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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多里斯的小衝突 2

沙多里斯的小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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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告訴我,有一年的時間,你一個青年婦女,與他日日夜夜待在一起,而他仍是個青年男人,跑遍全國,既無人保護又無人阻攔——難道你把我看成十足的傻瓜嗎?」因而那天晚上路易莎姨媽擊潰了她;我們剛坐下來要吃晚飯,路易莎姨媽就看著我,好像她一直在等待板凳的嘎吱聲停止似的:「巴耶德,我並不要你對此表示原諒,因為這也是你的負擔;你是一位無辜的犧牲品,像我和丹尼森一樣——」然後她看著爸爸,穿著她那身黑衣服猛地坐回到外婆的椅子(那是我們僅有的一把椅子)上,那塊黑編織物放在她的盤子旁邊。「沙多里斯上校,」她說道,「我是個女人,我必須提出我所失去的丈夫和我所沒有的成年人兒子會提出的要求,也許是在手槍的威脅之下——你娶我的女兒嗎?」
因為就我所知,以前從未來過此處而且外婆也從未見過的人並不是她,而是哈伯沙姆太太,因為康普生太太並沒有留下,她甚至並沒有從四輪雙座馬車上下來,而是披著披肩多少僵硬地坐著,看著我又看著小屋,就好像她不知道從小屋裡或小屋後面會有什麼東西出現似的。然後她用陽傘輕打黑人馭手的頭,於是他們離開了,那兩匹老馬走得頗快,順著馬車道返回,走上回城裡去的馬路。第二天下午我從河邊低地出來,拎著水桶到泉水那兒去,這時小屋門口停著五輛四輪雙座馬車和二輪輕馬車,小屋裡有她們十四個人,她們是走了四英里從傑弗生來到這兒的,穿著北佬和戰爭還沒有毀掉的最好衣著,她們的丈夫或者是在戰爭中死去,或者是活著返回傑弗生,並幫助爸爸做他的事,因為當時是些奇怪的歲月。只是如我所說,也許對婦女來說歲月從來都不是奇怪的,而只是一件充滿了她們的男人們所再三犯下的愚蠢行為的持續、單調的事情。當時康普生太太正坐在外婆的椅子上,仍然舉著陽傘,披肩下面的身子僵硬地挺著,那樣子就好像她終於看到了她所期望看到的不論什麼東西,而那東西就是豹子。哈伯沙姆太太舉著被子讓別人進去看德魯西拉睡覺用的床,然後又讓她們看我和爸爸睡覺用的草荐子。這時她看見我,於是說道:「這是誰?」
「是的,」哈伯沙姆太太說道,「沒有一個母親、沒有一個女人……被逼到這般窘境——」她朝尚未停下腳步的騾子和喬比稍微揮了一下手,林戈的眼珠衝著她亂轉,那另外三個人仍然在她四周窺視著德魯西拉,「——不僅要給你提供我們的幫助,而且要提供我們的同情。」
我們只是看著她。德魯西拉終於說話了,她的聲調就像當爸爸用拉丁語對我們說句什麼當笑話時,我和林戈說話的聲調似的。「夫人?」德魯西拉說道。因為我剛十五歲,因而我仍然不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兒,我只是站著九-九-藏-書聽,甚至都沒有多想,就像她們在小屋裡談話時那樣。「我的狀況?」德魯西拉說道,「我的——」
「並不令我愉快,沙多里斯上校,」路易莎姨媽說道,「而且經過了一場戰爭,我想我也不能稱其為意外,但它仍然令人震驚。」於是爸爸也走了出來,我們來到泉水那兒,發現德魯西拉躲在那棵大山毛櫸的後面,蹲縮著,好像即使在爸爸把她拉起來時,她也仍試圖把裙子藏起來不讓爸爸看見似的。「好一身女服呀?」他說道,「沒有關係,來,起來,戰士。」
第三封信根本沒有寄到我們這兒來,而是寄到康普生太太那兒去了。這時德魯西拉和爸爸已經回到家裡。時值春天,戰爭也已結束,我們忙著從河邊低地搞絲柏木料和櫟木料好蓋房子,德魯西拉和喬比、林戈、爸爸以及我一塊兒幹活,就像是又多了一個男人,她的頭髮比在豪克赫斯特時要短,她的臉由於櫛風沐雨而曬得黝黑,身子由於過著行伍生活而變得單薄。自外婆死後,林戈、路維尼亞和我都睡在小屋裡,但自打爸爸回來后,林戈和路維尼亞就搬回到另外那間小屋裡與喬比同住,現在我和爸爸睡在我和林戈的草荐子上,德魯西拉睡在被子帘子後面的床上,那是以前外婆用的床。一天晚上我記起了路易莎姨媽的信,於是拿出來交給德魯西拉和爸爸,爸爸發現德魯西拉還沒有寫信告訴路易莎姨媽她在什麼地方,爸爸說她必須寫信告知,於是一天康普生太太帶著第三封信來了。德魯西拉、林戈和路維尼亞也在河邊低地的鋸木廠那兒,我也看見那封信了,信是用商陸汁寫在糊牆紙上的,這一次商陸汁也沒有摻雜上淚水,而且這是自外婆死後康普生太太的第一次露面,她甚至沒有從她的四輪雙座馬車上下來,而是坐在那兒,一隻手舉著陽傘,另一隻手扯著披肩,四下張望著,那樣子就好像當德魯西拉從房子里出來或從拐角里出現時,那就不僅僅是一個穿著男人襯衫褲子的曬得黝黑的瘦女孩,而是也許像一隻馴服的豹或熊一般。這封信和其他的信是一個調子:信中講的是,路易莎姨媽寫信給一個她自己並不認識的人,但並非外婆不認識,曾經有過一些時候,當時一個家庭的好名聲是所有人家的好名聲,她自然並不期望康普生太太搬出來和爸爸及德魯西拉一起住,因為即使這樣做現在也太晚了,不足以保存那種無論如何也從未存在的外觀。但路易莎姨媽相信,康普生太太也是個女人,也是個南方女人,而且路易莎姨媽毫不懷疑,她也受過罪,只不過路易莎姨媽確實希望並且祈求,如果康普生太太有一個藐視並且踐踏了我們的丈夫為之獻身的有關貞潔和為婦之道的一切南方原則的女兒的話,她見了自己的女兒能夠寬恕,雖說路易莎姨媽再次希望康普生太太的丈夫並沒有生出這麼個孽種來(康普生太太年紀比外婆大上好多,她有過的唯一的丈夫在許久以前曾因發狂而被關了起來,那是因為在下午百無聊賴的時候,他就會從住處附近聚集起八個或十個小黑孩子,讓他們在小溪對面排成一列,頭上擺著甘薯,而他則用來複槍把甘薯射掉,他對他們說,他可能射不中甘薯,但卻不會射不中黑人,因而他們都站得紋絲不動)。因而我也無法理解那封信,我仍然不知道路易莎姨媽講的是什麼,而且我相信康普生太太也不知道。九_九_藏_書
「我是帶著一位母親的淚水來再次向他們呼籲的,雖說我明白這不會有什麼用處,雖說我已祈禱到最後一刻,希望這個男孩的清白無辜會得到拯救和保留;但必須做的事情就一定得做,起碼我們三人能一起承受我們的重壓」;她坐在房子中間外婆的椅子上,甚至都沒有放下傘或摘下軟帽,看著我和爸爸睡覺用的草荐子,接著看了看那條被釘在椽子上為德魯西拉隔出一室的被子,用一塊手帕輕拭著嘴,那手帕使整個小屋有種死玫瑰味。這時德魯西拉從磨坊回來,走了進來,腳穿儘是泥的生皮翻毛皮鞋,身穿發著汗臭的襯衫和罩衣,頭髮曬得焦黃,滿是鋸屑,路易莎姨媽看了她一眼,又哭了起來,說道:「作孽啊,作孽啊。感謝仁慈的上帝,丹尼森·霍克先走了一步,沒有活著看我所見的一切。」
這時德魯西拉屈服了,她們打敗了她。她身體強壯,比我大不了多少,但她讓路易莎姨媽和哈伯沙姆太太選擇比賽方式,而且擊敗了她們,不過最後那天晚上路易莎姨媽來到她的身後,選擇了一種她不能獲勝的比賽方式。當時我正來吃晚飯,還沒有來得及停下腳步時就聽見她們在小屋裡面。「難道你不能夠相信我嗎?」德魯西拉說道,「難道你不能夠理解,在騎兵連里我只是又一個男人,而且是不太夠格的男人,自從我們回家后我只不過是這兒由約翰餵養的又一張嘴,只是約翰的妻子的表妹而且比他自己的兒子大不了多少嗎?」而且我幾乎可以看見路易莎姨媽坐在那兒,手裡拿著那件從無進展的針織品:
「我的狀況,」德魯西拉說道,「我的狀……幫助和同——」然後她開始說道,「哦,啊,呀。」站在那兒,接著跑了起來。她跑起來就像一頭鹿一樣,先跑起來然後才決定跑向何處去,她在微風中轉向右方,朝我跑來,輕快地跳過圓木和木板,張著嘴說道「約翰,約翰」,聲音並不大,有那麼一會兒就好像她以為我是爸爸似的,接著又清醒了過來,發現我並不是,她甚至都不用停止跑動的腳步就停了下來,就像鳥兒在空中停下一樣,紋絲不動但卻仍然由於運動而狂暴。「你也是這麼想的嗎?」她說道。然後她離開了。我不時可以看見她的腳印,步伐又大又迅急,腳印恰巧進了read.99csw.com樹林,但是當我從河邊低地出來時,就看不見她了。不過四輪雙座馬車和二輪輕馬車仍然停在小屋的前面,我看得見康普生太太和其他女士在小屋門口,她們正順著牧場朝河邊低地望去,因而我沒有到那兒去。我朝路維尼亞、喬比和林戈住的另外那間小屋走去,但還沒有來到那間小屋,就看見路維尼亞從泉水那兒朝山上走來,她拎著杉木水柄唱著,接著進了小屋,歌聲戛然而止,於是我明白德魯西拉在何處了,但我並沒有躲藏起來。我走到窗前,朝里瞅著,只見德魯西拉原先雙臂抱頭倚在壁爐架上,當路維尼亞進來時她轉過身來,路維尼亞手拎著水桶,嘴裏嚼著桉樹枝,頭巾上方戴著爸爸的舊帽子。德魯西拉在哭著。「那麼,就是這麼回事了,」她說道,「她們老遠地來到磨坊,告訴我以我的狀況——同情和幫助——陌生人;她們我以前誰也沒有見過,我才不在乎她們——可是你和巴耶德,你們相信這話嗎?說我和約翰——說我們——」這時路維尼亞移動了一下,她出手迅速,在德魯西拉還未來得及猛地往回推時就把手平放在德魯西拉罩衣的腹部了,然後路維尼亞雙臂摟著德魯西拉,就像她往常摟著我那樣,德魯西拉號啕大哭起來。「說我和約翰——說我們——加文在夏伊洛死了,約翰的家被燒了,他的莊園毀掉了,說我和他——我們去打仗為的是打北佬,不是去騷擾女人!」
「不,」林戈說道,「他們不再是黑鬼了,不論是在傑弗生還是在別的地方。」接著他告訴我,有兩個姓伯登的密蘇里人帶著一張從華盛頓獲得的特許狀,要把黑人組織成共和黨人,爸爸和其他人正竭力阻止。「現在,先生,」他說道,「這場戰爭還沒有結束呢,而是剛剛開了個好頭。你從前見到北佬時,一眼就能認出來,因為他只是帶著一支槍,或是一個騾子籠頭,或是一把母雞毛,可現在你甚至都認不出來了,他現在不帶槍了,而是一隻手拿著一把這玩意兒,另一隻手拿著一把黑人選票。」於是我們頗為忙碌,我們只是在夜晚看見爸爸,有時見著他時我和林戈甚至德魯西拉會看上他一眼,但我們不會問他問題。於是並沒有花費她們太多時間,因為德魯西拉已經被擊敗了;自打那天下午起,她就只是不知不覺猶豫不決起來,那天下午那十四位女士上了四輪雙座馬車和二輪輕馬車,回了城,大約兩個月以後的一個下午,馬車甚至還沒有進大門我們就聽見丹尼在吆喝了,路易莎姨媽坐在一隻衣箱上(就是這些衣箱打敗了德魯西拉。衣箱里放著她三年沒有穿的衣服,林戈也是直到路易莎姨媽來時才見她穿女服),戴著孝,甚至她的傘把上也有黑紗喪章,而兩年前我們在豪克赫斯特時,雖說丹尼森姨爹確鑿死了,路易莎姨媽卻沒有穿喪服。https://read•99csw•com她來到小屋,下了馬車,已經哭了起來,講的話和那些信沒有什麼兩樣,就好像即使你聽她講話時,你也得快速跳著讀,才能弄清她的意思:
「你知道我不是什麼了?」他說道。
「黑鬼?」我說道,「他是個黑鬼嗎?」
「我知道你不是的,」路維尼亞說道,「別說啦,別說啦。」
接著我走開了。我在泉水那兒給水桶灌滿了水,返回原木工作場,德魯西拉、林戈和喬比正在往帶鋸運送木料,蒙上了眼睛的騾子在鋸屑上一圈圈地轉著。接著喬比發出了點聲音,於是我們都停下來張望,只見哈伯沙姆太太在那兒,還有三個人似乎在她身後窺視著,她們的眼睛又圓又亮,看見德魯西拉站在鋸屑和刨花里,身穿骯髒汗濕的罩衣和襯衫,腳蹬生皮翻毛皮鞋,汗水和鋸屑搞得臉上一道道條紋,鋸屑使她的短髮呈黃色。「我叫馬撒·哈伯沙姆,」哈伯沙姆太太說道,「我是個鄰居,希望能成為朋友。」接著她說道,「你可憐的孩子。」
她已經被打敗了。那天晚上路易莎姨媽逼她穿上女服,我們見她穿著女服跑出小屋,從山上朝泉水跑去,這時我們正在等著爸爸。爸爸來了,走進小屋,路易莎姨媽仍然坐在外婆的椅子上,手帕置於嘴前。「這是一個令人愉快的意外,路易莎小姐。」爸爸說道。
「我再也不是黑鬼了,我被廢除黑奴了。」接著我問他,他如果不再是黑鬼又是什麼,於是他給我看他手中的東西。那是一張新的一元紙幣,是從密西西比州約克納帕塔法縣的合眾國居民財政出納員那兒領取的,簽名為「代理警察局局長卡修斯·Q.班波」,是工整的辦事員字體,下面是一個伸展開來的大X。
一切大致就是這樣,並沒有花費她們太長的時間。是否哈伯沙姆太太讓康普生太太派人去請路易莎姨媽,還是路易莎姨媽只是給了她們一個截止日期,然後自己來了,這我不得而知,因為我們頗忙,德魯西拉、喬比、林戈和我在磨坊里幹活,爸爸住城裡,他早晨騎馬離家,有時回家甚晚,夜裡才回來,在這一期間我們見不著他,因為當時是奇怪的歲月。有四年的光陰我們只是為著一件事情而生活著,甚至不能打仗的婦女和兒童也是為那件事情而生活著:把北佬軍隊逐出國門,我們以為,當北佬軍隊被逐出國門時,一切也就會結束了。現在北佬軍隊是不見了,接著在夏天到來之前我聽見爸爸對德魯西拉說:「他們許諾要給我們派聯邦軍隊的,林肯本人許諾要給我們派軍隊來,那時事情就好辦了。」此話竟出自這麼一個人的口中,他曾有四年時間率領著一團人,不把聯邦軍隊逐出國門誓不為人。現在看來倒好像我們根本沒有投降似的,我們同曾是我們的敵人的人會師一處,共同對抗一個新的敵人,他的手段我們並非總是能搞清楚,但他的目的卻總是能令我們懼怕。於是爸爸終九_九_藏_書日在城裡忙。他們正在重建傑弗生,重建縣政府和商店,但爸爸和其他人所做的並非僅僅如此,他們所正在做的事,爸爸都不讓德魯西拉或者我或林戈進城去看一看。然後有一天林戈溜了號,進了城,又返回,看著我,眼珠子轉了轉。
「那是巴耶德。」康普生太太說道。
「卡修斯·Q.班波?」我說道。
「對的,」林戈說道,「給班波家趕車的卡什大伯兩年前跟著北佬們跑掉了,他現在回來了,一定會被選為傑弗生的警察局局長。約翰老爺和別的白人這麼忙,就是為的這。」
「你可憐的孩子。」哈伯沙姆太太說道。於是我沒有停下腳步,可又情不自禁聽見了她們的談話。那聽上去就像是一個女士俱樂部在聚會,由哈伯沙姆太太主持,因為每過一會兒哈伯沙姆太太就忘記該小聲了:「——媽媽應該來,應該立即請她來。但是她不在場……我們,社區的女士們,我們自己就是母親……勇敢的浪漫大概能占孩子的便宜……然後才能意識到她必須付出的代價——」這時康普生太太說道:「噓!別響!」接著又有一個人說道:「你真的是說——」這時哈伯沙姆太太忘記該小聲說話了:「還會有別的?她整天把自己藏在樹林里,抬著木料這樣的重東西,你想想還會有別的原因嗎——」
「什麼?」我說道。
但是她被打敗了,就好像她一讓她們給自己穿上女服就遭到鞭笞一般,就好像她穿上女服就不能回擊或者逃跑一般。因而她再也不到原木場去了,現在我和爸爸與喬比和林戈在小屋裡睡,除了吃飯我甚至都見不著德魯西拉。我們忙著把木料運出來,現在人人都在談著選舉的事,據說爸爸當著城裡所有人的面告訴那兩個叫伯登的人,要是卡什·班波或者其他黑人參加,這選舉就永遠也舉行不起來,而那兩個叫伯登的人則說,諒他也不敢阻止選舉。除此之外,那另一間小屋每天都滿是傑弗生來的女士,你簡直會以為德魯西拉成了哈伯沙姆太太的女兒而不是路易莎姨媽的女兒。她們總是一吃過早飯就陸續到達,待上一天,因而吃晚飯的時候路易莎姨媽就穿著黑喪服坐著,軟帽和傘除外,隨身攜帶一塊老是織不完的黑針織品,摺疊好的手帕掖在皮帶上隨時可用(只是她胃口很好,她吃的甚至比爸爸還多,因為離選舉只有一個星期了,我猜想他在考慮叫伯登的人),除了丹尼之外拒不同任何人說話,而德魯西拉則儘力吃著,她的臉又緊張又瘦削,眼睛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人老早以前就遭到鞭打,現在正心煩意亂一般。
我走了出去。我快步走著;我聽見德魯西拉的頭在舉起的雙臂之間落在桌子上時所發出的輕微而又急劇的聲音,也聽見爸爸站起身時板凳也發出的聲音;我走過他身邊,他站在德魯西拉身旁,手放在她的頭上。「她們擊敗了你,德魯西拉。」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