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三部分 進入事物的靈魂 銀色的橋樑

第三部分 進入事物的靈魂

銀色的橋樑

在布拉格的那次見面幾年之後,我搬到了法國。正巧,卡洛斯·富恩特斯在那裡做墨西哥駐法大使。我當時住在雷恩市,我到巴黎小住時,就在他那裡留宿,住在他使館內的一間屋頂閣樓里。我跟他共進早餐,而早餐常常會延長為沒完沒了的談話。一下子,我發現,我的中歐有了意想不到的拉丁九_九_藏_書美洲做鄰居:這是西方位於相反的兩個極端的兩個邊緣;兩片被疏忽、被蔑視、被遺棄的大地,兩塊賤民大地;而且是世界上最深地經歷了巴洛克的創傷的兩大地區。我說創傷,是因為巴洛克到達拉丁美洲,乃是作為一種征服者的藝術,它來到我的國家,則是被血淋淋的https://read.99csw.com反宗教改革帶來的,所以馬克斯·布洛德會稱布拉格為「惡之城」。我見到了世界的這兩個部分被引向惡與美的神秘聯合。
於是我也想到了我們兩個出生地之間的另一個相似之處:它們都在二十世紀小說的演變過程中佔據著關鍵的位置:首先是二三十年代的中歐read.99csw.com小說家(卡洛斯在跟我談到布洛赫的《夢遊者》時,視之為二十世紀最偉大的小說);然後,大約在二三十年之後,是拉丁美洲的小說家,我同時代人。
我們聊著天。漸漸地,一座銀色的橋樑,輕盈地、顫巍巍地、閃亮地,像一道彩虹一樣,跨越好幾個世紀,出現在我那小小的中歐和巨大的拉read.99csw.com丁美洲之間;一座將馬加什·布勞恩在布拉格的那些痴醉的雕像跟墨西哥那些風格瘋狂的教堂連接在一起的橋樑。
在他之前半個世紀,在地球的另一邊(在我頭頂上,銀色的橋樑在不停地震顫),寫《夢遊者》的布洛赫和寫《沒有個性的人》的穆齊爾想到了同樣的事。在超現實主義者將詩歌上升到第一藝術的時代,read•99csw•com他們則將這一最高的位置留給了小說。
有一天,我發現了埃內斯托·薩瓦托的小說。在《毀滅者阿巴頓》(一九七四)中,充斥了思考,正如以前那兩位偉大的維也納作家的小說中一樣。他幾乎逐字逐句地說:在被哲學遺棄、被成百上千種科學專業分化了的現代世界中,小說成為我們最後一個可以將人類生活視為一個整體的觀察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