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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種下惡果(1951~1960年) 第二十四章 警笛聲響起

第三部分 種下惡果(1951~1960年)

第二十四章 警笛聲響起

一年後成為美國公民的納粹德國V-2導彈科學家韋納·馮·布勞恩,在1954年說服了陸軍部和海軍部,提出在他的領導下共同展開合作研究。馮·布勞恩計劃用火箭助推器提高陸軍已試驗過的紅石導彈的速度,並將一個小型衛星(5磅重)送入軌道。這次工程被命名為「軌道」計劃。直到那年10月,一切都進展順利,然後「國際地物年」小組在羅馬會議上提出在「國際地物年」期間(1957年7月到1958年12月)發射人造地球衛星。參加會議的美國人全體同意。他們建議美國政府承擔衛星項目的一部分,以作為美國對「國際地物年」的貢獻。白宮表示同意。同時,一些聯邦政府政策的制定者堅持認為,任何可能利用「國際地物年」達到軍事目的的行為都必須避免。他們的理由與三年後基利安和尼克鬆的理由是一樣的:中立國的政府可能會因為誤解而不高興。國家安全委員會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隨即將衛星研究和軍事任務分離開來。這個決定是在1955年年中提出的,它結束了馮·布勞恩的「軌道」計劃。當時在迪爾伯恩,福特汽車公司正決定要投產那註定倒霉的埃德塞爾汽車。
美國聯邦法律和美國地方法院的判決…決不能任由任何個人或任何暴力分子輕侮。我將動用美國所有的力量,包括任何必要的力量,制止違法行為,使聯邦法院的判決得以貫徹執行。
擺在總統面前最迫切的任務仍然是重振國民信心,於是決定完成剩下幾次的電視講話,但最終未能如願。1957年11月25日,總統在26個月中第三次卧床不起,甚至無法處理最簡單的公務。斯奈德醫生診斷他患了「血管痙攣」。但對於美國上下而言,這就是中風。
全美一片嘩然。一隻狗登上這顆衛星,顯然意味著蘇聯人打算將人送上月球。大多數美國人決心要在那裡打敗他們,因此對美國總統沉著的態度已顯得不耐煩。《時代周刊》說:「這場風暴將是德懷特·艾森豪威爾面臨的最嚴重的一場風暴。」《匹茲堡新聞報》頭條懇求地寫著:「艾克,沖向月球吧。」
由此可見,蘇聯的導彈發展以15個月的明顯優勢領先。但可以肯定的是,美國也有一定的防禦能力。儘管赫魯曉夫一直在嘲笑轟炸機,但美國戰略空軍司令部從早到晚都保持警惕,載有原子彈頭的B-52轟炸機隊晝夜24小時在空中巡航,時刻準備著。在環繞蘇聯的北約基地設置丘比特中程彈道導彈,對蘇聯的進攻仍有很強大的威懾作用。儘管如此,事實依舊是,美國仍然在重要的洲際彈道導彈的競賽中落後,並且這樣的落後狀態還將持續至少一年之久。
大廳里霎時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傑出的科學家們都相信科學是沒有國界的,而在場的美國人在這一點上更是不在乎。美國「國際地物年」計劃的主席約瑟夫·卡普蘭博士稱,蘇聯取得的成就「很了不起」,又補充道:「既然他們可以發射一個這樣重的東西,那麼他們以後一定可以發射更重的東西。」然而,白宮卻一時說不出話來。雖然蘇聯沒有特別掩飾其衛星計劃,但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的出現仍然震驚了美國情報機構。「國際地物年」在巴塞羅那舉行的計劃會議上,蘇聯代表團就公開而自信地談論過他們發射空間運載工具的計劃。早在1954年11月,就有人問過國防部長威爾遜,他是否考慮過蘇聯在衛星競賽中取勝的可能。他哼了一聲:「就算他們勝了,我也不在乎。」
《讀者文摘》發表了貝爾尼·萊的一篇文章,用了一個振奮人心的題目「衝上雲霄」。貝爾尼表示,有「天神」暗中幫助美國的空間探索。到這時,政府終於開始回應沸騰的輿論了。卡納維拉爾角的火箭技術人員忘情地工作著。與此同時,在尼克鬆的敦促下,總統勉強同意要做更多的安排,以讓大家情緒高漲。他委派基利安為科學技術特別助理(報紙戲稱其為「導彈總管」,這使艾克十分生氣),又任命一名五角大樓的協調員去遏制軍種間的競爭。接著,他決定接連發表5次電視講話。這一系列講話備受期待,第一次講話也反響很好。在電視上,他展示了回收的丘比特中程彈道導彈上4英尺長的外殼。他解釋道:「製造遠程武器的障礙之一便是如何將導彈從外部空間送回時,讓它避免像流星劃過天際那樣燃燒……我所展示的外殼是從已接受試驗的導彈上取下的。它曾在外太空飛行數百里后返回地球。你們看,它仍完好無損。」他確信:「直至今日,自由世界的整體軍事實力仍然明顯高於共產主義國家的軍事實力。」洲際彈道導彈不久將橫空出世。美國戰略空軍司令部B-52型噴氣式轟炸機也隨時處於戒備狀態。
那天早上,為了響應這項聲明,國防部長威爾遜決定阿肯色州的國民警衛隊直接聽從聯邦政府的命令,直接越過了福伯斯州長。同時,陸軍參謀長馬克思韋爾·泰勒將軍將101空降師的327部隊調向中央高中,以維持秩序,平息暴動。8架C-130型和C-123型運輸機把肯塔基州坎貝爾要塞的傘兵送到了阿肯色州。當艾森豪威爾向全美髮表講話時,第一批軍車已停在了學校前面。這是自重建后,南方第一次因種族問題違抗聯邦政府而導致軍事管制。
赫伯特·胡佛說,共產黨人的「科學家數量是美國的兩倍或者三倍。」他嘲笑「普遍的高中教育體系,它讓十三四歲的孩子自由選擇他們的大部分課程」。同一星期內,另一個傑出的工程師(之後我們還會聽到他關於這個問題的議論)在底特律說,問題的根源是對美國高中「價值的錯誤認識」。「我們總是高估了中學的價值,」負責美國核潛艇的少將海曼·里科弗說,「結果是我們上中學和大學的學生比歐洲上中學和大學的學生多,我們為此感到驕傲。但這種比較毫無意義,因為歐洲的中學畢業生比我們大多數的大學畢業生學到的還多。」「至於中學文憑,」他沉重地說,「不提也罷。」
福伯斯的下一步行動證實了這一點。8月29日,這位州長要求州法院阻止該合校計劃,因為該計劃可能導致流血事件。州法院法官頒布了禁令,隨即被美國地方法院法官羅納德·戴維斯否決。於是,教育局繼續進行合校的準備工作。他們非常慎重,只錄取了9名黑人學生在小石城中央高中與2000名白人學生一起上學。此時並沒有動蕩不安的跡象,但為了安全起見,曼市長和175人的警察部隊制定了應對可能發生的示威遊行的控制策略。
那才是事實,它也證明坎貝爾要塞的軍隊處理得當。福伯斯卻繼續裝聾作啞,絲毫不肯承認。兩星期後,他墮落到《華盛頓郵報》和《時代先驅報》筆下的「骯髒下流的地步」,他竟指控傘兵衝進中央高中女學生更衣室,待在那兒盯著她們裸體看。記者要求福伯斯拿出目擊者證詞或證據。他回答說:「我並不打算現在公開這些證據。」事實上,他拿不出任何證據來證明他的指控。11月,軍隊全都從學校撤離,只留下一支象徵性的隊伍,黑人學生上學也開始無人護送了。直到第二年5月,此次事件已成往事。雖然說這次軍費開支較大,但用得十分值當。為了讓這9名黑人學生上學,聯邦政府花費了4051000美元。
這是一場公關上的災難。儘管科學家表示這隻是一次試驗,卻徒勞無功。美國曾向全世界大肆宣傳此次發射,以期得到讚揚,如今卻只能忍受諷刺與嘲笑。在聯合國工作的蘇聯人咧嘴笑著,建議美國人申請蘇聯向落後國家提供的技術支持。在倫敦,卡利索普民謠歌手在英國廣播公司唱道:「哎呀,美國人想要發射衛星,然而那顆小衛星不上天呀。」五大洲那些愛說俏皮話的人將TV-3改名為倒栽星、噼啪星、愚蠢星、無用星、反向星、冒煙星、熄火星和故障星等。林登·約翰遜在議院上悲嘆道:「天啊,到底要多久,我們才能趕上蘇聯發射的那兩顆衛星啊?」在華盛頓,在那場垂頭喪氣的記者招待會上,負責「先鋒」計劃的哈根博士只說了一個詞:「胡鬧。」社論作者想尋找一隻新的替罪羊,他們便盯上了新聞發言人,這些人和進步教育家一同遭受了羞辱。匹茲堡的一位教授說:「這是自卡斯特進行最後一次抵抗以來,我們遭受的最大恥辱。」
在最初的那些日子里,人們普遍認為這個衛星是在用密碼發回信號,中央情報局的專家輪班試圖破解密碼。一個可以啟發他們的人恰巧就在華盛頓,他是A·A·布拉貢拉沃夫將軍。他作為莫斯科三人代表團的首席代表來參加「國際地物年」會議,他說那不是密碼。設計師設置了嘟嘟聲,是為了追蹤衛星,以確認人造地球衛星仍正常運行。在這個鋼球裏面除了發射器和電池,什麼也沒有。衛星發信號使用的電力功率為一瓦特,差不多隻夠澳大利亞和美國的無線電愛好者彼此通話。布拉貢拉沃夫說大約在三個星期之後,電池就會耗盡,嘟嘟聲也將停止。美國人哼了一聲說,故事編得真好,在美國,誰會相信一位蘇聯將軍?人們堅信這些信號有鬼。《時代周刊》沉重地說:「許多人認為整個故事還沒有說清楚。」街上的行人議論紛紛,中央情報局最好弄個水落石出,否則,美國納稅人將懷疑他們是何居心。
美國人自己卻有很多懷疑,他們對蘇聯成功的含義理解得越多,就越憂慮。最初幾天,所有關於人造地球衛星的內容都是從塔斯社和《真理報》獲得的。史密森學會正在劍橋大學建立天體物理天文台,用以精確追蹤這顆衛星。但它此時尚未完工,甚至都無法核對遍布各地的觀察者通過電話報告的肉眼觀測到的數據。蘇聯人透露,他們的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衛星一號)是一個拋光的鋼球,直徑22英寸,重184.3磅,配備4根無線電天線,它的軌道高度比美國科學家預測可能達到的高度還要高。這個高度保證衛星可避開大氣層,持續環繞地球數年。人造地球衛星的重量也令人嘆為觀止。還處於理論階段的美國「先鋒」計劃負責人,一直希望將一個海軍研究用的重21.5磅的「海盜」衛星發送到最高300英裡外的高空去,這將需要2.7萬磅的火箭推動力。蘇聯的使用了20萬磅,這是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數字,清楚表明了他們發現了新能源。
11月上半月,一些以激勵美國人為己任的人研究著密集的烏雲,以尋求一絲希望安撫因蘇聯發射首顆人造地球衛星而受到心靈創傷的美國人民。馮·布朗告訴記者,美國以現有的裝備可以發射人造地球衛星。讓所有人,包括工作人員在內都感到吃驚的是,麥克爾羅伊部長宣布「先鋒」計劃重啟。《時代周刊》派人在33個城市進行調查,發現從堪薩斯城畜牧裝備公司總經理、佛羅里達州的一位國會議員、內布拉斯加州林肯城的一群銀行家到洛杉磯的一名負責供銷的工程師,全都信心滿滿。(「6個星期前,我到一家飛機製造廠去,發現無論是首席工程師還是繪圖員都等休息時間一到便去喝咖啡了,而我這星期再去,卻發現休息室空無一人,大家都在幹活。」)
對於維護美國政府形象的管理者來說,這又是一個不幸的日子。按照理想情況,此時領導人應該正在他們的辦公桌上拚命努力地趕上。而實際上,艾森豪威爾剛出席了西點軍校1915屆校友聯歡會,並看完了返校校友橄欖球比賽;查利·威爾遜的繼任者、新的國防部長尼爾·麥克爾羅伊也到哥倫布看十大橄欖球賽去了。
在「先鋒」計劃的辦公室,哈根博士和他的同事似乎也同樣沉著。他們承認是有一些困難,有一些失望,但這在繪圖室和實驗室是最常見的事情。語氣溫和的哈根一邊若有所思地抽著煙,一邊頻頻點頭,他承認他的發射裝置仍在進行測試,但他和他的同事們都不認為會失敗。他們承諾要在「國際地物年」結束前將一顆衛星送入軌道,這隻剩下一年多的時間了。他們委婉地提醒記者,在基礎研究中,時間沒有什麼意義。
他原本希望能夠改變福伯斯的想法。但是太遲了,他剛剛回到新港,布勞內爾在自己家用絕密電話專線又打來了一通電話。阿肯色州地方法院法警的報告表明,法律的執行在州和地方都被破壞,一群暴徒控制了中央高中。此外,小石城請求華盛頓進行干預。學校校監弗吉爾·布洛瑟姆剛剛給司法部打電話:「曼市長想知道應該給誰打電話,才能獲得聯邦政府的幫助。」最後,他與布勞內爾通了電話。布勞內爾掛上電話后,便起草了一份聲明,闡述了自1795年以來總統的傳統權威和責任,說明總統可以動用軍隊來執行聯邦法律。如果艾森豪威爾批准這項聲明,就可以派遣軍隊。艾克在電話里聽完聲明后說:「我想你把聲明送上來。看起來我是不得不簽字了,但我還想先看一看。」
1958年11月28日,美國一顆阿特拉斯洲際彈道導彈完成了從卡納維拉爾角到阿森松島的6325英里的飛行,這是美國洲際彈道導彈第一次全程飛行。
許多富有想象力的軍備設計者們都曾想象一種裝備有核導彈的衛星堡壘,它可以向下面的地球發射。所有的太空運載工具都必須設計得輕巧,以增加運載量。它們因此很易碎,且由於它們只能在事先規定好的軌道上運行,想要擊落它們應該不會太難。有人建議一種對付敵方衛星的方法是,在它的軌道發射一顆反方向運行的中等火箭。彈頭一爆裂開,就會在軌道遺留數以百萬計的小顆粒。它們中的任何一顆微粒會以兩倍于原來軌道速度(每小時36000英里)的速度撞擊衛星,它們會像流星般衝擊出一個洞,把爆炸產生的火焰直接衝擊到衛星內部。read•99csw•com
感恩節之前的那個星期一,為歡迎前來國事訪問的摩洛哥國王穆罕默德五世,總統未戴帽子在華盛頓國際機場忍受秋季涼風的洗禮。一回到白宮辦公室,他便說自己感到寒意襲身。他擔心自己染上了流感。實際上,他的病比流感嚴重。他向自己的秘書安·惠特曼口授一份文件時,驚愕地發現自己竟無法開口說話。秘書含淚跑到舍曼·亞當斯面前說:「總統已回家了,他剛才試圖告訴我一些事情,卻說不出話來。似乎突然出了什麼事。現在他已放棄口授的努力,並回到家中。我無法想象他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那天,在阿爾法路障發生了一件當天最富戲劇性的事。路障設在中央高中以東的路口。星期二早上,天剛蒙蒙亮,一些鬧事的頭目便開始在這兒組織他們的人了。一位身材瘦長、尖下巴的少校站在裝有擴音器的卡車旁,監視著他們。他那粗啞的聲音從擴音器中傳出來:「請大家回家去,否則我們就將你們驅散了。」然而,那些人紋絲不動。其中一人嘀咕著:「愛黑鬼的傢伙。」另一人叫道:「蘇聯人!」一名身著棕色寬鬆衣服的人朝身邊的人喊叫著:「他們只是虛張聲勢。你們要是不想走,留在那兒也沒事兒。」
然而,秋季發生在阿肯色州的事件,使政府付出了另一筆高得多的代價。小石城事件的真正意義在於它對南方白人的影響。他們的祖輩在他們孩提時代便告訴他們內戰的故事及其後果,這些已深深刻在南部白人心中,而中央高中的暴動喚醒了那一可怕時代的殉難者的冤魂。在這一點上,他們表現得不可理喻。他們的反應受到南方聯邦旗幟、「迪克西」歌詞、布爾河戰役的傑克遜、阿波馬托克斯戰役的李將軍以及安提塔姆戰場上陣亡將士的影響,這導致他們盲目相信福伯斯那連篇累牘的謊言。出現在南方土地上的北方士兵對他們而言僅意味著一件事:這種可怕且令人憎惡的場景將被正義的憤怒反擊,反抗吶喊已淹沒理智之聲。喬治亞州參議員理查德·拉塞爾譴責艾森豪威爾「採用了希特勒發給其衝鋒隊軍官手冊中的戰略」。南卡羅來納州參議員奧林·約翰遜表示:「如果我是福伯斯州長,我就會宣布起義,同時調集國民警衛隊,看看在我這個州誰說了算。」密西西比州參議員詹姆斯·伊斯特蘭指控「艾森豪威爾已點燃仇恨之火」。喬治亞州參議員赫爾曼·塔爾梅奇表示:「對匈牙利的毀滅,我們仍然表示深深的遺憾。如今,美國總統向小石城大街小巷派出坦克(原文如此)和軍隊,南方由此受到威脅。我真希望能立刻投票對他進行彈劾。」綽號「見人就吻的吉姆」的亞拉巴馬州州長詹姆斯·E·福爾瑟姆聲稱,他會趕在艾森豪威爾將該州的國民警衛隊劃歸聯邦政府之前就將其遣散。卡羅來納州州長詹姆斯·貝爾·蒂默曼已辭去美國海軍後備役軍官的委任,以免被招去服役。
有一段時間,沃爾特·李普曼一直敦促他的同胞為祖國的目標做出貢獻。當時很少有人理解他的想法,但是現在他們知道了:美國的目標就是拯救教育,從而挽救美國的下一代。魯道夫·弗雷奇的《為什麼約翰尼不識字——你能為此做什麼》在1955年出版時沒多大反響,現在卻赫然出現在所有暢銷書排行榜上。幾乎沒有人認同當時的學校,除了哥倫比亞大學教育學院的魯思·斯特朗博士,但她和其學校都受到了羞辱。社會評論家的重炮就對準被人們諷刺為「教育家」的教育工作者。芝加哥大學校長勞倫斯·錢塞勒解釋了斯特朗和威廉·赫德·基爾帕特里克之流如何扭曲了約翰·杜威的教育理念。杜威認為,思考以感興趣或者關注開始,卻被扭曲成教師必須逗樂或取悅學生。
成年黑人生來便處於消極狀態,由於長期以來別無選擇,於是只能接受這種制度,他們日趨委曲求全,竟將該有的憤怒轉化為了絕望。當101空降師在阿肯色州取得勝利時,倘若有一個美國黑人感到歡欣鼓舞,便會有幾十個黑人擔心——這也情有可原——此舉會激起白人惱怒。那些讀過賈齊·阿倫事件報道的人知道,若不是上帝保佑,他們恐怕也會遭此橫禍。然而他們的孩子對此的反應卻大相徑庭。繼蒙哥馬利市抵制公共汽車成功和最高法院判決種族歧視違法之後,阿肯色州中央高中發生的對抗便堅定了陳規舊俗或將被打破的希望。從這個意義上講,1957年秋的小石城在一些黑人少年的心中留下深刻印象,例如當時16歲的斯托克利·卡邁克爾、15歲的卡修斯·克萊、13歲的H·拉普·布朗以及12歲的安吉拉·戴維斯
那天早上,艾森豪威爾總統在華盛頓對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發表演講。整個星期,他都受阿肯色州日益嚴重的危機困擾。他告訴舍曼·亞當斯,他很清楚沃倫法院對布朗訴教育局一案的判決「破壞了像小石城這樣的地區的既定習俗和傳統,你不能用法律改變人心」。同一星期晚些時候,他還會告訴4位較溫和的南方州長:「我從來沒有說過我對最高法院判決的看法,我從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他又補充說:「但我的看法並不重要。事實是這是法律,而我作為美國總統,有責任落實法律,貫徹執行。」他在演講完畢要離開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時,接到布勞內爾的緊急電話。司法部長給他簡略地介紹了中央高中校外的情形。接著總統發表了一個嚴厲的聲明:
蘇共中央第一書記正自信心膨脹,科學家的勝利讓他得意揚揚,他吹噓說空間衛星只是蘇聯向太空發射火箭的一系列奇迹的開端。他沾沾自喜地說道:「當我們宣布成功發射洲際導彈時,一些美國政治家還不相信。現在,我們已經成功地發射了地球衛星,只有對技術一無所知的人才會懷疑。美國沒有洲際導彈,否則美國也會很容易地發射自己的地球衛星。」他說,西方國家還不如廢棄它的B-52轟炸機和機場:「如果你們稍微研究下我們最新的建議,將找不到任何有關機場控制站的問題……創建控制站來監察過時的飛機毫無益處。」在同一星期的另一個採訪中,他與兩位英國議員會見時更生動地說:「轟炸機都已經過時了,你們還不如把它們燒了。你不能用有血有肉的士兵和這樣的武器抗衡。」幾天以後,蘇聯宣布他們已經成功試驗了一款可以用於導彈的新的氫彈彈頭。對艾森豪威爾而言,所有這一切只有一種解釋:還在懷疑蘇聯在火箭方面進步的想法是錯誤的。現在必須相信赫魯曉夫。載人轟炸機可能尚未過時,但將很快過時。蘇聯事實上已經製造了可怕的洲際導彈,只需要在莫斯科摁一下按鈕,華盛頓就可以立即化為灰燼。
小石城驚呆了。市長說:「壓根兒就沒有任何跡象,我們沒有理由相信會有暴力事件發生。」州長說,城市商店裡刀具全部售空(「主要是賣給了黑人青年」),但聯邦調查局檢查了100家商店后發現,刀具和槍支的銷售量比平常還少。眼前唯一的武器就是那些國民警衛隊身上的武器。有各種理由相信,該州的首府也會以阿肯色州其他三個城市一樣(史密斯堡市、歐扎克市和范比倫市)的模式,在同一天平靜地完成合校。現在,那9名黑人學生一起來到了中央高中,國民警衛隊隊員將他們攔下,理由是:「福伯斯州長已經下令禁止黑人進入這所學校。」15歲的黑人女孩試圖突破防線。士兵立刻舉起步槍,她嚇得直後退,旁觀者喊道:「快回去,你個黑丫頭。」然後,一位教師的白髮妻子上來護送這個女孩,帶她到公共汽車站。這就是福伯斯口中的「暴力」,戴維斯法官拒絕了延遲合校的新的請願書。
上午6點,70名小石城的警察揮舞著警棍,用木架在學校周圍設置了路障。如果三個星期前就這樣做,便可維持秩序了,但現在危機已經發展到無法控制的地步了。福伯斯的預言馬上就會成真,尤其是當卡拉姆聚集了那些容易被煽動的人之後。後來,市長將製造危機的責任歸咎於「職業煽動家」,警察局一個副局長說:「鬧事的人有一半來自外地。」警察顧全大局,沒有指出許多帶頭人實際上來自小石城體育界,算是警察的朋友。一些警察很同情他們,站在那裡都有些不知所措。其中一位警察對圍觀者說:「你認為我喜歡這樣嗎?我只是在執行公務。」
這些部隊和民兵之間的差異是驚人的。兩方都穿著同樣的制服,但僅此而已。國民警衛隊由周末軍人組成,他們個性隨意、衣衫不整、動作緩慢。相比之下,101空降師是一支精銳部隊,在各方面都很專業。只要經驗豐富、拿著指揮棒的軍官一聲令下,訓練有素的士兵立即從車上衝下來,在學校操場上排成隊列。吉普車也成行列排開。帳篷以同一間距排列好,在中央高中網球場外面的空地上撐了起來。野戰電話線在學校院子里的橡樹上拉起來,黎明前,對講機中就響起了各處通信兵彼此呼叫代號的聲音:「你好,『抗爭』,這是6號十字路口。請回話,『阿爾法路障』。」
8點45分,中央高中的上課鈴聲響起。緊接著,有人喊道:「黑鬼來了!」但這些黑人不是學生。他們是一起來的4名黑人記者。當他們被迫撤退時,20多個職業打手馬上追上去把這4個黑人分開,然後挨個毒打。為了看得更清楚,一名警察爬上一輛車的車頂。其他警察趕過去,制止行兇,吉米·卡拉姆生氣地喊道:「是黑鬼先動手的!」一個壯漢跑過來告訴他:「給我五六個人,把他們帶到小黑鬼上次進門的地方。」卡拉姆便召集了5個大個子,帶領他們趕往那邊。但他遲了一步:就在暴徒圍攻黑人記者時,9名黑人學生坐著兩輛汽車,已進入了校園,他們似乎安全了。大多數白人學生好奇地看著他們。一些人對他們表示友好,沒有任何人表現出敵意。
地下發射井裡的核武器、北極星潛艇和具有自動防止故障特性的安全設施,對於這些已經習慣的一代人,完全能夠理解總統的明智,儘管艾克畏懼未來可能會發生的所有可怕的現實,卻沒有退縮。蘇聯的洲際彈道導彈和美國相較之下較弱的中程彈道導彈,當時還沒有合適的名稱來命名。即使是頂級專家也無法想象,在無人駕駛的導彈上裝上氫彈彈頭,以超過衛星一號18000英里的時速飛過海洋和大陸,會出現什麼局面。在1957年,這些都是普通美國人無法想象的。10月28日,《時代周刊》上的一段話表明了當時即使熟諳內情的一些人也那麼無知,標題是「在衛星上安裝武器怎麼樣?」,這段話沒準兒是儒勒·凡爾納寫的:
從海島回來后,福伯斯和新聞記者開玩笑(「我感覺自己像麥克阿瑟。我已被解除職務」),並要求廣播電台給他和艾森豪威爾總統同樣多的時間回應。美國廣播公司電視台同意了,而由於他拒絕在講話后回答問題,另外兩家沒有同意。依福伯斯對之前發生事件的描述,布萊克當時正在「一個家庭里做客」,士兵們卻瘋狂地進行「全面逮捕」。中央高中的女孩被「聯邦調查局帶走,並進行數小時的隔離審訊,而著急的父母根本不知她們的行蹤」。州長十分擔心南部白人青年婦女的安全問題,他晃了一下一張照片,說道:「那些插在女學生背上的刺刀便是聯邦政府赤|裸裸地使用武力的明證。」他又叫喊著說,他從喬治亞州回來,發現那些傘兵「用棍棒重擊無辜的旁觀者,用刺刀刺向女學生的背部,愛國之士那滾燙的鮮血沾染在冰冷、赤|裸裸的刺刀上」。最後他又喊道:「以我們崇敬的上帝之名,以我們珍視和守護的自由之名,我們不禁要問,美國現在發生了什麼?」
華盛頓的其他人則完全沒有辦法把蘇聯人造地球衛星事件看得那麼無足輕重。空軍部長前助理特雷弗·加德納,曾試圖調解各軍種之間為爭奪實施美國太空計劃而發生的爭執,他痛苦地說:「我們現在至少有9個彈道導彈計劃,全在競相爭奪幾乎相同的設施、相同的專家、相同的發動機和相同九-九-藏-書的公眾關注。」電子學家和導彈專家提到了威爾遜對空間研究計劃漫不經心的態度。一個主要國防承包商說:「我們落後于蘇聯的根本原因是我們沒有全力以赴。」總統的一位親密助手說,他真想「掐死」預算辦公室主任珀西瓦爾·布倫戴奇。諾蘭私下警告艾克說,蘇聯此次成功的全球影響幾乎抵消了美國共同安全計劃的價值。一些國際法學家實際上在暗示「趁還來得及」,儘快與蘇聯簽訂和平協議。
在10月的最後一個星期,衛星一號的嘟嘟聲消失了,和布拉貢拉沃夫將軍預測的一樣。衛星一號還在軌道上,還可以被跟蹤到,但至少你聽不到任何聲音了。接下來,正當美國人開始有些放鬆時,蘇聯在11月3日又發射了衛星二號。在某些方面,這次的成就比第一次更為驚人。新衛星重達1120.29磅,是衛星一號的6倍,其運行軌道可以遠離地球1056英里。莫斯科廣播電台宣布:「宇宙中那高深莫測的自然過程,現在變得可以理解了。」這的確屬實,而令美國科學家滿心嫉妒。這樣大型的空間飛行器能夠運載各種儀器,將宇宙射線、在大氣層外的太陽輻射、大氣的溫度和組合物、流星的危險性、地球引力、地球磁場、地球電荷和地球天氣的雲圖等數據傳輸回來。蘇聯人還搞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實驗:有一隻名叫「萊卡」的小狗上了這顆衛星,它身上捆綁的探測儀將為動物能否在太空中生存提供相關信息。
處於總統府與外界的隔絕之中,艾克這些日子以來已經完全不是那個使白宮記者團著急的冷靜沉著的政府首腦了。舍曼·亞當斯後來寫道:「雖然艾森豪威爾表面上保持著平靜,但他私下同美國所有人一樣,也擔心蘇聯人在科學領域一舉超過美國。」即使在蘇聯衛星二號升空的前夕,他仍命令前一天剛宣誓就職的麥克爾羅伊立即開展對國家導彈計劃的緊急審查。當埃米特·約翰·休斯暗示他,公眾普遍的擔憂很可能是一種優勢,將為新計劃的實施贏得支持時,總統很快地回答:「哦,絕對是。任何能讓我們擺脫自滿,讓下一屆國會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的事情都是好的。」
即使是堅定的共和黨人也會感到不安。克萊爾·布思·盧斯在艾森豪威爾當政期間,曾在其他方面堅定地捍衛現狀,但她也發現在這個問題上不能再自滿了。她稱人造地球衛星的嘟嘟聲是「外太空對美國人10年來假裝美國方式是美國人優越感的鑲著金邊的保證的嘲笑聲」。她的丈夫也受到異端思想的困擾。《時代周刊》緊張地說:「全美都向華盛頓尋求安慰,卻發現美國政府現在管理混亂,並感覺到領導層危機重重,於是要求採取行動。」那個星期,美國股指令人眩暈地直線下滑,蘇聯的人造地球衛星在天空中閃爍,令所有美國人都萬分沮喪。一則黑色幽默突然傳染開來:有人提議把「先鋒」計劃改為「後衛」計劃。還有一則故事,一位華盛頓的記者致電美國宇航局,詢問計劃進展,電話另一端的女士卻問:「先生,你來電是想要獲得信息,還是要為我們提供信息?」
回顧以下的情況,就可以明顯看到美國當時面臨的危險:
艾克說,發射人造地球衛星又是另外一碼事。這意味著蘇聯擁有「發射所需的非常強大的火箭推動力,這點很重要」。不幸的是,目前他已收到的數據沒有任何軍事意義:「我不知道它們是否準確,在真正弄清它們的準確性之前,你根本不知道它們在戰爭中有何用處。」他承認他深感憂慮:「我希望我們能向前走得更遠些,並且對於準確性、金屬的抗侵蝕和耐熱性,以及其他我們必須知道的東西知道得更多。我希望此刻我們就知道得更多。」
然而,他相信一定可以找到解決辦法。那就是要超過蘇聯的導彈成就,或者至少與之持平。他認為,這才是擺在美國當前的任務,而不是開拓外太空。這是任何一位總統都沒有遇到過的一個巨大挑戰,因而他便可以輕鬆無視這些星際成就——儘管在美國,甚至在他管轄的政府中,能抵擋太空旅行魅力的人寥寥無幾。諾蘭就不能抵擋,艾克必須決絕地告訴他,總統不會「在不知道它們最終的成本之前,為這些魅惑的新鮮玩意兒全力以赴」。總統決定,至少在目前,讓所有火箭計劃歸屬國防部掌管,這遭到了副總統尼克鬆和麻省理工學院校長詹姆斯·基利安的反對。詹姆斯·基利安是艾克11月7日任命的總統科技特別助理。艾森豪威爾對這兩人說,發射外層空間火箭和發射遠程導彈的原理幾乎相同,花大價錢分頭研究對其來講沒有意義。基利安對此持懷疑態度,尼克鬆則表示支持基利安。尼克鬆認為,如果能夠讓與國家軍事部門無關的機構進行和平太空探索,美國在國外的形象會更好。然而,比起形象問題,總統更重視美國的生存。他回答說,他寧願要「一個好的裝著原子彈頭的紅石導彈,也不要一個能夠撞擊月球的火箭」。他刻薄地補充說:「月球上沒有我們的敵人。」
1957年6月5日,一顆陸軍丘比特中程彈道導彈從卡納維拉爾角發射,飛行了1500英里,這是美國發射的中程彈道導彈第一次成功飛行。
民眾紛紛來信,令人鼓舞。艾克的第二次講話也十分成功,於是開始著手準備即將在克利夫蘭播出的第三次演講稿。然而此次擬稿進行得十分緩慢,因為他腦子裡有太多事情。每年勞動節到聖誕節這一時期是總統最為繁忙的時候。12月6日,他將在巴黎主持北約會議。在此之前,他還要完成來年的立法計劃,並對國會領導層說明情況。他還要考慮下一財年龐大的財政預算,並在來年1月發表國情咨文。現在看來,整個美國正在進入一個經濟大衰退時期。
從福伯斯之後的政治生涯,可以看出南方人的感情。這位州長的表演,阿肯色州的選民全都親眼所見。可能其他地方帶有偏見的報道會迷惑讀者的判斷,但這事卻不會發生在福布斯所在的州。《阿肯色州報》的哈里·斯科特·阿什摩爾寫下了美國新聞界最勇敢的篇章,他因對中央高中暴亂的出色報道而榮獲普利策獎。然而,並非所有讀者都贊同他的觀點。晝夜都有人打電話恐嚇阿什摩爾,福伯斯譴責他是「主張取消種族隔離的激進分子」,小石城種族主義的首府公民委員會把他稱作「頭號公敵」,並且全州的抵制行為使《阿肯色州報》失去了3000個訂戶。但他繼續報道事實,而阿肯色州的人民於1958年以壓倒性的優勢選舉福伯斯為連任三屆的州長。他獲得了255086票,而競爭對手則以56966票大敗。在之後的多次選舉中,他仍以多數票通過。掌權12年後,於1967年退休。
在美國南部以外,實際上在整個美國以外,是另一番景象。護送9名黑人學生進入中央高中的鬥爭在全球引起反響。一位編輯在那段時間寫道,小石城已成為「一個只要在能看報、聽廣播的地方,人們便會知道的名字,一個在莫斯科遭到曲解、在新德里遭到誤解,並在倫敦十分費解的象徵」。渴望在外國首都得到好評的美國人為此十分懊惱。他們意識到阿肯色州所牽涉的原則危如累卵,並看著這些原則受到輕視,他們為之感到羞愧。
現在科學家們開始說話了,諾伯特·維納對科學與社會都有話要說。維納指責政府自雷達研究和曼哈頓項目以來對科研進行嚴格限制。他說,結果是科學家個人常常不知道自己所研究的重大問題的目標,甚至更糟糕的是,他對科學的好奇心還時常遭受打擊。物理學家指出,蘇聯有一台83億電子伏的粒子加速器,比美國最好的加利福尼亞大學的電子感應加速器還要好。「國際地物年」主席、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卡普蘭說:「在海洋學、氣象學、高層大氣物理學領域,種種跡象表明他們肯定和我們一樣的水平。」
接著,醫生來了。當聽到艾森豪威爾將「國際」一詞說成「國志」時,斯奈德便做出了診斷。總統的中風已經影響到其大腦的語言中樞。他罹患了失語症,也就是用語言表達思想的能力受損。這種損害是否能夠治愈尚未可知,即使能夠治愈,也不知需要多長時間。醫生打電話聯繫了沃爾特·里德醫院,亞當斯也聯繫了尼克鬆,他同意主持晚宴。暫時還不向新聞界透露任何消息。哈格蒂正在巴黎準備總統的北約會議之行。當總統生病的消息傳到他耳中時,他哭了。
由於閥門漏氣,導致衛星多次推遲發射,最後卡納維拉爾角終於升起一顆紅色氣球,表明「先鋒」號即將發射。觀察飛機——兩架「二戰」老式B-17轟炸機和一架新式賽斯納飛機已經起飛並迅速升到空中,俯視著眾多圍觀者。任何人都必須站在離發射台三英裡外的地方,但大量人群還是隔著隔離帶向內觀望。佛羅里達州卡拉維拉爾半島上的所有學校都放假了,工廠和公司也讓職工暫停工作。在街上、空曠場地以及公共沙灘上,到處都是等著見證這一歷史時刻的美國人。
在戴維斯法官的要求下,聯邦調查局的50名特工來到小石城巡視,希望找到種族關係緊張的更多跡象。他們提供的500頁的報告表明,沒有任何有關和平受到威脅的證據。因此,戴維斯發出傳票,讓州長於9月20日出庭,當眾說明為什麼他不該禁止自己參与干擾學校董事會進程。這時福伯斯正躲在被國民警衛隊保護起來的橙紅色的州長官邸里,但美國聯邦法院的司法警官很容易地就越過了這些護衛,把傳票交給他。州長第一次看起來有些擔憂了。他給艾森豪威爾總統打電話,抱怨美國特勤局調查他,而他的電話也一直被竊聽,他還聽說有個陰謀計劃「要用武力監禁他」。他要求總統向他保證「理解和合作」。艾森豪威爾回答說:「我能給你的唯一保證是,我將利用自己所能利用的一切合法手段維護聯邦憲法。」
阿爾法路障處聚集了更多人。少將再次厲聲說道:「你們最好立刻離開。這是最後界限!我告訴你們,這次我們可不會放慢步調。」然而,沒有人理會他,於是他命令傘兵再次向前推進。當傘兵前行時,人群便向後退,跳進一家私人住宅前面的草坪,接著又跳進陽台。這群人一路都叫喊著,說這裏屬於私人財產,軍隊無權進入。但士兵們仍然步步緊逼。他們一直走上門廊,當暴徒被刺刀逼退時,這些士兵仍然穿過門廊追逐他們。
律師詢問他和他的同事們可否退出聽證會,法官點了頭,他們就走了。還沒有傳喚一個證人,州長的答辯就結束了。他的理由是:聯邦法院在阿肯色州無權審判他。1861年也有人提出過這個問題,但普遍認為在1865年已得到解決。

美國人小像:埃德塞爾汽車

1948年,有人便開始構思製造埃德塞爾汽車,目的是為了解決問題,而非製造問題。曾經對福特汽車滿意的車主越來越富裕,便開始對福特汽車公司的水星牌汽車失去了興趣,轉而購買別克、龐蒂亞克和奧茲莫比爾車。福特汽車公司一位高層表示:「我們一直在為通用汽車公司培養顧客。」6年後,公司策劃人員在一種中等價位(2400~4000美元)的汽車上投入2.5億美元。他們知道,第一年至少要銷售20萬輛才能有利潤,而他們有信心做到這一點。

由於該車沒有名字,他們便稱之為E系車,「E」代表「試驗性的」(Experimental)。他們在汽車製造過程中花費甚大。20世紀50年代中期還處於動機研究的萌芽期,作為E系車設計顧問之一的哥倫比亞大學應用社會研究所對其他中間價位的汽車做了「性格」的評定。結論是,別克汽車好比一名專業人士的妻子,而水星牌汽車則顯得比較淫|盪。迪爾本福特公司的一名員工在仔細研究這些資料后寫道:「E系車最具優勢的『性格』也許應該是:為正在往上爬的年輕經理人或專業人員的家庭提供的智慧汽車。」他又補充解釋道:「『正在往上爬』是說『E系車信任你,年輕人,我們將助你走上征程』!」

1955年8月15日,在亨利·福特二世和歐內斯特·R·布里奇的帶領下,福特汽車公司全體經理人見證了與E系車同等大小的泥塑模型揭幕式,汽車表面覆蓋錫紙來代替鍍鋁或鍍鉻。大家全都鼓起掌來。那年夏天股票市場繁榮,這種中等價位汽車的市場也是如此。時勢似乎十分眷顧E系車。該車的外觀將很快聞名於世:尾部猶如海鷗展開的雙翅,還有橢圓形內凹的散熱網板,一名設計師則將汽車內部形容為「按鍵時代的縮影」。

顧客心理專家想出了6000個名字,按照字母表順序排列並附上彼此參照建議后,布里奇靈感一現,借用亨利二世父親的名字,將該車命名為「埃德塞爾」。E系車出廠日定在1957年9月4日。在這之前的51天,第一批埃德塞爾汽車已下線,但僅有少數幾個經過嚴格篩選的人才能目睹。E系車營銷人員營造出一種十分神秘的氛圍。廣告上出現的是汽車的模糊影子,或是帆布遮蓋下不成形的輪廓。埃德塞爾汽車存放的大樓里安裝了特殊鎖具,倘若鑰匙落在克萊斯勒汽車公司或通用汽車公司派來的間諜手中,鎖具會在15分鐘內改變。7月,有消息泄露,一輛E系車樣車曾被裝在一輛密封貨車內運到好萊塢,由卡斯克德製片廠在一個上了鎖的攝影棚里拍了照片,當時還有武裝警衛人員在外巡邏。(卡斯克德製片廠的一個發言人表示:「我們採取的所有預防措施都和拍攝原子能委員會交拍的影片是一樣的。」)福特汽車廠試車道周圍布滿帶刺鐵絲網和偽裝好的崗亭。在迪爾本,望遠鏡持續觀察著附近的屋頂和小山,以防競爭者派來的間諜可能藏匿在某處。

《商業周刊》稱,埃德塞爾汽車出廠準備的耗資可謂商業史上最昂貴的一次。福特公司旗下的埃德塞爾分廠擁有自己的工廠,廠內有800名管理人員和1.5萬名工人,另有60名高薪聘請的廣告文案撰寫人負責廣告宣傳。此外,還有近1200名美國汽車代理商放棄其他有利可圖的汽車代理權而專門銷售埃德塞爾汽車。如果該車真能暢銷,代理商將賺得盆滿缽滿,反之,他們可能會失去所有,甚至連褲子都保不住。

8月的最後一個星期,福特汽車公司花費9萬美元舉行了為期三天的新聞發布會,會上為250名新聞記者展示了可生產18種E系汽車的4條主要生產線。然而,發布會並不太成功。冒失的駕駛者加大馬力高速開著埃德塞爾,把那些新聞人嚇得不輕;專為此事邀請的樂隊所使用的譜架上印著紀念格倫·米勒的GM字樣。這些事情雖無足輕重,卻是不祥之兆。這種新車看來運氣不佳。然而,公眾無疑還是對它產生了好奇心。在E系車出廠后的那個周末,將近300萬人都湧入代理店裡一探究竟。E系車出廠當天,超過6500人購買了埃德塞爾汽車。迪爾本因此充滿歡呼雀躍之聲。倘若能將剩下的車賣出1/15,那麼該車第一年銷售將飄紅。

然而,一切化為泡影。一方面,銷售中等價位汽車的黃金時期已開始消失。7月,股票市場猛跌,標志著1957~1958年經濟衰退期即將來臨。《汽車新聞》報道稱,汽車代理商正經歷該行業有史以來的第二次銷售慘季。更重要的是,E系車出廠后的第30天——1957年10月4日,福特汽車公司聲名狼藉之日,蘇聯將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送入軌道。斯泰爾斯·布里奇斯在參議院發表了雷鳴般激動人心的演講,完全反映出美國大眾的心聲:「很明顯,現在不是花太多心思關心新買的寬幅地毯有多厚或是新車的尾鰭有多高的時候了,我們更多的是要準備流血、流汗與流淚了。」在此種主張的新氛圍下,《商業周刊》將迪爾本的最新產品稱為「一場夢魘」。《消費者報道》雜誌表示,這代表底特律「將越來越多潛在顧客拒之門外」的「眾多過分行為」之一。《時代周刊》寫道,這是「將錯誤的汽車在錯誤的時候投入錯誤市場的典型事例」,也是「證明在進行『深入採訪』和『顧客心理研究』的煩瑣活動后,市場研究的作用仍然有限的典型例子」。

事情遠未止於此。按其他標準評判,埃德塞爾也是個失敗案例。橢圓形散熱柵板並非成功之作,它豎直安裝在車頭,上面鑲有鋁製「埃德塞爾」字樣。其設計師的靈感源自當代歐洲汽車,希望這能給車帶來貴族氣質。然而事與願違,部分原因在於它與整個車頭的設計不協調。公眾對此做出的負面反應給了該車在成功道路上的第一次打擊。一位作家將散熱柵板比喻成一個雞蛋,另外一些人將其描述為馬軛、兔八哥,還有——馬桶圈,這也許是由通用汽車公司或克萊斯勒汽車公司惡意製造的。

更糟糕的是首批生產上市的埃德塞爾汽車中,幾乎半數都有毛病。這些車有的剎車失靈、有的按鈕失效、有的油盤脫出、有的行李箱無法打開,還有變速器凍住、噴漆脫落、軸蓋掉落、電瓶壞掉或車門無法打開——這一長串的毛病似乎永無止境。

在E系車出廠后的第三天,費城北部出現了一次偷盜埃德塞爾汽車的事件。之後便再無此類事件發生了。這是該系列車魅力消逝的標誌,因為它甚至連被偷的價值也沒有了。該車的繁盛期在全美逐漸消退後,其銷售額也驟然下降,從迪爾本的銷售圖表看來,就像一個滑雪斜坡。如果代理商要實現不賠不賺,只需售出1/5的汽車,但連這樣的銷售量也無法達到。促銷活動開始變成近乎瘋狂的守勢:

埃德塞爾,1959年製造。外觀優美!製造精良!價格合理!絕無僅有。全新車型!振奮人心!實用美觀。空間緊湊。引擎良好。節能環保。定價三千,備受青睞!

1958年1月14日,福特汽車公司將埃德塞爾分廠和林肯-水星分廠合併。這種新車已使公司損失了4億美元,它已徹底完蛋,全美上下人盡皆知。認輸的時候到了,但不幸的是,認輸還不太可能。就像新車需要很長的生產周期一樣,停產也尚需時日。埃德賽爾新型汽車在很久之前就設計好了,鋼模已經切割好,1959年型號的車已處於最後裝配階段。最後,汽車上市時銷售量還不到當時市場上全部汽車銷量的1%,因此,埃德塞爾汽車生產商於11月9日停止生產該車。由埃德塞爾廣告部門贊助的一個西部片電視節目《大車結隊》的觀眾受邀參加一個競賽,目的是宣傳該車,但獎品並非埃德塞爾汽車,而是小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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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人正忍受著謙卑和羞辱。他們已經成為一個國際笑話。在巴塞羅那的科學會議上,蘇聯首席太空科學家利奧尼德·謝多夫嘲笑一位美國同行:「你們美國人的生活水平比我們高,但美國人只愛自己的汽車、冰箱和房子。你們和我們不一樣,我們蘇聯人愛的是自己的國家。」反美人士對此嘲笑取樂。曼谷《永恆報》的一條標題是「蘇聯人讓美國人丟了面子」。黎巴嫩貝魯特市的某位教授冷冷地對他的學生說:「你們會認為是他們自己發射的呢。」倫敦《經濟學人》雜誌的編輯認為,蘇聯在亞非地區人民的心理上取得了輝煌的勝利。法國記者倒捕捉到問題的關鍵:蘇聯人民所付出的代價。蒂埃里·莫尼耶在《費加羅報》上寫道:「蘇聯人民可以……看到天空那顆亮閃閃的星星,它向世界展示著蘇維埃政權的光輝,這要歸功於上百萬人的缺吃少穿。」《戰鬥報》評論說:「如果蘇聯人能夠致力於建設更加美好的世界,結束集中營的世界,那我們也會感到高興的。」全歐洲只有倫敦的《每日快報》這個忠於英國的老盟友,預測美國最終能取得成功:「結果將是,美國在太空探索的新領域趕上並超過蘇聯。永遠不要懷疑,美國會成功。」
……無論對男孩還是女孩,都強調要學好科學和技術,這是對我們教育體系的最大挑戰。除了學習整整10年的數學,每個孩子都要學習4年化學、5年物理和6年生物。相比之下,只有約一半的美國中學有一點兒物理課,只有64%的中學有一點兒化學課。美國一位權威人士告訴我,蘇聯的普通男孩或女孩從十年級畢業(相當於我們的十二年級)時,比大多數美國大學生具有更好的科學教育背景,尤其在數學方面!
愛德華·泰勒也這樣說。雖然他被大多數物理學同行們輕視,但仍然是一個傑出的預見性學者。他在五角大樓的朋友指出,在衛星發出第一次嘟嘟聲的6個月前,他已經在該年4月的《空軍》雜誌上沮喪地寫道:「10年前,說全世界最好的科學家在美國是沒有問題的……而10年以後,世界上最好的科學家將在蘇聯。」他指出,在蘇聯,科學幾乎像是宗教,科學上最有才能的人被挑選出來,簡直是特權階層;而在美國,此類人收入低,也沒有社會地位,缺乏激勵政策。他呼籲重視科學探究的尊嚴。後來,泰勒的建議被重視地採納了。把科學家描繪為瘋子的漫畫數量下降了,關於科學家的笑話也少了,「雞蛋頭」這個詞也神奇般地迅速從語言中消失了。
為了方便聯邦官員了解當地形勢發展,司法部副部長將司法部民權司司長派往小石城。這位司長就是土生土長的阿肯色州人,他告訴福伯斯,聯邦政府的禁令能阻止任何陰謀活動。他問州長為何認為會發生暴亂,福伯斯沒有正面回答,只說自己得到的資料「太模糊,太不確定,對執法機構沒什麼用」。回到華盛頓后,這位司長報告說,他相信州長打算對中學生玩弄種族主義政治。
對於福伯斯的動機,完全不用懷疑。在阿肯色州,他面臨著競選連任的艱苦鬥爭。該州一直都反對連任三屆州長,而且他的人氣也日漸衰落。他批准提高公共設施和鐵路票價,惹惱了自由派選民,之後又提高稅收,使更多人對他不再抱希望。他的策略是在窮困白人聚集的種族主義的阿肯色州東部建立新基地。1957年8月20日,他採取了第一個行動——到華盛頓拜訪司法部副部長威廉·羅傑斯將軍,問他當阿肯色州首府小石城的中央高中9月開學時,聯邦政府將如何防止暴力事件。這是第一次有人暗示小石城會發生暴動。當時種種跡象都表明,黑人白人合校將順利進行。市長伍德羅·曼牽頭制訂了一個可當作模範的7年合校方案,精心挑選了一部分可能會有所成就的黑人學生。福伯斯提出的這個問題讓羅傑斯嚇了一跳,羅傑斯說,當地的暴動通常由當地警察處理。
小石城的國會議員布魯克斯·海斯認為艾森豪威爾應該和福伯斯坐下來商量。這件事是這麼安排的:9月14日(危機后的第11天),他們在羅德島新港的避暑白宮會面。舍曼·亞當斯對福伯斯的印象是「他並不像是那麼難以合作或沒有理智的人」,艾森豪威爾卻認為福伯斯似乎對他應該做的事情糊裡糊塗。事實上,他們都錯了。福伯斯州長仍然不思悔改。6天後,當戴維斯法官在法院開庭審理「3113號民事案件:申請頒布初步禁令」時,情況沒有任何改變。他的這一次開庭聽審與往常無異,但這卻具有歷史性的意義:一個州的州長被帶上聯邦法院受審。
fau-bus[faw-bus],vi;faubused,faubusing.1.因為惡意和無知而犯下巨大錯誤。2.因為愚蠢或思想混亂,犯下嚴重的錯誤。同義詞:錯誤、混亂、亂糟糟。
那名少校狠狠地發出命令。12名傘兵上好刺刀,站成一排,槍托緊貼大腿,完全處於隨時準備鎮壓暴亂的警戒狀態,每把刺刀都指著人的喉嚨。少校再次發出命令,士兵們便向前行進。暴徒們開始撤退,那名身著棕色衣服的男子堅持到最後一刻,然後也轉身逃跑了。然而,他也沒跑太遠。軍隊在這場小衝突中贏得了首場勝利,但決戰還未來臨。黑人學生還沒到學校呢。
1957年8月26日,蘇聯報道,蘇聯已經成功試驗了一種多級洲際彈道導彈。
煙霧是由自動滅火器中的水和二氧化碳引起的。當煙霧飄散后,就能看見火箭的前端椎體斜靠在發射支架上。隨處可見大火。已燒焦的殘缺尾部插|進了發射台。整個裝置有一處還完好無損:椰子般大小的衛星已被火箭甩出,落在地上,正按設定好的108兆周的頻率發射出穩定的信號。
衛星一號給了福特汽車公司本就不景氣的埃德塞爾汽車致命的一擊。這款汽車是在一個月之前推出的,現在被普遍認為是令美國人聲名狼藉的華而不實的玩意兒,美國人必須將之放在一邊不予理會。除此之外,還有其他替罪羊,如現任政府。羅伯特·本迪納認為,直到現在,共和黨還認為,科學家就是電視上那些剝開香煙進行比較的人。公共教育成為另一個明顯的攻擊目標,而事實上,公共教育的確需要承擔很多責任。美國的父母們得知蘇聯的教育體系要求嚴格,提倡競爭,從四年級就會無情地淘汰平庸者,並獎勵成績優異者,這在美國只會頒發給運動員和揮著棒子、扭動屁股的啦啦隊隊長。想到他們的孩子在美國接受的「適應生活」的教育,家長們感到怒不可遏。
他要面臨的問題比這更複雜。如果他揭露出在這次與蘇聯的競賽中真正的風險,國會和人們不僅會捨棄他們的自滿,很可能還會失去思考問題的能力,甚至失去理智。前一年春天,總統曾請當時福特基金會主席羅恩·蓋瑟在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的指導和合作下,評估國防備戰的狀態。調查結果在11月提交,剛好在蘇聯衛星二號進入軌道后。報告結果之嚴峻令人震驚,總統只好將它壓了下來。蓋瑟的報告認可了在全美修建原子彈掩蔽所的方案。艾克認為,從財力角度來說,這個計劃不可能施行,所以對外公開這樣一個方案除了讓人們心緒不寧之外,沒有任何幫助。
這是已經超越了黨派鬥爭的演講。美國人會周期性地苦苦思索,為什麼美國會變得軟弱。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1940年春,當時法國正在退步,老一代美國人認為美國的年輕人太沉迷於搖擺音樂,以至於都聽不到納粹的皮靴聲。現在和當時一樣,新聞界被驚醒了。波特蘭市《俄勒岡人報》說:「這顆蘇聯『衛星』從上面盯著我們,太恐怖了。」《時代周刊》說:「美國向來以其技術能力、科技實力和第一個取得成就而自豪。現在,不論做出多少合理的解釋,整個國家都陷入突然和深深的失望,美國人被這紅色的月亮奪去了光彩。」約翰·肯尼思·加爾布雷思一直在等待其《九*九*藏*書富裕社會》的出版,他和出版商都對這本書的銷量持保守態度。「然而,在1957秋,」他在第二版的序言里寫道,「蘇聯發射了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再沒有比這一時間上的安排更巧的了。如果我還年輕,還沒有形成政治觀點,我會因我的感激之情,衝到克里姆林宮的牆下,找到我最後的歸宿。我知道我的書戳中了要害。」
他們是出頭露面的。那些南方普通老百姓則以各種方式表明,福伯斯是英雄,而總統是敵人。蓋洛普民意測驗表明,美國北部和西部僅有10%的人認為艾森豪威爾不應派遣軍隊到中央高中,只有1/3南方人認為總統此舉正確。在佛羅里達州傑克遜維爾,一名航空隊老兵將他的4枚空軍獎章和6枚戰功金星寄到白宮,要求轉給去小石城的傘兵。在得克薩斯州馬歇爾市,有人在基瓦尼俱樂部午餐會上發表講話:「自重建以來,這是南方歷史上最黑暗的時期。」於是,基瓦尼俱樂部成員拒絕面向國旗表示忠誠。在特拉華州多佛附近的霍華德·約翰遜飯店,一名女服務員要求兩名西裝革履的黑人離開飯店,並說道:「有色人種禁止入內。」此事令國務院十分難堪,因為其中一位是迦納的財政部長,他之前還在自己的家中招待了理查德·尼克鬆,另一位則是他的秘書。在南方,類似事件經常發生,種族問題總是伴隨著恐怖威脅。在喬治亞州奧爾巴尼,恐怖活動秘密組織成員在夜間縱火焚燒了一所黑人學校。而在小石城危機達到高潮之時,6名亞拉巴馬州人在一條偏僻的鄉間小路上抓住一個名叫賈齊·阿倫的黑人,把他拉到一個空窩棚,用剃刀將其閹割,還在其傷口上倒上松節油。他們當中根本沒人認識這名黑人,事後其中一人說道:「我們只想隨便抓一個黑鬼罷了。」
但是,對於此次事件在人的方面產生的影響,當時並未有任何意見。實際上,這種沉默振聾發聵。美國黑人的呼聲仍然沒人聽見。「南方人」一詞僅指美國白人,沒有專門的詞指代南方黑人,美國各處報紙也鮮少刊登黑人的消息。霍華德·約翰遜飯店事件的真正意義在於,種族歧視的受害者是外國的一名內閣官員,美國人民的良心才因此觸動,甚至他們感到後悔也不是因為覺得自己做錯了事,而是怕有損美國在外的形象。
最後的較量乾脆利索。那時,中央高中響起了早上8點45分的鈴聲。與此同時,公園大街和16號街的路障同時打開,駛入一輛領頭的吉普車、一輛軍用旅行車和一輛殿後的吉普車。三輛車同時在學校前面停了下來,一群黑人學生從旅行車上走了下來,三排傘兵雙手拿著步槍跑上前去,圍成一個半圓形,用刺刀給孩子們做了一道防護屏障。第4排傘兵則站在黑人學生的兩旁,護送他們走上台階。人們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這時,一名婦女突然大喊道:「上帝啊!小黑鬼進去了!」其他人也跟著喊:「小黑鬼進去了!小黑鬼進去了!」還有一名婦女一邊尖叫,一邊扯著自己的頭髮。人群又騷動起來,挪動著前行。
這是在浪費時間。州長根本就沒打算徵求市長意見。他的計劃是叫來國民警衛隊,命令它阻止這9名黑人孩子註冊入學。9月1日,聽到風聲的阿肯色州最著名的公民溫思羅普·洛克菲勒急忙趕到州政府,和州長談了兩個小時,懇求他不要這樣做。州長拒絕了,他說:「我很抱歉,但我已經承諾過了。我將要爭取再次連任,如果我不這樣做,吉姆·約翰遜和布魯斯·貝內特(將在預選中反對他的種族主義者)會將我撕成碎片。」9月2日晚上9點,學校開學前夜,拿著裝好刺刀的m1步槍的國民警衛隊在中央高中周邊建立了防線,他們的領袖是空中國民警衛隊的少將,他將校長辦公室當作指揮部。一個小時后,福伯斯在小石城的KTHV電視台上現身並宣布,他已召集民兵「以維持或恢復城市的和平和良好秩序」。他說小石城已處於暴亂的邊緣:「混亂、憤怒和怨恨的跡象從四面八方如洪水般湧向我!」
上午10點42分,龍門起重架拉開,50分鐘后又拉了回來,最後被徹底拉走。連接TV-3和發射支架的纜繩于下午1點44分撤除。不到兩秒,火箭底部噴射出第一股熾熱的白色蒸汽。在華盛頓,通過現場電話可聽到「先鋒」計劃副主任保羅·沃爾什的聲音。他喊道:「零……發射……第一次點火……」
那天晚上,他成了海島克勞斯特爾酒店銀廳的焦點,他一直忙著給人簽名、喝波本威士忌和七喜汽水,以及跳舞。他的舞伴包括陪伴州長參加晚會的詹姆斯·卡拉姆夫人。她的丈夫「閃電吉米」卡拉姆在小石城為人熟知,是州長的密友,今天沒能出席。他曾是一名橄欖球運動員,也當過專門破壞罷工的打手,現在是阿肯色州體育委員會主席。因此,他熟知拳擊館更衣室、拳擊手陪練和職業打手的世界,這也是讓他留在小石城的原因。州長給他安排了特殊任務,將在第二天早上黎明開始行動。當福伯斯和他的妻子參加完銀廳的慶祝活動並熟睡時,卡拉姆正糾集了一群強壯的年輕人到中央高中外面,他們在竊竊私語、點頭示意,在加油站的電話亭進進出出。
在艾森豪威爾心目中,科學探究和軍事目的之間的區別仍然需要清楚界定。在蘇聯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發射后不久,他在第一次新聞發布會上就提出了這種區別。他說,「先鋒」計劃是一項學術事業,「僅僅是我方準備發射這類運載工具的一項計劃」。從這方面來講,一切都很好。如果對它的巨大期待實現了,人類有關「溫度、輻射、電離、壓力」等方面的知識就可以大大豐富,但它和任何登月競賽都沒有關係。他不知道這種競賽的說法是怎麼流傳起來的,他希望能有人告訴他是怎麼回事。
他解釋道,蘇聯的武器發展才是他焦慮的源頭。聯邦政府在衛星項目上已花了1.1億美元,並可能還得花。然而,導彈的研究和發展將繼續優先於它。他以幾乎是不屑的口吻說:「如果只考慮衛星本身,我就不會擔心了,絲毫不會。」
在通信便利的時代,這次災難似乎比其本身更加嚴重。這支墜落的火箭並非美國軍火庫中唯一一支火箭。在一個月內,卡納維拉爾角的發射台才修好,海軍就準備進行第二次衛星發射。就在TV-3發射失敗的那個星期,空軍重新試驗了「雷神」和「阿特拉斯」式導彈,並取得了成功。3月,陸軍還將實施把8枚丘比特C型導彈送入太空的項目,每枚導彈都比「先鋒」號更大、更可靠。總統曾下令,不讓文職人員參与丘比特項目,因為軍事試驗有絕對優先權,但如今此命令已被撤銷。人們將很快忘記12月6日的恥辱,然而,政治家們不會忘記。對他們而言,再冒一次受公眾嘲笑的風險是無法想象的。從此刻起,接連幾屆政府都決定致力於參加空間競賽,直至取得最後勝利。任何退出的借口都不能接受。對國家資源的其他需求無論多麼緊迫(到20世紀60年代,對一些資源的需求將空前緊張),都必須等到星條旗牢牢地插在月球上再說。
在樓上總統公寓,亞當斯發現總統穿著睡衣。斯奈德醫生還在路上,但打了電話要總統先上床休息。艾森豪威爾面帶微笑地對他的助手說:「我猜你要……」他無法說完整句話。停頓之後,他結結巴巴地補充道:「……商量今天的晚宴。」他對於無法談論如何款待那位非洲來的國王懊惱不已,勉強說出:「我根本沒事!我好得很!」但他明顯無法順暢說話了。他結結巴巴地、重複蹦出一兩個詞或音節,但全都不是他想說的話。驚恐的艾森豪威爾夫人對亞當斯說:「他現在這個樣子,我們不能讓他到下面參加晚宴。」亞當斯表示同意。於是,他告訴總統,尼克鬆可以代表他參加晚宴。艾克用力搖搖頭,吃力地說道:「如果我不能履行自己的職責,還不如徹底不幹了。這事就這麼定了。」
隨著當時約翰·甘瑟那本正在排印的《今日蘇聯內幕》的出版,美國父母更加憤怒。甘瑟報道:「在為上大學做準備的學校里,蘇聯的孩子10年內學習的內容,相當於一個美國孩子12年或更長時間學習的內容。」他說,蘇聯的小學生每星期上6天學,每天6小時,一年要上213天學,而美國小學生只需上180天學。在最後的兩年裡,蘇聯小學生每天還有4小時的家庭作業。甘瑟繼續說:
可以預見的是民主黨人的憤怒。華盛頓參議員亨利·傑克遜想讓總統宣布這是「國恥民危周。」密蘇里州的賽明頓要求國會召開特別會議。阿肯色州的富布賴特說:「我們面臨的實際挑戰涉及我們社會的根基。它涉及我們的教育系統,這是我們的知識和文化價值的源頭。現在政府的學術復興管理計劃毫無遠見,令人不安。」多數黨領袖約翰遜在蘇聯的成功中看到了它所包含的宇宙意義。他說:「羅馬帝國控制世界是因為它擅長修路,後來人們向海洋發展,大英帝國成了統治者,因為它有船。現在,共產黨已經在外太空建立了立足點。這是不是說,即使明年我們向太空發射一顆『更好的』衛星,也不能讓人安心。」他最後諷刺地總結道:「也許,我們的衛星還會有鍍鉻裝飾和擋風玻璃上的自動雨刷呢。」
晚上,他在住處的陽台上研究了這項聲明,但直到睡覺前還是沒有簽署。他告訴亞當斯,這件事的前景讓他感到有些恐懼,讓美國士兵對付美國公民永遠不可能是「國家的明智之舉」。但小石城事件的勢頭太過強勁了。他不禁懷疑,即使是奧瓦爾·福伯斯和吉米·卡拉姆也可能已無能為力。目前,只有嚴格服從法院判決,才能不動用軍隊,但已成功反抗警察的暴徒是不會服從於任何人的。第二天早上8點前不久,艾克步行到他新港的辦公室,眯起眼睛看著地平線說:「寒風要吹起來了。」這是一個不祥的預兆。不到一個小時,布勞內爾就又傳來了關於中央高中的噩耗:今天的暴徒人數更多,他們推推搡搡,公然嘲笑那些試圖驅散他們的警察。那9名黑人學生留在家裡,不敢出門。美國聯邦法院法警的意見是,只有他們不來學校,才能防止暴徒入侵學校。這次,曼市長向華盛頓發來電報,正式要求總統進行干預。艾森豪威爾掛了電話后,簽署了那份聲明。那天晚上,他在全美電視台解釋說:「我們個人權利和自由的基礎在於總統和行政部門堅決支持和確保聯邦法院判決的實施,甚至在必要時,在總統的命令下採取一切可用的手段。總統只有這樣做,才不會導致無政府狀態。」
龐大的火箭晃了幾晃,笨重地從發射台緩緩升空,一英尺、兩英尺、三英尺。就在那時,預定發射時間過了兩秒后,火箭似乎靜止了,停在了空中。突然,沃爾什大喊:「要爆炸!」剎那間,從那個發射失敗的火箭下方冒出一股長長的橘黃色煙霧,接著開始往下掉落,然後突然上升,成為一股滾滾火浪,包圍了TV-3整個右側。在天空中,B-17飛機上的一個飛行員叫道:「著火了!爆炸了!黑色濃煙到處都是……我們沒有看見載著我們衛星的火箭……火箭或許並沒發射……這裡有一團很大的濃煙……剛才發生爆炸的地方黑壓壓的一大片。」
但悲痛其實毫無必要。艾森豪威爾恢復得很迅速,簡直就是奇迹。幾個小時后,他的病情便有所好轉。甚至當哈格蒂的一名助手向記者們簡要介紹4名神經科專家時(伴隨「輕微講話困難」的「閉鎖綜合征」),總統已回到白宮觀看懷亞特·厄普的電視節目了。次日清晨,總統於7點40分醒來,洗了澡並自己做了早餐。他畫了一會兒一直未完成的英國公主安妮的畫像。他感覺好了許多,便召見自己的助手,還接見了摩洛哥國王。隨後處理了半小時公文,在10多份文件上籤了全名或縮寫。星期四感恩節那天,他去了教堂,並拒絕了牧師的攙扶。在白宮進餐時,他切開了一隻重達40磅的火雞,接著艾森豪威爾夫婦驅車帶斯奈德醫生去葛底斯堡農場共度周末。星期六,他們觀看了陸軍對海軍的球賽。經斯奈德同意,艾森豪威爾于星期一全面恢復了工作,並主持了一場內閣會議。醫生告訴媒體:「總統的健康狀況進一步好轉。」
有人稍一猶豫便被驅離了校門前的廣場。此時,人群中卻有一人還在負隅抵抗。他叫布萊克,是密蘇里——太平洋鐵路上的扳道工。過去兩天,他一直混跡在最活躍的煽動分子之中。布萊克抓住一名士兵的槍管,順勢將其拖倒。就在兩人在地上扭成一團時,另一個傘兵調轉其m1步槍,用鋼製槍托向布萊克頭部砸去。鮮血順著他的頭往下流,他在地上爬著,向一些攝影師喊道:「你們誰知道剛才打我的那個雜種叫什麼?」士兵們誰也沒瞧他一眼,繼續前行。這時,一名雙目圓瞪的中士叫道:「把刺刀舉高——對準脖子底下。」
現在,蘇聯發射人造地球衛星已成事實,共和黨人的這一路線仍然未變。政府發言人似乎在暗示新聞媒體小題大做。哈格蒂發表聲明稱,蘇聯發射衛星是一件「偉大的科學事件」,但又補充說:「我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的計劃是在與蘇聯競賽。」時已卸任的威爾遜把蘇聯的這次壯舉稱為「一次很好的技術把戲」。海軍研究辦公室主任羅森·貝內特少將表示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對「幾乎誰都可以發射的這種大鐵塊」大驚小怪。白宮顧問克拉倫斯·蘭德爾將這個空間飛行器描述為「愚蠢的玩具」,於是激怒了總統,舍曼·亞當斯輕蔑地說政府對「外太空的籃球比賽」並不感興趣。(亞當斯在回憶錄中對此表示後悔:「我那時只是想反映總統希望沉著應對的願望,但我不得不承認,九_九_藏_書我的描述似乎過分誇大了不在乎。」)
小石城實際發生的事情與他所講的毫不相符。布萊克當然不是誰的客人,當時只有8人被逮捕,其中4人由於到處閑晃而被處以罰款,另外4人在警察局就被釋放了,而聯邦調查局並未審問任何人。埃德加·胡佛表示,州長是在「散播虛假信息」。至於福伯斯給觀眾晃了一下的那張「女學生遇刺照」,其實是一群女學生一邊咯咯地笑著,一邊從一群士兵面前走過。
艾克卻不打算這樣做,他拒絕被搞得驚慌失措。與後來入主白宮的三位總統不同,他對向太空投入國家資源是否明智持嚴重懷疑的態度。他現在又轉換回了艾森豪威爾將軍的身份,認為他所看到的是軍事威脅。他知道他在公眾中的威信正在降低。對於蓋洛普提出的問題「你贊成艾森豪威爾作為總統的處理方法和工作嗎」,現在只有57%的人回答是肯定的,以前這個數字從未低於71%。該數據下降最大的是南方,從之前1月的72%下降到最低的36%。沒有哪一位總統不會因聲望降低而苦惱,而艾克比大多數總統更重視聲譽。但在國家安全方面,他是專家。他從最開始就將火箭看作軍事問題,並預測克里姆林宮也持同樣的觀點。從10月中旬起,他就已經確信這一點,這完全得益於《紐約時報》的詹姆斯·賴斯頓對尼基塔·赫魯曉夫所做的一次意義重大的訪問。
美聯社卡納維拉爾角12月6日電,現繞地球飛行併發出無線電信號的小月球是美國對蘇聯的回應,即美國也能在太空前沿立下標杆。
這是在1957年,當時蘇聯衛星已經進入了軌道,關於這事,每個小時都有新消息傳來。5個月後,《時代周刊》報道:「五角大樓用得越來越多的一個詞是『超殺傷力』,這個術語直率卻頗具描繪性,意指在摧毀軍事目標時發出比實際需要超出好多倍的威力。」到此時,美國很快學會了不少東西。但艾森豪威爾上台時,遠程導彈理論還遙不可及,就像1939年10月愛因斯坦那封著名的信件送到羅斯福總統的辦公桌上時,人們對原子彈的理解一樣。在戰勝日本之後的8年間,政府平均每年對遠程彈道導彈項目的投入不足100萬美元。1954年,美國一些物理學家建議華盛頓,現在可以設計出足夠小的氫彈彈頭安裝在導彈頂端發射出去。於是,政府這才為彈道導彈的發展計劃開了綠燈。但美國這時已經落後,蘇聯人雖然不知道能否攜帶原子彈頭,但已決定加緊導彈研究。這個差距在「國際地物年」委員會提出一個極端錯誤的決議之後,更為明顯了。
而也許是出自蘇聯人的幽默,美國人是最後才能清楚地看到它的人。蘇聯人在發射時設定了時間,因此在發射的前幾周里,衛星要麼在白天經過美國,耀眼的陽光讓人看不到它,要麼在夜間經過時躲在地球的陰影中。成千上萬好奇的美國人不得不抓緊時機在黎明和黃昏的灰色天空中匆匆看它幾眼。史密森學會的約瑟夫·海尼克博士解釋說,這一情況會有所改變,衛星在軌道上環繞地球時,每天會偏移4度,所以到10月20日左右,人造地球衛星就會進入雙筒望遠鏡或小望遠鏡的視野。然而,一直耐不住性子的美國人迫切地想知道現在的一切。自從上個星期五美國國家廣播電台告訴他們「請收聽這個劃分了新舊兩個時代的聲音」以來,他們便一直擠在收音機和電視機前。接著,他們第一次聽到在20兆周和40兆周之間交替的聲音——這是來自外太空的詭異的降a調的嘟嘟聲。
福伯斯自己沒有出庭。自從他調集國民警衛隊后,就一直在迴避質疑。他說要在公開法庭提供他說的預知暴力事件發生的證據,但是證據也沒有呈堂。在法庭上,三名阿肯色州律師作為他的代表出庭。他們提出請求:第一,要求戴維斯法官因自己的偏見而迴避審理此案;第二,本法庭應該撤銷對州長的指控,因為此案應交由三位法官組成的法庭審理。戴維斯斷然駁回了他們的請求。他們中的首席律師看著發言稿接著說:「被告福伯斯州長和他的軍官的立場是堅定、明確、不可改變的,阿肯色州的州長不能也不會承認,美國在這個法庭上或其他任何地方,對他的審慎態度和判斷能力提出質疑。」
當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發射出去后,費城的費爾斯天文館館長萊維特宣稱,將研究火箭和導彈的人分離是「驚人的愚昧行為」。陸軍推進器工程師也表示贊同他的意見。到1955年,丘比特中程彈道導彈的進展已經足夠用於發射衛星。1956年9月,改裝好的丘比特C型導彈達到了650英里的高度,超過蘇聯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的軌道高度,並且飛行了3500英里。然而,這對於國家安全委員會並沒有吸引力。研究「軌道」計劃的火箭專家都被調到它的後續項目「先鋒」計劃去了。接著,「先鋒」計劃又被分配給海軍,因為考慮到海軍「海盜」式和「空蜂」式火箭比其他軍種的類似工程更能代表高水平的導彈研究。「先鋒」計劃失去了活力。作為新管理機構領導下的第一步,時任指揮官、加拿大天文學家約翰·哈根宣布計劃發射一顆重20磅的人造地球衛星——這是1954年蘇聯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重量的1/8。但該計劃一直受阻,從而耽擱下來。哈根發表了修訂計劃,提出只要「海盜」發射器27000磅的推力不出問題,就將在1958年春發射第一個21.5磅的衛星。當蘇聯的科學家將一個個紅色月亮發上天空時,哈根和他的同事還在研究此項計劃。
1957年10月,《芝加哥每日新聞》的傑克·馬布利建議,將阿肯色州州長奧瓦爾·福伯斯(orval Faubus)的名字加入語言庫。但這個建議未被採納,一方面是因為福伯斯雖然臭名昭著,但流傳時間很短暫;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實在是個沒有什麼特點的人物。如果他沒存在過,也沒有必要創造出他來。整個南部的白人政客都在反對最高法院已取締了三年的「座位隔離、地位平等」教育。在亞拉巴馬州,4個州長候選人都承諾反對學校黑人白人融合,其中一個說他願為此冒入獄的危險,而另一個則發誓說要豁出命去抗爭。他們和福伯斯的區別在於福伯斯是在職人員,因此能夠通過官方行動吸引和集中國家的關注。在這混亂的時代,與卡納維拉爾角和外太空取得的重大進步形成鮮明對照的是,他的偏見歧視與這些成就所帶來的光榮極不相稱。
沙灘排球大小的蘇聯人造地球衛星,正以每小時18000英里的速度,每96.2分鐘繞地球一圈,時不時發出嘟嘟的聲音。這個消息傳到華盛頓時,第16街1125號的蘇聯大使館恰巧正在舉行雞尾酒會。來自22個國家的科學家們正在舉行1957~1958年「國際地球物理年」活動,也就是他們簡稱的「國際地物年」活動,以交流信息。在這個具有歷史意義的星期五晚上,蘇聯外交官們正在招待50位「國際地物年」的傑出名人,其中來自《紐約時報》的沃爾特·沙利文突然被緊急電話叫走。在電話中,他得知了塔斯社所宣布的消息。他匆匆趕回來對美國科學家勞埃德·伯克納博士耳語了幾句,伯克納輕敲擺滿食物的桌子,周圍逐漸安靜下來。他說:「我想宣布一個消息,我剛從《紐約時報》得知,一顆人造地球衛星正在離地球900公里的軌道上運行。我向蘇聯同行們取得的成就表示祝賀。」
在卡納維拉爾角,「先鋒」計劃的科學家希望將一顆美國製造的人造地球地球衛星於12月6日送上太空,為正在康復的總統送上一劑精神良藥。星期五早晨,一切似乎都準備就緒。長長的、黑色與銀色相間的、分為三級的海軍試驗運載火箭3號(TV-3)聳立在一個蜘蛛網形的龍門起重塔上。陽光在液態氧燃料周圍凝結的白霜上閃耀。TV-3是在華盛頓的直接命令下快速建造起來的,大家都盼望著它能將保齡球大小的美國人造地球地球衛星送入太空。這其實沒什麼,但象徵著美國擁有精良的科學技術,同時也體現了美國參加並且贏得太空競賽的決心。為取得宣傳效果,政府早已讓全世界都知道了這件事。儘管馬丁火箭尚未進行測試,但估計其性能沒有問題。五角大樓新聞發布員和127名美國、外國記者保持聯繫,告知他們事情的最新進展,包括髮射時間這類通常屬於高度機密的信息。《紐約時報》的標題為「美國即將發射人造地球衛星」。《匹茲堡太陽電訊報》預告說:「月球——近在咫尺。」美聯社向各報社提前發了一份新聞通稿,交代他們一旦衛星進入軌道,立刻發出該新聞通稿。該通稿已在無數印刷廠排好版,隨時準備印發:
蘇聯的學校很早就強調學習科學,學生在小學就開始學習光學和量子理論。到20世紀50年代中期,蘇聯培養出來的科學家和工程師是美國的兩倍多,國家科學基金會發布的一份64頁的報告估計,14%的蘇聯科學家們可以從事基礎研究,即可能有、也可能沒有實用價值的研究。那時,這樣的研究工作往往看起來毫無意義,但正是由於實驗室的人以永不滿足的好奇心尋求答案,才使下一代技術上的奇迹成為可能。沒有亨利·卡文迪許和邁克爾·法拉第,托馬斯·愛迪生就不可能發明電燈;原子彈能成為現實,是因為1905年阿爾伯特·愛因斯坦發表了一篇晦澀難懂的文章,提出了一個在當時完全無法應用的命題:能量存在於每一個物體之中;氫彈是由過去研究星體的人發明的。查爾斯·威爾遜認為,基礎研究荒謬,作為國防部長,他曾經嘲笑基礎研究就是研究「什麼使草變綠,什麼使油炸土豆變棕色」。現在科學家們仍然記得這句話,提起來都很痛苦。美國進行長期研究的人屈指可數,分配給這種研究的經費每年僅為4.5億美元,僅佔美國國民收入的1‰。
然而,這幾名新生的地位尚未穩固。校外的情況正在迅速惡化。廣播和電視對這場混戰的報道招來了周圍城鎮的許多惡棍。人數成倍增長,到後來學校周圍有將近1000人,存心滋事打架。警察看到黑人記者被攻擊時所表現出的軟弱,讓這些人以為尋釁鬧事可以逍遙法外。他們一時找不到新的攻擊目標,索性對白人記者也動起手來。三名《生活》雜誌的記者被打傷。任何一個沒有南方口音的記者都有被打的危險,甚至包括前來幫助他們的警察和州騎警。在混亂中,木架設立的路障被擠開,校門口擠滿了人。上午11點50分,曼市長只能投降,命令黑人學生離開學校。惡棍們獰笑著散去。吉米·卡拉姆衝進加油站電話亭,打了一個電話。不一會兒,福伯斯州長便在海島召開了一個新聞發布會。他說:「小石城發生的暴動證明了我的判斷是正確的。」
美國司法部原本打算傳喚近200名證人,現在只需8名,包括市長、警察局局長和學校督學。他們都證實這座城市種族關係和諧。總結這些證據之後,法官說這表明學校董事會的合校方案「被州長帶領的阿肯色州國民警衛隊部隊所干擾」,他補充道:「從今天大家提供的證詞來看,實施合校計劃顯然不會發生暴力事件。」於是,他下令福伯斯和國民警衛隊停止干涉。記者讓福伯斯發表意見,他便草草地發表了一篇聲明。他說他的律師並不在場,而絕口不提正是他指示律師離開的。他聲稱:「遭受迫害的日子就要來了。將不會再有任何反詰,也不會再有支持另一方(他自己)的證據。所以,現在,通過利用幾個精心挑選的證人,司法部的案件就可以進行下去。結果已成定局。」那天晚上,他又發表了一個較為溫和的聲明,攻擊戴維斯的「沒有根據的行為」,但也說會遵守法院的裁決,直到「肯定會在上訴後撤銷」。民兵奉命從中央高中撤離,軍隊離開后,福伯斯和他的妻子離開小石城,前往喬治亞州的海島參加南方州長會議。他們中途在亞特蘭大市停下來,觀看了一場喬治亞州對得克薩斯州的橄欖球比賽。後來一個當時也在場的州長告訴記者:「他真會往自個兒臉上貼金。33000人在觀看比賽,每次他們歡呼,福伯斯都會起身鞠躬致謝。」
當有了新的數據,並由麻省理工學院的計算機計算出來后,美國對蘇聯的高超技術更是嘆為觀止。其運行軌道也令人驚嘆。當然,它是橢圓形的,衛星在離地球583英里的遠地點和143英里的近地點之間運行,但因為這兩段距離沒有包括地球的半徑(3960英里),所以這個橢圓幾乎是一個圓形,這表明蘇聯除了有推力,還能對其進行精確控制。此外,這次發射也很大胆。發射軌道衛星最簡單的方式是沿著赤道向東瞄準發射,這樣可以利用地球自轉,讓衛星得到每小時約1000英里的自進速度。「先鋒」計劃的設計者就是這麼設計的,根據他們的計算,「海盜」衛星如果從佛羅里達州向東發射,就會得到每小時914英里的助力。「先鋒」計劃的設計人員夜以繼日地觀察,驚訝地發現,蘇聯是向另一方以65度角發射的,這就暗示著他們有足夠的燃料供火箭燃燒。這還有另一個重要意義:「先鋒」計劃的火箭軌道只跨越歐洲和蘇聯大部分地區的南部,而蘇聯這顆人造地球衛星的旅程經過了地球上大多數人居住的區域,這意味著世界上大多數人不但能聽說它,能從報紙上讀到它,還能看到它——這本身就是宣傳上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