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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真的魔笛手來了

第十一章 真的魔笛手來了

花衣魔笛手跳著舞翻過小山,再也沒有回來。
市長的臉色變得慘白:「已經到了?」
「唔,我不敢保證可以發表一篇,你知道,長篇的餐后演講,也別讓我表演喜劇獨白,」莫里斯說,「我也念不出『橙子醬』和『風濕腰疼』這樣的難詞。但是我相當喜歡基本的巧辯和簡單有益的交談。作為一隻貓,我想知道老鼠們想說些什麼。」
「是啊,因為每個人都知道這種時候會發生什麼。讓我來問問這個我從來沒見過的一臉傻相的孩子。你是孤兒嗎?」
黑皮把劍插在泥土裡。高級別的老鼠們圍在他的身邊,但是級別的排序已經變了。年輕的老鼠夾雜在大老鼠們的中間,正在往前擠,他們的頭上都有一個暗紅色的標記。
嗡嗡的回答聲響了起來。
它不能思考,它沒有思想,現在驅動它的是本能,在沸騰的血液下運行的本能。
「嗯,好吧。可據說你把人變成了獾,把小孩子領進了神秘的洞穴,還……」
中士趕到的時候,市長已經起來了,正一臉愁容地在屋子裡打轉。
他們沒有注意到有一些老鼠留在了橋上,用叫喊催促著別的老鼠:「記住,用力有規律地划!」「下游就有一個不錯的河灘!」「腳先落水,那樣不會那麼疼!」
市長咳嗽了一聲。「通常在這種情況下不就是將女兒嫁給你嗎?」他說,「她有一副好牙口,會是一個好——會成為家徒四壁的窮人家的好妻子……」
體內那條黑暗的河流已經被阻攔了幾個月。那些吱吱叫的小東西在它面前跑來跑去的時候,那條絕望無助的河流在燃燒沸騰。太久了,現在它只想撲上去咬殺,它想成為正常的貓。現在貓被放出了口袋,那積壓許久的怨憤、凶性和鬥志在莫里斯的血管內奔涌,像火花一樣從爪間掉落。
「只要一隻老鼠,」基思說,「隨便一隻老鼠就行。」
「哈哈,是啊,哈哈。」莫里斯無精打采地說。他痛苦地站起身。「那隻小老鼠沒事兒吧?」他一邊說一邊努力四下張望。
「我們還以為你死了呢!」基思說,「馬利西亞打算把你埋到她家的花園裡去!她說她正好有一塊黑紗。」
「這叫作——?」魔笛手開口道。
「你是要說你有很多棉花,是嗎?」莫里斯直截了當地問。
魔笛手帶著共謀的神氣前傾著身子說:「廣告總是有用的,娃娃。有時候這些小城市到了付錢的時候會很拖拉。把人變成獾什麼的事情其實就是這麼一回事兒——它從來不會在附近發生。這裏的人大部分一輩子都沒到過十英里以外的地方。五十英裡外不管發生什麼事兒,他們都會深信不疑。故事一旦傳開,就會替你幹活。人們傳說我做過的那些事兒,有一半甚至不是我編出來的。」
下士克諾夫捅了捅市長。「我有一支參軍時候用的長號,」他說,「去拿一下用不了一會兒的工夫。」
魔笛手樂了:「好,你是當魔笛手的料,我看得出來。」
「我們得救火!快!這是大個子的活兒!」
魔笛手又吹了一次,然後瞪起眼來望著自己的笛子。
是幽靈老鼠,莫里斯想,是那個可怕的吱吱死神,他來抓毒豆子了。在我做了那一切之後?不行!他跳了起來,撲到幽靈老鼠身上。小鐮刀滑落在地。
「嘿,嘿!不行啊,」老人說,「小心驢子,它被嚇著了,會狠狠地咬你一口,那我可管不了。」
調子起來了。儘管長號發出尖利的呼哧聲,因為下士克諾夫偶爾會拿它當鎚子使,可是調子還是起來了。調子相當歡快,幾乎是無憂無慮的,可以用腳跟著打拍子。
「是的,先生。」下士克諾夫說。
「事情還沒有結束!」黑皮看了看圍在身邊的一圈老鼠,「我們沒有抓住所有那些大老鼠,那些真正的打手。」他喘了一口粗氣,「鹽水,帶二十隻老鼠回去幫忙守巢。省大錢和上了年紀的女士們回去了。她們會把任何攻擊者撕成兩半,但是我要確保安全。」
「哦,很好,差不多都在。」
「還有,這座城市必須得讓我來解決它的老鼠問題。」基思說。
吱!
你可以始終堅信貓就是貓。
「我說沒有,你是不是會感覺好一些?」莫里斯說。
鹽水飛快地穿過一條條下水管道。他抓開堵住最後一條下水道的泥土和稻草,跳進了籠子屋。突變一族的老鼠們一看見他,就把塞耳朵的棉球取了出來。
「白痴!」人群中的聲音叫道。人們困惑地四下張望著。
然後他把笛子放到嘴邊吹了起來。
穿著黑白兩色衣服的陌生人在廣場中心的噴泉邊下了馬,打開了鞍袋。
「……沃爾格先生脫下了褲子,是因為褲子被釘子勾破了……」中士說著轉開了眼睛,不再看著市長。
「記住那隻獾,先生!」他輕聲說。
「不,我們不是那些跟魔笛手走的老鼠。」一個聲音說,「我們是你必須面對的老鼠。」
那批老鼠從下水道、排水管和裂縫中湧出來,突然地出現在眼前。它們不叫也不跑,而是坐在那兒盯著人看。
魔笛手抬起了帽檐。
「哦,可怕極了,我聽說人們根本不敢上街。」
「是的先生,死神先生,先生!遵命先生!」莫里斯飛快地說,「沒問題先生!」
「好!」黑皮拿起兩團棉花,「這件事上那個滿嘴傻話的女孩最好沒錯。我看我們之中的很多人已經沒剩下什麼力氣跑了。」
「當然不信。」
馬利西亞一臉得意地掄了掄她的包。「事實上,」她說,「我已經想到要是我被抓進了水下一隻巨大的機械烏賊里,得堵住……」
「我什麼也聽不見。」市長說。
「三條?我只會拿走一條命。就算你是貓,一次也不能丟一條以上的命。你還剩下四條命,莫里斯。」
它只想殺戮。
「我們在這裏戰鬥,在這裏停留……」
「那麼一大筆,沒有!」
他纏在荊棘叢里,藍外套全撕破了。
值班室的門開了,下士克諾夫走了進來。
它的嘴裏叼著一個白色的毛球。
「好!我們要一直搜查下去,直到這些通道安全了,徹頭徹尾地安全了!然後我們再搜上一遍!直到這些通道變成我們的通道!因為……」黑皮抓住了他的劍,倚著它靠了一會兒,好喘上一口氣。等到他再開口,聲音幾乎成了耳語,「因為我們正處在黑樹林的中心。我們已經找到了心中的黑樹林……今晚……我們……很可怕。」他又吸了一口氣,下面的話只有那些離他最近的老鼠才聽得見了,「而且我們沒有別處可去了。」
死神把莫里斯放到了地上,他的身體旁邊。
「什麼?」
色彩又回到了莫里斯的世界里。基思正撫摸著他。他身上的每一處都生疼,毛皮怎麼會痛呢?爪子也痛得鑽心,一隻眼睛像一塊冰,肺里卻全都是火。
「我們把所有的吱吱繼續關在籠子里,沒有老鼠出去跟著魔笛手,他就會看上去很傻,怎麼樣?」馬利西亞說。
「嗯。」魔笛手說。這次他看基思的眼神蒙上了怨恨的欽佩。「好吧,娃娃,」他說,「我能和你稍微談一https://read.99csw.com下嗎?魔笛手跟魔笛手?在噴泉那邊?」
「你真的能說話?能思考?」市長問。
「我是說我以前從來沒有吹過。吹長笛、小號、短笛或者風笛我會高興得多。不過我見過人吹長號,看上去不太難,實際上只是加長的小號。」
「……我們在你們的茶里下藥!」
「天上應該沒有貓神吧,是不是?」
它是一隻貓,而眼前有一隻扭動的吱吱叫的東西。貓對扭動的吱吱叫的東西所做的就是:撲上去……
「我不知道。」基思說。
「喏,」魔笛手說,「拿去吧,這一支很不錯的。我還有好多支呢。快,拿去吧,我想聽聽你吹奏它。」

「它還哼著『沒有什麼比表演更重要』,那可不只是『奇怪』了!」
「因為我讓他們看了表演,」魔笛手說,「花哨的衣服,盛氣凌人的樣子……要高價是整樁事情的一部分。你得給他們魔法,娃娃,讓他們覺得你就是神奇的捕鼠人,你就能幸運地得到乳酪午餐和熱情的握手。」
基思又沖魔笛手笑了一笑,然後深吸一口氣吹了起來。
基思挑戰地揚起下巴:「對。還有,別叫我娃娃……老頭兒。」
「爸爸,」馬利西亞在市長的身後說,「聽聽這隻老鼠說什麼,這會是個好主意。」
「不,我只要收取我的報酬,」魔笛手說,「沒有別的選項。」
「啊……是啊……」市長帶著僅存的一點兒尊嚴向驢車走去。「我相信趕掉城裡的老鼠是要三百鎊吧?」他說。
哦,天哪,中士多佩龐克特想,今天真不會是一個好日子……
市長低下頭。一隻老鼠站在他的靴子邊,抬頭看著他。那隻老鼠好像還拿著一把劍。
沙丁魚默默地拍了拍黑皮的肩,指了指。
「……我們將永不離開!」
「你要做的就是跟他們談一談。召集你城市裡的全部議員來跟他們談一談。一切由你決定,市長先生。你可以大喊大叫,把狗叫出來。人們也可以四處跑著用掃帚抽打老鼠。是的,他們會跑開,但不會跑遠,他們還會回來。」基思站在那個困惑的人身邊,俯在他身邊輕聲說,「他們就住在你的地板下面,先生。他們知道怎麼用火。他們對毒藥了如指掌。哦,沒錯,所以……聽聽這隻老鼠的吧。」
「你自己沒有?」市長問。
「停下來。你來這兒幹什麼?」下士克諾夫問道,但他不得不像螃蟹一樣橫著跑才能跟上那匹馬。騎馬的男人穿著帶白色圖案的黑色衣服,活像一隻喜鵲。
但是莫里斯擁有的一樣東西抵抗住了那聲怒吼,那股思想的巨浪。那是躲在某個腦細胞後面的一個微小的部分。當莫里斯的其餘部分被吹散時,它蜷伏著。思想被一層層地撕扯下來,消失在颶風中。不再有語言,不再有好奇心,不再把世界看做外物……思想一層層地流失。颶風撕去了莫里斯認為是自我的一切,只剩下一隻貓的頭腦,雖說是一隻聰明的貓,但依然……只是一隻貓。
「沒錯,可怕啊。還有,我醒過來的時候,有一隻老鼠在梳妝台上跳舞,踢踏踢踏地跳舞。」
黑皮抬頭看著籠子。現在老鼠王死了,它們也吃飽了,「吱吱」們馴服多了,但是氣味表明它們急著離開這個地方。恐慌的老鼠會盲從……
魔笛手眯起了眼睛:「那好吧。」
「魔笛手不接受……」坐在驢車上的老人說,但是魔笛手揮了揮手,讓他閉上了嘴巴。
「等會兒再說,等會兒再說。顯然,」市長說,「他是不太招人喜歡,不過很有錢。」
「一千鎊!我們哪有一千鎊啊!這太離……」
「就這樣?」基思問。
牆邊有動靜,一條小身影正大步走向地上小小一團的毒豆子。那條身影的個頭只有老鼠那麼大,但是比別的老鼠結實得多,而且跟他以前見過的別的老鼠不一樣,它穿著黑袍子。
「哦,不!快,旁邊的地窖里有桶!」基思說。
皮子展開了。下士克諾夫吹了一聲口哨,長長的皮子上束著成打的笛子,在初升的太陽下閃閃發亮。
「這樣一切就都好……」莫里斯話到嘴邊,又皺起了眉頭,「我不能利索地轉頭。」
「他叼著的是毒豆子!」黑皮吼道,「攔住那隻貓!」但是莫里斯自己停住了。它轉過身躺了下來,爪子搭在前方,兩眼迷茫地看著老鼠們。
「這就是你們這兒認為的香腸,是嗎?」
「你要領老鼠出城,事情應該這麼發展。」基思一邊說一邊用袖子擦了擦笛子,「你為什麼要價這麼高?」
一條身影穿過了火焰……
「我不知道,聽上去好像是的,不過我們有一個計劃。」
「你擔心她可能會出事,先生?」
「我的擔心真是犯傻,是吧?」莫里斯說。
「這真不像是身為貓的你,莫里斯,我很吃驚。」
「獾,先生!」中士多佩龐克特嘶聲說。
「斷了。」
魔笛手沖她笑了笑。「是嗎?」他說。
「你不相信我,娃娃?」
「嘿,魔笛手!」市長吼道,「你漏了一些老鼠!」
莫里斯東張西望:「哪一隻?」
「香腸,」魔笛手一邊繼續刮鬍子一邊說,「一面烤焦一些,三根,拿過來,十分鐘。市長呢?」
黑皮看向別的老鼠。他的目光掃過時,一些老鼠向後退去,似乎他的目光是火焰。「我們組成小分隊,」他說,「除去守衛的,所有的人組成小分隊。每支分隊里至少要有一個掃夾隊的隊員!身邊帶上火!一些年輕的老鼠做通信員,好保持聯繫!別靠近籠子。那些可憐的傢伙可以等等!但是你們要徹底搜查所有的通道、所有的地窖、所有的孔洞和所有的角落!遇到陌生的老鼠,如果它臣服了就活捉!要是它試圖反抗——那些大老鼠會試圖反抗的,那是它們知道的一切——那就殺了它們!燒死它們,或者咬死它們!消滅它們!聽見了嗎?」
「人是聽不見的。」魔笛手咕噥說。
貓翻滾撕咬的時候,躲在它腦中僅存的那一小部分大腦後的一個微弱的聲音說:「快,咬這兒!」那是僅存的最後一點兒莫里斯,而不是嗜血的瘋子。
「不,我擔心她會讓別人出事,夥計!記得上個月嗎?就是她追蹤『神秘的無頭騎士』那一次?」
「不行,」基思說,「還有那個魔笛手呢。」
「就不能給他一塊錢路費,讓他走開嗎?」
「可是——」馬利西亞說。
……「塞!」黑皮在籠子屋裡叫道。他用一些稻草塞住了下水管:「大夥把耳朵都堵住!」
「是的,先生。他正在噴泉邊刮臉。」
「鞋楦子,夥計!是鞋匠做鞋的時候用的一種木腳!天知道馬利西亞這次又會幹什麼!」
「……沒有哪個捕鼠夾能攔住我們!」
「現在你還有幾條命?」
「你也許得不到答案。」
「他很難對付嗎?」
「你還好嗎,桃子?毒豆子怎麼樣了?」
「好啊,你覺得他在這兒也會這麼幹嗎?那樣的話,這兒可就安靜多了。」
那隻貓眨了眨眼睛。它很困惑,很憤怒,它放平了耳朵,眼睛閃著綠光。
「你動了手腳。」魔笛手嘶read•99csw•com聲說。
「你想蔑視法律?」中士多佩龐克特厲聲問道。
他想不太清楚最近發生了什麼,但毫無疑問發生了非常邪惡的事情。他的身邊躺著一個莫里斯形狀的東西,像一個三維的剪影。他盯著那東西。忽然他轉過身去,這無聲的幽靈世界里傳來了聲響。
「你知道,娃娃,」魔笛手說,「你們這些娃娃們試著這麼做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走在街上,就有人喊:『拿出你的短笛來吧,先生!』我轉過身,總是看見像你這樣一臉傻相的娃娃。現在,我不想讓人說我不公平,娃娃,所以只要你道歉,你就能保持原有的腿的數目從這裏走開……」
「好啦,中士。你去弄香腸,中士。我去叫市長。」
黑皮抬頭看著市長。這是一個漫長的夜晚,他不想記得其中的任何一件事兒,而現在會是一個更加漫長、更加艱難的白天。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是我的提議,」他說,「如果你假裝認為老鼠能夠思考,那麼我也答應假裝認為人也能思考。」
人群掌聲雷動。每個人都覺得這是一場精彩的表演,雖然代價有一點兒昂貴,可這絕對是一個可以跟子孫們講的故事。
「我說拿走兩條,先生,」莫里斯急切地說,「兩條我的,饒了他,好嗎?」
「市長先生,」基思在指間轉動著新笛子,大步走上前去說,「你難道不覺得該是徹底解決老鼠問題的時候了嗎?」
一隻老鼠出現了。它在卵石地上左蹦右跳,緩緩前進,來到魔笛手的腳邊時它翻倒了,發出呼呼的聲音。
嗡嗡聲變成了壓抑的笑聲。
「我的鏈徽呢?我的官袍呢?我的官帽呢?快,夥計,幫幫我!」
「那你找我幹什麼,中士?」

「好,」他說,「通信員,準備!打開籠子!確保它們跟著你們!去吧!去!」
「我們一起做,老鼠會跟著我們,真的跟著我們到河裡去。別費心吹什麼花招了,這樣會更精彩。這將會……將是一個出色的……故事。」基思說,「你會收到錢。三百鎊,是不是?不過你只能得到一半,因為我在幫你。」
等他儘可能慢地挪到陌生人旁邊,那個陌生人已經在噴泉邊支起了一面小鏡子,開始刮臉。盯著那個人的下士克諾夫正按照那個人的吩咐在替他牽著馬。
「我還以為你就是一個傻乎乎的孩子呢。」魔笛手說,「你跟老鼠有什麼交易?」
等他們上氣不接下氣地趕到城市廣場時,魔笛手正坐在長凳上,安全距離外圍著一大幫人。他正在審視著叉在叉子上的半根香腸。下士克諾夫站在他身邊,就像一個剛交了一份糟糕功課的小學生,正等著被宣判那份功課到底有多糟糕。
然而,人群的後面有人喊道:「給那個一臉傻相的孩子一次機會!至少讓他丟丟臉!」另一個人喊道:「對啊,沒錯!」又有人喊道:「我覺著他們兩個說得對!」似乎沒有人注意到所有的聲音都來自於地表,或者跟一隻掉了一半毛髮的邋遢貓繞著人群行進的路線有關。相反,人群中響起了一片低低的嗡嗡聲。不是成形的語言,那樣就算魔笛手發起火來,也不會給任何人帶來麻煩。但是這嗡嗡聲表明:在希望不引起不愉快的前提下,考慮每一個人的觀點,總體權衡,一切平等。人們是希望看到男孩得到一次機會的,要是你沒問題、不覺得冒犯的話。
「什麼,跟鼠疫一樣?」
「哦,那就好,這樣一切就都好了。冒險結束了,就像小丫頭說的,該是喝茶吃小麵包的時間了。」
「他每次收三百鎊,你知道嗎?」
「其實只是牧師沃爾格先生和鞋匠的老婆舒曼太太。舒曼太太碰巧在那兒,只是因為她跟沃爾格先生一樣喜歡研究穀倉貓頭鷹的習性……」
貓走到黑皮身邊,看也不看黑皮一眼,繼續向前走去。它始終在輕聲嗥叫。
「太熱了,老闆。對不起,但是我們——那不是桃子嗎?」
魔笛手又試了一次。人群中響起了嗡嗡聲。
與魔笛手合奏的一臉傻相的男孩大步走回了廣場。他也得到了一輪掌聲。今天一切都很圓滿,人們都在盤算:為了讓所有這些故事有講述的空間,是不是該多生幾個孩子。
「不,克諾夫,你去弄香腸,我去叫市長。市長是免費的,而肖弗太太要錢。」
「比你行,魔笛手。」
「就這樣?這就是你們的計劃?」
「六條,先生,六條,非常肯定。肯定是六條,先生。」
「停!」
不過這件事也許還是對誰也別提的好。也許什麼也沒有發生,也許只是那一瓶糟糕的啤酒的緣故……
「沒錯,可他也是一個穿著極高領子衣服的矮個兒男人。而且,他是明茲的首席稅務官。到現在我還因為那樁事情收到官方信件呢!可不是所有的稅務官都喜歡年輕的小姐從樹上掉到他們身上的!還有九月份,是那件關於,關於——」
「可它是一隻老鼠!」
「不,市長先生,」黑皮說,「我是在給你……」他瞥了一眼莫里斯,莫里斯點了點頭,「……一個絕佳的機會。」
「你要價多少?」市長問。
「唔,你得承認他的確是個騎士,先生。」
「呃……許配的事兒仍然有效,如果你……」
「肯定,先生。所以事情才複雜,先生。」
「你付不起?」老人問。
「我們殺狗逐貓……」
魔笛手給了它一腳。發條老鼠翻滾了幾下,已在捕鼠夾中遭受了好幾個月打擊的發條斷了,叮叮噹噹下了一陣齒輪雨。
警員跑了回來,一邊跑還一邊用袖子擦著銹跡斑斑的長號,結果把它擦得更髒了。基思接過長號,擦了擦吹口,然後把長號放到嘴邊,按了幾次鍵后吹出了一個長音。
「啊哈!」馬利西亞說,「那就是了!我們都知道一個神秘的孤兒冒出來挑戰有權有勢的大人物的結果,是不是?就像哪個國王最小的三兒子,他只能贏。」
它緩慢地走在火牆間。有那麼一瞬,搖曳的熱浪令它看起來那樣巨大,彷彿洞穴中走出的怪物,但接著它就成了……一隻貓而已。那隻貓的皮毛上冒著煙,不冒煙的地方都覆蓋著一層泥土。它的一隻眼睛閉著,身後是一道長長的血印。每走一步,它的身子便微微地一顫。
老人撓了撓下巴。「嗯,」他說,「這就有點難辦了,因為……我們瞧瞧……」他在記事本上塗寫了一會兒,然後抬起頭,「你已經欠了我們四百六十七鎊十九便士的延請費、旅費和各種雜費。」
「嗯,我可不想假裝尊重,長官。你要是想拿法律說事兒,就請跟我的老闆談吧。他騎著馬,那匹大馬。」
「你是說,都塗著雪白的臉,爬來爬去的……」
「哦。」
見到中士后,他看上去更加擔心了:「這次她又幹了什麼?」
「但它是一隻老鼠!」
「解決?但是……」
「藉著月光。」中士說。
「是啊,沒錯,謝了。」莫里斯哀號著說。空氣里滿是焦炭和骯髒水汽的臭味。
魔笛手看著基思。「那隻老鼠是不是戴著帽子?」他問。
「我沒注意。」基思說,「輪到你了。」
九-九-藏-書然而當又一批老鼠出現的時候,他們意識到留給孫輩們聽的故事已經夠多了。
老鼠們都在閑談。黑皮能聞到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幽靈老鼠沒有轉身,而是走了過去……
「梳妝台有鏡子嗎?」
中士多佩龐克特滿臉滴水,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他模模糊糊地看到三隻小一些的老鼠從管子里沖了出來,追逐著大老鼠。大老鼠在地板中央轉過身去,試圖反抗,但是小老鼠們從三面合圍,同時發動了攻擊。不像戰鬥,中士想,看上去更像行刑……
耳邊隱隱傳來微弱絕望的吱吱聲,他愣了愣神。突然水池底部排水孔的小鐵格板被頂開了,一隻老鼠躥了出來。那是一隻巨大的灰老鼠,它跑上中士的手臂,然後跳到了地上。
「不對,肯定軋到了!」

到了噴泉的另一邊,魔笛手伸開穿著靴子的腿坐了下來。他遞出了笛子。那是一根銅製的笛子,上面刻著突起的銅老鼠,笛子在陽光下閃著微光。
「難以置信!是真的嗎?魔鬼!」中士多佩龐克特說。
天蒙蒙亮。中士多佩龐克特——他是城市官方警力的一半(而且是高級的一半)——在城門邊的小辦公室里打了一聲鼾,醒了過來。
「用長號不行嗎?」克諾夫中士匆匆離去的時候市長問道。
「你解釋不了?」
「那是因為你全身都被老鼠咬傷了。」
「沒什麼,下士!」多佩龐克特立刻抹了抹臉說,「我肯定我沒看見任何奇怪的事兒!你幹嗎還站著?該開城門了,下士!」
「是的,先生。不知道為什麼,先生。最近什麼事兒都有一點兒奇怪,先生。」
人們哈哈大笑。
「莫里斯?」
「真是奇怪。」中士多佩龐克特眼神古怪地看了看他的下士說。
莫里斯點了點頭。作為貓的一大好處,除了有多餘的命之外,就是神譜要簡單得多。「這一切我都不會記得,是不是,先生?」他說,「這真是太丟人了。」
「我說了我們付不起!」市長說。
「先生?」警官說。那聲「先生」的語氣是說「你在說什麼」。
「他是魔笛手!」下士嘶聲說,「可不能跟魔笛手找麻煩!你難道不知道他的事兒?只要他用魔笛吹出合適的音調,你的腿就會斷掉!」
「哈,但他準備吹了。」老人說,「我們已經走了這一路了。你付不起?那就有點俗稱賴賬的味道了。他得從城裡帶出去一點兒什麼,你知道。不然消息傳出去,就沒有人尊重他了。要是得不到尊重,還能得到什麼呢?要是魔笛手得不到尊重,他就是——」
不……不……不……
「事情還沒有結束呢。」他說。
「哈哈!你有沒有聽說過卡拉奇的事兒?他們請他除掉成災的啞劇演員。後來他們拒絕付錢的時候,他讓城裡所有的警察都跳進河裡淹死了!」
「我們沒有那麼多錢!我們得花大量的錢購買吃的!」
「舒曼太太碰巧眼神很好!」市長厲聲說,「她不應該跟沃爾格先生一起被綁起來,還被塞住了嘴巴,結果她被凍壞了!沃爾格先生和舒曼太太都來找我告狀。沃爾格太太和舒曼先生也來告狀。後來沃爾格先生再次來告狀,因為舒曼先生到他家用鞋楦子打了他。舒曼太太也再次來告狀,沃爾格太太罵她……」
黑皮轉向營養:「把耳朵堵上了?」
「什麼?我就是人!」馬利西亞說。
「我是這座城市的市長,我……」
「我也說了沒有別的選項。」魔笛手說,「那麼你呢,娃娃?」
「別打岔,中士。」
「把你們完美的計劃說給我聽聽。」莫里斯嘆了一口氣說。
「哦,要是您想吃早飯,藍白菜街肖弗太太的店可以……」
「喂,你不能——」中士說,但是下士克諾夫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走了。
「剛才那隻貓說話了?」市長問。
「爸爸!」馬利西亞說。
「但是我們剛……」

「你的魔笛。」基思說。
「不,我不要你出一個子兒。」基思說。
在那兒他找到了邦尼先生,
老鼠王憤怒了。
「那會是一個非常好的主意,爸爸。」
「你沒事兒吧?」基思依然一臉擔心地說,「不過現在你是一隻幸運的黑貓了!」
它沒有注意到墜落的火柴點著了稻草,吐出噼啪作響的火焰。它毫不理會四散奔逃的其他老鼠。它全然不顧越來越濃的黑煙。
就算他們注意到了,大概也不會說什麼,這樣的細節不適合說道。
「等我們聽到砰然巨響的時候大概就會知道了,先生。」
「什麼也不要?」市長問。
「把他叫來。」
「什麼?」
「不可思議。」基思說。他接過笛子,細細地盯著魔笛手看了很久。「現在,魔笛手,」他說,「你應該會領著老鼠出城吧。這將會是你幹得最出色的一次。」
魔笛手瞪了他一眼,又吹了起來。
魔笛手從外套里掏出一支短笛,又從口袋裡拿出另外一支,插在第一支上,咔嗒一聲,很軍事化的樣子。
然後思想消失了,房間內滿是老鼠,只是老鼠,不過是老鼠,拚命躲避著一隻恢復了貓性的、惡狠狠的、憤怒咆哮的、嗜血的貓,它又撲又抓又撕又咬。它一轉身,看見了一隻在這整場惡戰中絲毫未動的小白老鼠,它揮起了爪子……
「你們對人一點兒也不了解,是不是?」莫里斯嘆息道。
牆上有一箇舊老鼠洞,兩隻小老鼠抓著大老鼠的尾巴,把屍體拖進洞里不見了,但是第三隻小老鼠停在洞口,轉身用後腿站了起來。
「當然,」馬利西亞說,「假如我們落在筏子上,河裡都是吃人的……」
「不必,那種事情只在故事里發生。」基思說,「而且我還能拿回許多老鼠偷走的食物。」
「……我們喝毒液盜乳酪!」
他們已經盡最大的努力處理了老鼠籠子。馬利西亞拿來了不少毯子。老鼠們瘋狂地幹了一個小時,用泥巴堵住了一個個的洞。他們還盡量餵飽了那些囚徒,雖然他們只是「吱吱」,然而看著它們那麼絕望地蜷縮著還是叫人心碎。
有那麼一會兒,鹽水瞪著黑皮:「我看不出為什麼由你……」
「莫里斯!」
「我們能繞過去嗎?」
「跟我們為難你們會看見……」
「很公平,先生,公平極了。」莫里斯咽下一口口水,哦,好吧,最好還是試一試,「那就算我只剩下三條命吧,好不好?」
「他知道,爸爸。他知道怎麼把你的錢弄回來,還有大量的食物,還有到哪兒去找偷我們大家食物的人。」
「……廢物。」一個聲音說,「我認為他是廢物。」
周圍的老鼠們緊捂著腦袋。桃子尖叫一聲,踉蹌著向後退去,最後一根燃燒的火柴從她的手裡飛了出去。
「好吧,如果你不收……」
一隻穿著黑袍子的老鼠,莫里斯想,可是《邦尼先生歷險記》里沒有出現過這隻老鼠。從袍子的兜帽里伸出的是老鼠頭骨上的鼻骨。它的肩上還扛著一把小鐮刀。
「三十枚金幣?三十枚金幣。快,說啊!」人群后一個聲音叫道。
「早上好,中士,」他說,「是這樣……你怎麼啦read.99csw.com?」
「只要別人能看見我們就行。」基思說。
「三百鎊!」
「是的!」
中士覺得它在盯著自己,並不是像動物觀察人那樣看人是否危險,它沒有害怕的樣子,只是看上去很好奇。它的額頭有一抹紅色的印記。
「魔笛手到了,先生。」
只是一隻貓。

「什麼,罪名是非法刮鬍子?中士,你來吧。」
「什麼?他一個音符還沒吹呢!」
「我最近沒見著你啊,莫里斯。」
「哈哈!」魔笛手說。
「你覺得行不通嗎?」基思說,「馬利西亞說他丟了這麼大一回臉就會走的。」
「所以他們才不想付。」下士克諾夫說。
「我的尾巴怎麼樣了?」
沙丁魚默默地數著「一、二、三、四」,從附近一堵牆的裂縫中鑽了出來。人們看著他在卵石上熱烈地舞蹈,最後消失在一根下水道里。人們鼓起掌來。
「哦,是嗎?」馬利西亞大聲說,「他能做什麼呢?告訴老鼠把耳朵堵起來,待在地底下?」
「好吧,也許你沒什麼正經事兒,但就說說你是誰,你也損失不了什麼,是不是?」下士克諾夫說,他對麻煩可不感興趣。
魔笛手哈哈大笑。
中士獃獃地盯著那個洞,依然有水從他的下巴上滴落下來。
基思前面的人群匆忙分開了。
「他颳起臉來好像很慢,先生。」中士跟著市長跑出房間的時候說。
「魔笛手不行,」基思說,「可不能對魔笛手說這種話。」
男人沒有回答,只是自個兒微微一笑。
死神和莫里斯低頭看著毒豆子模糊的身形。別的老鼠圍在毒豆子的身邊,把他扶了起來。
他坐起來洗了洗臉。周圍有人和老鼠在跑動,非常、非常緩慢。他們都在干他們認為該乾的事兒,並不怎麼留意莫里斯。所有的人都在沉默地、幽靈似的跑來跑去,除了莫里斯。這個安排似乎相當不錯。而且他的眼睛不疼了,皮膚不疼了,爪子也不爛了,這跟最近的情況相比是巨大的改觀。
「好像行。」他說,「我想我能一邊吹一邊學。」他對魔笛手微微一笑,「你想先來嗎?」
中士多佩龐克特俯到他耳邊。
「那你為什麼害怕用它下注?」
「那就剩下五條命了,莫里斯,在今天這次冒險以前。你最開始的時候是九條。」
「用這把廢鐵你引不出一隻老鼠,娃娃。」魔笛手說,「可是我很樂意在這兒看你試試。」
「什麼意思?你不知道?」
像敲了一聲鑼,所有紅色的眼睛都轉向了他。黑皮覺得很累,他不能順暢地呼吸。他的身上滿是一條條的煙灰和血跡,有些血跡並不是他自己的。
「是嗎?」魔笛手說。
「安靜!」黑皮叫道。
「出來的時候他跟你一樣,但他們想移動他的時候,他咳出了好多泥漿。他不太舒服,但是好多了。」
「不準攻擊我的助手,莫里斯。」死神說。
地窖的另一頭是一堵火牆,火焰漆黑而邪惡,濃煙和火苗並起。突變一族從陰溝口爬了進來,分列在兩邊,瞪著火牆。
「爸爸!」
「東西已經被老鼠吃光了!」市長說,「你怎麼辦,把手指插到老鼠的喉嚨里去嗎?」
兩個警員走出去打開了城門,陽光一下子泄了進來。
歌聲漸漸消失了。中士多佩龐克特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昨晚喝的啤酒。值夜班是很孤單的。而且說到底,好像並沒有人入侵糟糕的布林茲,也沒有什麼東西可偷。
「什麼,她的冒險袋裡有黑紗?」
「我說你們聽見了嗎?」
「我說過我會解決你們城市老鼠的問題。」基思說,「同意嗎,市長先生?」
「是的,爸爸,可是只要你好好地跟他談一談,他就能幫助我們。」
那隻老鼠向他敬了一個禮,肯定是敬禮,雖然只有一秒鐘,然後所有的老鼠都不見了。
……塞、塞、塞的聲音在一條條管道里迴響……
「馬利西亞整晚都不在家。」市長說。
「『大盜磨坊之謎』,先生。」中士轉動著眼睛說。
莫里斯眼中的世界似乎充滿了黎明前那種陰森森的微光,亮度恰足以看見東西,卻又不夠看見色彩。
莫里斯發出一聲哀號。「你們有一個計劃?」他問道,「是你們想出來的?」
男人直起身,瞥了兩個警察一眼,令他們雙雙後退了一步。他伸手解開馬鞍后捆著一厚卷皮子的皮條。
死神似乎很吃驚:「但是你上個月剛被一輛馬車軋過,不是嗎?」
人群吃了一驚。糟糕的布林茲人對本城用田鼠肉和豬肉做的傳統香腸是感到十分自豪的。
有人用腳跟著打起拍子來。
「好吧,先生,讓我們聽聽你說話……」莫里斯說道。
「據說在波克斯克蘭茲,市議會沒給他錢,他吹起魔笛,把所有的孩子帶上了山,從此沒了蹤影!」
「服從命令!」
「你害怕了。」馬利西亞走出了人群。
人群中有人開始溜走了。沒有人想在魔笛手發脾氣的時候待在附近。
「所有的人都贏了,相信我。他們請魔笛手來,就得付給魔笛手錢。再說……」基思笑了,「我可不想讓人覺得不應該付錢給魔笛手,是不是?」
「不可思議。」魔笛手說,他抬頭看著市長,「你是……」
「看上去像是一場惡戰,長官。」沙丁魚聞了聞屍體說。
「用鞋什麼打他?」
「你!你剛才說話了?」
「我、黑皮,還有馬利西亞。」
「那個嗎,先生?勉強碰著了我,先生,可連一塊皮也沒擦破,先生。」
「沿著這條街向前走,第一個路口左轉——」
「你不會相信的,魔笛手,你不會相信的。」
「在克洛茲,市長讓魔笛手等了太久,結果魔笛手吹起魔笛,把市長變成了一隻獾!」市長一邊說一邊一把拉開衣櫃,「啊,在這兒……幫我穿上,好嗎?」
「這兒發生了什麼事?」黑皮問。
「你為什麼沒有逮捕他?」中士小聲地問下士。
中士多佩龐克特清了清嗓子。幾個早起的居民已經在圍觀。「呃……嗯,聽著,朋友,我知道你肯定並不想……」他開口道。
在屋頂放哨的省大錢衝下水管的底部喊道:「塞!」喊完她就把兩團棉球塞進了耳朵。
「嘿?什麼?你贏了,娃娃。」
火焰嘶嘶地吐著火舌。火焰內外的地上到處躺倒著死老鼠,有些只是死老鼠的殘骸。
魔笛手把穿靴子的腳甩到地上,把帽子推回到腦袋上。「你是一個魔笛手,娃娃?」他柔聲問道。
「這是在威脅我們嗎?」市長低頭看著黑皮說。
是咔嚓先生。
「那是莫里斯嗎?」沙丁魚問。
魔笛手一邊繼續面帶微笑看著基思,一邊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吹嘴,擰到了接好的笛子上,發出又一聲完成的咔嗒聲。
「不,我是奇怪你居然有梳妝台。我的意思是,你還沒結婚呢。」
「呃……」莫里斯說。他突然醒悟過來他做了什麼可怕的事。
老鼠王反抗著,用牙齒狠狠地咬著貓!老鼠王號叫著滾過地板,構成老鼠王的老鼠們撕咬糾纏著。更多的老鼠涌了上來,可以殺死狗的老鼠……但現在,就這麼幾秒,這隻貓能放倒一匹狼。
一隻手抓住他的後頸,把他拎了起來,拎得越來read.99csw.com越高,然後把他翻了一個身。莫里斯立刻停止了掙扎。
市長盯著突變一族的隊列。
「那又怎麼樣?貓了解人。我們一定得了解人,只有人能開食品櫃。瞧,連老鼠王的計劃都比這個好。一個好的計劃不是讓哪個人贏的計劃,而是讓所有人不覺得輸的計劃。懂嗎?你們得這麼做……不行,行不通,我們得需要大量的棉花。」
「是的。」基思說。
「是的,什麼也不要。」
桃子趴在離火焰不遠的地方,嘴巴翕動著,身上滿是泥土。黑皮彎下身子,桃子睜開了模糊的雙眼。
「一點兒錢也沒有?」老人又問。
「什麼?用長號來引老鼠?不,不,讓他試試吧。不能批評一個孩子的嘗試。長號吹得不錯,是吧?」
「他行動了?」黑皮問。
「告訴我,」基思說,「你有沒有碰見過一個叫莫里斯的。」
「我這就過去跟他說,瞧著吧。」中士說。
「我們要跟老鼠談?」他問。
「不過首先,我得借一支笛子。」基思說。
「哦,你是魔笛……」中士說,但是男人重又轉過身去對著鏡子,似乎在跟鏡子里的自己說話,「這裏哪兒能吃早飯?」
中士多佩龐克特看見一個老人趕著一輛驢拉的小篷車從城門中進來了。我是中士,他對自己說。這就是說他的工資比下士高,就是說他的點子更加值錢。現在他的點子是:他們不用檢查所有進城的人,不是嗎?尤其是如果他們很忙的話。他們只能隨機挑選一些人進行檢查。要是打算隨機選人,那麼選一個小個子的老頭兒倒是一個好主意。他看上去那麼單薄、那麼蒼老,肯定會被帶著生鏽的鎖子甲的骯髒制服嚇倒。
人們張大了嘴巴。
「是的,頭兒!是時候了!」
隨後莫里斯把毛球溫柔地吐在地上,捅了捅它,看它會不會動彈,但是毛球沒有動。莫里斯慢動作一樣緩緩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很疑惑。它張開嘴打了個哈欠,煙從嘴裏冒了出來。然後它垂下頭,死了。
「是的。」
一個男人騎著馬,從他們的身邊眼也沒斜一下就掠了過去,直衝城市廣場。兩個警員急忙追了過去,佩帶武器的人可不應該受到忽視。
「你肯定嗎?」死神說,「他到底只是一隻老鼠。」
「我認為他連一隻老鼠也吹不出來。」基思說,「他只是一個騙子加惡霸。哼,我打賭我能吹出的老鼠都比他多。」
到這裏故事就差不多結束了。
魔笛手一抬手,然後沖坐在小篷車車上的老人點了點頭,咧嘴一樂。「我的經紀人會跟你談的。」他說。他扔掉香腸,抬起腳放在長凳的另一頭,拉下帽子遮住眼睛躺倒了。

魔笛手聳了聳肩。「好吧,」他說,「那就得說說,要是我贏了,我能有什麼好處?」
「只是一個小花招,娃娃。」笛子閃動著太陽般的光芒,在那光芒中魔笛手說道,「看見這兒的一個小伸縮管了嗎?把它縮進去,笛子就能吹出特殊的人聽不見的音,但是老鼠能聽見,並被吸引過來。它們衝上地面以後,你就像牧羊犬一樣把它們趕進河裡。」
「也許笛子壞了。」基思好心地說。
隨之而來的是長長的陰影。
抓著他的是另一個高大得多的人形身影,穿著同樣的黑袍子,但鐮刀大得多。他的臉上明顯沒有皮膚,嚴格地說,臉部基本上就沒有臉,只有骨頭。
「聽起來像是要挑戰我啊。」魔笛手說。
然後傳來了歌聲,是從水池的排水孔中飄上來的,引起了一連串的回聲,似乎發源於很遠的地方。一個聲音唱,許多聲音和:
「是的先生,」莫里斯說,他稍微放鬆了一點,「最近我很小心,先生,每次過街都朝兩邊看,先生。」
「當然不會,莫里斯……」
門吱嘎作響。基思的靴子第二次踢向門鎖時,門又一次吱嘎作響。踢第三下時,木板碎裂了。
「你在玩什麼花樣,娃娃?我告訴過你,你贏了。」
魔笛手笑了。「啊,」他說,「我就知道我會喜歡這裏。你還能讓老鼠跳舞,是不是,娃娃?」
「你以為還有什麼別的嗎?」
「沒有鼠疫,沒有跳蚤……」
「別人說三百鎊你就信了?」老人瞥著膝頭的記事本說,「讓我們瞧瞧……延請費……外加額外收費,因為今天是聖普洛德尼茲節……再加上笛子稅……這好像是一座中等城市,所以那就意味著……車子額外的磨損……旅費每英里一鎊……數不清的花銷、稅務、費用……」他抬起頭,「這樣吧,一口價,一千鎊,怎麼樣?」
基思猶豫地看著笛子。
老鼠們從每個洞里、每根下水管里湧出來的時候,人群歡聲雷動。兩個魔笛手跳著舞出了城,身後跟著奔跑的老鼠。人們高聲歡呼著,吹著口哨看著老鼠從橋上扎進了河裡。

魔笛手又試了一次。基思覺得後頸的汗毛豎了起來。
「但它們是老鼠!」市長似乎想抓住這一點不放,似乎這一點是暴風雨的大海上的一個救生圈,一旦放手他就會淹死。
這一回是齊聲的吼叫。
那就這樣吧。雖然很出奇,不過總數是對的。我們來取兩條命,帶走的也是兩條命……平衡守住了。
「不行,那是有魔法的,娃娃。」
「莫里斯?莫里斯?好像沒有。」
曾經是莫里斯自我的那一小部分聽見一道思想掠過。
「你是不是對你的身世一無所知?」
「……舒曼太太好心為他補褲子。」市長說。
「香腸,先生。」下士克諾夫低聲說。
——《邦尼先生歷險記》
她得意揚揚地看著人們,但是他們的表情很困惑。他們沒有像馬利西亞那樣讀過那麼多童話,他們更依賴於生活的經驗,那就是如果一個正直的小人物挑戰邪惡的大人物,這個小人物就會成為架子上的烤麵包,快得很。
「你真讓我吃驚,莫里斯。當然沒有貓神。那樣的話……活兒就太多了。」
「但是貓不會說話!」
在下水管的底部,鹽水衝著下水道里喊道:「塞!」然後他也抓起了耳塞。
「我能不能問一個問題,先生?」死神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莫里斯說。
牙齒和爪子撲上了由八條尾巴結成的那一團,將它撕開了。
「對不起,對不起。」市長身後一個聲音說,他低頭看去,一隻髒兮兮烤得半焦的貓正在沖他微笑。
「等等,等等……啞劇演員怎麼會成災?」
鹽水急忙伏下身子,然後沖身後的老鼠揮了揮手,匆匆地走了。
「我也很吃驚,先生。我只希望沒有人會知道,先生。」
「鞋什麼,先生?」
那些拎著桶飄來飄去的人和老鼠對它毫不理會,一些直接從它的身體里穿了過去。那隻老鼠和莫里斯似乎處在只有他們倆的單獨的世界里。
市長的臉一下子紅了。
毒豆子發出一聲尖叫。
只是一隻貓。一路退回到森林和洞穴里,退回到只有尖牙和利爪的時候……
騎馬人低頭看了看他,又凝望起前方來。
他有些暈頭暈腦地穿好衣服,一邊在石頭做的水池裡洗臉,一邊在掛在牆上的一小片鏡子里打量著自己。