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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 慶祝 5

第七部 慶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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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古怪的激動襲上我的心頭:「你準備好只作為強|奸犯被捕,而不暴露戳輪胎……這樣才不違反遊戲規則。」
我讓長久沉默過去后才說:「你無論如何不會承認用刀戳輪胎?」
「我不否認這一點曾經不太好辦。」阿弗納琉斯說。我明白他不會再對我多說什麼。
他站了起來,我也站起身;似乎在阿弗納琉斯說出最後那句話之後,我們只得擁抱。可是我們意識到,我們穿著游泳褲,一想到肚子肉貼肉我們就害怕。我們帶著尷尬的笑,回到更衣室,那裡,一個女人尖厲的嗓音,在吉他伴奏下,在揚聲器里發出轟響。我們想說話的願望便消失了。我們走進電梯。阿弗納琉斯要到第二層地下室,他把他的賓士車停在那裡,我在底樓同他分手。在大廳懸挂的read•99csw.com五幅大招貼畫上,五張不同的面孔一律噘起嘴唇,在注視我。我擔心這些面孔要咬我。我來到了街上。
路上車輛擁擠,汽車不停按喇叭。摩托車爬上了人行道,在行人中打開一條通路。我想到阿涅絲。兩年來我第一次想像出她;於是我坐在俱樂部的一條長椅上等待阿弗納琉斯。這就是我今天要酒的原因。我的小說結束了,我本想在產生第一個念頭的地方慶祝一下。
一九八八年十二月完稿
「我已經告訴過你。」
我對他說:「你就像一個沒有弟弟悶悶不樂的孩子,同世界遊戲。」
「怎麼,缺乏證據?那把刀呢!」
「同情,」阿弗納琉斯回答,「我真誠地read.99csw.com喜歡他。他是聰明的。他是滑稽可笑的。他是複雜的。他是悲哀的。尤其不要忘記:他幫助過我!」然後他俯下身來對著我,彷彿他不想不理睬我具有弦外之音的責備。「我剛才對你談起過我的民意測驗計劃:詢問男人,他們願意偷偷同麗泰·海華絲睡覺呢,還是願意同她在大庭廣眾中露面。結果當然事先就知道了:所有人,甚至最底層的窮人,都願意同她睡覺。因為在他們看來,在他們的妻子兒女看來,甚至在民意測驗所的禿頂職員看來,男人都想做享樂主義者。但這是他們的幻象。他們的嘩眾取寵。今天,再也沒有享樂主義者。」他以莊重的態度說出最後幾個字,然後微笑著又說:「除了我!」他繼續說:「不管他們說https://read.99csw.com什麼,如果他們真的要選擇,我向你擔保,所有這些男人統統喜歡的不是一夜之歡,而是在大庭廣場上散步。因為他們看重的是讚賞,而不是縱情聲色。看重的是表面,而不是實際。實際對任何人都毫無意義。對任何人都是如此。對我的律師來說,實際毫無意義。」然後他帶上某種溫情說:「因此我可以莊重地向你許諾,他不會出麻煩事;他不會受到任何損害:他頭上戴的角會隱而不見。晴天這角是藍色的,下雨天則會是灰色的。」他還補充說:「況且,任何丈夫都不會懷疑一個手中執刀、強|奸女人的男子是他的老婆的情夫。這兩個形象不會并行不悖。」
我陡地理解了阿弗納琉斯:如果我們拒絕看重自認為重要的世界,如果我們在這個世界上找不到九-九-藏-書任何對我們的笑聲的反應,那麼我們只剩下一個解決辦法:把世界看成一個整體,使之變成我們遊戲的對象,使之變成一個玩具。阿弗納琉斯在遊戲,而遊戲在一個毫無意義的世界上是他惟一看重的東西。但是這遊戲不使任何人喜笑顏開,他也知道這種情形。當他向生態學家陳述自己的計劃時,並不是為了取悅他們。這是為了取悅自己。
「你也許相信我向他透露過我的秘密?」他又添上說,「即令我把真相告訴了他,他也不會相信我。如果他最後相信了我,他也會立即放棄對我起訴。我是作為強|奸犯使他感興趣的。他對我產生這種神秘的愛,而大律師經常會對罪大惡極的慣犯產生這種愛。」
「等一下,」我說,「他真的相信你強|奸過女人九九藏書嗎?」
我用責備的聲調對他說:「你不同情他嗎?」
就是這個!我一直為阿弗納琉斯尋找的就是這個隱喻!終於找到了!
「從來沒有做過。由於缺乏證據,法庭宣告我無罪。」
阿弗納琉斯像一個悶悶不樂的孩子那樣面露微笑。隨後他說:「我沒有弟弟,但是我有你。」
他搖頭表示不會承認。
汽車在按喇叭,傳來憤怒的喊叫聲。從前,在同樣的環境里,阿涅絲想買一株勿忘我,只一株勿忘我;她想把它置於自己眼睛前面,當作隱約可見的美的最後痕迹。
「我一直以為這是開玩笑。」
我說:「他說到這個手勢真妙。但是我覺得他錯了。洛拉沒有敦促別人跟她走向未來,她只不過想讓你記得她在那裡,她在等你。」
「你做過解釋嗎?」
阿弗納琉斯一言不發,他的臉色不可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