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裡過的夜，這跟你絕對沒有任何關係。」露辛娜說，她停也不停地就要穿過療養院的大門，「你再也別來找我了。我禁止你來找我。」

「這跟你沒有關係。」

但是，這一天早上，她突然明白到，這並不是惟一可居住的星球。她明白到，沒有了克利瑪，沒有了弗朗齊歇克，她照常可以活著；她完全沒有理由著急慌忙；時間完全有的是；她可以由一個睿智而又成熟的男人帶領著，遠離青春凋謝得如此快的這個中了魔的領地。

他害怕了：「我不想甩掉你，正相反。九*九*藏*書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能在一起生活得更幸福。」

出了門，快到療養院的時候，她看見弗朗齊歇克迎面朝她走來。

「這麼說，你還是被他說服了。」她的同事說，語氣中含著指責的意思。

他的憂慮變得赤|裸裸的，毫無遮掩，完全剝去了這兒天來他一直竭力偽裝的情感煽動的外衣。

她猛地關上門，匆匆穿上她的白大褂，對她那個四十多歲的女同事說：「幫我一個忙行嗎？我九點鐘時有事要出去一下。你能不能替我一個小時的班？」

「你rｅａd•99ｃｓｗ•cｏｍ在哪裡過的夜？」弗朗齊歇克劈臉問道。

「不，我墜入了情網。」露辛娜說。

露辛娜通常在五點半醒來。這一天，在那麼甜美地睡了一夜之後，她沒有再多睡一會兒。她起了床，穿上衣服，踮著腳尖走進隔壁的小房間。

露辛娜對他說：「你想甩了我。」

「露辛娜，」他站起身說，他瞧著她，目光中充滿著絕望，「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請你理智一些！我會跟你一起去的！」

「撒謊！」露辛娜說。

要是在昨天，這一相遇恐怕會讓她震驚。https://read.99csw.com儘管她愛上了小號手，弗朗齊歇克對她來說依然非常重要。他和克利瑪構成了不可分割的一對。一個體現為平庸的現實，另一個則是美好的夢幻；一個要她，另一個則不要她；對一個，她想躲避，對另一個，她則渴望擁有。這兩個男人，每一個都確定了另一個的存在意義。當她決定，她懷上的是克利瑪的孩子時，她並沒有因此而把弗朗齊歇克從自己的生活中一筆勾銷；相反：是弗朗齊歇克促使她作出這個決定的。她在這兩個男人之間，就如同在她生命的兩極之間九_九_藏_書；他們是她的星球的北極和南極，她不知道還有什麼別的星球。

露辛娜三步並作兩步地登上樓梯，來到二樓，走進一個空曠的候診廳，那裡供病人使用的長椅和扶手椅全都靠牆而排。克利瑪正坐在她上班的那個科室的門前。

弗朗齊歇克怔怔地站在療養院的大門前，由於他走了整整一夜的路，腳疼得厲害，他便坐在一把能監視到大門的長椅上。

伯特萊夫側身睡著，他呼吸深沉，他的頭髮，白天始終得到精心的梳理，現在卻亂蓬蓬的，露出禿頂的頭皮。在睡眠中，他的臉顯得更加灰白，更read•99csｗ.ｃｏm加蒼老。一瓶瓶葯擺在他的床頭柜上，使露辛娜聯想起醫院來。但是，這一切根本就不讓她覺得彆扭。她瞧著他，她熱淚盈眶。她從來沒有經歷過像昨天那樣美好的夜晚。她體驗到一種奇特的慾望，想在他面前跪下。她沒有跪下，但她朝他俯下身，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額頭。

「我去你家了。你沒有在你的房間里。」

「誰對你說過我不去了？我們還有三個小時呢。現在才六點鐘。你可以安安穩穩地回去睡覺，你老婆正在床上等著你呢！」

「露辛娜，我求求你了！你要是不去的話，我們就會陷於不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