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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特向蓬特萬抗議:「誰都知道你討厭貝爾克,我們都跟你走。不過,即使他是個混蛋,他支持的事業我們自己也認為是正義的;或者你也可以說,他支持是出於虛榮。我問你,如果你要干預一場公開的衝突,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一件醜聞上,幫助一名受迫害者,在我們這個時代你怎麼能不是或者不像是個舞蹈家呢?」
有時也有這種情況(比如在獨裁國家),公開表態是危險的;對於舞蹈家來說,危險性要比其他人少些,因為他暴露在聚光燈前,處處可以見到他的身影,受read•99csw.com到群眾注意力的保護。但是他也有匿名的崇拜者,響應他既慷慨又輕率的呼籲,在請願書上簽名,參加非法集會,上街遊行;這些人受到毫不留情的對待。舞蹈家從不感情用事去自責給他們帶來不幸,他知道一樁高尚事業的分量要比一個人的生命重得多。
據蓬特萬的說法,今日的政治家個個算得上是舞蹈家,而舞蹈家個個都跟政治沾邊;然而我們不要因此而把他們混為一談。舞蹈家在這點上不同於普通政治家,就是他不想要權力,只想要榮譽read.99csw.com;他不想成立什麼社會組織強加於人(他才不在乎呢),只是要佔據舞台,發揚自我。
神秘莫測的蓬特萬對此回答說:「你要是認為我有意攻擊舞蹈家那就錯了。我是在保護他們。誰厭惡舞蹈家,誰醜化他們,誰就會撞上一個不可逾越的障礙:那是他們的誠實;因為舞蹈家暴露在公眾面前,時時刻刻督促自己做到無可指摘,他不像浮士德跟魔鬼訂契約,他是跟天使訂契約:要把自己的生平做成一件藝術品,天使要在這件工作中幫助他;因為,不要忘了,舞蹈是read.99csw.com一種藝術!念念不忘把自己的生活看做是一件藝術品的材質,這才是舞蹈家的真諦!他不宣講道德,而跳道德之舞!他要用自己生命之美去感動人,去迷惑人!他愛上自己的生命,就像雕塑家愛上自己正在創作的雕像。」
一名舞蹈家要是有可能參加政治遊戲,他會公然拒絕一切秘密談判(那才是自古以來真正的政治競技場),揭露它們矇騙、欺詐、虛偽和骯髒的本質;他在賽台上公開提出自己的主張,又唱又跳,指名道姓要別人跟著他一起又唱又跳;我強調,不是悄悄地(https://read.99csw.com這會讓對方有時間思考,有時間討論反建議),而是公開地,還可以出其不意地:「你們是不是準備立即(跟我一樣)放棄三月份的薪水,捐給索馬里的孩子?」那些人遭此突然襲擊,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拒絕,這樣被人看做是孩子的敵人而自毀聲譽;要麼在窘迫中說「是」,攝像機都會惡作劇似的把它播放出來,就像它播放了可憐的貝爾克跟艾滋病人午餐結束時表現的猶豫神情一樣。「H大夫,您對自己國內人權遭到蹂躪為什麼不說話?」有人向他提出這個問題,H大夫正在給病人動手術,沒法九*九*藏*書表態;但是給剖開的肚子縫上線以後,他對自己的沉默感到那麼羞愧,於是滔滔不絕,把人家要他說的話一古腦兒,還添枝加葉都說了出來;那名對他訓話的舞蹈家(這是另一次道德柔道交手,空前激烈)聽了後放言:「總算說了。雖然太晚了一點……」
為了佔據舞台,就必須把別人擠出舞台。這就要具備特殊的戰鬥技巧。舞蹈家進行的戰鬥,蓬特萬稱之為道德柔道;舞蹈家扔出手套向全世界挑戰,誰比他更有道德(更勇敢、更誠實、更誠懇、更願作出犧牲、更說實話)?他施展一切手腳,把對方逼入處於道德劣勢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