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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麼時候走?」
「是因為音樂嗎?去我那兒吧。」
「你沒時間來看我嗎?在兩次約會之間抽出點時間都不行嗎?哪怕今晚晚些時候也不行?你什麼時候想來我都有時間!」
她向後退去,然後克制住自己:她想喝烈酒。他們在吧台每人喝了一杯白蘭地。
他正要說「今晚」走,但一想到她可能會到機場去見他,就撒謊說:「明天早上。」
他看著她說:「你怎麼了?」
「失陪一下好嗎?我得去打個電話。」他站起身,朝一個電話九_九_藏_書間走去。
他朝餐桌走過來,感覺被濺了一身污水。突然,一句話毫無邏輯地閃現在腦海里:「我在這個國家裡有許多女人,卻沒有一個姊妹。」他為自己想到這句話,想到「姊妹」這個詞感到驚訝;他放慢腳步,想好好品味這個如此安詳的字眼:姊妹。的確,在這個國家裡,他從來沒有找到過一個姊妹。
「可是,我還是你妻子的女兒吧!」
「有什麼不愉快的事嗎?」
她也不說話。無眠的夜裡吞下的安眠藥讓九-九-藏-書她感到疲倦。為了驅走倦意,她把瓶中餘下的酒全倒入自己杯中,喝了下去。她把手放在約瑟夫手上說:「我們在這裏不好。我請你去喝點什麼吧。」
她說罷就把電話掛了。
她甩了甩頭。
她看著他,只見他背微微有些駝,他拿下聽筒;與他相隔這樣一段距離,她可以更清楚地判斷他的年齡。她在機場見到他時,覺得他更年輕些;現在她覺得他恐怕要比她大十五或二十歲;與馬丁,與古斯塔夫差不多大。她並沒有因此而失九*九*藏*書望,相反,這給了她一種安慰的感覺,覺得不管這次相遇有多麼大胆,多麼危險,它都屬於自己的生活軌跡,而且並不像看上去那樣瘋狂(我指出一點:她感到鼓舞,就像當初古斯塔夫得知馬丁的年齡時一樣)。
他們朝一家酒吧走去,只聽從酒吧傳出猛烈的音樂聲。
他們沉默不語。她又以幾乎嚴肅的口氣說了一遍:「跟你。」她然後接著說:「不是在這裏。是在法國。或者在別處。在任何地方。」
「你完全明白。離開這麼多年,read.99csw.com我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我一分鐘的空閑都沒有。對不起。」
「不行。」
她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在叫喊,那麼誇張,這讓他不由得想起過去在這個國家裡令他惱火的一切。他很生氣,想找一句刺人的話。
他剛一報名字,前妻的女兒就沖了他一句:「你給我打電話是告訴我你不能來了吧。」
他默不作聲。
通過這番話,她把自己的未來交給了他。儘管約瑟夫對未來不感興趣,與這個女人在一起還是感到幸福的,顯而易見,她渴望得到他。他彷彿回到了從九-九-藏-書前,回到了他去布拉格勾引女孩子的年代。此時,這過去的歲月彷彿在邀請他重拾已經破碎的記憶。他覺得在這個陌生女人的陪伴下自己變年輕了,突然,他覺得為了跟前妻的女兒見面而縮短下午的時光,這種想法實在無法接受。
「沒有什麼嚴重的事,」他邊坐邊回答說,「不過的確有些不愉快。」
可她比他說得更快:「你啞巴了!你不知道說什麼好!行,讓我來告訴你吧,媽媽根本就不讓我給你打電話。她告訴我你是何等自私!是個何等骯髒、可憐、自私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