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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普呂梅街牧歌和聖德尼街史詩 第十二卷 科林斯 二 先議為快

第四部 普呂梅街牧歌和聖德尼街史詩
第十二卷 科林斯

二 先議為快

「格朗太爾,」賴格爾問道,「你是從大馬路過來的嗎?」
等孩子一走,格朗太爾又大發議論:
賴格爾一共借了二十蘇,全給了男孩。
「你這胳膊肘上倒有個洞。」格朗太爾回敬。
「同我們一起吃點兒飯。」格朗太爾也說道。
庫費拉克聽到喊聲,見是博須埃,便拐進麻廠街,走了幾步,同時喊了一聲:「幹什麼?」正好另一邊「你去哪兒?」的問聲相交錯。
「一脈相承的古代女人,請靠近點兒,讓我瞻仰你的容貌!」
燴兔肉看見格朗太爾來了,就往桌上添了兩瓶葡萄酒。
「不是。」
至於格朗太爾,從中午起,他就不限於葡萄酒了。葡萄酒是夢幻的平庸的源泉,在那些較真兒的醉漢來說,葡萄酒僅僅受行家賞識。酒醉人之力,可分妖術和神術,而葡萄酒只有神術。格朗太爾貪戀醉鄉,是個無所畏懼的酒徒。醉酒的妖魔在他面前張著血盆大口,非但嚇不住他,反而吸引他。他丟下葡萄酒瓶,又操起大啤酒杯。大啤酒杯,就是無底洞。他手頭沒有鴉片,也沒有大麻,要讓腦子進入朦朧和迷茫的狀態,就只好乞靈于由烈酒、黑啤酒和苦艾酒調成的混合酒。這種混合酒勁頭十分猛烈,能極度迷醉人的神經,而靈魂也就像鉛塊一樣,沉入黑啤酒、烈酒和苦艾酒這三種酒氣中。這是三重黑暗,天上的蝴蝶也會沉溺其間,在這凝聚為蝙蝠翅薄膜似的迷濛煙霧中,化出三個無聲的瘋魔,即夢魘、夜魁和死神,盤旋在沉睡的普緒喀的頭上。
格朗太爾抄了一張圓凳,湊到餐桌坐下。
他一隻腳向後拉一大步,表示最高的禮節,就轉身離去。
做出這樣決定之後,博須埃、若李和格朗太爾就泡在酒樓,不想動彈了。泡到將近下午兩點鐘時,他們那張餐桌就擺滿了空酒瓶。桌上點著兩支蠟燭,一支插在裹了一層綠銹的銅燭台上,一支插在破瓶瓶口上。格朗太爾把若李和博須埃引向杯中物,而博須埃和若李則把格朗太爾拉回到快活中。
他遞過去酒杯,讓若李給斟滿,隨即喝下去,說話幾乎未間斷,沒人覺察,連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喝了這杯酒:
這工夫,賴格爾在思索,喃喃說道:「A-B-C,這就意味:拉馬克的葬禮。」
「知道愛上誰了嗎?」賴格爾問道。
水手魚和燴兔肉前來招呼客人。
「黃頭髮的大個子,」格朗太爾指出,「那是安灼拉,他派人來通知你。」
「這是地道的流浪兒。流浪兒族中,種類繁多。公證人類型的流浪兒叫小跑腿的,廚師類型的流浪兒叫小砂鍋,麵包師類型的流浪兒叫煙囪帽,侍從類型的流浪兒叫格魯姆,海員類型的流浪兒叫泡沫,士兵類型的流浪兒叫小軍鼓,畫家類型的流浪兒叫小藝徒,商人類型的流浪兒叫小夥計,大臣類型的流浪兒叫莫南,國王類型的流浪兒叫太子,神仙類型的流浪兒叫小精靈。」https://read.99csw•com
格朗太爾正在消受他那第二瓶酒,也許還要高談闊論,忽見樓梯口方洞又冒上來一個人。那是個不到十歲的男孩,穿一身破爛,個子矮小,臉皮黃黃的,嘴巴尖尖的,眼珠子滴溜亂轉,頭髮特別厚,讓雨淋透了,那樣子卻很快活。
突然,他聽見背後傳來急促的腳步和喧鬧聲,有人高喊:「拿起武器!」他回過身去,望見麻廠街連接的聖德尼街上,過來一大群人:安灼拉拿著一桿步槍,伽弗洛什舉著一把手槍,弗伊揮著一把戰刀,庫費拉克揮著一把劍,普魯維爾操著一支馬槍,公白飛拿著一桿步槍,而巴奧雷則端著一支卡賓槍,後面跟隨激昂的人群,也都各執武器。
他干下一杯,又說道:
「那場面真叫人禁(驚)奇。」若李說道。
「不知道?」
麻場街不長,也就只有卡賓槍的射程。博須埃雙手立刻湊到嘴邊,做成擴音筒喊道:「庫費拉克!喂!庫費拉克!」
賴格爾搓著雙手:「這回,要修理修理1830年革命了。那場革命確實叫人民渾身不舒服。」
「現在究竟是中午還是半夜?」博須埃嚷道,「什麼也瞧不見,燴兔肉,拿個亮兒來!」
接著,他又大發感慨:
他坐在窗台上,讓雨水從敞著的窗口飄進來,澆濕他的後背,眼睛則注視著他的兩個朋友。
「說得對,賴格爾。」庫費拉克說道。
「是這樣,一個黃頭髮大個子的人,在大馬路上對我說:『你認識于什盧大媽嗎?』我回答說:『認識,就是麻廠街那個老頭兒的寡婦。』他又對我說:『你去一趟,見到博須埃先生,就轉告他:A-B-C。』他這是同您開玩笑,不是嗎?他給了我十蘇錢。」
酒樓空蕩蕩的,只有他們兩個顧客。
「謝謝,先生。」小男孩說道。
「去造街壘。」庫費拉克回答。
「這條街多平靜啊!」賴格爾嘆道,「誰能想到,巴黎已經鬧得天翻地覆呢?可見,從前這裏全是修道院!杜勃勒爾和索瓦爾,還有勒貝夫神甫,都列過名單。從前,附近這一帶全是修士,就像一群群螞蟻,有的穿鞋,有的光腳,有的光頭,有的留鬍子,黑的、白的、花白鬍子,有方濟會修士、最小兄弟會修士,嘉布遣會修士、加爾默羅會修士、小奧古斯丁教派修士、大奧古斯丁教派修士、老奧古斯丁教派修士……哎呀呀,到處都是。」
他們剛吃幾隻牡蠣,一個腦袋就從樓梯口鑽上來,說道:「正巧路過這兒,從街上就聞到布里乳酪的香味,我就進來了。」
「下雨了,」若李說道,「我已經發過誓,寧願蹈火,也不赴湯。我可不想再感報(冒)了。」
「馬呂斯的愛情!」格朗太爾提高嗓門兒,「想象得出來。馬呂斯是一片霧氣,大概找到了一股水汽。馬呂斯屬於詩人類型。所謂詩人,就是瘋子。廟中阿波羅。馬呂斯同他的瑪麗,或者瑪麗亞,或者瑪麗埃特,或者瑪麗蓉,肯定組成一對怪情侶。不用瞧我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完全陶醉,連親吻都忘了。在大地上冰清玉潔,但是在無垠的天空卻男歡女愛。他們二人的靈魂有感官。他們要到星雲中共眠。」九九藏書
「咱們去不去?」博須埃問道。
「我就待在這兒,」格朗太爾也說道,「我要午飯,不要棺材。」
然而,格朗太爾遠沒有醉到這樣可悲的程度,卻快樂得像個神仙,博須埃和若李則湊趣助興,三人頻頻碰杯。格朗太爾還搖唇鼓舌,大肆發表奇談怪論。同時手舞足蹈;只見他領帶解開,兩條腿騎在圓凳上,左拳頭神氣十足地頂在膝蓋上,左胳臂彎成摺尺狀,舉著一滿杯酒,衝著肥胖的女用人水手魚,莊嚴地發出命令:
「這是我的別號,」賴格爾答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兒?」
「這正中下懷,」賴格爾答道,「衣服舊了,同我才相安無事,也最合身兒了,一點兒也不妨礙我,隨我的身子怎麼扭曲,怎麼動作,沒說的,只因為暖和,我才感到身上穿著衣服。舊衣服跟老朋友是一碼事。」
格朗太爾又說道:「沒有得到我的准許,是誰把天上的星星摘了下來,放在桌子上當蠟燭?」
那孩子答道:「不成,我編在送葬隊列,規定我喊打倒波利尼亞克。」
博須埃也有十分醉了,但還能保持平靜。
來人正是格朗太爾。
「將殿堂的大門敞開!讓所有人都進入法蘭西學士院,都有權擁抱于什盧大媽!乾杯。」
格朗太爾答道:「人人都有天賦,唯獨你天真。兩瓶酒從未嚇倒過一個男子漢。」
大約早上九點鐘,他們推開科林斯店門。
「哦,對了,悼詞大師賴格爾,你這身衣服也太舊了。」
若李也跟著嚷道:
格朗太爾愁眉苦臉,繼續喝酒。
「依我看,你們的革命也無所謂,」格朗太爾說道,「我並不厭惡現政府,那是套上軟布帽的王冠,權杖也安了雨傘。對了,我倒是想,今天這樣的天氣,路易-菲力浦的王權可以有兩種用途,權杖一端對付百姓,撐開雨傘的一端對付老天。」
「你這胃有洞是怎麼的?」賴格爾又問道。
「結論:咱們不動窩兒,」賴格爾又說道,「好吧,接著喝酒。再說了,錯過送葬,不見得錯過暴動。」
他們在餐桌落座。
我們知道,賴格爾·德·莫住在別處的時候少,住在若李宿舍的時候多。他有個住處,正如鳥兒有一根樹枝。兩個朋友同吃同住,一起生活,一切都共有,有點不分彼此,就像侍從修士所說的「一對兒」。6月5日上午,他們去科林斯吃飯。若李正患重傷風,鼻子不通氣,開始傳染給賴格爾。賴格爾的衣服已經破舊,但若李卻衣著齊整。
燴兔肉認識若李和賴格爾,便往餐桌上放了一瓶葡萄酒。
「攻佔羅馬的布倫努斯是只雄鷹,佔有那個年輕女工的銀行老闆,也是雄鷹。這種事同那種事一樣,都毫無廉恥。可見,什麼也不要相信。只有一件事實實在在:喝九_九_藏_書酒。不管持什麼見解,你們都要像圩里鎮那樣對待瘦公雞,或者像格拉里鎮那樣對待肥公雞,怎麼都無所謂,還是喝酒吧。你們向我提起大馬路,提起送葬隊列,等等。看樣子,還要來一場革命是怎麼的?慈悲上帝也這樣窮對付,著實令我吃驚。事件之間的切槽,要隨時上潤滑油才行,否則就會卡住,停止運行了。快來一場革命吧。慈悲的上帝雙手沾滿這種油污,總是黑乎乎的。換了我是上帝,我就簡單從事,用不著時時刻刻上緊發條,我會幹凈利落地引導人類,像打毛線那樣,一針一針將事件編織起來,還不弄斷線,根本不用採取什麼應急措施,也不會做出臨時性的安排。你們所說的進步,靠兩種動力往前運行:人和事變。不過,可悲的是,有時總難免出現特殊情況。無論對事變還是對人來說,常規部隊還不足以解決問題;人當中必出天才,事變當中必出革命,重大變故就構成規律,事物的順序安排,離不開這種規律,只要看見出現彗星,就會相信老天也需要角色上場表演。上帝往往出乎人意料,突然在蒼穹的壁上張貼一顆流星的廣告。多怪異的星啊,拖著巨大的尾巴。愷撒就是出現彗星死的,布魯圖斯刺他一刀,上帝給他一彗星。啪的一聲,出現一片北極光,發生一場革命,出來一個偉人;是用特號字體寫出的1793年、大出風頭的拿破崙、在廣告牌上居首的1811年彗星。嘿!多麼美觀的蔚藍色廣告牌,閃爍著奇妙的光焰!砰!砰!無比燦爛的景象。無事閑逛的人,舉目觀望吧。天上的星辰同人間的情事一樣,全都雜亂無章。仁慈的上帝,這太過分,但是又不足。這種迫不得已的手段,看上去光彩奪目,其實卻可憐得很。朋友們,連天主都窮於應付了。一場革命,又能證明什麼呢?只能證明上帝也捉襟見肘了。他搞一次政變,以解決現在和將來銜接的問題,因為他這個上帝,未能把兩端接起來。真的,這也證實了我對耶和華的財富的估計,只要看一看上界和下界有多麼拮据,天上和人間那麼斤斤計較,那麼小氣,那麼吝嗇,那麼窮困,小鳥兒吃不到一粒粟米,而我也沒有十萬年金;只要看一看疲憊不堪的人類命運,甚至脖子套了絞索的王公貴族的命運——讓人弔死的孔代親王便是明證;只要看一看冬天的景象——完全是寒風怒吼的一條裂縫;只要看一看山岡上鮮艷的紫紅色朝霞中那麼多破衣爛衫,看一看那假冒珍珠的露水、假冒瓊玉的霜凍;只要看一看分崩離析的人類、七拼八湊的事件,太陽有那麼多黑點,月亮有那麼多窟窿;只要看一看到處饑寒交迫,我就懷疑上帝並不富有。不錯,他大面上還過得去,但是我感到他很窘迫。於是,他就發動一場革命,正如錢櫃空了的商人舉行一場舞會。不要從外表去判斷那些神靈。在金光燦爛的天空下,我看到的是一個貧窮的世界。萬物的創造有失敗之處。因此,我深為不滿。喏,今天是6月5日,天差不多黑了;從今天早晨起,我就等待白晝到來。白晝沒有來,我敢打賭這一整天也不會來了,像一個薪水很低的職員那樣不準時。對,全都錯了位,相互不配搭,這個古老的世界整個歪歪斜斜,我站在對立https://read.99csw•com面。一切都七扭八歪,宇宙專愛捉弄,就像孩子一樣,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卻全有。總之,叫我火冒三丈。此外,賴格爾·德·莫這個禿頂,看著也叫我難受。一想到我和這禿頭同齡,就覺得受了奇恥大辱。不過,我只是批評,並不侮辱。世界還是原來的樣子。我講這些並無惡意,良心上過得去。永恆之父,請接受我的崇高敬意。啊!我以奧林匹斯山的所有神仙、天堂的所有天神發誓,我生來不適合當巴黎人,也就是說,不能像羽毛球那樣,永遠在兩把拍子之間彈來彈去,忽而落到閑逛的人群中,忽而落到喧鬧的人堆里!我生來適合當個土耳其人,終日觀賞東方嬌憨的女郎跳美妙而淫|盪的埃及舞,如同一個正人君子在做夢,或者適合在博斯地區當個農民,在威尼斯當個由貴婦圍著的貴族,或者在德意志當個小王公,將半個步兵交給日耳曼聯邦,自己悠閑自在,洗了襪子晾在籬笆上,也就是說晾在國境線上。這才是我生來的命運!對,我說過當土耳其人,絕不改口。我真不明白,一般人怎麼那樣憎惡土耳其人;穆罕默德有可取之處,應當尊敬這個美女後宮和女奴天堂的創始人!不要侮辱伊斯蘭教,這是唯一用雞窩裝飾的宗教!說到這裏,我還堅持主張喝酒。塵世是個大蠢物。看來,所有這些傻瓜要動起手來,要打個頭破血流,要相互廝殺,其實,在這初夏的牧月,他們本可以挽著女郎去田野,暢快地吸著天大的茶碗里割下的牧草的清香。千真萬確,人凈干蠢事。剛才,我在一家舊貨店看見一盞破燈籠,不禁想道:該給人類照照亮了。對,我又傷心啦!就像讓一個牡蠣或一場革命卡住嗓子的感覺!我又沮喪了!噢!這慘不忍睹的舊世界!大家在這世上鬧騰,相互傾軋,相互糟蹋,相互屠殺,而且習以為常!」
「若李,借給我十蘇,」賴格爾說,扭頭又對格朗太爾說,「格朗太爾,借給我十蘇。」
「別談修士啦,」格朗太爾打斷對方的話,「一提起修士,就叫人渾身發癢。」
「牡蠣、乳酪和火腿。」賴格爾說道。
「我叫小蘿蔔,是伽弗洛什的朋友。」
「留在我們這兒吧。」賴格爾說道。
他轉身又沖于什盧大媽嚷道:
「呸!我吞下一個壞牡蠣。我的疑心病又犯了。這些牡蠣全臭了,女招待全是醜八怪。我恨人類。剛才我走在黎塞留街上,從那個大型公共圖書館前經過。所謂圖書館,就是一堆牡蠣殼,我一想就噁心。用了多少紙張!用了多少墨汁!亂塗亂畫!烏七八糟的東西全寫出來!說人是沒有羽毛的兩足動物,是哪個粗野的傢伙說的啦?此外,我還遇見我認識的一個姑娘,長得跟春天一樣美,配得上花神的名稱,一天高高興興,歡歡喜喜,快活得像天使,真不幸啊,只因昨天有個銀行家,那個滿臉麻坑的丑鬼看上了她!唉!女人窺伺老財,不亞於窺伺花|花|公|子;貓兒既捉老鼠,也捕鳥兒。這個小妞兒,不到兩個月前,她還老老實實待在閣樓上,將一個個小銅環縫在胸衣的扣眼上。你們說這叫什麼?這叫做針線活。她睡在帆布床上,旁邊有一盆花,她很滿意。現在,她成了銀行家太太。這種轉變是昨天夜晚發生的。今天早上,我遇見她,這個受害者卻興高采烈。可惡的是,這個壞女人,今天還像昨天那樣美麗。她那銀行家的醜態,從她臉上看不出來。玫瑰就比女人多這麼一點兒,或者少這麼一點:看得見毛毛蟲給花留的痕迹。噢!這世上沒有道德可言;作為愛情象徵的愛神木,作為戰爭象徵的桂樹,作為和平象徵的橄欖樹這個蠢材,還有果核險些卡死亞當的蘋果樹,以及裙衩的祖父無花果樹,都可以引來作證。至於法權,你們想了解什麼是法權嗎?高盧人覬覦克呂斯,羅馬則保護克呂斯,並質問高盧人,克呂斯怎麼冒犯他們了。布倫努斯回答:就像阿爾巴怎麼冒犯你們,菲登札怎麼冒犯你們,埃克人、沃利斯克人、沙賓人又怎麼冒犯你們了。只因他們是你們的近鄰。克呂斯則是我們的鄰邦。我們對待鄰邦的態度同你們一樣。你們奪取了阿爾巴,我們就佔領克呂斯。羅馬說:你們休想佔領克呂斯。於是布倫努斯就拿下羅馬,並且高呼:讓戰敗者遭殃!這就是法權。哼!在這世界上,有多少猛禽猛獸!有多少鷹隼!有多少鷹隼啊!一想到這情景,我就起一身雞皮疙瘩!」九-九-藏-書
「提起革命,」若李說道,「看樣子,巴(馬)呂斯肯定在念(戀)愛。」
他們登二樓。
「這話說得對,」若李也插|進來,高聲說道,「一件舊衣裳,就是一個老盆(朋)友。」「尤其是從一個鼻子不通的人嘴裏說出來。」格朗太爾說道。
「啊!暴動,算我一個。」若李嚷道。
「怎麼,這兩瓶酒你要全喝下去?」賴格爾問格朗太爾。
這兩個已經吃上了,格朗太爾就先喝酒,一下子就灌下去半瓶。
「不什(知)道。」
「安灼拉瞧不起我。」博須埃咕噥道,「安灼拉肯定這樣說:若李病了,格朗太爾醉了。因此,他派小蘿蔔來找我博須埃。他若是親自來找我,我倒會跟著去。算他安灼拉沒長眼睛!我不會去給他送葬。」
「水手魚和燴兔肉,不要塞(再)給格朗太爾上酒了。他吃下去多少錢!今天炒(早)晨,他就大市(肆)揮霍,吞下去兩法郎九十五生丁。」
這樣,一桌就有三人了。
那孩子顯然不認識這三個人,但是他一上來,便毫不猶豫地問賴格爾·德·莫:「您就是博須埃先生吧?」
「你叫什麼名字?」賴格爾問道。
餐廳昏暗,大片烏雲完全遮住了陽光。酒樓里空蕩蕩的,街上空蕩蕩的,所有人都去「看熱鬧」了。
庫費拉克一揮手,那伙人就蜂擁闖進麻廠街。
格朗太爾一陣高談闊論,接著又一陣高聲咳嗽,自作自受。
「真的不什(知)道!」
「那就在這兒吧!這兒位置好!就在這兒造!」
「我和若李,剛才看見送葬隊列的排頭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