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12

12

您會說,如果說光榮的特徵是在變的,那不管怎樣,這隻關係到為數不多的幸運兒。您錯了。因為光榮不是只跟名人有關,它跟每個人有關。今天,名人出現在雜誌上,出現在電視熒屏上,他們侵入到每個人的想象中。每個人——哪怕在夢中——也在操心有沒有可能變成九九藏書這樣一個光榮的對象(不是出入小酒店的瓦茨拉夫國王的那種光榮,而是泡在十七層地下掩體的浴缸里的查爾斯王子的那種光榮)。這種可能性像個影子跟著每個人,改變生活的性質;因為(這是存在主義數學的另一著名基本定義)存在包含的每個新九*九*藏*書可能性,即使是最不可能實現的,也改變著整個存在。
維旺·德農生前,可能只有少數密友知道他是《明日不再來》的作者,秘密(可能)最終被大家捅破已是在他死後很久的事了。小說的命運出奇地類似它所敘述的故事:籠罩在秘密、謹慎、故弄玄虛九*九*藏*書和匿名的陰影中。
德農是雕刻師、素描家、外交官、旅行家、藝術鑒賞家、沙龍紅人、飛黃騰達的貴人,從不要求收回小說的著作權。不是他拒絕光榮,而是那個時代光榮意味著其他事。我想象他感興趣的、他期望迷惑的讀者,不是今天作家所瞄準的廣大陌生人,而九-九-藏-書是他個人認識和尊重的小圈子。沙龍里為數不多的幾名聽眾把他圍在中間,他在他們面前表現才華得到的樂趣,與在讀者中間獲得成功帶來的樂趣,兩者沒有太大的不同。
有攝影發明以前的光榮,也有攝影發明以後的光榮。十四世紀,捷克國王瓦茨拉夫喜歡出入布拉格的旅店,隱https://read.99csw.com姓埋名跟平民交談,他有權力、光榮與自由。英國查爾斯王子沒有一點權力,沒有一點自由,但是有巨大的光榮:他不論藏在原始森林里還是泡在十七層地下掩體的浴缸里都無法躲開追逐他、認出他的眼睛。光榮把他的自由都吞噬了,現在他知道:麻木不仁的人才會心甘情願讓名氣壓得抬不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