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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錯了,」約瑟夫笑道,「我並不知道。」
這沉默讓哥哥局促不安,約瑟夫為了找點話說,開口問道:「現在這房子是你的了吧?」
「自倒台後,大家就在等著你,」兩人坐下后,哥哥說,「所有去國外的人都回來了,至少都回來照過面了。不,不,這不是責備。你自己知道該做些什麼。」
「這事,當時是個律師給辦的,」哥哥說,還是很局促,「可是現在太晚了。手續已經結九*九*藏*書了。不過別擔心,我們之間可以妥善解決,用不著律師。」
哥哥鬆了口氣,連聲說:「不,不。我喜歡什麼都公平。再說,你妻子也有她的看法。」
「你是一個人回來的?」哥哥問。
「不知道。」
「哦,當然,你得聽聽你妻子的意見。我聽說,你在那邊結了婚。」
「是的。」約瑟夫答道,繼而無語。
三人都坐了下來。約瑟夫無法擺脫內心https://read.99csw.com的激動,又看了她一眼;如果在街上碰到她,恐怕都認不出來了。約瑟夫心想:「他們是我最親的人了,是我的家,是我惟一的家,我的哥哥,我惟一的哥哥啊。」他不斷地在心裏重複著這些話,彷彿想延長這份同情之心,不讓它消失。
「是的,」哥哥答道,顯得很尷尬,「我們設法跟你聯繫過,可是沒聯繫上。」
「是的。」
從前,這幢四層樓房屬於父親九九藏書,房子有一部分出租,哥哥現在住的就是樓里的一套房間。過去,一家人(父親,母親,還有兩個兒子)住在三樓,其餘的就租出去。一九四八年共產主義革命后,房子被充公,一家人變成了房客。
「什麼,你知道我的地址?」
出於一陣強烈的憐憫,約瑟夫說:「把房子的事徹底忘了吧。聽我說,我們真的還是實際點。在這裏擁有一點產業,跟我沒什麼關係。我的問題不在這裏。」
一九八九-九-藏-書九年以後,所有在革命中被收為國有的財產(包括工廠、旅館、出租房、土地、森林)都歸還原主(更確切地說是還給他們的兒子或孫子);這一程序被稱為「返還財產」:只要向法院申明自己是業主,若一年內無異議,就可永久取得所有權。這種簡單的法律程序一方面使很多人能從中作假,但另一方面也免去了許多財產繼承訴訟案,免去了上訴、申訴等諸多麻煩。於是在短得讓人吃驚的時間內,一個https://read•99csw•com階級社會產生了,有了資產階級,他們富有而敢幹,得以帶動整個國家經濟。
這時,約瑟夫的嫂子進了門。這次,沒有出現目光的碰撞:她老多了,一進門,一切也就全明白了。約瑟夫只想低下頭去,偷偷地看她一眼,免得令她不快。可他陡生憐憫之心,走上前去擁抱了她。
「是的。」
「說點別的吧。」約瑟夫說著握住哥哥的手,緊緊地握著。
「你打算回來久住?」
「是個丹麥人吧。」哥哥拿不準是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