。這道道激光在她身上形成許多綠色垂直豎條。不久那些光柱消失。

肯定別有隱情。

此時嗡聲大作，機器飛速旋轉，那些金屬條變得模糊起來，裏面那個女人倒顯得清楚了。

那些豎條開始做圓周運動，逐漸趨於同步，最後像一個整體似地同時旋轉。不久旋轉停下來。

凱特皺起眉頭。在一段時間里，她一直在關注她所看到的建築，一種「形式隨功能」的方法：這些帶有同心對稱設計的巨大地下建築很了不起，它們使人想起中世紀的城堡。不過這些現代建築在建造時根本沒有考慮美學上的問題，而只考慮了如何解決科學上的問題。她發現這些東西的外觀令人著迷。

他們從一扇帶小窗的邊門走進另一個房間。馬雷克看不見裏面有什麼。那扇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他們走進一個被燈光照得通明，巨大深邃，類似洞穴的空間。這裏面回聲很大，而且很冷。他們走上一條金屬棧道。這個棧道比下頭的地面高出一百英尺。克里斯向下看了看，發現有三道半圓形的水幕牆。它們組成一個圓形，水幕牆之間有足夠一個人進出的間隔。在這道外牆裡面，又有一道由三個小半圓形組成的水牆。第二道水牆裡面還有第三道。這些半圓形都在旋轉，所以那些間隔絕對沒有排列成一條直線的可能。這個結構整個就像一座迷宮。

克里斯看著這些機器，什麼也沒說。凱特·埃里克森朝控制室內四下看了看。斯特恩顯得心神不寧，用手揉了揉上嘴唇。馬雷克的眼睛則一直看著斯特恩。

「負十四……沒了。」

「是水，」戈登說道，「我們這裏用了大量水幕。量子技術對外界隨機的ｒｅａd.99ｃｓｗ•cｏｍ影響非常敏感，包括宇宙線、偽電子場之類東西。這也是我們到地下這麼深處來的首要原因。」

那扇帶鉸鏈的門隨著機械發出的嗡嗡聲而逐漸關上。門關嚴后，他聽見一陣噝噝聲。他問了一句：「好了嗎？」

「那籠子呢？」

可是她現在面臨的問題是：這些機器究竟是幹什麼用的？她看著這些東西，冥思苦想而不得要領。她所學的建築學此刻絲毫幫不了她的忙，「可是，呃，」她說道，「這種把人縮小的辦法，需要把她拆開……」

「她走這一趟，」戈登說道，「只要花一兩分鐘時間。可是實際上她的電池可用三十七個小時。這是這台機器在一個地方能呆的最長時間。」

「我們能下去看看嗎？」馬雷克問道。

「這不是什麼不愉快的體驗，」戈登說道，「你一直處於神志清醒的狀態。這一點我們還無法解釋。在進行最後一道壓縮的時候，你進入了非常小的王國——亞原子領域，本應不可能存在意識了。可是它卻依然存在。我們認為這可能是假象，是完成這一運送時所產生的幻覺。假如是這樣，那就類似於人被截肢后產生的幻覺一樣，雖然一個人被截去的部分肢體已不復存在，但他仍然覺得它似乎還在。這也許是一種幻覺思維。當然了，我們所說的時間非常之短，只有幾個毫微秒。不過反正誰也不理解意識是什麼。」

「你不是告訴我們，說你們只送過幾個人回去的嗎？」

他看見角上有張椅子，便走過去，脫去衣服，然後走進掃描器。內部通話系統咔嚓一聲打開后，他聽見戈登說：「馬雷克博士，請看著自己的雙腳。」

這幾個同心圓的中心是一個直徑大約二十英尺的場地，裏面有五六隻電話亭般大小、類似罐籠的裝置。它們的擺放位置並無特別之處。它們的頂部是暗淡的金屬，裏面和四周飄散著白色的霧氣。地上除了一些罐子，就是游蛇一般又黑又粗的電源導線。那地方看來像個工作室。實際上，有人正在檢修一隻籠子。

「把衣服脫掉進去就行了。它跟核磁共振成像儀一樣，所以你不會有什麼感覺的。整個過程大概只要一分鐘。我們到隔壁房間里去。」

一個技術人員抬頭看了看，朝他們揮揮手。戈登問道：「諾姆，還要多長時間開始點火檢查？」

戈登先舒了口氣，然後說：「這很複雜。實際上我們在現場所看到的是一種概率作用是一台機器大概將要返回。我們往往不這樣考慮。我們只說它要回來了，但是，說得準確一些，現場曲張現象實際是在告訴我們，一台機器很有可能要返回。」

兩扇門打開了。

「一兩分鐘。戈梅斯已經出發了。」

「你是在說你在她還沒有離開之前就得到了她正在返回的信號？」

他們走到兩扇沉重而透明的深藍色門前面。起先，馬雷克以為它們是用特厚的玻璃製造的，可是當它們在電動軌道上被打開的時候，他看見裏面有東西在微微晃動。

他四周的亮藍色強度增大。他向下看自己的雙手，但沒有看見，因為空氣在閃著微光。

「是日照機器嗎？」馬雷克問道。

「不同的世界嘛。」戈登點點頭說，「陳舊的概念在這兒已經不適用了。」他對其他幾個人說：「下一個誰來？」

「這項技術果真很安全嗎？」斯特恩問道。

一點也沒有了。

從底座到頂部之間是空的。整個機器樣子簡單得令人失望。那些立柱形狀奇特，呈三角形，從上到下都是釘子。從機器頂部還冒出一股淡藍色的霧氣。

「多宇宙轉換會產生一種潛能，」戈登說道，「就像拉伸的彈簧要恢複原狀一樣。所以這些機器就能比較容易地返回。向外走是比較麻煩的。那個陶瓷片裏面就是向外去的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