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段時間
第十一場
馬爾維茲 （一直忙著給他朋友穿戴）現在，再套上雨衣。幫把手，夫人。
科爾特 他們滿臉微笑，滿口恭維話，原來是開玩笑。無非是一場玩笑，對不對，媽媽？那些教授，他們用恭維話和微笑，把我摧毀啦！
母親 納尼，納尼，我來了……
母親 求求你了，納尼，這一切，咱們以後再討論吧。現在，必須給你穿上衣服。好了，穿了這件外套，喏，很好。
母親 肯定是她，正是她溜進了我們家裡。噢！該死的女人！
那女人的聲音又開始從遠處傳來。
科爾特 從前，是企業家科爾特穿著這漂亮的雨衣。他那人肌肉發達，非常自信。他多麼自信哪！
他們給科爾特穿上雨衣。
科爾特 唔！這是一場誤會，純粹辦公室的過九-九-藏-書失。施羅德明天來。我還搬回樓上去。
科爾特 （從嗜睡的狀態中醒來）唔！……
母親 （同樣低聲地）大夫，您看見啦？正是她。
科爾特 即使我起來，即使我穿上衣服，跟你們出去，咱們永遠也到達不了，是的，咱們永遠也到達不了。太遠了，現在路太長了。有五層樓，我上面有五層樓呢。一座大山呀，媽媽，你想了嗎？哼！他們幹得真麻利，就用他們的小伎倆、小花招，一下子把我扔進這個洞里。而我卻跟個傻瓜似的，還相信他們。哼！他們幹得真麻利。可是，再重新爬到樓頂，現在得需要幾年時間。從這兒到那上邊……
馬爾維茲 你總不能穿著睡衣出去吧。好了，快點兒吧，我來幫你……
母親 快點兒，快點兒，納尼，就這樣……那邊……套上另一隻袖子。
科爾特 那位企業家齊奧瓦尼·科爾特，ｈｔｔｐｓ://reaｄ•99cｓｗ•coｍ你還記得吧，媽媽？你還記得嗎？他可是個壯漢，對吧？
馬爾維茲 科爾特，你有點兒發燒。求求你，聽我說，你不能待在這兒了。
——劇終——
科爾特 哦，對！不錯，不錯。上帝呀！媽媽！你經過長途旅行才來到這兒的吧？你真有勇氣，從遠道趕來。從遠道趕來！你一定累了吧？
母親 住口，你現在住口。（她費勁地給他外衣扣上扣子）這個紐扣哪兒去啦？真害怕現在有人進來。馬爾維茲，馬爾維茲，勞駕，給他穿上鞋！
科爾特 你瞧見了吧，你瞧見了吧。（他無力地指了指窗戶）媽媽……
馬爾維茲 現在，不要想施羅德了，不能再耽誤時間了。這有手提箱，我們給你帶來了換的衣裳，一件外套、雨衣、皮鞋。換上這套衣服，就能穿過花園了。好了，快，穿上衣服！九九藏書
母親 怎麼？納尼！我是你媽媽！你連媽媽都想不起來啦？
母親 （惴惴不安地）這些事兒，咱們以後再說吧，以後到家再說吧。求求你了，現在穿好衣服，必須快點兒，穿好衣服。
母親 啊！
她聽見兒子輕微的呻|吟聲，便住了口，跑向病床，抓住他的手，要盡量把這患者喚醒。
母親 我的寶貝兒，我唯一的寶貝兒，你怎麼啦？
科爾特躺在床上睡覺。逆光中有一名女護士，她正急促地打毛線。
科爾特 媽媽，走吧，走吧，別讓黑暗在路上截住你……
科爾特 （他痴獃呆的，由著人擺布）當初我是頭獅子，而現在呢，喏：一隻落水的綿羊。一隻可憐的綿羊，渾身發冷，讓人給穿衣裳……噢！媽媽！咱們永遠也不能到達了。
馬爾維茲 夫人！（他指了指窗戶）太遲啦！……read.99csw.com
科爾特 （微笑著）不行，太遠了。我們永遠也到不了！
馬爾維茲 誰呀？
馬爾維茲 咱們出了屋，直接到花園去。要上樓可一個台階也沒有。汽車就停在柵欄外面。穿好衣服。你若是覺得渾身沒勁兒，我們就攙著你。
科爾特 你好，馬爾維茲！你始終是個好朋友，出色的朋友。陪伴我母親走這麼遠的路，你們花了多少天？
科爾特 （又仰身倒在床上）代我向他問好，媽媽，你若能再見到他，就代我向他問好……不過，我怕是……
母親 快點兒，要鼓起勇氣，站起來……
科爾特 （搖頭）當初我是一隻猛獸，對吧！一頭雄獅，一匹賓士的駿馬！當初我是國王，你還記得嗎？而現在，瞧瞧吧，他們把我修理得多好，嗯？
二樓的一間病房。黃昏。
read.99csw.com科爾特 （緩慢地）穿衣服？幹什麼？
科爾特母親踮著腳上，陪同她來的馬爾維茲大夫手拎著一隻小箱子。女護士一看見他們，就像幽靈一般消失了。
陌生的女人出現在窗口，緩慢地關上窗板，黑暗漸漸侵入房間。
母親 納尼，我們接你來了，你必須立刻跟我們一起走。明白嗎？不讓任何人知道，汽車就停在外面。
科爾特 （十分疲憊，輕聲地）你是誰呀？我好像認得你的面孔。
母親 納尼，納尼，醒一醒。我們好心的馬爾維茲也跟我來了。納尼！我們來接你了，你必須馬上隨我們一起走。
科爾特 好像有人在呼喚我……有人在呼喚我……你聽見了嗎？
他們勉勉強強給他在睡衣外面套上外衣。
馬爾維茲 （低聲地）她逃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