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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斑馬 三

花斑馬

亨利把籬笆門打開。他頭都不回。「過來。」他說。
阿姆斯蒂太太目不斜視。她拿著繩子,兩手抱在胸前。「我想我還是得進去。」她說。她和亨利走進場院。馬群四散奔跑;亨利和阿姆斯蒂太太在後面跟著。
這時候亨利看見了弗萊姆。「你跟這些馬有關係吧,」他說,「我買了一匹。錢在這兒。」他從阿姆斯蒂太太手裡把錢拿過來,遞給弗萊姆。「我買了一匹馬。你問他。給,這是錢。」他說道,一面把鈔票遞給弗萊姆。
這時弗萊姆走了過來。「貝克,你這是幹什麼?」弗萊姆問道。
亨利不再對得克薩斯人瞪眼。他咽了口吐沫,兩手抓住大門。「你不來幫我的忙?」他說。
「他以為他買了一匹九_九_藏_書矮種馬,」得克薩斯人說,「把他領得遠遠的,太太。」
「太太,你可別進去。」得克薩斯人說。
可是亨利不肯走。「把錢還給他,」他說,「我買下了那匹馬。即便我得把它打死,我也還要這匹馬。」
「太太,你可不能進去。」得克薩斯人說。
「你沒有買我的馬,」得克薩斯人說,「把他送回家吧,太太。」
「你拿著你的錢,我要我的馬,」亨利說,「把錢還給他。」他對阿姆斯蒂太太說。
弗萊姆站在那兒,兩手插在口袋裡,嘴裏嚼著口香糖,好像他湊巧路過這裏。
「把它逼到角落裡。」亨利說。他們終於把馬逼近角落。亨利拿出繩子,可是阿姆斯蒂太太卻讓馬跑掉了。九-九-藏-書他們又把馬攔住,阿姆斯蒂太太卻再次讓馬跑掉。亨利轉過身用繩子抽她。「你為什麼不把它攔回去?」亨利說。他又抽了她一下。「為什麼?」這時,我四下望望,看見弗萊姆站在一邊。
「又不是我的馬。」得克薩斯人說。
亨利一直站在籬笆門口,現在他走到得克薩斯人跟前。「我買了一匹馬,付的是現款,」亨利說,「可你把我撂在這裏,讓我等你把所有的馬都賣了才能領馬。現在我要把我的馬領出場院。」
弗萊姆接過錢。得克薩斯人扔掉他從亨利手中搶過來的繩子。他早就讓埃克·斯諾普斯的兒子上小鋪替他又買了一盒薑汁餅乾。他從口袋裡拿出盒子,朝裏面看看。盒子空了;read.99csw.com他把盒子扔在地上。「斯諾普斯先生明天會把錢給你的,」他對阿姆斯蒂太太說道,「你明天可以向他要。你丈夫沒有買我的馬。你把他攙回大車,送他回家吧。」阿姆斯蒂太太走回大車坐了上去。「我買的四輪馬車在哪兒?」得克薩斯人問道。這時候,太陽已經下山。小約翰太太走到門廊下,搖鈴叫寄宿的旅客吃晚飯。
還是那個得克薩斯人干點正經事兒。他個子雖大,動作倒很利索。亨利第三下還沒抽打下去,他已經把繩子抓住了。亨利猛地轉過身,好像要朝得克薩斯人撲去。不過他並沒有那麼做。得克薩斯人走過去,拉著亨利的胳臂,把他領出場院。阿姆斯蒂太太跟在後面走了出來。得克薩斯人read.99csw.com從口袋裡拿出一些錢,放在阿姆斯蒂太太手裡。「把他攙到大車上去,送他回家吧。」得克薩斯人說,口氣好像在說,他晚飯吃得很滿意。
得克薩斯人看了看亨利。他說話的口氣好像是在飯桌上要一杯咖啡,輕鬆自在。「把你的馬牽走吧。」他說。
亨利再也不看那個得克薩斯人;他誰都不看。「誰肯幫我逮馬?」他問道。沒有一人說話。「把犁繩拿來。」亨利說。阿姆斯蒂太太走下大車,把犁繩拿了過來。得克薩斯人從門柱上下來;那個女人拿著繩子正要從他身邊走過去。
我們都有些累了;亨利·阿姆斯蒂的模樣更加像是一條瘋狗。他買馬的時候,阿姆斯蒂太太走回大車坐在兩匹瘦骨嶙峋、比兔子大不了多少的騾子九_九_藏_書後面。那輛大車也好像只要騾子一起步就會馬上散架似的。亨利根本沒顧上把車趕到路邊,大車就在路中央停著。她坐在上面,什麼也不看,從早晨起一直坐在那裡。
太陽快下山了,最後一匹馬才拍賣掉。得克薩斯人只有一次把大家搞得很來勁兒,喊價高到七塊兩毛五。大多數的馬人們只肯出三四塊錢。他坐在門柱上,用嘴數落著把馬一匹匹挑出來賣。他拍賣的時候,小約翰太太坐在洗衣盆邊一上一下搓洗衣服,有時停下來走到籬笆前待一會兒再回去洗衣服。她把該做的事都做了:洗好的衣服晾在後院繩子上,我們也聞到她在煮的晚飯的香味。馬終於全都賣掉了;得克薩斯人把最後兩匹馬加上他的大車換了一輛有彈簧座椅的四輪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