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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折 嬰骨笛 第三章 瓜鬼

第二折 嬰骨笛

第三章 瓜鬼

「它怎麼會有九條尾巴?」
刀鋒如水,沒入瓜中時,一縷青煙從瓜中溢出。
「光德坊和延康坊的交界處。」
崔循一擺手,打斷了元曜的話:「元公子不必多說,即使是不祥之物,崔某也要留下嬰骨笛。還請轉告白姬,請她成全。」
元曜的插曲,讓眾官員的話題轉移到了縹緲閣上。
「這由不得你!」元曜揉著額頭上的包,生氣地道。
元曜懷疑地道:「小生覺得,它不會告訴我們它從哪裡來。」
白姬美目微睨,道:「軒之,今天的西瓜很特別。」
「白、白姬,你不要嚇唬小生!」元曜雙腿發軟。
「哎喲!疼!」小書生回頭,卻沒看見人。
白姬繼續往前走,元曜跟上。
「你在哪裡買的西瓜?」
白姬笑了笑,道:「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原來,那九個黑糊糊的東西是九具殘缺不全的小孩屍體。九具屍體正滴著屍油,有的缺了胳膊,有的少了眼睛,有的少了腿腳,看上去陰森而詭異。每一具童屍上都用硃砂寫上了奇怪的咒文,或在臉上,或在手臂上,或在背脊上。
夜色中,九尾貓妖的口中噴著青色的火焰,碧色的眼睛灼灼逼人。九個小鬼嚇得一鬨而散,又化作一縷輕煙,鑽回西瓜里去了。
「哈哈哈……」眾人也都笑了起來。
「抱著西瓜,我們去光德坊和延康坊的交界處吧。」
白姬在僧舍前大約十步遠的地方驀地停住了腳步。元曜走得惶急,沒有剎住腳步,逕自走了過去。明明眼前什麼也沒有,他卻似乎撞上了一堵牆壁,被彈了開去。
一個小鬼看見離奴,垂涎欲滴,伸手去剜它的眼珠子吃。黑貓炸毛,「騰」的一下身形變大了數倍,形如猛虎,身姿矯健,尾巴變成了九條,在身後迎風舞動。
「原來是你!嬰鬼,你今天得和小生一起回縹緲閣!」
元曜活了二十年,雖然妖鬼見了不少,怪事遇上很多,但是還從來沒有聽見過西瓜說話。他決定洗耳恭聽。然而,令元曜失望的是西瓜沒有說話,它回答元曜的方式十分沉默,也十分有效。——西瓜在地上滾動了起來。
元曜剛要說什麼,書房外傳來了腳步聲。
元曜問道:「這九個孩子也是像做嬰骨笛的嬰兒一樣,被人殺死的么?」
「小鬼們怎麼會跑到西瓜里去了?」元曜想起之前的事,問道。
崔循的宅邸在崇義坊。因為崔循在禮盒中留下的帖子上寫明了崔府的地址,元曜很快就找到了崔府。
是嬰骨笛改變了他的厄運么?這麼看來,嬰骨笛也並不是不祥之物嘛!元曜暗暗想道。可是,一想到嬰骨笛的來歷,他又是一陣頭皮發麻。無論如何,嬰骨笛終歸太過陰邪了。
這一次,前方沒有了透明的牆壁。
崔府今天似乎有喜事,朱門前的車馬絡繹不絕,衣著簇新的僕人在門口笑臉迎客,來往的客人們臉上也都喜氣洋洋。
白姬掩唇而笑,道:「這樣,就不會犯夜了。」
闃靜的月夜,一隊沒有臉的白衣人捧著可怕的東西飄蕩在長安城的街道上。
「嗚嗚,南國術士https://read•99csw•com其實也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人。」小書生感動得淚流滿面。
元曜一下子站了起來。元曜的身後,另一個元曜正跪坐在草地上,手拿胡刀,保持著切西瓜的姿態。
白姬掩唇而笑:「他們是小鬼。」
崔循走進書房,看見元曜,拱手道:「剛才無法脫身,讓元公子久候了。」
元曜嚇了一跳,道:「白姬,這些小孩子是什麼人?」
白姬鼻翼動了動,道:「我嗅到了咒術的味道。這西瓜是怎麼一回事,還是讓西瓜自己來告訴我們吧。軒之,今夜月色正好,不如出去走走?」
白姬笑道:「是啊,問一個西瓜。」
「西市附近的巷子很多,總有你漏掉的地方。縹緲閣肯定在西市的某處,雖然我沒有去過,但是上個月拙荊從縹緲閣買了幾樣首飾,她還誇白姬口舌婉轉,為人也很厚道呢。」
元曜皺了皺眉,問道:「喂,西瓜,你是從哪裡來的?」
白姬笑而不語。
「元公子今天為了什麼事情前來,崔某大概也能猜到。這麼說吧,元公子如果來要銀子,一切好說。如果來要嬰骨笛,恕崔某不能歸還。」
元曜坐在席間,遠遠看見崔循在主席上向賓客舉酒致謝。此時的崔循意氣風發,喜色滿面,與之前來縹緲閣求助時的愁苦模樣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元曜推卻了銀兩,告辭離開崔府,心裏悶悶的。他突然想起了離奴的話,「這就是崔循不還嬰骨笛的原因了。他八成是嘗到了甜頭,想驅使嬰鬼為他做更多的事情哩!人都是一樣,貪得無厭,得隴望蜀。笨書獃子,嬰骨笛不祥,可是誰在乎?只要慾望能夠實現於朝暮間,哪怕飲鴆止渴,作繭自縛,也有人願意去做。」
「剛才……那是離奴老弟嗎?!」元曜驚道。
「元世侄怎麼會在崔府?」
元曜想起白姬之前的話,問道:「咒術的味道?」
西瓜依舊靜默。
白姬詭魅一笑,道:「不,是骸骨和屍油的味道。」
元曜捏著鼻子跟上。
寺院後面有一大塊曠地,不知道被誰闢作了瓜田。西瓜的來處大概就是這裏了。距離瓜田不遠處,曾經是僧舍的地方,引起了白姬的注意,她微微翕動鼻翼,道:「有奇怪的味道。」
不是胡人,是非人!不是合夥,是當奴僕!不是買賣珠寶,而是以買賣珠寶香料為幌子,在買賣一些匪夷所思的奇怪東西!元曜在心中一一糾正,但是口裡卻道:「是。多日未曾登門拜望世伯,聆聽教誨,望世伯見諒。」
「拉咪沙尼阿咪拉轟——」白姬口中念著一句不知道是什麼的咒語,元曜聽見虛空中傳來冰層破裂的聲音,那些旋轉、流動的文字和符號頃刻間黯淡了光亮,繼而消失不見。
草地上,被九尾貓妖吐出的碧火灼燒過的地方荒涼死寂,寸草不生。
「現在,該怎麼辦?」元曜問白姬。
元曜回縹緲閣時,路過太平坊,有一戶朱門大宅在辦喪事,從圍牆外都能聽見裏面傳來的悲切哭聲。從街坊口中,元曜得知辦喪事的人家是右https://read•99csw•com散騎常侍何起家。三天前,何起暴斃了,和他走得很近的一個從南方來的術士也在當晚死了。
「哪裡哪裡。」小書生客套道。
崔循的書房雅緻而安靜,因為周圍遍植綠樹,擋住了光線,還顯得頗為陰森。家僕領元曜到了書房,奉了茶之後,就離開了。
白姬倚坐在美人靠上,月白色的披帛長長地拖曳在地,隨著草浪起伏,如同流動的水。
離奴嚷道:「書獃子,快把瓜切了,主人還等著吃呢。」
元曜混了一頓吃喝,酒足飯飽之後,他出了宴廳,想找崔循說話。
「砰!砰!砰!」又是幾粒石子打在了元曜的頭上、背上,疼得他幾乎流出了眼淚。
白姬永遠不懂小書生的思維邏輯,也就不再理會他,她抬頭打量四周,滿意地笑了:「今晚的收穫很豐盛。」
崔循看見元曜,神色突然變得有些不自然。
白姬搖頭,道:「不,他們是自然死亡的孩子,術士不過是從土中挖出了他們的屍體。驅使含恨而死的小鬼,戾氣太重,會反噬術士。」
元曜好奇地走過去,想看看究竟是什麼。這一看之下,他的七魂嚇掉了六魂,驚呼出聲:「媽呀!」
白姬道:「術士的結界。軒之,退後。」
白姬道:「這裏應該就是和何常侍一起死去的南國術士的落腳處,九具童屍就是那九個小鬼。」
元曜抱著西瓜走在白衣隊伍的末尾,感到壓力很大。他終於明白白姬是怎麼擴充她的百寶倉庫的了,果然月黑風高的夜晚,就適合做一些無本的買賣。
「應該是吧。」白姬對這件事情並不關心,甚至也不在乎嬰骨笛是否拿回來了。她在乎的是放在瑪瑙盤裡的圓滾滾、碧幽幽的大西瓜。
「兩個時辰。」白龍含糊地說了一句,又盤迴寒玉石上養神去了。
白姬從袖中拿出一疊紙人,放在紅唇邊,吹了一口氣。
由於屋頂年久失修,月光從瓦縫中漏入,依稀可以看見室內的情形。室中的青龍方位供奉著一尊陰沉的神像,神像下面擺著少許祭品:一隻用人的顱骨雕刻成的酒樽,裏面隱隱有黑褐色的血跡;一隻活生生地被匕首插死的壁虎;一瓮正在蠕蠕爬動的黑色蟲子。室中白虎的方位懸挂著九個黑糊糊的東西。
白姬笑了笑,道:「軒之,你不問它,它怎麼會告訴你?」
「不對啊,老夫在光德坊住了二十五年,西市附近沒有老夫不熟悉的地方,哪裡有什麼縹緲閣?」
元曜想和崔循搭話,於是走了過去,朝眾人一揖,對崔循道:「崔大人。」
今日崔府開喜宴,專門辟了一個跨院給賓客帶來的下人們歇腳、吃飯。當時,一群下人們圍在一起吃飯談笑,好不熱鬧。突然,一名黑衣,一名綠衣的下人,變成了一隻蟋蟀,一隻蚱蜢跳走了。眾人大驚失色,紛紛說白日見鬼了。崔府的管家急忙出來闢謠,說是大家眼花了云云。因為下人們互不認識,也說不清變成蟋蟀、蚱蜢跳走的是哪一家的下人。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白姬和元曜踏著月光,來到九_九_藏_書了光德坊和延康坊的交界處。當然,此刻這裏靜寂無人,瓜農早已收攤離去。
「因為,術士死了,小鬼們還活著。通常,在主人危急的關頭,被驅使的魂靈沒有自由選擇『生』,都會隨主人死去。除非,主人愛他們,不忍讓他們『死』。軒之,你哭什麼?」
「我不回去,回去了,又得一個人呆在黑暗冰冷的井底。在這裏,父親很疼我,很愛我,我會幫他做很多事,他也捨不得讓我回去。」
「哪裡的話。元世侄如果有空,倒可以多來家中與彥兒聚聚。」
紙人一張一張地飄落在地上,每一個落地的紙人都化作了一名沒有五官的白衣人。每一個白衣人都垂首站立著,等候白姬的吩咐。
元曜還沒打聽明白,崔府的家僕見他領著僕人,帶著禮盒,不由分說,將他塞進府里去了。
西瓜在前面滾動著,白姬和元曜跟在後面。碰見巡邏的禁衛軍時,西瓜就停下來。禁衛軍從元曜和白姬身邊走過,彷彿看不見他們,也看不見西瓜。
「崔大人,你……」小書生一時無言。
「咯咯,咯咯咯……」小孩子清脆無邪的笑聲從頭上傳來。
白姬走向僧舍。
「啊!問一個西瓜?!」
白姬皺了皺眉,走進了僧舍中。
白姬來到僧舍前,伸手推開腐朽的木門。
「這位公子,你說這事奇怪不奇怪?」家僕問元曜。
「把西瓜放下,它自己會告訴我們它從哪裡來。」
「為什麼?」
「何常侍和南國術士的死,是崔循驅使嬰鬼乾的么?」晚上在縹緲閣後院納涼時,元曜問白姬。
元曜道:「這瓜是小生從崔府回來時,在街邊的一個瓜農那裡買的,和平常一樣花了六文錢,哪裡有什麼特別的?」
韋德玄抬頭間,看見元曜,微微吃驚:「這不是元世侄嗎?你怎麼會在崔府?聽彥兒說,你現在在西市和胡人合夥做珠寶買賣?」
白姬笑道:「那才是離奴本來的模樣。」
「白姬,你覺得更可能是哪一種情況?」
「白姬,這西瓜怎麼辦?為什麼西瓜里會有小鬼?」
「咯咯,不回去。」小孩脆生生地道,他對準元曜的頭,把手上的石子扔了過去。小書生躲閃不及,正中額頭。
第二天,元曜準備去崔府還禮,但是他一個人拿不動兩個大禮盒,就叫離奴同去。
那個說:「就在西市啊,怎麼會找不到?入夏時,晚生才從縹緲閣買了一隻凈水玉瓶,將荷花插入瓶中,一個月都不會凋謝哩!」
元曜猜想崔循不想當著同僚的面談論嬰骨笛,也就向眾人作了一揖,跟著僕人走了。
西瓜將白姬和元曜帶到了僻靜的永和坊,停在了一所廢棄的荒寺前。
白姬兵不血刃,將這個詭異的地方劫掠一空,神像、顱骨杯、蠱蟲瓮、小鬼的屍體都被白衣人拿走了。
「阿福,你去帳房取五百兩銀子,給這位元公子。元公子,上次送去縹緲閣的謝禮,加上這五百兩銀子,怎麼也可以抵得上嬰骨笛的價錢了。當然,白姬如果覺得價格不夠,崔某還可以再添一些。」
白姬、元曜跟著西瓜走進荒寺read.99csw.com,從荒煙蔓草、斷壁殘垣,和倒塌得缺了一半身體的佛像上來看,這座寺院已經廢棄很多年了。
元曜奇怪地道:「咦!怎麼回事?!」
「來人啊!」崔循大聲道。
元曜拿起胡刀,剖開西瓜。
崔循冷笑,「當初有這樣說過么?崔某怎麼不記得了?」
一名家僕聞命而來。
小書生哭著奔上樓去找白姬。
元曜急忙道:「崔大人,這不是銀子的問題,而是嬰骨笛乃是不祥之物……」
「砰!」一顆石子打在了元曜的後腦勺。
「軒之,要有禮貌。」白姬提醒道。
元曜一頭霧水,跟著賓客們往裡面走,來到了一座布置華美的大廳。等坐在了擺滿佳肴的宴席上時,元曜才從鄰座的客人口中打聽清楚今天是什麼喜事。原來,崔循榮升了中書侍郎,他的夫人又在三天前喜得麟兒,可謂是雙喜臨門。今天恰是黃道吉日,崔循設宴,請親朋好友前來一聚。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元曜恰好趕上了崔府的喜宴。
假作真時,真亦假;
元曜跟著崔家的家僕走向崔循的書房。
白姬伸出手,輕輕地觸碰結界,虛空中的結界在她的手底下漸漸地顯現出神奇的脈絡,無數元曜看不懂的文字和符號化作光斑旋轉流動。
照這個情形看,崔循是鐵了心不還嬰骨笛了。
九個小孩子都是五六歲年紀,有男有女,形貌迥異。他們咯咯地笑著,圍著元曜轉圈,唱著童謠:「大西瓜,大西瓜,滾落墳頭卧軟沙。敲碎綠碗盛紅肉,蛟蛇魑魅笑哈哈。」
元曜剛要回答,崔循搶先道:「崔某上個月在西市縹緲閣買了一支笛子,尚未付銀,今日這位老弟大概是趕著吉時來催賬了。哈哈哈!」
「奇怪,挺奇怪的……」元曜冷汗。他這才明白白姬口中的兩個時辰是什麼意思。掐指一算,他出來也有兩個時辰了。
元曜道:「雖然不會犯夜了,可是去哪裡弄清楚西瓜的事呢?」
「小生一定常去。」元曜諾諾答應。
這個說:「縹緲閣在哪裡?老夫總是聽人說起,但找遍了西市也找不到。」
元曜道:「崔大人,當初說好嬰骨笛不賣,只是借你一用。等你家宅平安之後,還歸還縹緲閣。」
西瓜一剖為二,中間本該是紅色瓜瓤的地方空空如也,彷彿誰從裏面把瓜瓤給掏空了。從西瓜中溢出的青煙漸漸幻化成九個小孩子。
「也許,是嬰鬼殺死南國術士的那一晚,小鬼們為了躲避嬰鬼,遁進了西瓜里。也許,是術士臨死前為了保護小鬼們不被嬰鬼吃掉,魂飛湮滅,永墮虛無,而把他們藏在了西瓜里。」
於是,那個說縹緲閣不在西市的人立刻被眾人的口水淹沒了。最後,弄得他自己也糊塗了:「是嗎?如此說來,可能是老夫記錯了。嗯,仔細想想,西市似乎是有一家縹緲閣。」
元曜抬頭。房樑上趴著一個小孩,臉若銀盆,眼如葡萄,全身只穿著一個紅色肚|兜兒。他笑嘻嘻地望著元曜,手上還抓著一顆石子。
元曜想了想,也疾步跟上,因為一個人留在原地他更加害怕。read.99csw.com
元曜吃驚地望著被自己一剖為二的西瓜又合成了完整的一個,彷彿他從來沒有切開過一樣。
「跟著它走吧。」白姬笑道。
元曜嘆了一口氣,拱手一揖,道:「算了算了,銀子就罷了。崔大人您好自為之。小生告辭了。」
白龍對著蟋蟀、蚱蜢吹了一口氣,兩個衣著整潔的年輕家僕出現在了元曜的眼前。一個黑衣,一個綠衣,黑衣的威武高大,綠衣的眉清目秀。
什麼兩個時辰?元曜懷著疑問,帶著兩名新家僕,頂著毒辣的日頭去崔府還禮了。
因為在席間吃得太飽,元曜坐了一會兒,還是決定站著等崔循。崔循的書桌上放著許多書,小書生愛書成癖,忍不住走過去瞧。他本以為是四書五經之類的,誰知卻是西域傳來的巫術咒術之類的書。
「臭書獃子,爺是跟著你跑腿的奴才么?!」黑貓撓了小書生一爪子,氣呼呼地罵道。
「可是,會……」元曜話未說完,白姬拍了拍他的肩膀。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撲鼻而來,元曜胃中一陣翻湧,幾乎欲嘔。
崔循喚了一名家僕,道:「帶元公子去書房奉茶,我一會兒就過去。」
白姬撫額:「軒之,一個心地善良的好人是不會做挖出孩童的屍體,驅使小鬼害人這種折損陽壽,惹人唾棄的事情的。」
難道只要能助自己達成慾望,哪怕是邪魅,人們也捧在手心,愛若神明,捨不得放手?
「壞人做好事,那就更讓人感動了。」小書生繼續淚流滿面。
月光清亮,夜風徐徐,陷入睡夢中的長安城闃靜如死。
離奴也恢復了黑貓的模樣,在草地上打了一個滾,撲草叢中的流螢去了:「喵——」
元曜覺得很奇怪,但還是把西瓜放在了地上。大西瓜安靜地躺在地上,沒有開口說話的跡象。
「貓有九命,化作九尾。」白姬以扇掩唇。
「是誰在惡作劇?!!」元曜生氣地道。
路上,家僕對元曜說了一件剛剛發生在下房的怪事。
元曜趕緊退後幾步,站在了白姬身後。
白龍懶懶地盤在寒玉石上,它讓元曜去後院的草地上捉兩隻蟋蟀上來。元曜捉了一隻蟋蟀,因為死活捉不到另一隻,就捉了一隻綠色的蚱蜢湊數。
元曜來到庭院,恰好看見崔循在迴廊下和幾名儒雅的男子談笑,元曜認得其中一名年約五十的男子,正是他的世伯——當朝禮部尚書韋德玄。元曜剛來長安時,曾經寄住在韋府,雖然他和韋家小姐的婚約告吹了,但終歸兩家世交的情誼還在。
「咯咯——咯咯咯——」嬰鬼笑著消失了。
「是軒之帶他們進來的啊!他們在西瓜里,軒之把西瓜買回了縹緲閣。」白姬搖扇而笑。
「別、別鬧!」元曜推開了一個想往他身上爬的小鬼,問道:「他們怎麼會出現在縹緲閣?」
無為有時,有還無。
元曜心中一驚。崔循是一介知書識禮的文人,又是朝廷命官,怎麼會讀這些不入流的坊間讀本?
元曜一怔,耐著性子,向西瓜作了一揖,問道:「敢問西瓜大人,你來自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