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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 尼克鬆贏了(1969~1972年) 第三十五章 牢騷滿腹的大人物們

第五部分 尼克鬆贏了(1969~1972年)

第三十五章 牢騷滿腹的大人物們

在美國的另一邊,激進政治與巫術的離奇結合創下了曼森凶殺案后加利福尼亞州最血腥的謀殺案。警員在例行巡邏時發現眼科醫生維克多·奧塔的宅邸著火,於是叫來了消防員。這處可以俯瞰蒙特雷灣的房產價值25萬美元。消防員們到奧塔家游泳池取水時發現了奧塔、奧塔夫人、兩個兒子和醫生秘書的屍體。他們全被用艷麗的圍巾捆住,後腦勺中槍。在奧塔的車擋風玻璃刷下,警察找到一張字跡潦草的字條:「從今日起……任何濫用或破壞自然環境的人將同樣被判處死罪……我和戰友們誓死對抗所有破壞地球自然生物的人或事。必鬚根除唯物主義,否則人類終將滅亡。」簽名則是來自塔羅牌上的名言:「令牌騎士,聖杯騎士,金幣騎士,寶劍騎士」。簽名人是住在半英裡外破爛小屋裡的約翰·弗雷澤,一個留著鬍鬚的年輕人。弗雷澤的律師說他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傷及大腦,從此「就變了個人」。
法官回應道:「從未有人把我與奧森·韋爾斯這個偉大演員相提並論,但我駁回提議。」
在股票行情高漲的約翰遜年代,紐約證券交易所里人滿為患。而在1970年5月股市滑坡后,交易所變得冷清。整個紐約城不再像以往那般受旅遊者青睞,有居民刻薄地稱其為「逍遙城」。街頭犯罪嚴重,而且其他惡性|事件層出不窮。6月1日,紐約市將違禁停車的拖車費從25美元升至50美元。當天,一位來自馬薩諸塞州斯普林菲爾德的母親帶著孩子到紐約看電影。看完卻發現車不見了,還欠下市政當局50美元拖車費及一筆罰款。他們當時看的電影是《外鄉人》,正是講述到訪曼哈頓的種種危險。
白宮宣稱不可能放棄西貢政府,因為據說共產黨有一張單子,上面列著將被以「大屠殺」「處理」的300萬越南人。單子是否存在這件事本身就值得懷疑,而越來越多美國人都已準備放棄阮文紹政權。南越不但不感激其美軍盟友,反倒懷有敵意。西貢暴亂分子焚燒了尼克鬆雕像,高喊「打倒美國!」,指責美國延長了戰爭。還有一個不祥之兆是佛教徒用煤油、火柴自焚,與吳庭艷政府被推翻之前的僧侶如出一轍。一個南越政治家的兒子戴維·張在全美巡迴演講,表示美國步兵和與其並肩作戰的南越共和軍只有一個共同點:互相看不順眼。
如果人們對高高在上的天堂都不夠尊重,人間當權者的境遇也會相差無幾。伯克利人民公園暴動造成1人死亡,105人受傷,但聯邦政府起訴的卻不是暴徒,反倒控訴了10位縣執法官助理和2名前助理侵犯示威者的人權。(縣執法官憤怒地說道:「任何層級的政府都不曾碰到比這更惡劣的事情。」)黑豹黨人總能殺了人還逍遙法外,舊金山、紐黑文和紐約的陪審團和上述法院拒不受理對他們犯有殺人罪的指控。在芝加哥,黑豹黨人弗雷德·漢普頓和馬克·克拉克在警方突襲中死亡,一個特別聯邦大陪審團還為此批判了警察的行為。甚至自美國建國以來便處在社會最底層的印第安人也躁動不已。參議院沒把整個國家還給他們,但把新墨西哥州的藍湖及其周圍48000公頃土地交還給了普韋布洛人的部落。
爆炸事件發生的根源是對既定秩序的仇視。某些爆炸襲擊的投彈手以此為榮。在IBm(國際商用機器公司)曼哈頓總部、通用電話電報公司和美孚石油公司遭到爆炸襲擊后,一個自稱9號革命力量的團體聲稱對此負責,譴責這些公司靠越南戰爭牟取暴利。有的恐怖分子因爆破技術不精把自己也炸死了。在「IBm、通用電話和美孚」事件后不到一個月,一間地下炸彈廠爆炸,該炸彈廠位於紐約下東區一戶經濟公寓內。一個革命者因此喪命,還有一個人受了重傷。在巴爾的摩,拉普·布朗的兩名黑人門徒死於自己的車裡,因為一顆炸彈提前爆炸。3月6日,格林威治村發生爆炸,造成1970年最轟動的爆炸災難。3名年輕的虛無主義者喪生,幾個顯赫家族也牽涉其中。
其他人也不是省油的燈。戴維斯在證人席上指控法官睡著了,儘管法官警告他如果再傲慢無禮,「總有一天會自食其果。」阿比·霍夫曼以手代腳倒立進入法庭,大呼霍夫曼是「暴君」「納粹」「猶太人的恥辱」,鬧得法庭一片混亂。
在造訪美國22個州,踏遍17240英里,為期23天的競選演說中,尼克鬆與阿格紐遙相呼應,語氣頗為相似,並且進行了反攻。尼克鬆亦沒有辯解,沒有描繪宏偉的目標,也沒有提出任何理念,那些都有悖喬蒂納的原則。他轉而攻擊學生、迷|幻|葯、學生爭取民主社會組織、暴徒、逃兵役的人、燒毀國旗的人、同性戀、罪犯、濫交和色情作品,把這些都和民主黨聯繫起來。選舉前一天,共和黨在電視上重播了總統的一次尖刻的演講,由此引發了最戲劇性的一幕。上星期四晚,在加利福尼亞州聖何塞,遊行人群用雞蛋、石頭猛砸總統豪車的窗戶和車門。一個在場助理事後說:「你真該看看他們的臉,充滿了仇恨,這真是把總統打擊到了。」《時代周刊》說這一插曲「受到所有相關部門和可能的相關部門的一致譴責」。儘管如此,事後在菲尼克斯演講時,總統似乎將此事歸咎於所有批判他的人。他承諾:「任何暴徒都不能阻止我外出與美國人民交流。」這暗指民主黨對他橫加阻攔。談及反對者,他說:「他們並非浪漫派革命者,他們和荼毒好人的暴徒、無賴相差無幾。」最後他總結道:「我們的新政策需要全新且強硬的法律。要和犯罪勢力鬥爭,法律就得賦予和平力量新權力。」
進入1970年不到3周,一艘美國海軍軍艦在狂風中脫錨,竟把切薩皮克灣跨海大橋撞開了一個375英尺的大口子,這似乎奠定了新一年的基調。在迷信的人看來,一個新的10年似乎開頭便不吉利。
副總統阿格紐被白宮視作按喬蒂納指導而競選的頭號種子。出任副總統的首年,他在講壇上非常活躍,共發表了77次大型演講,在其眾多的聽眾中廣受好評。1970年的一次蓋洛普民意測驗顯示,阿格紐名列全美最受尊敬人士第3位,僅次於尼克鬆和葛培理。不過明尼蘇達大學的11位教授呼籲他別再「把溫和派變成極端分子」;參議員喬治·麥戈文說他是「毀滅性的分裂勢力」;共和黨成員弗蘭西斯·薩金特州長說馬薩諸塞州不歡迎他。但大學教授和麥戈文被視為政府的天然仇敵,而馬薩諸塞州的居民中有30萬學生,這個州自然被視作更具自由派作風的。不管怎樣,尼克鬆就職演說時呼籲國民「停止大吵大鬧」,阿格紐便是第一批對此表示蔑視的政府成員之一,「我願意在喧鬧聲中發出自己的聲音,哪怕為此提高嗓門都行。」美國中產階級很欣賞他那精心設計的浮夸辭令:
三小時后,安吉拉·戴維斯在舊金山機場買了一張飛機票,從此銷聲匿跡。
有的報社處理垃圾的方式是出版。
陪審團否定了所有被告的陰謀罪,但以穿越州界挑起暴動為由將戴維斯、德林傑、海登、霍夫曼和魯賓定罪。每個人被處以5年徒刑,罰款5000美元,並須繳納訴訟費用5萬美元,但這些判決並非完全有效。約3年後,美國的一個上訴法庭推翻了原判。該法院以2:1的投票結果承認備受爭議的反暴亂法(即拉普·布朗法案)符合憲法,但仍推翻了原判,因為霍夫曼法官有「敵對性」行為,而且「從最開始的記錄就能看出」他對被告的「抵觸」情緒。
8月的第一個星期,有人看到安吉拉與喬治17歲的弟弟喬納森·傑克遜頻頻結伴出行。星期三,她名下的3支槍及8月5日買的1支槍身被鋸短的12號獵槍到了喬納森手中。星期四,他們開著喬納森前一天租來的亮黃色的福特牌帶擋板的小型密閉式運貨車四處遊盪。星期五,有人發現這輛車停在聖拉斐爾法庭外的停車場,在舊金山西北方向13英里以外。幾分鐘后,體形纖瘦、神情激動的喬納森穿著雨衣、拎著個小包進入了法庭。
到1970年,女性解放運動對就業平等、教育平等的呼籲得到許多男性支持。免費墮胎和免費日托的要求引發大量爭議。《第27條憲法修正案——era(平等權利修正案)》提出,在法律面前男女應完全平等,男性對此議案有一半人支持一半人反對。但僅僅兩年後,參議院通過了era並將其下發至各州立法機關。依照此法,婦女婚後可以不用改隨夫姓;她們同樣有權決定在何處定居;若男方因工作拋下女方搬至異地,丈夫不能因此控告妻子遺棄他。然而,若婚姻破裂,女方也有可能需要支付贍養費。一些保護女性在工作中免遭危險、過於勞累和性騷擾的法律將會無效(強|奸除外)。此外,女性有可能應徵入伍,甚至進入戰場。一個擁護era的《耶魯法律雜誌》撰稿人寫道:
當然,宗教不再像以往那般高高在上且不容置疑。摩門教會新會長的一席話震驚了曾認為上帝是公平博愛的人,他說:「為何有人天生黑皮膚,並且還有各種不利條件;為何有人天生白皮膚,條件優越,一切皆有因。黑人顯然遭到了報應。」三個半世紀后,英王詹姆斯版《聖經》被《新英文聖經》取代,這讓主教派教會的教眾十分不安。更糟糕的是,在上帝看來,反基督教勢力極速膨脹,有些人崇拜奇怪的圖騰,甚至撒旦本身。
當代軍人的專業素質主要取決於裝備與訓練,而非個人力量。在體力上,女性和男性一樣能執行戰鬥任務,如駕駛飛機或進行海軍作戰……我們有理由相信,面對危險情況時,女性能如男性一般訓練有素,嚴陣以待。
共和黨里彭協會主席說這是共和黨「自1964年以來表現最差的一次」。談及尼克鬆的解釋,他說:「尼克鬆越宣稱在本黨意識形態層面佔優勢,就越不可能在1972年拿國會當替罪羔羊。」選舉結束后,共和黨州長們在愛達荷太陽谷聚會時最常說的笑話便是,他們該在死亡谷會合。兩年前,尼克鬆在印第安納州得到最大差額的多數票,但如今其州長卻說那兒的情況也不容樂觀。新墨西哥州州長警告共和黨:「選舉失敗的原因是策略過於消極。」專欄作家羅蘭·埃文斯和羅伯特·諾瓦克寫道:「1970年11月,理查德·尼克鬆總統的威信降到最低點。」事實上,情況越發糟糕。當年冬季的蓋洛普民意測驗表明,尼克鬆的支持率從56%降至51%,再降至49%;哈里斯民意測驗表明,馬斯基領先尼克鬆3%,隨後幾個月兩人的差距增至5%,再到8%(馬斯基以47%比39%領先);《新聞周刊》說尼克鬆僅能完成一個總統任期的可能性增加。
馬斯基認為,人人都信奉法律與秩序;民主黨已經投票支持政府的一系列犯罪管理法案。但種族紛爭、環境污染和經濟問題怎麼辦?民族團結又該如何?他說:「有人利用公眾難題謀取黨派私利,他們不但沒提出可行的解決方案,只有空洞的威脅與惡意中傷。」他呼籲選民團結一致批判這類人。
但如今柬埔寨已陷入戰爭的泥沼。一直埋伏在鸚鵡峰的共產黨軍隊向西挺進回擊了朗諾的部隊,控制了半壁江山,逼近首都金邊,還在湄公河流域建立了新的安全補給通道。這樣一來,華盛頓便和這個比阮文紹政府力量還弱小的政權糾纏在一起。柬埔寨在這次戰鬥中有一部分目標太不現實,所以未能實現。弗朗西斯·菲茨傑拉德在《湖中之火》一書中寫道:「美國官員計劃為南越攻陷敵軍總部,彷彿敵軍在叢林里也有個國防部,海軍陸戰隊、各級將軍、綠呢檯面會議桌一應俱全。」當然,從未找過到這樣的指揮所,因為根本就不存在。
心酸的零售商說這種樣式已經「慘敗」或「完敗」:其中一個人說「它肯定是時尚行業的倒退,簡直稱不上一種樣式」;另一個人則告訴一位女記者:「顧客都不想要中長裙……我們從未真正把它推銷出去。」但強力推銷這種長及小腿肚的裙裝倒無意中引發了服裝設計的變革。《紐約時報》說,「中長裙實際上把女士的連衣裙的裝束給毀了……突然冒出了起腳褲、短長褲,褲子、褲子,哪兒都是褲子。」年長女性選擇套裝衣褲,她們的女兒則穿上超短褲露出膝蓋。波道夫·古德曼稱這種短褲為「涼褲」。熟知新時代女性心理的《女裝日報》稱其為「熱褲」,此後此名便一直沿用。
反性教育組織還包括伯奇協會下屬的MOTOREDE(恢復禮儀運動)、PURE(爭取負責任教育家長聯盟)、MOMS(維護道德穩定母親協會)、SOS(正性會)、POSE(反性教育家長聯盟)及PAUSE(反對違憲性教育家長協會)。一名伯奇協會幹事說:「一年前恐怕只有極少數的家長聽說過性教育,現在他們都聽到了,而且很不喜歡。」有個團體指責學校計劃「向年幼的孩子揭示性|交和手|淫的細節」;新澤西州帕西帕尼市的一所學校被叫作「學院式的妓院」;一個PAUSE的首領譴責學校「破壞了應當在家中教導的內容」;一位八年級的數學老師因散播淫穢材料入獄;加利福尼亞州的一名學監被解僱;威斯康星州雷辛城的極右派說性教育是共產黨損害學童品行的陰謀,還獲得不少支持。更誇張的是在舊金山,《一位醫生和5~8歲兒童的談話》一書本無傷大雅,但極右派卻把書中一隻蟾蜍趴在另一隻身上的插圖印成傳單四處散發。原圖意在講解母蟾蜍背著蟾蜍寶寶,但傳單硬生生地改成了「蟾蜍交配」,使得開展性教育主張https://read.99csw.com流失了大量支持者。
那一年,美國人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另一個東南亞國家爆發戰爭,但南越政府偏偏這麼做了。事實上,美國空軍猛攻東柬埔寨的共產黨基地已有一年,只是鮮有人知。接到白宮命令,B-52型戰機對那兒的叢林避難所發動了3630次偷襲。參謀長聯席會議早就打算把步兵團也派過去,但遭到尼克鬆反對,因為他知道柬埔寨元首諾羅敦·西哈努克國王一定會抗議美國破壞本國中立。藉由雙重記賬和嚴格的保密工作,B-52突擊的消息尚能封鎖。美軍一旦跨過邊界,這可就難了。
審判臨近尾聲,法庭對被告的仇視越發露骨。連續兩天,霍夫曼都不准他們使用大廳里的廁所,還說他們能用監獄公廁就已經夠好了。有一天,他宣布次日早上提前半小時開庭。孔斯特勒問為什麼,他說:「因為要九點半開庭。」孔斯特勒評論道:「這簡直像小孩耍賴,『因為,因為』。」法官立馬說:「快記下來,律師當著陪審團的面把我比作小孩。」孔斯特勒在庭上表情豐富,時而哈哈大笑,時而淚流滿面。他有時會擁抱別人,還吻了韋恩格拉斯和一名證人:拉爾夫·阿伯內西教士。霍夫曼每次都尖酸地說:「快記下來,孔斯特勒先生吻了那個人。」審判結果表明,他將這些插曲記錄在案倒並非毫無意義。
共和黨顯然還需某種支持。去年11月,蓋洛普調查顯示尼克鬆的民意支持率達68%,但由於通貨膨脹越發嚴重、柬埔寨事件、卡利事件和與日俱增的失業人數,他的支持率已開始下降。年初,尼克鬆曾告訴共和黨領袖,失業率若上升到5.5%,共和黨11月的競選將失敗。未到年末,失業率就已超過5.8%達到了6%。與蘇聯的限制戰略武器談判進展順利,3月簽訂了防止核擴散條約,但這些成就和政府稅收分享計劃並未博得選民多大的好感,福利改革計劃也沒受到很大支持。尼克鬆保留學童「就近入學」、不用汽車接送的承諾在南方廣受好評,但卻讓北方的黑人怒不可遏。隨著黑人中產階級的崛起,黑人的票源越發舉足輕重。到11月,美國將有13名黑人國會議員、81名黑人市長和鎮長、198名黑人州議員和1567名黑人地方政府官員。
很明顯,粉末嶺音樂節與反戰示威毫無關係。但對批判者而言,年輕人的亞文化都是一樣的,其中任何一個方面都會讓人聯想到另一方面。肯特州立大學慘案是尼克鬆宣布進攻柬埔寨后最令人難忘的校園運動,但它開始並不是為了表示抗議。各界一致認為,爆發最初階段的騷亂是遲早的事。不像哥倫比亞大學或伯克利大學,俄亥俄州和肯特州立大學並無激進主義之傳統。橄欖球在肯特的校園裡仍是大熱門,學生們獲勝后還會敲響勝利之鍾。學校仍舉辦畢業舞會,鎮上有可以閑聊喝酒的小酒店,而導火線是一個悶熱星期五晚上的啤酒狂歡節。
年過三十的美國人對這一變化深感震驚。在他們小時候,只要有異性在場,就嚴禁使用「屁股」這個詞。在「搖擺世代」的記憶中,當初海斯電影審查處允許克拉克·蓋博在《飄》中說「親愛的,說實話,這干我屁事」引發了軒然大|波。如今傑克·瓦倫蒂卻把帶有「放屁」「呸!」台詞的電影評定為老少皆宜。電影製片廠如今的大尺度可追溯到最高法院1957年對「羅思與美國訴訟案」的裁決,即必須是下流、違背一般準則且「完全沒有社會價值」的東西才叫作淫穢產品。另一原因則是新型避孕藥的出現和逐漸放寬標準的墮胎法案,這些堪稱意外懷孕婦女的福音。然而更大程度上,正如威廉·格洛弗所言,社會風氣的變化應歸因於這個時代,這個充斥著性解放和渴望袒胸露背的時代。人們對性的好奇似乎永遠無法滿足。尼古拉斯·馮·霍夫曼曾寫到,一個女記者為了收集素材寫有關賣淫的報道,不惜和陌生人上床,在報道中她說高潮就是「驚人的快|感」。一位馬薩諸塞州布倫特里城的母親在下午回家時,發現十幾歲的女兒和女伴赤身躺在床上玩同性戀遊戲。「言行失檢」這個詞中的性含義幾近消失,因為幾乎再沒人在性方面很檢點了。賓夕法尼亞州的一個口口聲聲反對墮胎法案的立法官被爆是偽君子,一位年輕小姐在媒體上公布兩人曾發生肉體關係,且立法官出錢讓她墮胎。若在過去,女方對此事一般會保持緘默。
接下來的形勢完全失控,車內外子彈橫飛。這時車後部的獵槍聲響起,法官當場喪命,他的下巴和一部分臉頰被炸飛;托馬斯脊柱中彈,其腰部以下永生癱瘓;一名陪審員的手臂受傷;馬吉胸部中彈,但無生命危險;麥克萊恩、克里斯馬斯和喬納森·傑克遜都中槍身亡。
儘管1970年是大部分加利福尼亞州電影製片廠的噩夢,但是一位叫拉斯·邁耶的導演卻剛完成他當年的第21部成功的電影。他一開始就知道這片肯定賣座,而他之前的影片也從未虧損,總利潤都在6位數以上。其中拍攝成本僅72000美元的《狐狸精》大賺了600多萬美元。邁耶說:「我不故弄玄虛,觀眾只需15秒就能明白狀況,還是頭15秒。」這種狀況就是「情慾片」,或者是色|情|片。販賣色情在美國已成為大產業,年純利潤達5億美元,且發展空間不可限量。
事件后不久,警衛隊沒有一個人受到殺戮指控。儘管司法部長米切爾說這是美國教育正經歷著的歷史上「最悲痛的學期」,而「槍聲在大學校園裡響起是社會混亂的最重要的證據」。儘管300名聯邦調查局特工調查證實當時警衛隊的士兵並未遇到人身危險;儘管他們事後還想將衝突歸咎於一個子虛烏有的黑幫,司法部卻公然拒絕召集聯邦大陪審團。他們一直拖到1974年3月才發出8份起訴書。
忍無可忍的霍夫曼讓法警「把被告帶到那間屋子,按規矩處置」。重新開庭時,西爾嘴巴被堵住、雙手緊銬在一張金屬摺疊椅上被抬了進來。這也沒能讓他安靜下來,他以鐐銬撞擊椅子,含糊不清地吼道:「這表示我抗議!」他隨後被移到一張木椅上,嘴被塞得更緊。第二次開庭時,他不知如何吐掉了嘴裏的東西,大罵法官:「你這個法西斯畜生,你這個腐敗低賤的狗雜種!」阿比·霍夫曼和魯賓尖叫著跳了起來,孔斯特勒質問法庭:「法官大人,這場中世紀的酷刑何時能結束?這是褻瀆法律……此刻,我為作為一名美國律師感到羞恥。」霍夫曼一直將被告的失態歸咎於孔斯特勒和韋恩格拉斯,於是脫口而出:「你活該。」第二個星期,他下令不再堵住西爾的嘴。但當西爾強行插話時,霍夫曼就以藐視法庭罪判他4年徒刑。其餘被告被稱作「芝加哥7人組」。
SIECUS並未印發刊物,只是給教育系統提供專業建議。善於辭令的少數派對於允許在教室里討論生殖問題大感不滿,竭力扭曲倡議人的本意。「在神聖的學校講授粗俗性|愛合適嗎?」比利·詹姆斯·哈吉斯領導的基督教十字軍如此質問,由此打響了極右派攻擊性教育的第一槍。比利牧師說SIECUS是「自由教育的色情武器」。俄克拉何馬、加利福尼亞和猶他三州的州教育委員將一些有聲影片拒之門外,只因這些影片曾獲SIECUS認可。
暴力只會助長更多暴力行徑,長時間的暴力終會帶來暴力反抗。
約一年後,1971年8月炎熱的一天,傑克遜的律師斯蒂芬·米切爾·賓厄姆前來探望他。白人賓厄姆畢業於耶魯大學,是前康涅狄格州州長和美國參議員海勒姆·賓厄姆的孫子。獄警後來確信,一直熱衷於少數群體事業的賓厄姆當天負責私運違禁品。他有兩樣物件未經獄警檢查:一個鼓鼓囊囊的牛皮紙信封和一個小型攜帶型錄音機。他和傑克遜會談了一小時后離開,一名獄警發現傑克遜的爆炸頭有蹊蹺。在盤問之下,傑克遜扯下假髮,掏出一把小型自動手槍。
在將近5個月的作證、辯論后,陪審團退庭,欣喜若狂的法官開始為藐視法庭的人下達判決。整個過程耗時兩天,其中還包括因被告大聲叫嚷而被迫休庭的時間。當孔斯特勒得知他的委託人和合作律師將被送走(韋恩格拉斯被判兩個月徒刑)時,他魂不守舍地在法庭上踱來踱去,幾近崩潰,啜泣道:「法官大人,我這一生被你親手毀了,沒有任何存在價值。來吧,來吧,下一個就是我,我再也不想待在這兒了。」法官最後處置他時說:「從未有人如你這般對我口出惡言。」最後判處他4年零13天監禁。
伍德斯托克音樂節堪稱搖滾狂歡的最高成就。《滾石》周刊助理編輯約翰·莫思蘭表示,次年可能舉辦48個大型音樂節,但只有18個成為現實。莫思蘭說:「主要原因涉及政治。宣布舉辦節日的第二天,市政局的人員和警察帶著緊急法令前來,在這種情況下不可能舉辦慶典。」居民們看夠、聽夠了亞文化,也不想在自家後院舉辦什麼慶典,於是贊同(甚至請求)當局進行干預。他們認為這合情合理,尤其是在了解了康涅狄格州米德菲爾德市的粉末嶺音樂節(1970年最臭名昭著的搖滾盛會)后更是舉雙手贊同。
當天正午紐約天朗氣清,空氣中瀰漫著早春的氣息。隔壁著名演員達斯汀·霍夫曼的家中空無一人。威爾克森家看起來靜謐,但年輕的革命家們可正在屋裡忙碌。地下氣象員組織當時的兩個口號是「不信槍支和暴力就不是革命者」及「把戰爭帶回家」。星期一,其中一個男孩扮成牧師,開車到新罕布希爾州購回兩箱炸藥。57截三硝基甲苯強力炸藥散布在地下室的臨時工作間,還有絕緣膠布、瓦楞釘、定時裝置、門鈴線、30條爆破引線及用於盛裝炸藥的長短不一的鉛管。

剪影:20世紀70年代早期
很難說家庭主婦們是否願意和機關槍、勃朗寧自動步槍打交道或者成為又一個伊麗莎白·霍伊辛頓。霍伊辛頓是美國陸軍婦女服務隊隊長,她在1970年6月成為美國第一位女將軍。儘管如此,這項法案改變了幾百萬美國婦女,尤其是年輕女孩們的境況。她們散發出一種新的活力,即大胆反抗那些利用她們滿足一己私利的人。這從《女裝日報》讀者熟知的「過膝裙」(即其他人所謂的中長裙)遭到的災難中便可看出。約25年前,為反抗新式樣的長裙裝,獨立的婦女們簽署宣言,成立LBK(剛過膝裝)俱樂部,進行示威反對時髦女裝店。當時她們是失敗了,因為現在的女裝店又掛起了長裙。詹姆斯·加蘭諾斯說:「裙子加長是未來的發展方向。」阿黛爾·辛普森說:「露大腿不再時尚。」利奧·納爾杜奇說:「女性們絕對準備好了迎接時尚變革。」所有設計師都堅信女人們會蜂擁前來,為他們的作品瘋狂。
兩年後,華盛頓水門大廈的民主黨全國委員會辦公室遭到竊聽。在促成這一爆炸性|事件的系列事由中,尼克鬆關於進攻柬埔寨是軍事冒險行動引發的校園騷動是關鍵的一環。第一環是1969年5月19日《紐約時報》上威廉·比徹的一篇文章,他是該報國防部消息版塊的負責人。文章開頭是這樣的:「據尼克鬆政府透露,在最近幾周,美國B-52型轟炸機首次突襲了越共和北越在柬埔寨的補給基地,但柬埔寨方面尚未反擊。」
但在3月18日,柬埔寨局勢因一場政變而徹底改變。西哈努克知道己方政權已岌岌可危,所以當朗諾將軍接管政府時,他正在蘇聯尋求援助,以便讓40000人的越共和北越部隊撤出本國。朗諾是右翼分子,他可不會阻攔美國與南越聯合軍隊進入柬埔寨境內驅逐越共部隊。政變6周后,尼克鬆告訴美國電視觀眾,他們正執行一項重大任務,其目的是摧毀西貢西北部「鸚鵡峰」上的國家中樞、部隊大本營及地下軍火庫。他說:「5年來,美國和南越都不曾干擾這些避難所,因為我們不願侵犯中立國的領土。」但他隻字未提為期14個月的對柬埔寨的秘密轟炸。
經過13小時的審議,陪審團裁定安吉拉無罪。她毫不理睬陪審團,轉身離開去向庭外的仰慕者們致辭。一位記者問她判決是否公正,她認為不公:「無罪開釋本身就表示判決並不公正,因為沒有審判才是絕對的公正。」在全國巡迴慶功演講啟程前,她告訴擁護者們:「從今以後,我們要竭盡全力還美國和全世界的每一位政治犯、每一個受壓迫的人自由。」
小石城的警長說警察遇襲「天天都有……似乎學齡以上的人都在攻擊警察。」費城的警察局長弗蘭克·里佐說:「我們碰到的是一群瘋狂的人,精神有問題的人。」奧馬哈的公共安全主管認為,「美國警局遭襲表明將有一場陰謀,遇襲的時間也藏有玄機。我們正集中研究所有可得到的信息,以證明這是場陰謀。」他並沒有成功證明,大部分執法機關的官員都認為這不可能,利里說:「我們認為這些襲擊是沒有關聯的單獨事件」。但人們大都認同若有朝一九九藏書日當局遭到大肆攻擊,警察將不可避免地成為目標。正如國際警察局長協會成員奎因·塔姆所言:「襲警事件越發殘暴,激進團體慫恿其成員『打死那些警察』……藍色制服讓警察成為現存權力體制最為顯眼的代表。」
最早發出抗議的是洛杉磯。POOFF(女性特質與財權保護協會)會長朱莉·亨特納告訴記者:「我們不會讓他們既蒙蔽我們的雙眼又遮掩我們的身材。我知道哪怕加蘭諾斯說鐵皮盒子很時髦,女人們都會立馬穿上。我覺得那是病態的,我們只要求有自主選擇的權利。」GAMS(反長裙少女會)遊行時扛著寫有「留住迷你裙!」和「大腿!大腿!大腿!」的標語牌。有人認為半長裙是反對女性解放的陰謀,設計師試圖喚回女性的特質以孤立女權主義者。其他人則將其歸咎於年長婦女,她們風華不再不能露腿,但不該讓風華正茂的少女也把腿遮起來。社會歷史學家吉爾曼·奧斯特蘭德說股市衰退才是真正原因,中長裙流行是必然:「在經濟不景氣和衰退時,喜歡長裙的中年人決定了社會的標準;而繁榮時期的社會標準才能由喜歡短裙的年輕人決定。」
在這種背景下,尼克鬆和他的主要政治顧問們在比斯坎灣進行事後分析。一個顧問說偏好運動術語的尼克鬆稱這次聚會為「比賽計劃審查」。極其鬱悶的米切爾說總統表現得好像在「競選警長」一樣。大家一致認同此後兩年再不能上演如此慘劇。從此刻起,總統必須表現出遠離黨派政治,盡好總統本分。共和黨全國委員會主席將由堪薩斯州的參議員羅伯特·多爾接任,多爾是共和黨堅定的擁護者,主張採取強硬路線。
但那還不是這次會上最重要的決定。正如一名與會人士事後所言:「這是場激烈的攻堅戰,我們可不放心把這項任務交給那群唯唯諾諾的老狐狸。」另一個人則說:「我們決定把黨派政治踢出白宮,趕到對面去。」對面就是賓夕法尼亞大道1701號,一棟鋼鐵玻璃結構的大樓,距白宮150碼。1971年3月,獨立的公民「總統競選連任委員會」把那棟樓的二樓作為辦公室。這個委員會裡面傢具全新,內部裝潢時髦,鋪著深橘黃色的地毯。約翰·米切爾從司法部辭職接管。之前,這裏將由霍爾德曼的親信傑布·斯圖爾特·馬格魯德負責,小詹姆斯·麥科德出任安全主管,喬治·戈登·利迪擔任顧問,這個委員會就是後來盡人皆知的,共和黨和民主黨人一致宣稱的「克里普」。
尼克鬆又驚愕又沮喪。他本就擔心東部媒體不負責任的報道會帶來意想不到的後果,不料擔憂成為現實。當《紐約時報》刊登出美軍為和俄國進行限制戰略武器談判所做的技術準備細節時,尼克鬆更如五雷轟頂。依照憲法,他不能拿比徹及報社出氣,但至少可以查出在政府內部是誰在向記者泄露這些機密。他找來基辛格出謀劃策,基辛格列出一張單子,上面有13個知道柬埔寨秘密行動的人的姓名,包括他屬下的5位國家安全委員會助理。按照總統命令,這些人的電話被聯邦調查局監聽,發表了機密信息新聞的4位記者亦是如此:比徹、《紐約時報》的駐國務院負責人赫德里克·史密斯、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馬爾文·卡爾布及倫敦《星期日泰晤士報》的亨利·布蘭登。這是白宮首次介入這些頗具爭議活動的模糊地帶,但徒勞無果,最終也未發現比徹的消息來源。
在約翰遜時期造成社會動蕩的暴力風氣在尼克鬆時代愈演愈烈。大城市的貧民窟相對安寧,但殺人犯、縱火狂和兇殘的小偷仍暗中活躍于小城市的黑人區。在喬治亞州的奧古斯塔,6名黑人被槍殺。一個男孩在俄克拉何馬城的一場種族紛爭中被捅死。在密西西比州迦太基城,一間曾用於民權集會的教堂被炸。各地的暴亂也頻頻發生:東洛杉磯、邁阿密、休斯敦、密歇根州的海蘭帕克,印第安納州的密歇根州城,馬薩諸塞州的新貝德福德,新澤西州的阿斯玻璃帕克,佛羅里達州的南墨爾本,賓夕法尼亞州的阿勒奎帕,北卡羅來納的牛津,阿肯色州的溫泉城,密歇根州的胭脂河,伊利諾伊州的開羅和3個喬治亞小鎮:佩里、梅肯和阿森斯都曾發生暴動。
被告方總結髮言律師認為,對安吉拉不利的唯一證據是「她和喬納森·傑克遜關係親密;罪犯用了她的槍;她曾表示想還索萊達兄弟自由;她曾向喬治·傑克遜示愛;還有8月7日當局找不到她的蹤影」。律師斷言,陪審員若是黑人,且發現自己的4把槍出現在法庭逃亡案的現場,他們也會逃跑。「我告訴你們,若從黑人的角度看這個問題,你就不會好奇她為何逃跑,只會驚訝她怎麼會被抓。」
也許沒人能說清哪兒出了錯,但總之是有人闖了禍引爆了整堆炸彈。可能是黛安娜:她身體損傷最為嚴重,她的頭、雙手及一隻腳被炸飛,身體被瓦楞釘扎得儘是窟窿。戈爾德和那個身份不明的男子也被炸死。第一波爆炸掀翻了霍夫曼家客廳的牆,震碎了許多對街房屋的窗戶,連16戶人家以外的一間廚房都有震感。接著,煤氣總管道著火,引發另兩波爆炸,樓板開始坍塌。
最激烈的交鋒發生在法庭與主辯護律師之間。法官明確規定,孔斯特勒不準當陪審團的面要求判定戴利市長為惡意證人。因為之前儘管司法部表示疑慮,戴利仍要求進行審判。但孔斯特勒我行我素,直截了當地問戴利是否在黨代表大會上辱罵過參議員亞伯拉罕·里比科夫,這險些讓法官中了風。還有一次,阿比·霍夫曼掀起自己的汗衫,法官說:「快記下來,有人在法庭上公然袒胸露背。」孔斯特勒說道:「法官大人,我記得約翰遜總統曾讓美國電視觀眾看他肚子上的傷疤。」法官回應道:「這也許正是他丟了總統職位的原因哩。」在因輕笑而遭到指責時,孔斯特勒說:「拜託,法官大人,笑有什麼不好,有時就是忍不住嘛。」法官答道:「是啊,我看得出來你忍不住。」
作為一個黑人鬥士,安吉拉一直鼓動釋放「索萊達兄弟」——3名並無血緣關係的黑人囚犯,被控於1月16日殺害了一名索萊達監獄的白人守衛。三人中最有趣的是27歲的喬治·傑克遜,他因1961年搶劫汽車加油站正在服無期徒刑,這是他服刑的第5年。傑克遜服刑期間的信件彙編成了《索萊達兄弟》一書,憑此他堪稱當年秋季全美最著名的罪犯。書中最動人的片段是寫給安吉拉的,兩人初次相會於5月的薩利納斯法庭聽證會。在安吉拉的回信和日記中,她表明自己「不由自主」地愛上了傑克遜,自稱是他「一生的伴侶」,會竭盡此生讓他重獲自由,併為此不擇手段,這撩起了公眾的好奇心。
選民們正是這樣做的。民主黨的眾議院議席增加了12個,將兩黨差距擴大至255對180席。共和黨原本佔據了32個州長職位,民主黨18個,但現在共和黨失去了11個職位,以21對29落後。與1968年相比,民主黨候選人平均領先3%。競選初期,共和黨還希望獲得8個參議院席位,重新掌權。當時看來或許有希望,因為民主黨在參議院沒有把握的席位是共和黨的兩倍。在選情明朗后,共和黨只得到兩席,其中一席有無價值尚待觀察。在康涅狄格州,小洛厄爾·韋克(開明派共和黨人)取代了托馬斯·多德(保守派民主黨人)。
選舉前夕重播的演講惹人厭煩,浮皮潦草甚至語無倫次,演講持續了15分鐘。隨後的15分鐘由緬因州參議員埃德蒙·馬斯基自己付費使用,他的講話是為另一黨派做答辯。馬斯基的講話冷靜、慎重,也極具毀滅力量。對於尼克鬆和阿格紐中傷民主黨背信棄義,馬斯基說:「那是謊言,全美國人民都知道那是個謊言……世上只有兩種政治……恐懼和信任。一邊說,你被危險包圍了……另一邊則說,這個世界變幻莫測,但人的意志可將它改變……所以,明天為民主黨投上一票,就是投上信任的一票……表示對同胞的信任……最重要的是,對自己的信任。」
薩特羅市長未通知學校管理處便向國民警衛隊求助。州長詹姆斯·羅茲派來了一個500人先遣隊,他們的裝備包括m-1型步槍、柯爾特左輪手槍和催淚瓦斯。對此,學生們更加瘋狂地往樹上潑汽油引燃大火。到星期日的午夜時分,火已撲滅,一切似乎盡在掌控之中。同時,羅茲州長也來到學校。星期二,俄亥俄州共和黨將進行參議員候選人初選,羅茲是參選人之一。他的排名靠後,當選可能性極小,但他試圖最後一搏,想借肯特州立大學事件扭轉局勢。羅茲召開記者會,宣布進入緊急狀態;談及學生們,他說:「我們將竭盡所能借用法律手段把他們趕出學校……他們比褐衫黨、共產黨、夜騎士和自衛團還可惡。他們是美國最糟糕的族群。」
後來安吉拉成為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助教,教授哲學。直到1970年4月,根據教職員不得是共產黨的規定,里根州長的校董會決議將她開除。但加利福尼亞州高級法院和美國最高法院都認為,不能僅因共產黨員的身份就將州立大學老師革職,委員會遂將解僱理由改為教學能力不足。大部分學生和洛杉磯分校的教職員工都支持安吉拉;她的教授同事們決定在她離職時,用「我們的震驚、沮喪與憤怒」表明對她的支持。他們投票決定無視委員會的決議,保留安吉拉的教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安吉拉的教職問題尚且懸而未決,整件事的性質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尼克鬆開始質疑胡佛的聯邦調查局和理查德·赫爾姆斯的中央情報局的辦事效率。在1970年5月發生一些事之後,這種疑慮進一步加深。他深信校園暴動系外國教唆者密謀的,可能是古巴人、埃及人或東歐人,並命令中情局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經過深入調查,中情局報告說所有教唆者都是美國人。尼克鬆又讓聯邦調查局進行調查,結論照舊。仍不滿意的總統下令增設竊聽器,並闖入可疑的辦公室和住宅進行搜查,這可是新花樣。此項任務由新的國內安全小組負責,其中囊括了美國最高級別的情報工作者:胡佛、赫爾姆斯及國防情報署、國家安全局的領導人。29歲的印第安納州律師和總統演講的撰稿人——湯姆·查爾斯·休斯敦負責擬定偵查計劃。
當美國進入70年代,曾經躁動不安的搖擺世代已年過半百或即將半百,他們開始發現自己曾經深愛的世界正土崩瓦解。1970這一年尤其明顯,因為人們似乎有更多理由感到社會的動蕩,比如通貨膨脹、環境污染、犯罪、戰爭、股票市場、代溝、道德感淪喪、暴亂、副作用藥物、交通擁堵、低俗的車尾貼和貼紙、罷工、種族主義和劫機事件。現在一切都不復往昔,伍迪·艾倫說:「不僅上帝沒了,周末連個水管工也找不到。」
紐約在一個月內就曾收到1000次爆炸警告。約15個月的時間里共發生368起爆炸事件,其中一起就在警察局二樓的男廁所。警察局長霍華德·利里對一個參議院小組委員會說,他已無法保證自己管轄區內訪客的安全。有時看來美國警察似乎四面楚歌。1970年,聯邦調查局上報了35202起襲警事件,幾乎是1960年的4倍;9個月中15位軍官遇害,大多是遭到伏擊而死。
審判當天,孔斯特勒認為朱利葉斯·霍夫曼法官向陪審團宣讀控告書的方式不當,提議審判無效,由此為審訊定下了調子。律師說:「法官大人聽起來就像奧森·韋爾斯在朗誦《獨立宣言》。」
這裏得為羅茲州長說句公道話,他並非唯一在國民警衛隊面前斥責學生的人。司法部長米切爾曾說激進學生是流氓;尼克鬆總統和阿格紐副總統亦是如此。阿格紐最常被人引用的一句話便是「青年一代中的搗亂分子簡直是群無賴,根本不配被稱作美國年輕人。」在肯特州立大學,薩特羅市長也有不少具有煽動性的言論,而國民警衛隊的羅伯特·坎特伯雷准將幾乎是刻意煽動暴亂。他們種下惡因,星期一中午便收穫了惡果。當天,學校已恢復上課,校園在最開始時也一片安寧。到了正午,有幾個學生敲響了勝利之鍾,約1000人在校內廣場上進行和平示威,另有2000人旁觀。這時,兩輛吉普開了過來,車內警衛用擴音器吼道:「撤出公共區域!你們無權集會。」學生們豎起中指,石頭如雨點般砸過去,並朝他們大喊:「死豬頭滾出學校!不跟你們吵。」坎特伯雷准將告訴記者:「這些學生總得明白法律秩序是怎麼回事兒。」在其部下的注視之下,西爾維斯特·德爾·科爾索少將撿起石頭向學生們砸去。
約12點15分,國民警衛隊的兩個戰鬥班將催淚瓦斯罐投入人群;幾個學生撿起罐子往回扔,但扔得不夠遠。一支國民警衛隊小分隊(約100人)試圖把逃跑的學生堵在兩棟建築之間,但隨後發現自己進退兩難:前有柵欄,後有狂扔石頭的學生。其實警衛們的處境也並非那麼糟糕:學生們的石頭扔得不夠遠,砸不到他們,很多路人還在大笑。催淚瓦斯已用完,警衛隊開始往一座九九藏書小山崗上撤退,頻頻不安地回頭張望。這時的情形已十分危急,警衛隊凶起來毫無人性(上周周末就刺傷了3名學生),他們的m-1步槍也已上膛。正如前賓夕法尼亞州州長威廉·斯克蘭頓領導的校長委員會所言:「警衛隊只差用拇指撥一下保險栓,用食指扣一下扳機了。」
孩子們耳濡目染受到很大的負面影響,他們在約會方面比父母還懂行,也比父母那一代早熟。對此,最常用的補救方法是在學校開展性方面的教育。蓋洛普民意測驗表明,71%的民眾表示贊成,其中55%的人贊成開設避孕節育課程。支持性教育的團體有美國醫學協會、全國教育協會、性教育協會和SIECUS(美國性知識與性教育委員會)。SIECUS的執行理事瑪麗·考爾德倫博士認為,性教育應講授「人的本質,而不是人的行為」。
1970年6月5日,4位情報單位的領導在總統辦公室會面,和總統照了相。尼克鬆要求他們組成一個國家安全監督委員會,由胡佛任主席。委員會於8月1日正式開始行動。同時,休斯敦和胡佛一起草擬行動計劃。在早先的一次會議上,休斯敦擬出很多非法計謀,胡佛一再解釋如今獲取情報的手段已獲得歷史性進步,試圖打消他對非法行徑的熱情。但休斯敦極不耐煩地說:「我們不是在說已死亡的過去,而是在說活生生的現在。」除去電子監控和秘密入戶偵查之外,他還計劃拆查信件,在學生和海外美國人中招募聯邦調查局密探和中情局間諜。
諷刺的是,1970年最成功的旅程竟是「太陽神2」號紙莎草船在海上航行了3200英里。這條船是挪威探險家托爾·海爾達爾為證明古埃及人可以橫渡大西洋所打造。「太陽神2」號在目的地巴貝多並未撈到錢財,但許多商業運輸亦是如此,其中還包括美國最大、最著名的鐵路公司。賓夕法尼亞州中央鐵路公司是美國眾多入不敷出的企業之一,因欠債26億美元而走入破產法庭。電影產業也處境堪憂。好萊塢5家主要電影製片廠赤字嚴重,負債總額高達1億美元之多。60年代的大繁榮似乎在70年代告一段落,最好的證據就是華爾街。1968年12月的道瓊斯工業指數逼近1000點大關,而到了1970年5月27日卻降至631點。
1968年,羅賓·摩根(當時人們只知道她曾出演電視劇《我記得媽媽》)提著一長串閃閃發光的胸罩走進「美國小姐」大賽的會場時,千千萬萬美國人民才首次意識到新女權運動的到來。摩根告訴目瞪口呆的記者,她以WITCh(國際女性地獄陰謀恐怖組織)創辦人的身份而來。1970年8月26日是憲法第19修正案通過的50周年紀念日,女權運動者們在各大城市的商業區遊行示威。一年來,她們都在表明自己和其他抗議團體一樣深知宣傳的力量。其中一人朝一名建築工人吼道:「給我脫掉!」別人問她是不是指安全帽,她答道:「不,是他的下體護身。」瓊·康蘭為了成為一名挖渠散工打了10年官司,最終獲勝。馬琳·狄克遜寫道:「在任何階層和群體中,各組織及其制度都或多或少地壓迫著婦女。各階層婦女的團結程度取決於我們對被壓迫的共鳴有多深。」老洛克菲勒的曾孫女艾比·奧爾德里奇·洛克菲勒說男女間的浪漫愛情是「反革命的」。
對「7人組」不利的大部分證據都來自告密人,他們曾在林肯公園、格蘭特公園混入反戰遊行隊伍,然後逐字向法官複述聽到的一切。一名卧底女警證實阿比·霍夫曼吼道:「我們需要很多武器,岩石、磚塊、石頭都拿上。把磚碎成兩塊,便於攜帶,這樣女生也能拿。」一名便衣警察說,被告決心製造混亂作為「革命的頭一炮」。一位芝加哥官員告訴法庭,阿比曾對他說:「當局若知趣,就該拿10萬美元來贊助我們的活動。當然給我10萬美元更好,我直接走人。」該官員認為這是企圖敲詐。
斯蒂芬·賓厄姆被控謀殺獄警和模範犯人,縣檢察官認為「傑克遜只可能在賓厄姆來訪期間獲得槍支」。但賓厄姆似乎已人間蒸發。第二年,當局稱他或許已經死亡:黑人激進分子將他利用之後或許已殺人滅口。執法人員對「8·21」血案憤慨不已。視傑克遜為烈士的黑人激進分子也十分憤怒,他們為其屍體穿上黑豹黨制服:黑皮夾克、黑貝雷帽和黑短袖,並把他葬在喬納森旁邊。朱莉安·邦德說傑克遜「遇刺」是「他屢次抗擊一個邪惡體制的必然結果,而他的精神甚至肉體都不會被擊碎」。加利福尼亞州眾議員威利·布朗說:「人們都說這其實是執行死刑,傑克遜能把槍藏在頭髮里的說法真是荒謬。」安吉拉·戴維斯則寫道「痛失無法挽回的愛人」。
當時可不止身處越南的美國將軍們處境艱難。蘇聯人以侵犯蘇聯領空為由逮捕了兩名美國將軍。一位指揮歐洲輪值制度的將軍因屬下行為不檢而被剝奪軍銜。小本傑明·戴維斯退休前曾是空軍中將,這可是黑人軍人當中軍銜最高的。他辭去克利夫蘭公共安全處的主管一職,因為該市的黑人市長正「支持、鼓勵執法機關的敵人」。任何穿軍裝的人都可能遭到反政府人士辱罵,然而尼克鬆還是硬塞給白宮警衛一項礙事的殊榮。羅馬尼亞警衛人員的花哨制服給尼克鬆留下了深刻印象,於是他委託華盛頓裁縫吉米·穆斯卡泰洛為白宮警衛設計新制服。結果16000美元的花費只換來個天大的笑話:雙排扣的飾有金穗帶的白色束腰外衣,嵌有總統徽璽的銅紐扣,再加上魯里坦尼亞式的黑色塑料帽子。一個警衛說,若真得穿這套制服,還得配一個低音鼓。一位設計師說:「現在的白宮又不是吉爾伯特和沙利文時代。」穆斯卡泰洛說:「你不可能取悅所有人。」但他甚至沒能取悅總統。束腰外衣仍在使用,但帽子卻在不知不覺中被束之高閣。
1972年春末,審判安吉拉受到全球矚目。全世界的海報上都是她精緻的輪廓、高聳的顴骨和巨大的爆炸頭(逃亡時本已修剪,但又長了回來)。激進分子稱她為「政治犯」,並要求「釋放安吉拉!」檢察當局聲稱一切無關政治、種族,這隻是普通刑事審判,並提交了201樣證物和95名目擊證人的證詞。3人指證在安吉拉逃亡的前一天,他們在法庭對面的加油站看到她和喬納森;還有人作證此前3天每天都看到兩人結伴同行。
1970年加利福尼亞州黑人革命中最著名的倡議者是個黑美人:26歲的安吉拉·戴維斯。安吉拉出身於中產階級黑人家庭,曾是伯明翰的女童子軍,並不仇視社會。直到1963年9月,一起教堂爆炸事件奪走了她4位黑人女友的生命。就讀於布蘭迪斯大學時,安吉拉入選美國優秀大學生榮譽學會,成為馬克思和赫伯特·馬爾庫塞的狂熱讀者;接著在巴黎第一大學和德國攻讀研究生學位。後來在加利福尼亞大學聖迭戈分校成為馬爾庫塞的學生;也是在那兒,安吉拉加入黑豹黨和共產黨。在一次演講中,她告訴本科生「必須推翻政府」;另一次演講時,她倡議:「如今必須把革命和解決實際問題挂鉤。革命不再是空洞口號,而是要切實解決根本問題。」她參与了突襲聖迭戈一棟教學樓的行動,且因拒絕離開警局而被捕。
次年春天,《紐約時報》再次刊登國防部新的機密信息。尼克鬆就此斷定政府已守不住秘密,是繞開胡佛採取行動的時候了。他為此創建了一個特別調查小組,任務是「防止機密泄露並調查其他關乎國家安全的敏感事務」。
索萊達慘案引發了一系列事件,這一切以安吉拉的聲望達到頂峰而告終。慘案發生四星期之後,芝加哥又見證了一場精彩審判。一開庭便是8位被告:雅皮士傑里·魯賓和阿比·霍夫曼;倫尼·戴維斯,戴維·德林傑,學生爭取民主社會組織成員湯姆·海登,這3人都是全國動員委員會首領,並將反戰遊行帶到芝加哥;黑豹黨人博比·西爾;李·韋納和約翰·弗羅因斯。被捕前,這些人幾乎互不相識。事實上,針對他們的主要指控並非索萊達陰謀,而是他們懷著引發暴動的企圖各自來到伊利諾伊州。首席律師威廉·孔斯特勒將其描述為「懷著某種心態穿越州界線」。當時法院援用的法令是1968年民權法案的附加條款,倫納德·韋恩格拉斯律師說這是讓「政府處分沒有明顯違法行為的當事人的唯一的聯邦法律」。他們是第一批依照此法接受審判的被告,雖然這個事實和其他諸多事實在訴訟的鬧劇中早被遺忘。
兩年前芝加哥抗議期間,美軍陣亡人數為25000人,現已突破44000人大關。華盛頓對外宣布約20萬美軍還將在越南駐紮幾年,這阻礙了談判進程。此外,美軍、南越民眾及其部隊的厭戰情緒與日俱增。直到氣急敗壞的長官進行威逼,美軍第四師的步兵才投入戰鬥;另一個師的士兵常辱罵尼克鬆,而他們一發現戰地記者,就大肆辱罵;士兵們把和平徽章和身份識別證掛在一起;據估計,將近80%的美軍吸食大麻,因攝入烈性毒品過量死亡的人數幾乎翻了一番。更糟的是軍方高層昏庸無能。美軍傘兵大胆突襲山西縣(距河內23英里)的一個戰俘營,因為據稱有70~100名美國飛行員被囚禁在此。這次突襲本可成功,但情報有誤:所有戰俘都已轉移。同時,美國戰機連續24小時猛轟北越。國防部最開始說空軍突擊是「防禦行動」的一部分,是為了保護未經武裝的美國飛機;后又改口承認是在攻擊部分軍需補給地。實際上,無比震驚的國民後來竟然發現,轟炸目標還包括醫院。
在那個多事之秋,密西西比人發現不止學生成為被攻擊的目標,而且黑人並非唯一的受害者。5月,扛著旗幟進行反戰遊行的曼哈頓建築工人大受歡迎。白宮對他們的褒獎被視為漂亮的政治手腕。社會對年輕人的不滿越發增加。年長的美國人幾乎討厭年輕人亞文化的方方面面:長發、扎染牛仔褲、吵鬧的音樂、言談、手勢及搖滾樂隊名字(什麼奶油,滾石,大瘋客鐵路等)。最受詬病的便是烈性毒品。青少年們狂熱崇拜大學生到處張貼的誇張的迷幻海報,上面充斥著血淋淋的顏色及扭曲的圖案。他們大聊特聊吸食毒品如何讓自己飄飄然、興奮、過癮、心驚、思維異常和憂鬱;還慫恿青少年為參加搖滾音樂會(有時是浸淫著罪惡的精神垃圾)離家出走。
隨後監獄里恐怖瀰漫,血流成河。按照傑克遜的命令,包括逐漸痊癒的羅謝爾·馬吉在內的27名囚犯被釋放。3名白人獄警、2名白人模範囚犯慘遭殺害;其中兩人後腦勺中槍,其他人被鈍剃鬚刀片割斷了喉嚨,屍體如血淋淋的破布一般堆在傑克遜牢房的角落。這時聖昆丁的警報器呼嘯響起。緊握手槍的傑克遜奪門而逃,狂奔75英尺穿過了天井后,才被瞭望台上的狙擊手擊斃。
1970年秋在32個州進行巡迴演講時,阿格紐走過了32000英里。9月13日在加利福尼亞州棕櫚泉的記者會上,他號召選民抵制「激進自由主義者」一般的民主黨,從而為自己的競選奠定了基調。隨後,他把「激進自由主義者」壓縮為「激自派」,說這種人每次都一定會「投票反對法律與秩序,反對代議制社會的利益,反對美國的外交政策」。儘管他並非一味支持黨內成員(「我不得不把一位競選的共和黨人歸為上述類別,那就是紐約州參議員古德爾」),但他毫無例外地譴責對手黨的候選人,「民主黨候選人放縱隨意,習慣遷就暴徒、迎合不法分子。」在兩位總統發言撰稿人——威廉·薩菲爾和帕特·布坎南的潤色之下,阿格紐冗長乏味的言談變得生動起來。他譴責鴿派參議員是「叛徒議員」和「被放縱的奇才」,所有民主黨候選人則是「否定一切的牢騷滿腹的大人物」「懦弱的牆頭草」「躊躇不前的代言人」「遁世的左派」,迎合「愚蠢虛妄智識主義熱潮」的「病入膏肓、歇斯底里的臆想症患者」。他尤其喜歡在空洞浮夸的言辭中使用隱喻和頭韻,「我不需要靠鬼把戲表達觀點,我只是陳述事實。」
這已很糟糕,但一些學校的情況更為不堪。一個革命分子的炸彈炸毀了威斯康星大學的軍用數學研究中心,一名物理學家遇難,4人受傷,造成的財產損失達600萬美元。在以黑人為主的密西西比傑克遜州立大學,學生與警察在宿舍樓前對峙。隨後警方開火,用上了大號鉛彈、機關槍、來複槍和穿甲彈,有2名學生死亡、9人受傷。前賓夕法尼亞州州長威廉·斯克蘭頓領導的校長委員會說這28秒掃射是「毫無理由、不正當的過度反應」。但當地大陪審團仍歸咎於學生:「面臨騷亂和暴動,執法人員若要恢復秩序,勢必有人受傷或死亡。」
活躍的民主黨成員埃德加·伯曼醫生說:「我已經受夠了女性解放運動。」來自夏威夷的民主黨女議員帕齊·明克立刻指責伯曼是「對女性有著最可惡偏見」的性別歧視者。一年過去了,爭論越發激烈。瑪格麗特·米德說:「女性解放運動要特別警惕引發男人殺害女人的危險。他們九-九-藏-書可真的被你們逼瘋了。」紐約婦女上街遊行時,一名男子朝她們吼道:「你們這群豬都嫁不出去!」,而另一名男子則穿著文胸在一旁靜靜觀賞。休·赫夫納在一次簡報上告訴員工:「這些女人們天生與我們為敵,是時候開戰了。她們誓死反對《花|花|公|子》提倡的浪漫男女關係。」
13名學生中槍,4人(都不是激進分子,其中一人是後備軍官訓練隊成員)死亡。一個青年頭部鮮血直流,染紅了隨身攜帶的課本;另一個男孩用布捂住他朋友的肚子,想要止住鮮血,但一切只是徒勞。而警衛隊並未試圖援救。
內政部長沃特·希克爾的一封信讓尼克鬆同樣百思不得其解。希克爾是位保守商人,同時也是6個兒子的父親。他反對政府離間年輕人,尤其對副總統阿格紐抨擊年輕人大為光火。尼克鬆的官方回應是進行安撫,保證政府成員注意自身言辭。但希克爾犯了大忌,他的信先在報上發表了,才被送往總統辦公室。感恩節前夕,尼克鬆傳喚他到白宮,以缺乏「互相信任」為由將其革職。幾小時后,哈里·霍爾德曼的一位助理揣著要被清洗的人員名單來到內政部,6位資深官員被告知:「你們得辭職,5點前得離開這棟樓。」
當喬納森拉開背包拿出安吉拉的左輪手槍,又從雨衣里掏出一把30毫米口徑的卡賓槍時,現場立馬騷動起來。他吼道:「瞧瞧,我有自動武器,誰都不準動!」他命令沒有武裝的法警打開麥克萊恩、馬吉和克里斯馬斯的手銬,分別遞給他們一把槍。喬納森又把一支獵槍交給了麥克萊恩,麥克萊恩把槍帶套在黑利脖子上,使槍口離他下巴僅幾英寸。其他犯人用鋼琴弦把托馬斯和3名女陪審員綁在一起。麥克萊恩命令法官致電執法官辦公室,併為囚犯們指明安全出口。「我在審判室」,黑利對著法官席上的電話機說,「這兒有幾個帶槍囚犯」。麥克萊恩一把搶過電話吼道:「撤走你愚蠢的手下,我們要離開這兒,讓他們退回去!」
當時,一個俄亥俄州的大陪審團不僅宣布警衛隊無罪,反而起訴了25名學生,其中包括了學生會主席。儘管沒人獲罪,但這使得大眾普遍認為遇難者罪有應得,而尼克鬆暗示暴力抗議招來了更多暴力後果使這種情緒越發強烈。尼克鬆當時說:「這再次告訴我們,意見不同就訴諸武力,只會導致悲劇。」斯克蘭頓委員會認為,「警衛隊開61槍不合情理。」阿格紐副總統說這種看法是「縱容的精神食糧」,並認為責任在學生,這些就「在大學行政樓的台階上,在教師休息室門前的學生」,任何辯解「都是為這些毫無責任心的學生開脫」。
據可靠消息,美國有10000名專職、175000名兼職占星家;電子計算機可製作出10美元一張的十二宮圖;紐約一位理髮師雇了個占星家為職員;一家百貨商店推出年費50美元的電話算命服務;300家有定期占星術專欄的報紙銷量總計有3000萬份;讀書俱樂部以塔羅牌為贈品。250名南卡羅來納大學的學生選修了巫術課程;雜誌廣告這樣寫道:「你是否已經厭倦做巫術的門外漢?馬上行動吧。加入我們的巫術學位課程,研究古老的秘密,包括招魂術、入定法、預知未來術、生子術和秘傳儀式。」休斯敦女巫西比爾·利克利用在其肩頭的名為「急脾氣的傑克遜」的寵物寒鴉施咒。據她估計,「全世界約有800萬正式女巫,我是說貨真價實的那種,不是好萊塢那種濫交的女人。據我所知,美國有400個正規的女巫小組,不正規的恐怕有成千上萬個。」
酒吧里人滿為患,被擠出來的學生便在街頭跳舞。一個憤怒的司機加大油門,似乎要直衝進人群。幾個醉酒的年輕人爬到車上打碎窗戶、點燃垃圾桶,還砸碎了商店窗戶。接勒羅伊·薩特羅市長命令,肯特的警察把醉酒鬧事者趕出酒吧。把這群人趕回學校的途中,警察用催淚瓦斯驅散了一群頑固分子。第二天,肯特州立大學的少數激進分子得到當局許可在晚上集會。註冊入學的2萬學生中有800人參加了集會。他們向教職員工和校警吼道:「一二三四,我們不要戰爭!」,集會隨即變成了遊行示威。事態漸漸失控,衝散了一場舞會。他們從窗口把點燃的照明彈投進廣場對面的後備軍官訓練隊的平房。趕來的消防隊遭到雨點般的石頭的攻擊,水管被大砍刀割斷,訓練房被燒成一片焦土。
其他地區的自然條件也不容樂觀。連旱200天的加利福尼亞州南部遭遇了歷史上最嚴重的自燃性灌木叢火災,逾50萬公頃的林地(幾乎和羅得島州一樣大)變成焦土。明尼阿波利斯一棟有85年歷史的公寓大樓發生火災,11人死亡,事故原因不明。全世界都深受天災困擾:威尼斯旋風導致4人死亡;東巴基斯坦爆發海嘯造成20萬人遇難;秘魯、土耳其、伊朗的地震奪走成千上萬條生命。也許是伍迪·艾倫這般的神滅論者刺|激了上帝,也可能是不敬神的大學生們(佩戴著「上帝未死,只是不願管閑事」的袖章)惹惱了他。
身為律師,休斯敦明知入戶搜查和他所謂的「郵件覆蓋」都是重罪,但仍一意孤行。他寫道:「這種手段明顯違法,會構成盜竊罪;風險也很大,一經暴露會讓調查人員十分難堪。但這也是最富有成效的手段,能獲取任何其他方式無法得到的情報。」他堅稱這種方式「利大於弊」。胡佛仍不為所動,在評註休斯敦的報告時,他表示不願繼續擔任委員會主席,甚至想退出委員會。休斯敦深感難堪。在7月初留給霍爾德曼的備忘錄中,他這樣評論胡佛的看法:「他的觀點大都前後矛盾且瑣碎無聊,老是擔心一旦暴露,情報部門(也就是他自己)會多尷尬。」7月23日,尼克鬆簽署了休斯敦起草的「決議備忘錄」,批准了他的行動計劃。胡佛得知后,向米切爾提出抗議,米切爾和總統商談后,尼克鬆便將整件事擱置下來。痛苦不堪的休斯敦當年秋天辭職回家,在印第安納波利斯當起了執業律師。他的情報工作由白宮新人、總統顧問約翰·韋斯利·迪恩三世接替。
我們這個時代的弊病是那虛情假意、自討苦吃的精明——莫名地害怕我們的價值觀是錯誤的,擔心愛國、誠實、美德和勤勉是不對的。
芝加哥7人組案件不但沒能證實控訴的合理性,還引發了一系列前所未有的司法災難,其中包括哈里斯堡7人組、卡姆登17人組、西雅圖7人組、堪薩斯城4人組、埃文斯頓4人組、五角大樓泄密案和蓋恩斯維爾8人組。每起審判的被告都是世俗眼中的異教徒,但都由陪審團、法官或上訴法庭證實無罪。對告密人的仇視和司法偏見是所有案件的兩條主線。此外,正如馬丁·阿諾德在《紐約時報》上指出的那樣:「儘管政府能力有限,但大眾仍普遍表示信任。所以當政府尚未準備就緒、對案件毫無說服力就開庭時,人們非常惱怒。」
被告辯護律師提交了12名目擊證人的證詞(安吉拉拒不出庭作證),認為「一個才華橫溢的大學教師」捲入如此草率粗鄙的陰謀簡直是荒唐的。她的律師說,她和喬納森的接觸並非如別人所言那般頻繁;她確實給了喬納森獵槍,但只能說他用這槍來保衛索萊達兄弟辯護委員會的總部。她的其他槍支都在家裡的槍架上,供格拉瓦-盧蒙巴俱樂部成員練習打靶。喬納森在法庭慘案前6天到訪過她的家,也許是當時偷走了槍支。
被告方的證人包括皮特·西格、威廉·斯蒂倫、朱迪·柯林斯、諾曼·梅勒、朱利安·邦德、牧師傑西·傑克遜、特里·薩瑟恩和金斯伯格。檢察官福倫堅持要求金斯伯格大聲朗讀他寫的關於同性戀和手|淫的詩句,意圖很明顯,這會冒犯在場的10位女陪審員。孔斯特勒和韋恩格拉斯認為,戴利和芝加哥警方在民主黨代表大會上激起了暴力行動。
詢問參議員富布賴特的外交意見就像讓波士頓的扼頸殺人者給你做頸部按摩。
為了儘可能讓結局不那麼難看,尼克鬆聲稱共和黨獲得了「意識形態層面的勝利」,他指出艾伯特·戈爾敗於田納西州、約瑟夫·泰丁斯敗於馬里蘭州、查爾斯·古德爾敗於紐約州。在紐約州,保守黨候選人詹姆斯·巴克利僅以39%的選票在三人競選中勝出。但由於阿德萊·史蒂文森三世在伊利諾伊州取勝、約翰·騰尼勝於加利福尼亞州和喬治·布希(曾獲當局鼎力支持)敗於得克薩斯州,這些讓尼克鬆所謂的「勝利」基本全部被抵消。最讓尼克鬆政府沮喪的是1972年大選前的噩兆。除去田納西州,共和黨所看重的南部政策一無所獲,還丟掉了幾個關鍵的州議員席位。在新澤西、威斯康星、北達科他、佛羅里達、內華達和新墨西哥這些州,尼克鬆和阿格紐的特別政策也宣告失敗。在下屆總統選舉中可能起決定性作用的重鎮——加利福尼亞州、賓夕法尼亞州、俄亥俄州和密歇根州,尼克鬆團隊也遭到慘敗。
事後有人認為,一群警衛隊隊員故意向與他們糾纏不休的學生開火。有照片顯示有十幾個衛兵聚在一起,即證人所謂的「一團」。另一個惹人疑惑的證據是一盤事發現場的錄音帶。錄音表明,在持續13秒的致命槍聲四起前,有一聲單獨的槍聲。開槍人是特倫斯·諾曼,這一槍要麼是信號,要麼是出於恐懼所為。諾曼謊稱自己是「自由攝影師」,其實卻是聯邦調查局的密探(此外,他還可能受雇於肯特州立大學,該大學也有卧底人員)。諾曼有一把槍,部分旁觀者說他扣動了扳機,時間要麼剛好在那緊要時刻之前,要麼緊隨其後。可以肯定的是,警衛隊在半夜12點24分到達山頂時,立即全體跪下,好像接到命令一般向學生開槍,而那時學生們遠在幾百英尺外,根本傷不到他們。就在警衛隊旁邊的坎特伯雷准將卻扭過頭朝著另一個方向。一陣掃射后四周死一般寂靜,突然一個女孩的尖叫劃破夜空:「天哪!他們要置我們于死地!」
暴亂被歸咎於芝加哥七人組,但根源其實是越南戰爭。在1970年,越南戰爭的陰影持續分裂、瓦解著整個美國,但年初本有一線轉機。頭4個月,西貢傳來的消息都有些鼓舞人心。艾布拉姆斯將軍領導著美國部隊盡量避免與越共和北越發生大規模衝突。尼克鬆將美國駐軍從543000人減少至340000人,還向美國人民保證5月1日前,再撤出6萬步兵,但戰爭的結束仍遙遙無期。巴黎的共產黨人奚落了尼克鬆的5點和平倡議:「我們的拒絕是堅定、全面、絕對的。」美方首席談判官戴維·布魯斯拒絕了一項共產黨的方案,稱其「換湯不換藥」。
他們讓所有人質走在前面,在離大廳50英尺、緊鎖著的新聞發布室外停了一會兒。然後沿著走廊繼續前行,麥克萊恩叫道:「今天12點30分以前釋放索萊達兄弟!」在停車場,他們把5名人質趕進福特貨運車。麥克萊恩從窗口滑進駕駛座,喬納森遞給他鑰匙,馬吉負責看住法官,幾個人向約200碼外的美國101號公路駛去。當時約有幾百名執法人員躲在車輛、大樓後面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去。突然,一名聖昆丁警衛衝到車前,大喊一聲:「停下!」
最熱鬧的時候,性教育曾在27個州引起關注。直到1970年年末,理智終於獲勝,學校里開始開設性教育課程,但孩子們始終沒明白大人們在爭吵什麼。正當學監和教育委員會委員認為可以著手處理其他事務時,婦女解放運動(一個完全不相干的領域)又對性教育發起了攻擊。獲得解放的女人們深信除去生理差異,男女間的所有差異都是被教出來的,而不是天生的。在她們眼裡,女性渴望做母親、打理家務都是被訓練而成的,而公立中小學則是主要的訓練場地。她們要求修訂教材,教師轉變態度,這註定是70年代的一場引人注目的持久戰。
到了冬季,股市交易回溫,時尚界對中長裙的熱情也驟降。《紐約時報》的調查發現,儘管很多店主看好長裙的市場潛力(「就是現在!大家都歡迎它、喜歡它、購買它!」),但大多數人還是承認這一式樣已被淘汰,「去年秋天還說自己購進大量中長裙的店鋪說事實並非如此,購進的貨銷路也不好。女性還是喜歡露出腿部。」可以肯定的是大部分裙子長度過膝。但服裝設計師曾定下長裙標準:從肩膀到下擺是44~45英寸,對於大多數女性而言,裙邊將長至小腿肚。《紐約時報》發現,售出的裙裝中只有20%是那個長度,且到了年末僅有5%的女性仍穿該款式。其他的要麼返工改短,要麼被束之高閣。
一些女性的言語聽來也如赫夫納一般無聊魯莽。她們投入大量精力爭論該稱自己為夫人、小姐還是女士;把「Chairman」改成「Chairperson」;還為了一則漂亮女乘務員說「我是多麗絲,帶我飛吧」的廣告攻擊美國國家航空公司。但她們提出的深層次問題絕非如此瑣碎。如今超過2300萬的美國婦女擁有全職工作;另外有800萬婦女從事兼職工作。40%的已婚婦女擁有工作,其中1200萬人的孩子未滿18歲。表面上看,這確實是對男性在職場權威性的一大挑戰,但從工作本質和工資的狀況來看,男性仍是家裡的頂樑柱。在大部分利潤豐厚的行業,男性仍佔主導,他們的工資仍是家庭的主要收入來源。女性僅佔全美30萬名醫生人數的7.6%,外科醫生中的女性僅佔1%,而90%的接線員、速記員是女性。同樣的工作,男性賺5美元,而女性只賺3美元。《生活》雜誌read•99csw.com發現,女性得有學士學位,工資才能趕上讀完8年級就開始工作的男性。普通男銷售員收入為8549美元,而女銷售員卻只有3461美元。
5月9日和10日是周末,10萬多名學生向華盛頓發起猛攻。門前排列的一輛挨一輛的公交車屏障讓白宮變成了武裝營地。最開始尼克鬆毫不在意,在與一些國防部官員私下會面時,稱抗議者是「無賴」,隨後卻又擺出和解姿態。那個星期的星期五晚上,他帶著貼身僕人和特工來到學生們休息之處林肯紀念堂,說道:「我和你們一樣對此事深有感觸。」為拉近距離,他開始大聊特聊橄欖球,還問一名加利福尼亞州學生是否喜歡衝浪。倫敦《星期日泰晤士報》的一組記者寫道:「兩個『美國』湊在一起,但馬上就要話不投機,相互遠離了。」
美國20世紀最大的政治醜聞——水門事件的涉案人當時還互不相識,但他們已陸續辭掉了政府工作,可接受新任務了。美國駐馬德里大使認為埃弗里特·霍華德·亨特是個陰謀家,拒絕讓他出任副站長,從此亨特的中情局生涯就開始走下坡路。在肯特州立大學慘案發生時,他已離開中情局。4個月後,小詹姆斯·麥科德從中情局辭職;8個月後,喬治·戈登·利迪被財政部解僱,原因是在美國步槍協會的集會上,他未經批准便發表言論支持私人享有槍支所有權。
西爾說:「我只能視法官為飛揚跋扈的種族主義者。」矮小的霍夫曼彎下腰,以難以置信的口吻問一名工作人員:「你聽到了嗎?」西爾多次被警告,干擾審訊的做法「總有一天會自食其果」。他回應道:「300年來黑人什麼罪沒受過,你還能玩出什麼新花樣?」審判的第8個星期,霍夫曼開始回應西爾的一系列激烈的情緒:「聽著,年輕人,你若還這樣——」話音未落,西爾搶著說:「聽著,老人家,你若繼續剝奪我的憲法權利,老天有眼——」霍夫曼截住他的話頭:「西爾先生,你要麼打住,要麼讓我叫法警——」西爾立即打斷他:「我想只有與你爭論,你才會看清事實。」
與此同時,美國參戰是為了保衛亞洲民主的說法已站不住腳。戴維的父親因反抗阮文紹而被捕入獄,成為西貢政府關押的80000多政治犯之一。親臨戰場的美國人說,私刑法庭對批判政府的人濫用私刑、胡亂定罪;即便西貢最高法院裁定這類法庭違背憲法,它們仍為所欲為。此外,阮文紹對美國的資金援助永不滿足。10年來,華盛頓一直對西貢政府慷慨解囊,但阮文紹說還需更多裝備,更多時間訓練部隊,這需要更多的錢。他表示如果得不到這些,對一切後果他概不負責。
色情商品的包裝各式各樣,令人眼花繚亂。主街上的電影院上映X級影片,1970年的熱門影片有《丹麥性自由》《風情女人》(「讓《我好奇》都相形見絀」——《紐約每日新聞》)及艾倫·芬特的《對裸體女士說什麼?》(電影的宣傳語是「你說什麼?我們說『哇哦』。」)該片在舊金山的一家電影院全天不間斷地播出,周盈利7000美元。曼哈頓第7大街和第8大街之間有200家「成人書店」,它們像24小時營業的超市一樣展示著商品,貨架上掛著分門別類的廣告牌——異性|交、同性|交(男)、人|獸|性|交、濫交、女同性|交、亂|倫交、口|交和舌交。路旁的放映機提供0.25美元一場的色|情|影|片。《8種曼妙姿勢!》的圖片包「只要2美元」!紐約戲院上映由9個裸體女演員出演的《一笑置之》。美聯社戲劇評論員威廉·格洛弗說,《樂隊男孩》是「這個藝術寬容度越來越高的年代里,對同性戀最不知恥、最直白的描述」;《佛茲》講述了一個莊稼漢和母豬的情趣故事。但這類片子的市場需求仍勝過百老匯。鄉間單身漢買一張密紋黃色唱片就能擺脫寂寞之苦;孤獨的單身女郎在老家小店就能購得振動棒或郵購自|慰器。正如南卡羅來納大學的莫爾斯·佩卡姆教授所言,現在在街角藥店「用一點點錢就能得到不久前多少錢都買不到的情|趣|用|品」。
有一次,艾倫·金斯伯格為被告作證時,持續發出「啊——嗚嗚嗚」聲長達10秒,他曾在1968年芝加哥反戰遊行中用這種聲音使人群安靜下來。孔斯特勒以法官發笑為由提出抗議,法官不承認,說自己只是不知那是什麼語言。金斯伯格解釋說:「那是梵文。」法官回應說:「這我倒不懂。」當時的文字記錄顯示,法庭弄不懂的事還有很多,但74歲的霍夫曼對法庭禮儀卻毫不含糊。他出生在芝加哥的一個無名社區,自出生以來便渴望尊重,但8名被告及其律師都沒能讓他如願。這在一次開庭預審中便有了徵兆。孔斯特勒和韋恩格拉斯詢問陪審團候選人對反抗遊行、美國貧民窟和越南戰爭持什麼意見,但霍夫曼法官駁回提議,甚至禁止他們詢問陪審員對嬉皮士、雅皮士的看法。被告又提議推遲審判,等西爾的律師查爾斯·加裏手術後身體康復了再進行,也遭到駁回。霍夫曼還拒絕了西爾本人發言的要求,只可由孔斯特勒代為發言,由此拉開了法庭鬧劇的序幕。
按照加利福尼亞州法律,任何教唆殺人的行為等同於謀殺,因此逮捕安吉拉的拘捕令已簽發。黑豹黨首領休伊·牛頓相信法庭槍殺事件是由安吉拉一手策劃的,並以她為榮,還鼓勵黨內其他成員追隨她的「英勇事迹」。黑豹黨白人律師查爾斯·加里呼喊:「天助安吉拉·戴維斯!願她平安長壽。」事實上,安吉拉逃亡了兩個多月;直到10月13日,聯邦調查局的探員在曼哈頓將她逮捕。當時,她和一名富有的黑人小戴維·魯道夫·波因德克斯特正住在霍華德·約翰遜汽車旅館。波因德克斯特被控窩藏逃犯;安吉拉被引渡,在離喬治·傑克遜被關押的聖昆丁監獄不到5英里的聖拉斐爾監獄服刑。
當時,囚禁于聖昆丁監獄的羅謝爾·馬吉站在證人席上,正為被控刺傷警衛的獄友詹姆斯·麥克萊恩作證。他的另一名黑人獄友威廉·克里斯馬斯正等候傳喚。馬吉、麥克萊恩和克里斯馬斯都是強壯魁梧的年輕男子。坐在律師桌旁的麥克萊恩是聖昆丁人盡皆知的黑豹黨成員,經常鬧事挑釁。主持審判的是高等法院的法官哈羅德·黑利,代理地方檢察官加里·托馬斯娶了黑利的侄女。陪審團也在場,但只有年輕的喬納森在認真傾聽,這實在是個乏味的案件。
天氣悶熱,年輕人搭好五顏六色的帳篷后把自己剝得精光。第一天,他們在用來給滑雪者休息的棚屋旁的一個小池塘裸泳,但太多人在裏面大小便,以致到了星期六池塘就成為一個健康公害。蓄著鬍鬚的光頭醫生威廉·阿布魯齊是池塘維護志願者,他非常擔心那兒的衛生問題,但最令他煩心的還是麻醉劑。毒販子在人群中兜售大麻、可卡因、海洛因(「神奇魔力只要5美元嘍」)、巴比妥酸鹽和「來得快」,以及LSD致幻劑(「迷|幻|葯啊,先看貨,后看牌子」)。州警察逮捕了70名妄圖逃跑的小販,其中一人口袋裡還揣著13000美元,但大多數人逃之夭夭。買不起這些葯的青少年可以喝大桶里的免費「電水」:這是由路人手裡的多餘毒品混雜而成。阿布魯奇說這是他診治過的上千起麻醉劑事故的罪魁禍首,此次集會上嗑藥的人數超過伍德斯托克,而參加後者的總人數可是這兒的十多倍。每個米德菲爾德居民都能講出嗑藥的年輕人干下的荒唐事兒。最荒唐的場景發生在鄰近其中一片住宅的小樹林里。赤身裸體的一男一女從不同方向走來,在樹下相會。心血來潮之下,兩人抱在一起,女生雙膝跪地,男生則採用后入式的體|位。在男方達到高潮后兩人分開,其間未說隻言片語。
凱思琳·普拉特·威爾克森剛從斯沃斯莫爾學院畢業;黛安娜·奧頓和凱西·布丁是布爾茅爾女子大學的校友。3人都是地下氣象員組織的成員。黛安娜來自伊利諾伊州一個極端保守、聲名極盛的富有家庭。一個世紀前,當時還是威爾士親王的英王愛德華七世曾駕臨她家華麗氣派的宅邸。凱西是伊西多·斯通的外甥女,其父里倫納德·布丁是一位著名律師,他的客戶包括保羅·羅伯遜、朱迪絲·科普朗、朱利安·邦德及丹尼爾·埃爾斯伯格。凱思琳的父親擁有系列廣播電台,凱西琳出事時他正和第二任妻子在加勒比海度假。當時凱西琳正款待黛安娜、凱西、哥倫比亞大學學生爭取民主社會組織分會的活躍分子泰德·戈爾德,以及一位身份不明的年輕人。那次聚會是在威爾克森家位於曼哈頓西11街18號那幢價值10萬美元的氣派宅邸里舉行的。
事實上,粉末嶺音樂節倒算不上盛會,它並未如期舉行。主辦方簽下25個樂隊將在300公頃的滑雪場表演。但開演前第4天,一個公民委員會認為,這裏的社區沒有必要忍受這些雜訊、大麻、赤身裸體的青少年和越共旗幟,並以此說服法官簽署禁令。表演者被迫離開,但從四面八方而來的觀眾仍越聚越多,甚至許多洛杉磯的地下報紙都報道了這一盛會。8月的第一個星期五,人數已達35000。沒有節目、沒有食物、沒有足夠的衛生設備,粉末嶺音樂節註定是一場災難,事實也確實如此。
若表達異議會分化美國人民,我斗膽說一句,現在就是積極分化的大好時機。
1970年是個非大選年。按默里·喬蒂納(理查德·尼克鬆的首個競選總顧問)定下的規矩,當年的中期選舉由共和黨負責。這條規矩很簡單,即美國人民是出於反對某個候選人而非支持某人而投票。按喬蒂納所言,總統競選人不必過於看重己方綱領,但務必曝光對手不光彩的往事、理念、習慣及私生活;若找不到把柄,就編造一些。這個策略就是總統批評家口中的「老兄尼克鬆」,當年秋天共和黨的戰略便是把所有共和黨的潛在對手都變成「老兄尼克鬆」。這將是首個耗資上億的國會選舉,而共和黨的急先鋒則是被總統顧問布賴斯·哈洛稱為「能量源阿格紐」的副總統。
被告總計提出20多次最終被裁定無效的提議。在很大程度上,審判的混亂都源於兩派之間的巨大分歧,一派是孔斯特勒、韋恩格拉斯及其委託人,另一派是霍夫曼法官和其他州法官。美聯社芝加哥分社的理查德·奇科內寫道:「這場審判是幾代人之間、不同意識形態之間和不同生活方式之間的碰撞。」霍夫曼法官身著馬甲,而阿比·霍夫曼掛著博愛珠項圈、穿鹿皮裝,更滑稽的是他和魯賓還曾身著法官長袍出庭。被告及其律師都蓄長發,這深為頭髮一絲不亂的檢察官托馬斯·福倫和理查德·舒爾茨所詬病。
入侵柬埔寨行動的軍事價值頗有爭議。入侵正進行時,尼克鬆稱其「獲得巨大成功——遠遠超出預期」。美國國防部認為越共需6~9個月才能複原,被問及對此的看法時,阮文紹說:「我看他們永遠沒法複原了。1964~1969年間的柬埔寨就是第二個北越,是個大後方。」西貢的美國駐南越援軍司令部宣稱,此次行動共繳獲1500萬發子彈、7250噸食物和2500支槍;敵方11285人死亡,2156人被俘;盟軍有1138人死亡,4911人受傷。
戴維·揚是基辛格麾下的一名32歲的律師,他將行政大樓地下室的16號房間開闢為特別調查小組總部。《紐約時報》上有一則簡短新聞透露,揚及其同事小埃吉爾·克羅正處理機密被泄露的相關事宜。揚的一個親戚看到報道后對他說:「你可是在白宮處理泄密事件啊,你祖父定會為以你為榮,他就是個專堵漏洞的水管工呢。」於是,戴維在新辦公室門上貼了塊牌子:「水管工——揚先生」。
1月,紐約築墓工人罷工;4月,航空交通指揮員罷工。乘客們苦不堪言,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1970年,航空並不是人們最可信賴的。劫機事件時有發生。比如一個叫巴克利的亞利桑那人,他攜帶了一支槍、一把剃刀和一罐汽油登上美國環球航空公司的飛機,以此勒索1億美元。槍戰中,駕駛員腹部中槍,巴克利最終被捕。價值2100萬美元的波音747大型噴氣式客機晚點6個小時。甚至飛往月球的阿波羅13號在距地球20萬英里處也出了故障,3名宇航員被迫折返地球。
在屋裡,嚇傻了的凱思琳和凱西還在流血,一個人赤身裸體,另一個人只剩下點殘破的衣衫。兩名警察和一位退休消防員立即展開營救,一位鄰居讓她們在自己家洗澡,還借給她們衣服。《生活》雜誌的約翰·內亞里諷刺地說道:「這些女孩可是稱警察為『豬頭』的。」被救之後女孩們不知去向。消防員最初以為事故原因是煤氣泄漏,但當他們發現炸藥、雷管和成堆的學生爭取民主社會組織宣傳冊時,打算找倖存者問清楚。紐約當局獲知,因去年10月參加「氣象員狂怒日」行動,凱西和凱思琳在芝加哥受到指控,后經保釋重獲自由。在她們缺席3月16日的審訊后,聯邦調查局加入了對他們的搜捕。姑娘們的家人說她們曾捎信說還活著,但不願透露細節。
進攻柬埔寨帶來最大的消極後果便是對美國國內的影響。公眾反應極其強烈,以至於參議院聲明只有國會才有權宣戰,並通過一項議案規定美軍7月前從柬埔寨撤軍,終止空中支援。學生們的反應更加強烈,使此前種種抗議都黯然失色。截至5月底,有415所高校停過課,這是美國歷史上首次全國學生完全自發進行的全體罷課。到了期末,仍有286所學校無法正常上課。而另外43個州的129所學校儘管宣稱複課了,許多教室仍空空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