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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OK,彼此彼此 @ 葛任勸我走

第三部 OK,彼此彼此

@ 葛任勸我走

當天晚上,葛任在他家裡為我接風洗塵。他再次鼓動我離開蘇區。我問為什麼?他說,戰事越來越緊了,留在這裏,他無法保證我的安全。冰瑩也在,她剛從一個叫小塘的地方趕回來。我和葛任說話的時候,她一直在逗女兒玩。當中,她也插了一句,勸我最好早點離開。她的嗓子有點啞,演戲演的。當時在場的,還有一個衣著講究的年輕人,文文靜靜的,看上去是個讀書人。他沒有發表意見,一直在旁邊吞雲吐霧,就像一根煙囪。我注意到葛任也向他要了一根煙。看來,他們關係不錯。聽了葛任的介紹,我才知道他https://read.99csw.com曾經是蔡廷鍇將軍的部下,名叫楊鳳良,剛加入紅軍。後來,我和楊鳳良混熟了,他才告訴我,他留在這裏,是大氣候和小氣候決定的。大氣候是革命,小氣候是愛情。他和這裏的一個小媳婦搞上了。那個小媳婦很不簡單呀,會茶藝,會唱戲,會拉琴,人也很性感。姥姥!她穿著紅肚|兜,兩隻乳|房翹翹的,就像orange(英文:甜橙)一般。我曾偷偷地去聽她唱戲。她最拿手的是《鮮花調》。你不知道《鮮花調》?它就是後來的《茉莉花》呀。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https://read.99csw.com莉花,滿園花草香也香不過它。OK?我的嗓子還可以吧?
完全出乎意料,一見面,葛任就勸我走,馬上走!怪了怪了,當初是你勸我來的,我現在來了,你又要勸我走。我的腦子轉不過彎來,還以為他在考驗我呢。可他很快又說,范老(兄),這不是你待的地方,還是儘快走吧。我讓他看了看腳底的水泡,說,我總得喘口氣吧?他說,那也好,給你兩天時間休息,然後你就走人。
剛才講到哪了?對,講到楊鳳良了。當時葛任把楊鳳良介紹給我以後,說,他可以安排我和楊鳳良一起離九*九*藏*書開,路上也好有個照應。我就追問他為什麼一定要攆我走,是不是擔心我連累他,可他就是不說。住了幾天之後我才知道,葛任攆我走,其實一是出於對我的愛護。當時政府方面正加緊圍剿蘇區,而紅軍方面正在搞肅反運動,像我這種外來人,完全是兩面不討好。也就是說,他其實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才說出那番話的。但問題是,外面圍得跟鐵桶陣似的,我怎麼走得脫呢?說不定還沒有走出大荒山,我就去見馬克思了。事已至此,還是摸著石頭過河,走一步說一步吧。OK,就這樣,我暫時留了下來。
我是第二天見到葛任的https://read.99csw•com。他騎著一匹馬,來到了尚庄。那是一匹灰色的馬,他給它起名叫灰燼。當時我吃了一驚,喲嘿,沒搞錯吧,這個白面書生竟會騎馬?可不是他又是誰呢。他一點都不像個肺病患者。革命就有這點好處,能讓人忘掉病情,忘掉自己,忘掉一切。不過,看上去他的身體也確實好多了。我的葯也算是白捎了。
是的,如果不是「鮮花調」,楊鳳良是不會留下來的。文藝作品作為一種特殊的意識形態和上層建築,其作用之大,由此可見一斑。唉,那小媳婦唱得真是好,唱得人心裏痒痒的,骨頭麻麻的。後來我到了陪都重慶,發現那裡的妓九_九_藏_書女們都會唱《鮮花調》。楊鳳良曾對我吹牛,說那是他帶到重慶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嘛。連街上賣抄手的都會唱。軍統裏面,唱得最好的是戴笠。戴笠的嗓門很大,高八度。有一年的聖誕節,為了密切幹群關係,戴笠給我們表演了一次。他捏著嗓子,模仿女聲,唱到「玫瑰花兒開碗呀碗口大,奴有心采一朵戴,又怕刺兒把手扎」,他還蹺起了蘭花指。別笑,他的蘭花指蹺得比我還漂亮,不知道是不是跟胡蝶小姐學來的。前面說了,胡蝶是個雍容華貴的女人,萬人迷。她是我們戴老闆的情婦。和我的夢中情人阮玲玉一樣,她也是上海月份牌廣告上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