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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內斯托:犯不著上學。(片刻)毫無用處。(片刻)孩子上學就是被拋棄。母親送孩子上學為的是讓他們知道他們被拋棄了。這樣一來她後半輩子就甩掉了孩子。
除此以外,父親什麼也不幹。就這樣。每天心安理得地吃洋蔥土豆。他負責領取家庭補助金和失業補助金。對他這種毫無愧疚的極端懶惰,無論是母親還是鄰居,誰都無話可說。
小學教師沉思。父母瞧著他沉思。沉默。

父親指著母親。
接著,小學教師睡著了。
既然小學教師要求他們把歐內斯托領去,他們就該把他領去。因為小學教師一開口,所有的人都會認真對待。如果他譴責他們,他一開口就是有理的,誰也不作任何核實就會相信他的話。他是學校、物資和兒童的主人。方便之處在於他相信他樂於相信的事。如果他認為歐內斯托不必上學,他可以做出決定。別錯過這次機會,娜塔莎。
父母:啊!啦!啦!……人可不少……
歐內斯托:我原先坐在教室最頂頭的最後那個座位,先生。
時間過去了。誰也不動。
歐內斯托久久地看著小學教師然後才回答。呵,歐內斯托很溫和……
小學教師:……是的,是的……就是說……不需要。
小學教師裝模作樣地又嚴肅起來。
母親:是該我說對不起,先生……就丟開歐內斯托吧,先生。
孩子是這樣的人,他們知道別人拋棄他們。孩子不明白,但知道。不明白為什麼拋棄,但知道被拋棄。可以說這是天性。人們在某個時刻拋棄孩子,張開手掌,丟掉,這是天性。他們呢,他們也丟失自己最漂亮的彈子,是吧。他們緊緊抓住母親,不願意鬆開她,這也是天性。弟妹們腦中還存有幼嬰時期的影子。陰暗的影子,莫名其妙、冒冒失失的恐懼,例如害怕荒涼的高速公路,害怕風暴、黑夜和風。你們去看看有時風在說什麼,喊叫什麼。孩子的一切恐懼來自天主,來自那裡,來自諸神。一切恐懼來自天主,而思想無法撫慰這些恐懼,因為思想是恐懼的一部分。孩子們接受被驅逐,被剝奪,他們沒有什麼可反對的,聽之任之。他們喜愛母親的殘酷。他們愛母親,喜歡被母親拋棄。母親是他們孩子們的許多恐懼的根源。弟妹們愛歐內斯托和冉娜,幾乎和愛父母一樣,而且他們十分熟悉歐內斯托和冉娜,對他們沒有絲毫恐懼。但歐內斯托和冉娜在任何情況下也替代不了孩子們所擁有的那種父母,尤其是當父母對孩子們發脾氣——幾乎每天如此——而且威脅說要去一個孩子們無法去的地方,永不回來,在那裡終於可以不抱希望、擺脫希望地生活。
母親:不……不,先生。他的眼睛很明亮。
小學教師:我明白。
小學教師:換句話說……歐內斯托讓你們擔心?
小學教師:沒明白。
父母:要說奇怪,也真是,奇怪……
父親:可以說正常,嗯,歐熱尼婭?
很久以後,有一次父親對歐內斯托說自己撒謊是為了讓弟妹們高興。歐內斯托相信父親的話。
小學教師:這可能……他是不是眼睛不好?
接著三人都大笑起來。然後小學教師鎮靜下來。
歐內斯托:是的,先生,是的。
小學教師平靜下來,很高興。

九_九_藏_書
母親:行呀……那麼先生您呢?
父母相互看著,再次感到不安。
母親接著說:……對他沒有辦法,永遠沒有辦法,先生……沒法讓他相信不真實的東西,不可能,校長先生……我呢,我認為還不如立刻殺了他,要是……
沉默。母親垂下眼睛。
歐內斯托:不,先生,正相反。我是在學校里明白這一切的。在家裡時我相信過我那位傻母親絮絮叨叨的話。後來到了學校我看到了真理。
小學教師:這事可真奇怪。
父親:個子大。這話得跟您重複多少遍……年齡小,個子大。
接著,小學教師用低沉而清晰的聲音唱起了阿蘭·蘇雄的《你好媽媽我疼》。父母驚愕地一直聽到底。然後,時間仍在流逝。仍然無人動彈。
母親:不能這樣說。他沒有……
因此父親以這種用於另一種習慣對象的、固定不變的熱情愛著母親,而這種熱情對她而言,使她逃避他,而對他而言呢,置他于死地。
沉默。小學教師沒有笑,他在沉思。
小學教師瞧著父母,目瞪口呆,接著微笑了起來,因為這對家長使他覺得很有趣。
父母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什麼也不知道。他們明白。什麼也不知道。
小學教師:同意。
小學教師瞧著這些人,他已經忘了他們。神情驚訝。他在琢磨他們來幹什麼。然後,當他看見歐內斯托時突然記起來了。小學教師和歐內斯托相互看著。
小學教師:這理由倒很充分,呵,得承認……
小學教師:就這樣。
小學教師在深思:他說:我不懂。什麼也不懂。
父親最初沒有說話。他指指母親。
對父親來說,正是在母親和孩子們笑個不停時,他相信歐內斯托的話有理:他們是維特里最幸福的居民。父親的幸福就是孩子們的幸福。他說:「我心滿意足。」孩子們又大笑起來,他呢,一邊笑,一邊高興地流淚。
小學教師:和他談談。開導他。回到基本的邏輯。談談。就是談談。談談。解開那個結。不讓它礙事。

沉默。
小學教師在微笑。
晚飯時,父親重複的某些詞使孩子們笑開了。你這個爐子煙管怎麼樣了?我可不是在上一次后才生出來的。上一次什麼?他忘記了。孩子們一想到父親可能會說一些使他們發笑的話就已經笑了起來。母親轉過身去時父親的那副神氣使孩子們捧腹大笑。他瞟她一眼彷彿她是奧秘又是災禍。
父母仍在等待。
父親:您不再需要我們了吧,先生?
父親:那違背我們的原則,先生。請原諒。
小學教師看著父母說:歐內斯托個子不同一般,我怎麼會沒注意到他呢……我不明白。
父母:行……湊合點……就這樣……能行。
父親:您九*九*藏*書想對他怎樣呢?

母親:呵,是這樣……別再追究下去了,先生,就是這樣……
小學教師:就是說……湊合點……你們想還有什麼別的辦法。
母親:他目前的地方,先生。

在這件事中還有一點:父親無法忍受母親獨自待一個下午,不論是在小屋裡還是別處。他不敢讓母親獨自待在任何地方。他一直害怕母親會逃走,會永遠消失在難以確定的地方,它既像維特里港的酒吧也像朦朧的法國東部,那個朝德國道路傾斜的邊界地區和那個沒有海岸、模糊不清的中歐地區,他認為這個女人肯定是從那裡來的。
正是在這一刻,當母親嬉戲著唱搖籃曲時,孩子和父親達到了他們最大的幸福時刻。
沉默。
沉默。大家都茫然,相互看著。小學教師忘記了剛才的話,然後努力去想。
小學教師:對,對……我認不出你來但是……同時……
沉默。父母相互看著,重新不安起來。
小學教師:你們是從哪裡來的?
母親:校長先生,我必須說在目前情況下,誰也無法強迫這個孩子上學。要是別的孩子,我還不這樣說,可是這個孩子,不,誰也沒有辦法。
既然埃米利奧深信不疑,母親最後也相信了。
逗孩子們笑的是父親。
在棚屋裡除了父親的孩子以外常常還有別的孩子,不僅僅有那些也讓他們的母親討厭的孩子,還有一些有錢人家的孩子。但是當父親來的時候,他的孩子和其他孩子,所有的人都很高興。即使他當著他們的面流淚,孩子們仍然高興,甚至在看到父親「假裝不幸」——他們的話——而感到難過時也高興。父親就是這樣,他就是這樣生活在孩子們的衷心陪伴中,生活在他們的無情與愛中。
沉默。父母彼此交換了眼色。
然後有一天父親不再提這事了。
母親:呵!啦!啦!……校長先生,您完全錯了……倒像是對付空氣……歐內斯托是抓不住的……看不見的……可以說是空氣……是指內心,您明白……外表上還像樣子……高大,但是一切都在內心裡……蜷縮著……您明白,校長先生……他是孩子……

孩子們間或也聽到這些風言風語。這時歐內斯托說出和父親一樣的想法。讓他們說去吧,歐內斯托喊道,我們才是維特里最幸福的孩子。孩子們聽到歐內斯托喊出的話,相信自己享有一閃而過的幸福,一頭野獸在他們的頭腦和血液中跳躍。有時,幸福感覺如此強烈以致無法面對它而不感到恐懼。
歐內斯托的父母到校時,小學教師已經坐在他那個大教室里了。他安穩地坐在學生的座位上。面帶笑容,這位小學教師。

父親:不能這麼說,不能……
歐內斯托:就算是犯不著吧。
小學教師被父母的話語所感染。
母親:棕色頭髮。十二歲。應該說比較安靜。
母親:就是說……這孩子吃得少……為他的父母和弟弟妹妹節省……但還過得去……
有時,特別是冬天,父親突然間強烈地思念他的孩子,於是就跑到棚屋去看他們,唯恐去得太晚,怕他們已消失在幾個郊區之間錯綜複雜的網路之中了,因維特里飄浮在幾個郊區的中心,它輕而脆弱,突然顯得不堪一擊,幼稚而read.99csw.com可愛。然而在冬天里,孩子們幾乎總待在棚屋裡,因為寒冷、因為風、因為恐懼。在那裡,父親看到的仍然是孩子們的被拋棄。棚屋的這個空間就是拋棄的空間,而父親對這種拋棄負責。他有時哭了起來並且向他們解釋。他說,即使他很愛他們——父親知道這一點——他也不是盡情地愛。他說這是因為那個女人,他們的母親,他在所謂的西伯利亞火車上遇見她,從此她便把他可能有的全部的愛奪了去。他這樣講時,孩子們從不相信他的話,但他情不自禁地要責怪這個女人,這個他一直愛得發狂的女人,甚至在西伯利亞火車上的那一夜以前就愛得發狂的女人。父親當然明白這一點,對一群孩子的愛和對一個孩子的愛、對單獨一個人的愛是不同的,然而他自己的孩子使他想念一種普遍的愛,而他現在知道自己永遠做不到,因為他對這個女人懷有勝過一切的愛和始終不變的慾望。這個女人呢,她不喜歡被一個男人如此愛戀,哪怕這男人是她孩子的父親,她知道——只有她知道——任何人都不值得被任何人如此愛戀。因此父親生活在驚恐之中,唯恐失去這個女人。她時時對他說有一天,最明媚的一天,她將從他身邊逃走。父親知道這是真話,在這麼多年以後他仍然知道這是真話。歐內斯托也知道。

母親對孩子們講述了那另一次旅行以後,又和冉娜談起這事。她說當她和父親還在相愛的最初時期,她向他講起火車上的那一夜。在好幾個月里,這件事使他們的欲|火更加強烈。母親猶豫了,她說這更危險。
父親瞧著母親:你同意吧……不能說他讓我們擔心……
父親:您根本沒有明白她剛才的話……
母親:剛才跟您說他個子很大,校長先生,還不止是這點……還有別的……他提出的理由……有點特別。

父親偶爾想起自己是從波河河谷來的義大利人。有時他說:「有時人們還不明白我是從波河河谷來的。」於是他突然講起了義大利語,孩子們聽不出來的那種義大利語,極快的,走了樣的,很醜、很臟、很粗俗的,他脫口而出,彷彿到了他生命的終點,彷彿他將自己在這一大群孩子出生以前的另一種生活的殘渣全部傾倒了出來。這一次孩子們驚恐了,他們發現父親瘋了,便撲向他,揍他,直到他認出了他們。「我是誰,你說說。」「你是老三,」父親終於說,「你是保羅。」
時間仍在流逝。
小學教師:要是怎樣,夫人?
父母不再害怕了。
歐內斯托:我可認出了您,先生。
父親:他看上去有二十歲,其實才十二歲。所以,您瞧瞧。
母親轉向丈夫,然後轉向小學教師。
父親:校長先生,只要一看見您就知道您能明白……這孩子身上的這個鬧劇真不必費心,您……
一旦父親逗孩子們笑,就笑個不停。不論父親以什麼方式逗樂,孩子們都開懷大笑。即使他什麼也不做,他們仍然笑個不停。他吃炒土豆時顯出一副古怪的神氣,彷彿在說「又吃土豆」,於是孩子們又開懷大笑。就是這樣笑開了,不論他做什麼都讓人笑得直不起腰。
小學教師瞧著父親和母親。
父親(片刻):對……說了……正是這點卡住https://read.99csw.com了。她剛才正要告訴您……他說,您冷靜些,先生。他說:我不去學校,因為那裡教的東西我不會。
小學教師:這麼說,你不肯受教育了,先生?

歐內斯托和冉娜睡在走道里,一端通向小屋,一端通向市鎮為孩子們蓋的宿舍。因此,弟妹們既然和歐內斯托與冉娜關在一起,便感到睡覺時也和他們不分離。孩子們所恐懼的不是母親真正拋棄最小的孩子,而是將最小的孩子與她、與父親、與其他孩子分開。在某種意義上說,他們是被拋棄的,這一點他們知道,但他們也知道他們在共同的被拋棄中待在一起。他們甚至無法想象會彼此分離。
有一次,一個大孩子對父親說:你說的不對,你不是在西伯利亞火車上遇見母親的,是另一個男人遇見了她,你當時根本不認識她,瞧你總是瞎說。父親沒有回答,但自此以後他不再談起母親可惡的背叛。
母親:沒什麼,先生,沒什麼……我不能再往下說了。他會讓我流淚的,這個孩子……
小學教師:呵!咱們要認真,要有條理……我還有別的事哩,有五十六個孩子在那裡等我……
小學教師:那就是……?
小學教師:飲食呢……?他吃得太多?
沉默。小學教師在回想。
因此父親也把自己當作母親的孩子。
父親和小學教師以同樣方式看著母親,突然被她迷住了。
父親:這就是告訴您……我們沒有辦法將他從家裡拖出來。體力上是不可能的,校長先生。
母親向小學教師指指歐內斯托,一面表示道歉,但有幾分虛偽,因為實際上她為孩子感到驕傲。
母親對父親也有同樣的感情——沒有她他會迷失的——下午他們一同待在小屋裡,可以說不得不相互守護。但他們大概意識不到。
母親:您瞧瞧他這個樣子,教師先生。
母親:您可能把他看成是另外一個人了,先生……
沉默。
小學教師:犯不著什麼?
父親:她嘛,來自高加索,總之……從那一帶來的,我來自義大利,波河河谷……是的……幾代人都住在那裡……我來是收摘葡萄……那您呢……先生?
父親片刻后說:不能對他粗暴,先生……有時您會不由自主……因為……他……他很壯實……他也容不得別人碰他。
小學教師仔細觀察父母。他是一位逗樂的老師。突然間他大叫起來。
母親:我們聽見了,但是我們不強迫孩子,先生。
小學教師:我明白……就像是對付一頭野獸……
小學教師:對不起……
母親:請原諒,先生,我聽著哩……
父母平靜而溫和。
小學教師開始閉口不言。他也完全沉浸在一個看不見的故事里。
父母害怕小學教師。埃米利奧呢,他相信由國家控制的所有機關,即使表面上最單純,實際上也屬於司法範疇。
父母看著他睡。他們最後站了起來,輕輕地輕輕地,小學教師沒有覺察。於是他們走出了小學。
小學教師:這麼說再不能強迫小傢伙們了?
三個人都笑了,接著又一同嚴肅起來。
小學教師:就像您的眼睛,夫人。
這個女人之所以如此可愛,在於她對自己的誘惑力一無所知。既然這種誘惑力正好來自她對自己的無知,愛她就是走入絕境。父親無法忍受的是懷著這種愛單獨與她相處卻不read.99csw.com能告訴她。孩子們開始隱約看到這個女人,他們的母親,給父親帶來的命運。
維特里的人談論他們,特別是女人們,母親們:「這些人呀,總有一天會拋棄孩子的。」有人說:「真可惜,這麼漂亮的孩子……不上學……不受教育……什麼都不管……」有人提出收養孩子,但這對父母不予理睬……「這種人,他們靠家庭補助金過活,您明白嗎……」
小學教師:依我看,我肯定把他當作維特里的一個流浪兒童了。

小學教師:你就是歐內斯托?
小學教師:首先,你們的兒子歐內斯托說過他為什麼不肯上學嗎?

小學教師:那又為什麼不能強迫這個孩子上學呢?為什麼?浪費多少時間呀……我簡直要瘋了……我成了反動分子……(稍停)嗯,夫人,我好像在跟您說話吧?
歐內斯托:不,不是這樣的,先生。我不肯上學,先生。
小學教師:對不起,夫人。
母親:是的,先生。
長長的沉默。三人都走了神,沮喪。沉默。

小學教師對父親採用「男人對男人」的口吻。
在這以後父親將火車上的這件事說得污穢不堪,將它看成母親性格的基本特徵,使她相信自己是妓|女,甚至想殺她,殺掉他們的愛然後自殺。他對什麼也不再在乎了,甚至包括孩子。

小學教師:你,歐內斯托先生,你不用上學就知道……
在這些晚上,母親喜歡有孩子,喜歡讓他們充塞了她生命的空間和時間。
小學教師:這孩子什麼樣?
父親很愛自己的孩子,但尊重母親訂下的規矩。孩子們從來就不能隨便進到屋子裡。只有歐內斯托和妹妹冉娜是例外。到了吃晚飯的時刻也是由父親通知孩子們。他一吹哨孩子們就跑進來。他們洗手,一貫如此,這是母親的要求,就像清早洗淋浴一樣。然後他們便狼吞虎咽起來。有時母親不感到餓。至於父親,他總是和孩子們一起吃,和他們一樣吃得津津有味。

小學教師:丟在哪裡,夫人?
小學教師一口氣說:濱海塞納省,科地區,離布雷地區的窪地不遠……
父親、母親、歐內斯托走了進去。於是您好先生,您好,您好,您好,您好夫人,先生,小學教師答道。
父親稍稍不耐煩。
有時母親專門為孩子們唱俄羅斯搖籃曲《涅瓦河》。她幾乎完全忘記了《涅瓦河》的歌詞。這時父親使用瞎編的俄語接著唱,於是母親笑著叫了起來,孩子們既不懂真俄語也不懂假俄語也笑著叫著。鄰居們過來看看這一大家人是怎麼回事,見到這樣也笑了。
小學教師仔細端詳歐內斯托。似曾相識。
小學教師:在目前情況下,很簡單,在他周圍辦一個小小的學校,他不得不留在那裡。
小學教師用疲乏的聲調說:那換個辦法,行嗎?
沉默。又恢復了平靜。
小學教師:為什麼?
母親:嗯……就是說……他是例外……他很高大,十分高大,十分十分強壯。

小學教師:你們能把這個歐內斯托帶來嗎?
父母與小學教師一同笑了。
小學教師:得強迫他們,先生,逼他們上學,揍他們,就是這樣。(父母沒有回答)你們聽見我說的嗎?
小學教師:確實……呵啦啦啦啦……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