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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冉阿讓 第一卷 四堵牆中的戰爭 十八 禿鷲變成獵物

第五部 冉阿讓
第一卷 四堵牆中的戰爭

十八 禿鷲變成獵物

這座街壘,正如我們提到的,不論內部安寧得多麼出奇,在裏面的人看來,仍然是一種幻象。
「我沒有忘記你。」
「不能再讓彈片打中傷員。」安灼拉說道。
恰好這時,冉阿讓出現了。
「以共和國的名義。街壘有兩位救星:您和馬呂斯·彭邁西。」
「多出八支。這八支也裝好子彈,放在手邊。戰刀和手槍,全別在腰上。二十人在街壘,六人埋伏在閣樓和二樓窗口,從石縫裡向進犯者射擊。一個人也不要閑著。等一會兒,一敲起衝鋒戰鼓,安排在下面的二十人就奔向街壘,先到就佔好位置。」
他隨即轉向冉阿讓:
他把手槍放在桌子上,補充說道:
「這酒給誰喝?」博須埃問道。
「將密探帶走吧。」
冉阿讓坐在桌子一端,確實把沙威掌握在手心裏了。他拿起手槍,只聽咔嗒一聲,表明子彈上了膛。
「有。」弗伊答道。
「給他們。」安灼拉回答。
「準備戰鬥!」馬呂斯在街壘上喊道。
https://read.99csw.com未等十二響敲完,安灼拉就霍地站起來,從街壘頂上,聲音如雷,發出號令:
「對。」
他原在起義者人堆里,現在站出來,對安灼拉說:
這是名副其實的堡壘:街壘是城牆,酒樓是堡壘主塔。
「我親手打死這個人。」
他到樓下作了最後指示,說話簡短,語氣十分鎮定;弗伊聽著,並代表大家回答:
「回頭見!」
幾乎同時,他們又聽見軍號聲。
大家快速準確地執行安灼拉的命令,這是戰艦和街壘所具有的特點,因為,唯獨這兩種陣地沒有退路。不到一分鐘,安灼拉吩咐堆在科林斯門口的石塊,就有三分之二搬上二樓和閣樓了;第二分鐘還未過完,石塊都整齊地碼起來,堵住二樓的半截窗戶和閣樓的天窗。以弗伊為主建造,他精心設計,留了幾個縫隙:能讓槍筒探出去。霰彈停止發射,窗口這樣部署就更容易辦到了。現在,兩門炮放實心彈,轟擊壘壁中https://read.99csw.com心,要打出大洞,如有可能就打個缺口,以利攻取。
「沒有異議嗎?」
街口出現一隊消防隊員,肩上扛著大斧,排成戰鬥隊列。
內戰中有難以理解的徵象,未知的各種迷霧,同這種熊熊大火攪在一起,革命成為斯芬克司,誰經歷一場街壘戰,誰就以為做了一場夢。
布置完了,他又轉向沙威,說道:
安灼拉給卡賓槍重新壓上子彈,這時他環視周圍,問道:
「就在這兒嗎?」有人問道。
他對馬呂斯說:「我們二人是首領。我進樓去最後布置幾件事,你留在外面觀察敵情。」
「什麼獎賞?」
「您是指揮嗎?」
「到中午了。」公白飛說道。
那隻能是大隊人馬的排頭,什麼人馬呢?顯然是進攻隊伍。消防隊奉命先拆毀街壘,然後大隊人馬才衝上來,一舉攻佔。
「將鋪路石塊搬上樓,碼在窗檯和閣樓上。一半人持槍守衛,一半人搬運石頭。一分鐘也不能耽誤了。」
「兩把大九*九*藏*書斧、一把砍柴斧。」
餘下的石塊,就用來砌死街壘的豁口兒。
應當強調指出街壘所特有的一種心理狀態。凡能標舉這種驚人的街壘戰特徵的,都不該遺漏。
馬呂斯坐在街壘頂端觀望。
「那好,我就要求一個。」
「當然了。」
「您認為應該獎賞嗎?」
「最後離開這裏的人,要一槍把這密探腦袋打爛。」
在兩陣槍炮的齊射中間,忽聽遠處傳來報時的鐘聲。
扯回話題,還是談麻廠街。
「二樓,要準備好斧子砍斷樓梯。斧子有沒有?」
沙威抬起頭,瞧見冉阿讓,不易覺察地動了一下,咕噥道:
「不,這死屍不能跟我們的混在一起。蒙德圖爾小街的街壘只有四尺高,一跨就能出去。這人捆得很結實,可以押到那兒去,執行槍決。」
「你們的身體狀況並不見得比我好。」
守衛街壘的戰士必須時刻注意節省彈藥;圍攻者非常清楚這一點,他們調動人馬,部署兵力,顯得悠閑自在,令人氣惱,往往提前就暴九*九*藏*書露在火力之下。然而這是表面現象,其實,他們從容不迫,總是有條不紊地部署進攻,接著,就是疾雷閃電。
沙威笑起來,那種無聲的笑是他特有的,同時眼睛盯著起義者,說道:
接著,大家又動手堵死樓下的窗戶,還把夜晚酒樓從裏面插門的大鐵杠準備好。
此刻面臨的行動,顯然是1822年德·克萊蒙-托奈爾先生所稱的「加把勁兒」。
起義者亂鬨哄往外沖,後背挨了沙威這句,恕我們實錄:
「剛才,您向我表示感謝。」
「好。我們活著的,還有二十六名戰士。槍有多少支呢?」
在談到馬呂斯的時候,我們就提出人在這種地方的感覺,我們還會看到其後果既超出又不及人生。人一走出街壘,就不知道所目睹的景象了。在街壘里,人變得可https://read•99csw•com怕而不自知。在街壘里,包圍人的戰鬥思想具有人的面孔,人們的腦袋也處於未來的光明中。那裡儘是躺著的屍體和站立的鬼魂。時間漫長,彷彿度過永恆的時刻。人生活在死亡中。鬼影憧憧。是什麼呢?看到的是沾滿鮮血的手,聽到的是震耳欲聾的聲響,但有時又一片死寂;張開的大口,有的呼號,有的卻不出聲;人在煙霧中,也許還在黑夜裡,真以為觸摸到了未知深淵的兇險的濕壁;事後只看到自己的指甲里有紅色的東西,經歷的事卻一概想不起來了。
此刻,有誰比安灼拉還鎮定,那就是沙威。
作為最後一道防線的石塊布置完畢,安灼拉命令將置放在馬伯夫停屍案下的瓶酒搬上二樓。
「有多少把?」
「三十四支。」
「大家都出去!」安灼拉喊道。
敵方緩慢地部署,安灼拉就有時間全面檢查,全面改善。他感到這裏的人既然要捐軀,那就應當死得壯烈。
安灼拉讓人將廚房門釘死,我們記得廚房改為戰地醫院了。
「這樣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