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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黑名單或向阿納托爾·法朗士致敬的嬉遊曲 一四

三 黑名單或向阿納托爾·法朗士致敬的嬉遊曲

一四

所有人都知道,保羅·瓦萊里對於小說的藝術沒有太大的敬意:這在他的演說里看得很清楚;他感興趣的只有法朗士的精神與智識的態度,而不是他的小說。這方面,瓦萊里永遠不乏熱心的追隨者。我打開袖珍本的《諸神渴了》(一九八九年),書的最後有一份書目推薦了五本關於作者的書,我羅列如下:《論戰者阿納托爾·法朗九-九-藏-書士》、《熱情的懷疑論者阿納托爾·法朗士》、《懷疑論的冒險(關於阿納托爾·法朗士精神與智識歷程的文集)》、《阿納托爾·法朗士談阿納托爾·法朗士》、《阿納托爾·法朗士:成長的年代》。這些書名清楚地指出了引人注意的是:(一)法朗士的傳記,(二)他對於那個時代的智識衝突的態度九-九-藏-書。可是,為什麼人們對於最重要的部分從來不感興趣呢?阿納托爾·法朗士是否通過他的作品,在人的生命這個主題,道出了從未有人說過的東西?他是否為小說藝術帶來什麼新的東西?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他小說的詩性該如何描述、如何定義?
瓦萊里將法朗士的所有著作和托爾斯泰、易卜生、左拉的著作並列(在短短一個句子里),他給法朗士的評價是「輕浮的作品」。有時候說者無意,惡意卻會變成讚美!其實,法朗士令人讚賞之處正在於他處理恐怖時代的沉重所運用的手法之輕!在法朗士的時代,沒有任何一部偉大的小說裡頭找得到這種輕。隱隱約約,這種輕浮讓我想起十八世紀,想起狄德羅的《宿命論者雅克》或伏爾泰的《老實人》。可是在他們的作品里,敘事的輕浮在世界的上空翱翔,而這個世界的日常現實依舊不可見也未被表述;《諸神渴了》裡頭則始終呈現著日常生活的平庸性這個十九世紀小說的偉大發現,不過不是通過冗長的描述,而是通過細節、關注、驚人的簡短觀察。這部小說結合了悲慘得令人難以承受的歷史和平庸得令人難以承受的日常生活,由於這兩個對立的生命面總是在碰撞,在相互辯駁,要讓對方顯得可笑,它們的結合因此激出了嘲諷的火花。這種結合創造了這本書的風格,同時也創造了一個偉大的主題(大屠殺時期的日常性)。夠了,就這樣吧,我可不想把自己變成法朗士小說的美學分析者……read•99csw•com九*九*藏*書read.99c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