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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隻活著的「吱吱」

第六章 一隻活著的「吱吱」

「鐵錨和繩梯佔了好大的地方,」馬利西亞一邊說一邊繼續翻找著,「還有一個大藥箱、一個小藥箱、兩把刀、一個針線包、一個發信號的鏡子,還有……這些……」
「我是說,你沒有穿靴子,沒有佩戴寶劍,也沒戴插著羽毛的大帽子。」女孩說著爬進了閣樓。
「我們還發現了一點兒別的。」黑皮依然在塵土上一邊畫著道道一邊說,「這些您明白嗎,頭兒?」
「我不認為這裏的人是想發善心。」黑皮說,「盒子里還有一隻老鼠。至少,」他補充說,「是一隻老鼠的一部分。她大概是一直靠吃那一隻才活了下來。」
毒豆子看著新來的老鼠。雖然這很奇怪,但是毒豆子作為能以最異於鼠類思維思考的老鼠,同時也最善於跟「吱吱」交談,儘管交談這個詞並不准確。沒有哪只老鼠,甚至是火腿,有毒豆子那樣的嗅覺。
「天哪,你都準備好了。」莫里斯說。
火腿聽到身邊傳來金屬的聲音。他轉過身,看見黑皮從他的工具兜里抽出了一條細細長長的金屬棒。「那『克熱拉拉熱特』是什麼?」他說。
「哼。」火腿不喜歡洗澡這個念頭。很多年輕的老鼠卻很喜歡洗澡。
她拖出一個小黑布包,打開時,莫里斯看見了金屬的閃光。
新來的老鼠無疑沒有製造任何麻煩。首先,她周圍都是吃得又肥又壯的大老鼠,所以她的身體在竭力恭敬地表示臣服。突變一族還給了她一點兒吃的,可她沒有「吃」食物,而是吞了下去。
「可能會讓你增色呢。」馬利西亞說,「天快黑了,我們走吧!我們要像貓一樣行動!」
「哦,『喵熱拉拉噗』,」莫里斯低聲說,幸好沒有人知道這在貓語里是一句多麼惡毒的罵人話,「瞧瞧,是我,好嗎?一隻貓?一隻會說話的貓?你怎麼才能認出我來呢?要不要我戴一朵紅色的康乃馨?」
「哦,好吧,」莫里斯說,「這個我想我做得到。」
門上最大的特色是那個標誌下的一把巨大的掛鎖,把門牢牢地鎖死了。奇怪,莫里斯想。要是老鼠會讓你的腿爛掉,那捕鼠人為什麼還得在小屋外掛一把大鎖呢?
「好了。」馬利西亞滿意地說。
「是的,頭兒,抱歉。我們都有一點兒累了。」
「是的,頭兒,好的,」黑皮一邊說一邊依然在泥地上塗畫著,「你知道怎樣觸發所有的夾子,是嗎?」
「我們不能讓她出去送死。」桃子看了看毒豆子的表情,又說了一遍。毒豆子粉紅色的眼睛里又露出了那種恍惚的神情。
世界上有大冒險和小冒險之分,邦尼先生知道。
他回頭向通道那頭燃著燭火的地方望了望,伸手抓住了一隻從身邊經過的老鼠。「讓桃子和毒豆子在後面待著,知道嗎?」他說,「他們不能前進半步。」
「好吧,呃……」
「哦,我讀過的一本書里的插圖上是這樣畫的。」馬利西亞說,「一本愚蠢的兒童讀物,裏面全都是穿戴得跟人一樣的動物。」
「一定得有線索嗎?」基思問。
「這是一個老鼠吃老鼠的世界。」火腿說,「向來如此,也將始終如此。」
「是的,呃……」
可是黑皮說:「抱歉,不是有意冒犯。」
「我們拿她怎麼辦?」桃子問。
莫里斯望向基思尋求幫助。不管怎麼說,他是人,應該知道怎麼應付馬利西亞這樣的人。然而基思只是在小屋裡轉悠,盯著不同的東西看。
「在這些方面,有些童話真是糟糕。」莫里斯搖著頭說。
「是的。」
別的老鼠都在看著火腿。他們還保留著一些原始的思維方式,他們在等著看他的行動。
馬利西亞瞪大眼睛盯著他,表情突然專註起來,似乎在篩選腦中的念頭。「對——啊,」她說,「故事里總是這樣的,笨人總能碰巧冒出好點子。」她蹲下read.99csw.com身子,往老鼠洞里瞥去,「好像有一個小開關,」她說,「我只要輕輕一推……」
「哼,我看見了,但我不用明白它們是什麼意思。」火腿揉了揉鼻子說,「我從來不需要鼻子以外的東西。」
「好,好,」黑皮看也不看這位領頭鼠,而是一邊說一邊用棍子畫出更多的符號,「你會告訴我哪些杆子不要碰、哪些部件應該撬開,是嗎?」
「我是頭兒,」火腿說,「得由我來交代做什麼,黑皮。」
「只要有用就行。」黑皮平靜地說,「我們離別的老鼠應該很近了,讓大部分人留在這兒會好一些……頭兒。」火腿覺得又有人在對他發號施令,但是黑皮很有禮貌。「我建議派幾個人先去查探查探。」黑皮繼續說道,「沙丁魚幫得上忙,我也去,當然……」
「真幸運,我為各種情況都做好了準備。」馬利西亞說著把手伸進了挎包里。挎包里傳來了金屬砣和瓶子翻動的聲音。
黑皮點了點頭。「灰色2號,」他說,「邪惡的東西,最好離得遠遠的。」
「可是我得知道,頭兒。」黑皮保持冷靜的聲調說道,「告訴你,有些新夾子上的幾個東西我還沒有摸清。在我摸清楚以前,我非常尊敬地建議您把一切交給我處理。」
黑皮看了火腿一眼。桃子屏住了呼吸。
但你在開始冒險之前,不會知道它到底是大是小。
「是啊,」馬利西亞驕傲地說,「出自《格林童話》。」
火腿似乎有些失落。「以前我們也殺過『吱吱』,不是嗎?」他傷心地說,「為什麼要讓這一隻跟在我們身邊呢?」
「這隻是運氣。」鎖打開時莫里斯說。他抬頭看了看基思,「你也覺得這隻是運氣,對吧,兄弟?」
火腿的毛平順了。老老鼠迷茫了,他不知道該怎樣處理這種情況,所有的信號都混到了一起。
「可現在我們能思考了,小姐!」火腿說,他身上的毛豎了起來。
莫里斯環顧著捕鼠人的小屋內部。
「一定有秘密通道,」她說,「不然就說不通了。」她打了個響指,「當然!我們做錯了!誰都知道靠找是永遠也發現不了秘密通道的!是在你已經放棄,靠在牆上的時候,你才無意中觸動了秘密開關!」
「捕鼠人的小屋裡為什麼會有一個老鼠洞呢?」基思說,「那個洞里有一股死老鼠、酒和毒藥的氣味。我要是老鼠,就不會靠近這種地方。」
馬利西亞站直了身子,拂開眼前的頭髮。「沒有發現。」她說。
「這麼個探法太慢了,黑皮。」火腿說。
「我看大概沒有什麼秘密通道吧?」莫里斯說,「我知道這是一個相當大胆的想法,但也許這隻是一間普通的小屋。」
「毒豆子發明的那個詞是什麼?」
「我告訴過你,他們為了懲罰我,總是把我鎖在我的房間外面。」馬利西亞一邊轉動發卡一邊說。
「啊,」他說,「撬鎖的工具,是吧?我見過夜盜行竊的時候——」

「你只是在挖苦人。」馬利西亞說著掀起了掛歷,嚴肅地檢查掛歷後面的牆壁。
「抓住它。」火腿吼道。
黑皮發出耐心的嘆息:「那就聞吧,頭兒,這是……我們今天探過的所有通道的地圖;這是……我所記得的形狀。我們探查了城市的大部分,有很多……」他瞥了一眼桃子,「很多『善良』的夾子,大部分都是空的。到處都是毒藥,大部分已經擱置了相當長的時間。很多空的活夾子。很多依然沒有觸發的致命的夾子。沒有一隻活老鼠,一隻也沒有,除了……我們的新朋友。可有一件事兒非常奇怪,我在找到她的地方的附近四處聞了聞,我聞到了老鼠味兒。很多老鼠。我是說很多。」
https://read•99csw.com我想一些人這麼做是出於好心。」桃子說,「他們只是把老鼠趕到房子外面,而不是殺死它們。」
莫里斯再次感到後腦勺有一點兒發涼。書里說它們管用,他想,哦,天哪。「撬鎖的事兒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多?」他問。
他不會有那種想法,桃子對自己說。
火腿的鼻子皺了起來:「毒藥?」
咔!
火腿看了看下水道的兩側。下水道很長,高度剛好夠讓一個人在裏面爬行,頂部懸有很多細水管。「這裏很熱。」他說。
「不行!」黑皮說,「我們已經觸發了所有找到的捕鼠夾,但遍地依然是毒藥。我不會放一隻老鼠到那種地方。說到底,她沒想攻擊我們。」
毒豆子沖火腿轉過身去,燭光下那雙粉紅色的眼睛中有光芒閃過。火腿不是一隻會花時間去想他看不見、嗅不到或咬不著的東西的老鼠,但是……
「當然,所以你才應該去。她很害怕。」毒豆子說。
她終於來到一條狹窄的街上,停在了一幢黑乎乎的房子前。房子的門上掛著一塊大木頭牌子,牌子上畫著很多老鼠,老鼠的尾巴紮成一個大結,組成一個星星的形狀。
「嗨,嗨,是我。我現在要給出秘密的敲擊信號啦!」馬廄門外傳來三聲敲門聲,接著馬利西亞的聲音再次響起,「嘿,你們聽見秘密信號了嗎?」
「實際上我只是有點嘴賤,」莫里斯說,「不過你要是喜歡,我也能挖苦人。」
「呃……我們怎麼知道哪裡是秘密通道的入口呢?」基思問,他的表情比平時更迷惑了,「秘密通道看上去是什麼樣兒?」
莫里斯的貓腦袋裡猛地閃過一個念頭,而且這念頭已經不是第一次冒出來了:要是他跑得快,他能在五分鐘內逃出城,逃到一艘駁船什麼的上面去。
「是的,」毒豆子平靜地說,「現在我們能思考了,能考慮所做的事了,能同情不會對我們造成傷害的無辜者了,所以她能留下來。」
黑皮前後晃動著那東西。「我讓那個一臉傻相的男孩給我做的。」他說。
「她被夾子夾住了,」桃子說,「然後被我們發現了。」
省大錢走了過去,伸爪摟住了那隻年輕的母老鼠,護著她。她怒視著火腿。有時候省大錢發起火來可能會咬火腿,但是她不會與他爭辯,她已經過了爭辯的年紀。但是她的表情在說:所有的公老鼠都是傻瓜,你這隻愚蠢的老老鼠。
「反正我認為你不是一隻像樣兒的會說話的貓!」馬利西亞爬上樓梯的時候說。她還是穿著一身黑,而且用一塊黑頭巾把頭髮裹了起來,肩上挎著一個大包。
「別的老鼠?」
「聞起來是那樣,」黑皮說,「我看應該派一支小分隊去看看。」
「哦,對啦,」馬利西亞說,「我就知道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兒……」
「可我的建議是,頭兒,先查一查這件事兒。未知的事情是危險的。」
「我從來什麼都不怕!」火腿叫道。
「是的,當然。」火腿說,「是的,的確。要查一查,當然。去查清楚。我是頭兒,這是我說的。」
「我可不這麼想。」莫里斯說。他提高嗓門叫道:「我們在上邊!」
「我只是覺得應該快點前進。」火腿說。
「你們還得給出秘密的敲擊信號。」馬利西亞叫道。
它身上的發條正在呼呼地轉動,一截蠟燭頭正在它的背上燃燒。第一掃夾分隊在後面看著。
「是發卡,」馬利西亞說著選了一個,「我讀的書里說發卡總是很管用的,只要把它插到鎖孔里去轉一轉。我預先挑了一些彎的。」
「我不知道怎麼去找看上去不像我要找的東西的東西。」基思說,「還有,他們竟然把毒藥緊挨著放在糖的旁邊!而且有這麼多毒藥……」
「現在隨時……」黑皮說。
然而連火腿也模模糊糊地覺得撲向那隻白老鼠是不可想象的,那會像切掉自己的尾巴。他十分小心地讓自己放鬆下來。「它只不過是一隻老鼠。」他嘟噥說。
「我明白黑皮的意思,」桃子https://read.99csw.com說,「我們不能就這樣讓她出去送死。」
「這不是一個好地方,黑皮。」火腿疲憊地說,「我在一些『克熱拉拉熱特』糟糕的洞里待過,這兒比任何一個洞都要糟糕。」
「我去,但得由我領隊,」他說,「我是這兒的頭兒。」
「看起來像是捕鼠人的小屋,」他說,「長凳、椅子、爐子,掛著好多張老鼠皮,成堆的舊夾子,兩隻狗嘴套,成卷的鐵絲網,大量證據顯示從來沒有撣過灰。這正是我想象中的捕鼠人的小屋的樣子。」
「好,那你去吧,頭兒。被下一個夾子夾住前喊一聲夾子在哪兒。」
「這是我的命令!」火腿轉身對著黑皮吼道。那位對付夾子的專家微微一伏身,說道:「當然,但是我認為掌握全局的火腿的意見會和剛才看見一隻逃走的老鼠便吼叫的火腿的意見不太相同,是不是?聞聞氣味吧!」
「是……不是……我……不……很難說……」
「還有我。」火腿說。
桃子密切地注視著老老鼠,他受到了來自一隻瘦弱的小老鼠的挑戰。那隻小老鼠在決鬥中不會撐過一秒鐘。可是毒豆子甚至沒意識到他是在挑戰。
「活的?」毒豆子問。
他怒視著黑皮,黑皮說:「當然。」
黑皮轉向隊員們。「火腿說立刻把毒藥埋了,並且在埋的地方留下標記。」
但是他也沒有畏縮。
在馬利西亞怒視目光的壓力下連莫里斯也退了半步。
「我沒必要懂夾子。」火腿說。
——《邦尼先生歷險記》
有一回,在他還是一隻小貓的時候,一個小女孩把他抱回了家,給他穿上了洋娃娃的衣服,讓他跟幾個娃娃和四分之三隻泰迪熊一起坐在一張小桌子上。他設法從敞開的窗戶里逃了出去,但是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才脫掉了那條裙子。那個女孩可能就是馬利西亞,她覺得動物就是沒得到足夠重視的人。
「要是我們不做聲,她也許會走開的。」基思在乾草堆里說。
「沒錯。」
「她在一隻盒子里。」黑皮用小棍在地上邊畫邊說,「這裡有很多盒子。」
火腿猛地轉過頭。毒豆子依然面對著那隻新來的老鼠。火腿本能地直立了起來,那是老鼠準備決鬥的姿勢。但是毒豆子看不見他。
它的耳朵已經被年輕的老鼠啃掉了,繩子尾巴也被夾子削掉了,身子被夾子打得坑坑窪窪的,但是它有一項優勢:夾子突然的一擊夾不死咔嚓先生,因為它沒有生命,它是靠發條和齒輪推動的。
「反正對她沒什麼好處。」火腿得意地說,「第二天晚上我又回去了,還在乳酪上拉了泡屎。」
「有道理。」火腿點頭說。
「但是圖案設計得挺有趣。」馬利西亞說。
「我……不……這麼想……」
不足以致命的捕鼠夾,黑皮想,有時候你能見到。有時候人想活捉老鼠。
「我知道。有些人完全沒有如何設計像樣的秘密通道的概念。」馬利西亞說。她又靠在了另一面牆上,依然沒有任何作用。
咔嚓先生在通道中跳動著,發出呼呼的聲音。
「人!」黑皮惡狠狠地說。
這句話令火腿的毛髮再次立了起來。「我不怕危險!」他吼道。
「我穿不得衣服。」他說。這不是什麼甜言蜜語,但可能比說「我覺得你就是一個瘋子」好得多。
有時候你就算站著不動也會經歷一場大冒險。
「那只是因為你那麼想,」馬利西亞說,在莫里斯看來她那種語氣太自鳴得意了。「計劃始終是有的,只是你得知道到哪兒去找。」她頓了頓繼續說道,「瞧!這就是關鍵!一定會有一條秘密的通道!書裡頭的每一個人都要尋找秘密通道的入口!」
「你可以試著幫點兒忙。」馬利西亞一邊拍打著牆壁一邊說。
「不知道,可是我能讓你們去做!」
「是的,頭兒。桃子讀了導遊手冊,溫泉就是從這兒湧出來的,他們把泉水抽上去供部分家庭使用。」
https://read.99csw.com但是幾分鐘后,他認為沒有哪只貓能像馬利西亞那樣行動。她明顯覺得,要是不讓人看出她是在試圖不引人注目,那麼不引人注目就沒有了一點兒意義。實際上,街上的人都停了下來,看著她悄悄地貼著牆根走路,從一扇門口躥到另一扇門口。莫里斯和基思在她身後大步走著,沒有一個人注意他們。
「你的挎包里裝了什麼?」莫里斯問道,「什麼都有嗎?」
「狗?貓?」
「還剩兩個,」黑皮說,「用完了就得再去打劫一家寵物商店了。」
「哦?是嗎?」馬利西亞說,「好吧,至少我在積極想辦法!你要是這麼在行,你會往哪兒找呢?」
「邪惡。」黑皮說。他看著隊伍把卡著通道壁的夾子拖了出來。他能看見鋼齒間亂糟糟的彈簧和齒輪。他說道:「那時候我不太明白他在說什麼,但現在我好像能明白他的意思了。」
「這是跟老鼠頭兒說話的方式嗎?」
「你那樣大概是找不到的。」基思說。他正在仔細研究一隻捕鼠夾。
「哦,好吧,那樣的話我能看出十幾條秘密通道,」莫里斯說,「門、窗、那本艾克米老鼠藥公司的掛歷、那邊的柜子、那個老鼠洞、那張桌子、那——」
「不是,」毒豆子退了回來,「某種新的東西。」
「這我不操心,」黑皮說,「無論如何咔嚓先生都會打頭。」
「那是個童話故事?」基思問。
是一決勝負的時候了,她想,該決出誰是頭兒了。
地板下轟的一聲響,一塊地板轟然打開,基思一下子掉了下去。
「不!」黑皮叫道。幾隻剛要去追那隻「吱吱」的老鼠猶豫了。
「放她走吧,我想。」
「世界沒有計劃,」莫里斯說,「事情……就那麼發生了,一件接著一件。」
莫里斯瞪了她好長時間。「穿靴子?」他終於說,「套在這些爪子上?」
「當然!」馬利西亞一邊說一邊往椅子下面張望,「瞧見了嗎,貓,世上有兩種人,有計劃的人和沒計劃的人。」
馬利西亞以極其漫不經心的態度斜靠在牆上。沒有咔嚓的響聲,沒有哪塊地板滑開。「也許是靠錯了地方,」她說,「我只要在無意間把胳膊擱在這個衣鉤上就行了。」牆上根本沒有突然出現一道門。「當然,只要有一個裝飾燭台就行了,」馬利西亞說,「燭台總是確定無疑的密道控制桿,每個冒險家都知道。」
下水道里有老鼠味,新鮮的老鼠味。裏面的確有一隻老鼠,正在啃食放在一塊碎磚上的托盤裡的食物。那隻老鼠瞥見突變一族就逃開了。
「但是你,親愛的火腿,不是。」毒豆子說,「你跟著黑皮的隊伍去查查她是打哪兒來的好不好?可能會很危險。」
「用它洗澡,頭兒。」
「你想讓它跟在我們身邊,吃我們的東西,把事情搞砸嗎?」火腿說,「它不會說話,不會思考……」
「很明顯,作為頭兒你得下令。」黑皮說。
火腿突然明白那是什麼了。「一把劍,」他說,「你是從《邦尼先生歷險記》里得到的點子吧?」
莫里斯見過竊賊行竊——那些晚上闖進屋子的人討厭看見狗,卻並不介意貓,貓從來不會想把他們的喉嚨撕開。所以他知道,竊賊裝備的都是一些複雜的小工具,而且使用起來非常認真仔細,他們可不會用這些愚蠢的——
「上周它不是碎了嗎?」桃子問。
基思盯著窗前的一條長凳,那上面結滿了陳年的蜘蛛網。凳子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捕鼠夾。捕鼠夾邊是一排排殘破的舊罐頭和罈子,上面標著「危險:過氧化氫!」「老鼠剋星」「穿腸散」「聚殺死:千萬小心!」「驅鼠靈!!!」「毒鼠強!」「有刺鐵絲:危險!!!」,還有——男孩俯下身湊近看了看這一個——「糖」。還有兩個大杯子和一隻茶壺。凳子上散落著白色、綠色和灰色的粉末,一些甚至落到了地板上。
他抬頭看去,燭光中,巨大的老鼠們的身影在牆上跳動。火腿聽過年輕的老鼠們討論陰影和夢境,以及死後影子去read•99csw.com往何處的問題。他不擔心這些東西,影子是不會咬你的。陰影中沒有什麼好怕的。但是現在,他自己的聲音在頭腦中對他說:這雙眼睛所能看見的令我害怕。火腿怒目望向正用一根棍子在泥地上塗畫著什麼的黑皮。
偵察隊小心地前進。通道變亮了,通入一條寬大而陳舊的下水道。下水道里淌著一股細流,頂上是一條條陳舊的水管,到處都有水從那些水管里嘶嘶地流淌下來。前方更遠處,從街上的窖井格中透下了微弱的綠光。
「沒錯,頭兒。這裡是死亡之地。」
「為什麼?」
「我怎麼知道?」基思說,「我以前從來沒見過撬鎖。」
「好的,頭兒,」隊伍從他們的身邊匆匆向前時黑皮說,「你打頭吧,這個主意不錯,因為我們只剩一個咔嚓先生了。希望這個城市裡有寵物商店。」
毒豆子走近那隻老鼠,又聞了聞她。那隻老鼠也聞了聞毒豆子。他們碰了碰爪子。旁觀的突變一族們吃了一驚,毒豆子居然平等地對待「吱吱」。
「很多事,很多事,」毒豆子低聲說,「很多老鼠……人……恐懼……極度的恐懼……很多老鼠擠在一起……食物……老鼠……你說她在吃老鼠?」
在莫里斯爪下一條街外的地方,突變一族發現的活的本地老鼠正蜷伏在毒豆子面前。幾支小分隊已經被召了回來。今天看來不是個好日子。
「沒有燭台。」莫里斯說。
「我從不相信那種東西。」火腿咕噥說。
「當然看上去不像秘密通道啦!」
「我以為會有什麼……可怕但有趣的東西呢,」馬利西亞說,「某種可怖的線索。」
「是,頭兒!」那隻老鼠說著匆匆跑走了。

「我知道,」基思說,「看著真可怕。」
「我就知道能行。」馬利西亞說,「在童話故事《藍鬍子》里,藍鬍子的第七任老婆就是用這一招衝出了恐懼屋,用一條冰凍的鯡魚戳瞎了藍鬍子的眼睛。」

「我才是領頭的,黑皮。」
黑皮信不過那些想活捉老鼠的人。不耍花招的捕鼠夾會立時讓老鼠斃命。當然,那樣的捕鼠夾很狠毒,然而通常能避開,至少它們還有光明正大的地方。活捉老鼠的捕鼠夾就像毒藥,它們蒙蔽欺騙。
馬利西亞推開了門。「哦,不,」她呻|吟著說,「我沒想到這個……」
「那又怎麼樣?」火腿說,「再死一隻『吱吱』算得了什麼?」
「我被那種盒子抓住過一回,」火腿說,「後來一個女人過來把我倒到了花園的圍牆外。看不出她這麼做有什麼用。」
一聲脆響,最精確的描述是「咔嚓」一聲,燭火熄了,一隻後輪沿著通道慢慢滾了回來,躺倒在火腿面前。
「比那個……糟糕得多,」毒豆子說,「她……她怕我們,因為我們是陌生的老鼠,但是聞起來她又鬆了一口氣,因為我們不是……她以前……」
「全在一個地方?」
「古老的捕鼠協會的標誌。」馬利西亞一邊輕聲說著,一邊把挎包從肩上甩了下來。
他在地上畫了一些直線和曲線。
桃子跟那些旁觀的年長一些的雄性老鼠一樣吃驚不小。黑皮,他讓步了!他沒有撲上去!
「我就覺得這塊地方看起來就是被動過手腳的。」黑皮滿意地說。他轉過身:「好了,夥計們!把另一個咔嚓先生拿出來。派六個人拿上一條繩子,去把那個夾子挖出來拖開!」
「不久前我們也不會,」桃子厲聲說,「我們都跟她一樣!」
毒豆子皺起了鼻子:「不止這些。事情很……奇怪。奇怪……她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